倪慧到底還是來咖啡廳找到了安暖,安暖感覺倪慧仿佛回到了從前,對安暖那樣的和藹可親,像極了媽媽的感覺。 然而發生了那麽多事,安暖再也無法把她當成曾經最親的家人。


    “暖暖,阿姨一直想請你吃飯,可是來了幾次,都沒碰到你。今天就想著再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碰見了。”


    “阿姨,您太客氣了。”


    倪慧親昵的握著她的手,“暖暖,今天無論如何,你也要陪阿姨吃頓飯,不然阿姨心裏總過不去。”


    安暖沒辦法,陪著倪慧去了家普通的餐館。


    “暖暖,我們多久沒好好在一起吃過飯了,還記得嗎,以前你爸工作忙,阿姨經常帶你出來吃東西,想想,那段美好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阿姨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你的心裏對我已經回不去從前。阿姨真的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暖暖,對不起。”


    安暖抿了抿唇,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倪慧繼續感性的說著,“自從你進了監獄,阿姨一次也沒去看過你,你出來以後,阿姨還經常欺負你。說句心裏話,阿姨對你是恨的。當年,你常叔叔事業最好的時候,出了那樣的事,一下子就倒下來,我心裏不服氣,非常恨你,總覺得是你害的我們家走下坡路。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辦法接受,你常叔叔好端端的就倒了。暖暖,你能理解阿姨的這種心情嗎?”


    安暖微微點了點頭,低低的說著,“對不起,是我害了常叔叔,害了常家。”


    倪慧搖搖頭,伸手過去握住安暖的。


    “暖暖,阿姨現在想通了,的的確確是你害了常柏,可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不僅失去了優越的生活,還失去了你最愛的父親。阿姨作為你信任的家人,沒能陪伴在你身邊,安慰你,鼓勵你,幫助你,反而落井下石,傷了你的心。可是當我們常家出現困難,當梓飛需要幫助的時候,你義無返顧的站出來,借了那麽多錢給我們,阿姨真的很感動。就連江家都沒出這麽多力,想想還真是夠悲哀的。”


    安暖撇了撇嘴,對於常家的家事,他並不感興趣,可也不忍打斷倪慧的發泄。


    倪慧長長的歎了口氣,“算了,那些都不說了,暖暖,告訴阿姨,待在莫仲暉身邊,他有沒有欺負你?”


    安暖笑著搖頭,“沒有,他對我很好,什麽都依著我,隻有我欺負他的話。”


    倪慧明顯不相信她的話,有些難過的說道,“暖暖,如果有一天你可以離開莫仲暉,阿姨一定給你找個好婆家。”


    安暖心裏湧出無限的酸澀,離開莫仲暉,她何嚐不想,可哪有那麽容易。


    “眼看著梓飛和倩柔感情越來越好,阿姨卻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心裏總是不太踏實,思來想去原來是因為你,阿姨現在放不下你。”


    安暖抿了抿唇,笑著道,“倪阿姨,您放心吧,我現在過得很好,我也一定不會去破壞梓飛和倩柔的感情,您放心。”


    “阿姨不是這個意思,暖暖,你又誤會我了。阿姨今天找你,真的隻是來跟你道歉的。”


    “我知道我知道,阿姨您別激動。”


    吃完飯,倪慧提出讓安暖陪她逛逛街,安暖有些苦不堪言,卻又不好意思拒絕,畢竟她也是難得提出這樣的要求。


    倪慧一直挽著安暖的手臂,親昵的仿佛是母女。就連專櫃的售貨小姐都忍不住說,“您真是好福氣,這年頭很少有年輕人願意陪老人逛街,您女兒真孝順您。”


    安暖想解釋,倪慧卻笑著不語。


    “說實話,梓馨真的很不喜歡陪我逛街,她覺得我眼光太土,丟她人。倩柔那段時間總喜歡陪我逛街買衣服,哄得我很開心。可她和梓飛結婚以後,好像又不是那麽回事了。”


    路過一家專櫃,倪慧看重了一件連衣裙,一定要送給安暖。


    安暖拒絕不了,隻好收下了。


    白色的公主裙,穿上去很純潔的樣子,可她不知道安暖現在最討厭白色,因為白色總是襯托出自己的肮髒。


    說來也巧得厲害,竟然就這樣直麵與江倩柔相遇,江倩柔與她的小姐妹大包小包拎了許多。


    見到倪慧挽著安暖的手臂,她整張臉都憋得通紅。冰冷的語氣直逼,“媽,你怎麽會在這裏?”


    倪慧一看她手裏大包小包,立刻就不高興了,冷冷的回道,“你能來逛街,我就不能。你大包小包買這麽多,我還什麽都沒買呢。”


    江倩柔原本就很生氣,聽倪慧這麽說,她徹底爆發了,朝著倪慧怒吼,“我買這麽多,是拿的我們江家的錢,沒花你們常家半毛錢。”


    倪慧手按著心髒的位置,氣得臉都白了。


    “安暖,你別以為你極力討好她就有用,我才是常家的兒媳婦,常梓飛的老婆,這個位置你休想我讓給你。”


    江倩柔說完拉著她的小姐妹離開了。


    小姐妹忍不住說道,“倩柔,剛才那是你婆婆呀。”


    江倩柔氣呼呼的哼道,“那個老太婆,自從我嫁進常家,一直在看她的臉色,這次飛宇出事,我們江家拿了一千萬,她還嫌少,處處找我麻煩,婚都結了,我還能怕她不成。”


    “你也真是的,當初那麽多人勸你,你偏要嫁給常梓飛,他有什麽好的,不就一張臉蛋能看看嗎,我們圈子裏長得比他好的人還少麽,真不懂你怎麽想的。”


    江倩柔在常梓飛那邊已經受了氣,現在倪慧又給她氣受,她真是受不了了,江家大小姐,從小到大,想要什麽有什麽,何時受過這種屈辱。


    江倩柔離開以後,安暖扶著倪慧找地方坐下,倪慧一直用手按著心髒的位置,久久都不能平靜。


    “這就是我幫梓飛選的人,這就是我選的呀。”倪慧痛心的說著,“難怪梓飛一直瞧不上她,這麽沒素質的人誰能瞧上,一天到晚就隻知道逛街購物,哎——”


    安暖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阿姨,你想多了,江倩柔可能隻是不喜歡我,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她吃醋了。”


    倪慧搖頭,用力的搖頭,“暖暖,你就別安慰我了,我心裏清楚得很,她看不上我們常家,她隻喜歡梓飛,現在得到了,也沒必要哄我了,我算是看清她了。”


    “阿姨,你哪裏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倪慧擺擺手,“不用,心痛而已,經常這樣。暖暖,你先回去吧,阿姨坐一會兒就好。”


    安暖就算再恨她,也不會放著她不管。


    “阿姨,我送你回去吧。”


    安暖打了車送倪慧回家,常柏看到安暖很是激動,堅持要留她下來吃晚飯。


    “常叔叔,我改天再過來吃飯吧,您還是好好照顧阿姨吧。”


    “她沒事,經常胸悶,隻要睡一覺就好。暖暖,今晚無論如何要留下來吃飯,常叔叔親自下廚。”


    安暖還想拒絕,常柏卻已經跑去了廚房。


    安暖實在沒辦法,隻好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莫仲暉這廝竟然親自接了電話。


    安暖沒好氣的說了句,“我在外麵吃晚飯,晚點回來。”


    “在哪兒,我來接你。”他略帶磁性的聲音低低說著。


    “不用,我待會兒自己回來。”


    安暖‘啪’的掛了電話。


    莫仲暉在那頭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


    “去查一下,她在哪裏。”


    莫仲暉冰冷的聲音吩咐了一句,徑直走去了健身房。


    ——


    安暖在廚房給常柏打下手,她沒想到曾經什麽家務活都不沾的常叔叔,現在竟然會做菜了。


    “暖暖,是不是有點意外?”


    安暖誠實的點點頭。


    “自從那年退下來以後,我在家裏沒什麽事可做,就學著做家務,做菜。你倪阿姨身體不太好,這些年家裏的活兒全是我在做。待會兒嚐嚐,據說我的手藝還不錯。”


    安暖笑著道,“看著就不錯。”


    “暖暖,想你爸爸嗎?”


    常柏突然問了一句,安暖微微怔住了。


    “暖暖,以後想你爸爸的時候,就來這裏,把常叔叔當成爸爸,把這裏當成家。這個家通常就隻有我和你常阿姨,梓飛和梓馨都不常回來。”


    安暖簡單的‘恩’了一聲,以作回應。


    倪慧休息了一會兒,也過來了,拍拍安暖的肩膀,笑說,“暖暖,去外麵等,我跟你常叔叔給你做好吃的。”


    安暖被倪慧推到了客廳,“你自己看看電視,飯菜一會兒就好。”


    “阿姨,你真的沒事了?”


    倪慧搖搖頭,“沒事兒,放心,老毛病了。”


    安暖坐在客廳,漫無目的的看著電視,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做夢似的,她從來都不敢想還會有這一天。


    外麵突然響起了汽車的鳴笛聲,安暖心頭一驚,沒一會兒,常梓飛走了進來。


    “你怎麽在這裏?”他的驚訝絲毫不亞於她。


    常柏從廚房走出來,笑著道,“梓飛,你怎麽回來了,今天我和你媽邀請安暖來家裏做客。”


    常梓飛立刻跑到了廚房,質問倪慧,“媽,你到底想怎樣?又要欺負她嗎?”


    倪慧啐了他一口,“你媽沒你想得那麽卑鄙,我隻是單純的想請安暖回來吃頓飯。”


    常梓飛似信非信,回到了客廳,陪安暖一起看電視。


    氣氛詭異的有些可怕,他清了清嗓子,略微暗啞的聲音問道,“你,那天,沒事吧?”


    “恩?”安暖隨即想到他指的醫院的事,趕緊道,“沒事,一點事兒也沒有。”


    晚餐非常的豐富,他們四個人吃的也很溫馨。


    吃完飯倪慧又留安暖玩了一會兒,最後讓常梓飛送她回家。


    ——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任何交流,車裏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最終是常梓飛打破了沉默,“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他?”


    安暖怔了怔,低低的回答,“沒打算離開他,日子過得挺好的,不想改變。”


    “fuck!”


    常梓飛用力一拳捶在方向盤上,瞬間提上了速度。


    安暖翻了翻眼睛,沒好氣的吼道,“你罵誰呢你?我的事與你何幹?”


    常梓飛沒有搭理她,一直在加速。


    “想死別拖著我,慢點,要吐了。”


    常梓飛這才慢慢把速度降了下來。


    車子最終停在了別墅外麵,常梓飛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巴掌,他竟然把她送到那個畜生身邊。


    “安暖,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氣我跟江倩柔結婚。”


    安暖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哼道,“你跟誰結婚關我什麽事,那是你的自由,少自作多情。”


    安暖開了車門,下了車。


    常梓飛也追了下去,一把拉住了她。


    “安暖,你看著我的眼睛,你是在吃醋對嗎?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對不對?暖暖,我和江倩柔離婚,你也離開莫仲暉好不好?我不想江家的財產了,我隻要你,真的,我發現我再努力,都沒辦法和江倩柔在一起,看著她,我的腦子裏想得卻是你,滿滿的都是你。”


    安暖用力推開他,罵道,“常梓飛,你下賤吧,別惡心我行嗎?”


    “暖暖,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們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重新開始好嗎?”


    常梓飛強行將安暖攬進懷裏,抱的很緊,仿佛要將她揉碎在身體裏。


    安暖死命的掙紮,卻怎麽也抵不住他的力量。


    “常先生,請你放開安小姐。”


    張旭的聲音冰冷而清晰,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常梓飛鬆開了手,哀求的眼神望著安暖,“跟我走好不好?”


    安暖嘴角勾起了嘲諷的弧度,


    “常梓飛,一切都晚了。”


    毫不留情的說完,安暖轉身走進了別墅。


    來到大廳,安暖看到莫仲暉正坐在沙發上,閃亮的水晶燈下是一張慘白的臉,他的手上還拿著個紅酒杯,輕輕搖晃著。


    安暖並沒打算跟他解釋,想著繞過他直接上樓,莫仲暉卻突然把酒杯砸碎在地上,玻璃杯發出清脆而刺耳的聲音,他上前一步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


    “幹什麽?喝醉了發酒瘋麽?”安暖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


    莫仲暉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冰冷的聲音讓她打了個寒顫。


    “跑去常家做什麽?還想跟常梓飛重修於好嗎?”


    安暖拍開他的手,“疼死了。我就去常家吃頓飯,你至於嗎?”


    “吃頓飯?”他怒極反笑,“吃頓飯至於在門口難舍難分,纏綿悱惻?”


    “你神經病啊,誰難舍難分纏綿悱惻了,你眼睛看到了,莫名其妙。”


    安暖悶哼著準備上樓,莫仲暉拽住了她的手臂,安暖用力甩開,卻不小心滑倒在地,手掌按在碎玻璃上,立刻鮮血四溢。


    “莫仲暉,你滿意了,很疼。”她吼叫。


    莫仲暉臉上冰冷的氣息立刻被心疼所代替,他打橫抱起她,快步往樓上去。


    把她輕輕放在床上,莫仲暉趕緊找來藥箱,小心翼翼的拔掉她掌上的玻璃碎片,塗上藥。


    “現在知道心疼了?”安暖忍不住伸手撫平他蹙著的眉心。


    莫仲暉抿了抿唇,心疼的幫她上著藥。


    “行了行了,其實沒那麽疼,別放在心上。”


    安暖抽出自己的手,像摸小狗似的摸摸他的疼。


    莫仲暉立刻吼了起來,“別亂動。”


    這廝誇張的很,竟然拿來紗布幫她把手包了起來。


    “不至於吧,小傷而已,你這樣包起來,我做事不好做。”


    莫仲暉一本正經的回道,“我給你洗澡,喂你吃飯,還有什麽不能做的,我給你做。”


    安暖吐了吐舌,笑著道,“你是故意的吧,真是變態。”


    那天晚上莫仲暉摟著她睡覺,安靜的黑夜裏,他磁性的聲音酸溜溜的說著,“以後不準見常梓飛。”


    “你以為我想見他呀?”


    “那你還跑去常家。”


    安暖嘟了嘟嘴,“我沒辦法跟你解釋,總之你放心,我就算再愛他,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不準你愛他。”他強勢的說著。


    安暖隻覺得好笑。


    “我誰都不愛,總行了吧。”


    莫仲暉俯身過去親吻她的臉頰,“不行,你隻可以愛我,必須愛我。”


    美好的夜,安暖沒有再說令他生氣的話。心似乎有些累了。


    ——


    安暖一大早下樓吃早餐,看到莫仲暉坐在餐廳,喝著牛奶,悠閑的看著報紙。


    她走過去,有些奇怪的打趣,“喲,咖啡變牛奶,這是什麽節奏呀?”


    莫仲暉沒理她的調侃,給她盛了碗粥,熱了牛奶。


    “喂,看你喝牛奶,我怎麽覺得怪怪的,沒發燒吧。”安暖手伸過去探他的額頭。


    “別鬧,牛奶要涼了,趕緊喝。”


    安暖吃了幾口,傭人已經把中藥端上來了。


    她下意識的皺眉,問莫仲暉,“這藥能不能不喝,很難喝。”


    “不行!”


    “那一天喝一頓好不好?”


    “不行!”


    安暖翻了翻眼睛,懶得再跟他討價還價,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下去。


    莫仲暉摸了摸她的額頭以示表揚。


    “我待會兒出去一下,羅曉燕要出院了。”


    莫仲暉並沒有反對99999,隻是提出,“讓張特助開車送你去。”


    安暖沒有拒絕,她的手包成這樣,莫仲暉應該不會允許她開車,再說她的車子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問道,“莫仲暉,我的車呢,什麽時候能修好,沒車很不方便。”


    “你這技術,往後別開車了,去哪兒讓司機送。”


    “嘖嘖,果然是情婦的待遇。”安暖自嘲。


    ——


    安暖和張旭到達醫院,羅曉燕已經收拾好準備離開,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不太開心。


    安暖隨意問了句,“潘經理呢?”


    羅曉燕強裝出微笑,淡淡的說道,“天堂有事,他今天沒空過來,他的助理過來給我辦了出院手續。”


    羅曉燕的表情多少有些落寞,安暖輕輕抱了抱她,安慰,“我和張特助送你回家,他們男人總以事業為重。”


    張特助開車把羅曉燕送到了家,長時間沒住,公寓裏到處都染上了灰。


    安暖找地方讓羅曉燕坐下,自己幫她打掃衛生。


    “暖暖,對不住了,莫先生在家從來沒讓你做過這種事吧。”


    安暖撇了撇嘴,“別想太多,我已經讓張特助去買午餐了,你休息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安暖雖很少做家務,可做起來竟也得心應手。公寓本來也小,一會兒工夫安暖也弄得差不多了。


    “暖暖,其實不用這麽費事,我很快就不住這裏了。”


    安暖在抹桌子的手微微頓了下。


    隻聽羅曉燕滿足的聲音說著,“潘平說等我們結婚以後,就搬去他的公寓,這裏離天堂太遠,我們兩個上班都不方便。”


    安暖想到潘平過去跟她說的那番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煩悶。


    這個傻女人,每次都全心全意的付出,到頭來卻什麽也沒得到。王家逸拋棄了她,潘平也從未愛過她。


    安暖其實知道,潘平當日跟她說了這麽多,目的就是希望安暖勸勸羅曉燕,可安暖並不想這麽做,她知道愛一個人的感受,她不願意去勸羅曉燕放手,不願再看到她傷心難過。


    陪羅曉燕吃了午餐,看著她躺下休息,安暖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安暖問張旭,“張特助,你知道潘經理在外麵有多少女人嗎?”


    張旭輕咳了咳,低低說道,“數不清。”


    安暖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眉心,替羅曉燕不值。


    “安小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其實,你的朋友羅曉燕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單純。她其實是個很有心機的女人,和潘經理在一起,男歡女愛逢場作戲本是很正常的,可她卻逼著潘經理,不讓他有別的女人,每當潘經理和別的女人曖昧一下,她就去鬧,把整個天堂鬧得烏煙瘴氣,大家都不喜歡她。”


    “張特助,別說了。”安暖低聲打斷她,“如果有一天她遇到麻煩,我希望你能幫幫她。”


    張旭笑著回她,“她是安小姐的朋友,但凡我能幫上忙的,一定會幫。”


    “安小姐,我真心說一句,以後不要太善良,不然別人總是會欺負你。”


    安暖撇了撇嘴,自嘲道,“我真的有那麽善良嗎?”


    “何止是善良,簡直是……”


    張旭沒有說下去。


    安暖替他把話說下去,“簡直是愚蠢是吧?張特助,你跟你家莫先生一個德行。我當初就是太愚蠢,才會喜歡上莫仲暉。”


    “其實莫先生對你挺好的,當年的事他一直很後悔,很自責,現在也在盡力彌補,莫先生真的很愛你的。”


    “行了行了,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


    安暖和張特助回到家,傭人說莫仲暉正在遊泳。


    安暖一時心起,跑到廚房去給莫仲暉煮咖啡,可廚房裏,就連咖啡機都不見了。


    傭人告訴她,“張特助吩咐過,把所有的咖啡豆咖啡機全扔掉,莫先生以後再也不喝了。”


    安暖有些詫異,倒了杯紅酒去找莫仲暉。


    莫仲暉正在泳池裏遊得歡暢,見了安暖,他才上了岸。披了件浴袍,大步走向她。


    “手怎麽樣了?還疼嗎?”


    安暖搖頭,“小傷,別放在心上,請你喝紅酒。”


    安暖把紅酒遞到他麵前,莫仲暉卻沒接。


    “怎麽,不會連酒都戒了吧,你昨晚才喝得呀。”


    莫仲暉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淡淡的說道,“喝酒傷身,以後不喝了。”


    安暖努了努嘴,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都說不出的感覺。


    ——


    莫仲暉的毅力很好,戒了咖啡,戒了紅酒,飲食上也變得講究了起來。


    安暖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調,偶爾去咖啡廳幫忙,大多時候被莫仲暉綁在家裏。安暖現在最煩的就是喝中藥,可一天三頓,莫仲暉親自監督,一頓也少不了。


    有時候安暖也會發火,“莫仲暉,我抽血都過了那麽久了,還需要每天喝這東西嗎?”


    莫仲暉不以為意,“這個不但補血,還補身體,喝了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每每這時,傭人們全站在莫仲暉那邊,替他說話,“安小姐,莫先生說得對,瞧您這段時間臉色紅潤多了。”


    安暖懶得跟他們那麽多人爭論。


    常梓飛還是會經常給她打電話,發短信,安暖從來都不接,也不回。為了防止被莫仲暉看到,她每天都要躲起來偷偷把所有短信刪掉。


    倪慧後來又來找了她幾次,每次都跟她抱怨,發泄,說江倩柔怎麽怎麽壞,多麽多麽討厭。


    從倪慧的言語之中可以看出,她們婆媳關係已經臨近破裂邊緣。


    安暖從不幸災樂禍,心裏感慨萬千。


    ——


    消失了很久的何思琪,今天突然來到了安暖的咖啡廳,她手裏的大包小包是今天的戰利品。一段時間沒見,她的氣色變得非常好。


    安暖讓梁慕晴去招呼她,何思琪卻酸溜溜的說著,“喲,安暖,你就這麽害怕我,好歹我們也同侍一夫,這要是身在古代,你還得喊我一聲姐姐。”


    安暖拚命忍住心裏的惡心感,沒有當著她的麵吐出來。


    “自從小產以後,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家裏養身子,仲暉給我弄了很多補身子的中藥,雖然苦,不過效果真不錯。”


    安暖咬了咬唇。


    梁慕晴對何思琪翻了翻眼睛,沒好氣的哼道,“小姐,你的咖啡好了,請你回座位。”


    “先給我放著去,我跟你們安老板聊聊。”


    安暖拿了自己的包,準備離開,她不想麵對這個瘋女人。


    可何思琪鐵了心不讓她走,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陰陽怪氣的說道,“喲,這就走了,安暖,你是在害怕我嗎?你在怕什麽呢?”


    安暖的容忍已經到達極限,她用力甩開何思琪的手,沒好氣的說道,“何思琪,我跟你好像沒什麽話可說。”


    “我倒是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不妨坐下來聽聽。”


    “抱歉,沒時間。”


    安暖徑直離開。


    何思琪在她身後悠悠的開口,“你知道莫仲暉他喜歡你什麽?”


    安暖腳步不受控製的停住。


    “想不想聽聽他的愛情故事,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安暖和何思琪麵對麵坐著,梁慕晴也給安暖來了杯卡布奇諾。


    “莫仲暉在很多年以前,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他們一同在北京長大,同住一個屋簷,那份感情有多熾烈無人能夠想象。女孩是莫家管家的女兒,他們的愛情自然受到莫家的反對,莫老爺子一心要給他的寶貝孫子選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即便所有的人都反對他們,莫仲暉卻堅持要那個女孩,不惜與莫家斷絕關係。老爺子一氣之下打算把那女孩子給偷偷解決了,派了人深夜闖入女孩的家,打算把女孩帶走,永遠藏起來。隻是老爺子沒想到莫仲暉當晚就女孩躺在同一張床上,後來莫仲暉與他們發生了爭執,打鬥中女孩替莫仲暉擋了一刀,永遠的離開了人間。你能想象莫仲暉這樣冷血的人,抱著女孩的屍體哭了一整夜是什麽樣子嗎?”


    安暖手心冰涼,緊緊握著咖啡杯,卻絲毫感受不到被子的溫度。


    “那個女孩叫何思妍,是我的姐姐。姐姐臨死前,莫仲暉答應她會好好照顧我,所以我跟著他來了江城。”


    安暖鬆開咖啡杯,雙手放到餐桌下,緊緊交纏在一起。


    “安暖,現在你知道酒吧為什麽叫‘天堂’了吧,那個名字是為了紀念我姐姐。你應該也知道莫仲暉最喜歡待在天堂的一把包房裏,那個包房的名字也叫‘天堂’,他的所有愛都與我姐姐有關,何思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無人能夠取代。”


    何思琪看著安暖瞬間煞白的臉,覺得異常解氣。


    “那年,你狠狠的刺了我一刀,我在搶救室裏差點死過去,也許那種感覺讓他想到了我姐姐,想到了姐姐離開他時的情景,想到了他曾經答應姐姐的事,所以他一氣之下把你送進了監獄,把你父親給弄死了。”


    安暖新長出的指甲狠狠陷進了肉裏。


    “安暖,我一直想不通,莫仲暉怎麽會突然拋棄我,選擇了你。想了很久,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他在你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你和我姐姐性格太像,你們一樣的善良,一樣的單純,甚至就連你們的臉型長相氣質都出奇的相似。”


    “何思琪,你說夠了嗎?”安暖幾近顫抖的聲音開口。


    何思琪要的就是這效果,淡笑著道,“安暖,你想知道那年你們的訂婚禮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嗎?”


    “當年莫仲暉瘋了,把你當成何思妍,竟然還要娶你,我就在你們的訂婚禮上把他罵醒了,我告訴他,安暖是安暖,何思妍是何思妍,也許是我提到了何思妍,所以才發生了你們看到的那一幕。明白嗎?隻有何思妍才能讓他失控。就算我開車差點把你和常梓飛撞死,看在我姐的麵子上,莫仲暉也不會把我怎麽樣。”


    何思琪啜了口咖啡,輕飄飄的說道,“安暖,一樣我那樣對你,是為我姐姐打抱不平。現在我跟你說這些,是看你可憐,希望你不要像當年那樣,越陷越深,最後傷到自己。這段感情裏,你也是個無辜者,好端端的就當了別人的替代品。”


    ——


    安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就連張特助來接她時都看出了她的異常,擔憂的問,“安小姐,您沒事吧?氣色不太好!”


    “張特助,你跟了莫仲暉多久了?”


    “唔,算起來有些年頭了,從莫先生來江城發展,我就給他做事了。”


    “你對他的北京了解多少?”


    張旭摸了摸腦袋,笑著道,“我隻知道莫家是個很大的家族,莫老爺子是前陣子才退下來的中央幹部,莫先生的父親叔伯有的在部隊有的在中央,總之權利滔天。”


    安暖用力按了按眉心。


    到了家,晚餐已經準備好,安暖卻絲毫沒有胃口。


    “你們吃吧,我在外麵吃過東西了,現在吃不下了。”


    莫仲暉眉頭微微蹙了蹙,表情已經有些不悅。


    傭人瞧見了,趕緊走過去勸安暖,“安小姐,多少吃點吧,廚房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您要不吃,莫先生也不吃了,這飯不就白做了嗎?”


    安暖被拖著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安暖拿起筷子吃了些,莫仲暉卻不停的往她碗裏夾菜。


    “你煩不煩啊,你夾得菜我都不喜歡吃。”安暖怒吼。


    莫仲暉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頓了頓,最終把菜夾到了自己碗裏。大夥兒看著都嚇壞了,沒人敢出聲。


    安暖還沒吃完,傭人已經把中藥端了上來。


    莫仲暉一手拿著碗,一手拿勺子,準備親手喂她。


    安暖腦海裏閃過何思琪的話,她手用力一揮,把中藥打翻在地上,還有部分藥汁灑落在莫仲暉雪白的襯衫上。


    大夥兒倒抽一口氣,安靜的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空氣中流動著危險的氣息,安暖覺得煩躁,起身準備上樓,莫仲暉卻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低沉的聲音對著傭人道,“再去盛碗中藥過來。”


    “我不喝,莫仲暉,我不喝,再也不會喝這該死的藥,你放手。”


    莫仲暉眉頭一緊,用力一帶,安暖整個跌坐在他腿上。


    “莫仲暉,鬆手,你他媽的給我鬆手。”


    傭人又盛了碗中藥,戰戰兢兢的送到莫仲暉手上。


    莫仲暉一手撬開她的嘴,幾乎是用灌的,強行灌進了她嘴裏。


    安暖被嗆到,不停的咳著嗽。


    “莫仲暉,你賤不賤啊,你去喂何思琪喝呀,她巴不得你去喂她呢。”


    歇斯底裏的吼完,安暖跑上了樓。


    ——


    冰冷的花灑下,眼淚順著水珠滴下來,她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麽,仿佛長久以來壓抑著的情緒徹底崩潰。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隻是一個替代品,那一年,她興顛顛的以為莫仲暉接受了她,真相卻是如此的可怕。


    天堂,多麽悲傷的名字,她一直以為是吃喝玩樂的天堂,卻沒想到隻是他的一種思念,難怪莫仲暉待在天堂的時間,比在莫氏大樓還多。


    那年,她苦苦追了他三年,幾乎放下了一個少女所有的尊嚴和臉麵,她總無奈的對他說,“莫仲暉,就算你的心是石頭做的,也該被我融化了吧。”現在想來,原來隻是因為他的心裏已經藏著個人,再也容不下第二個。


    倘若一早知道真相,她絕不會飛蛾撲火,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狼狽的地步。


    安暖緩緩蹲下身,張開雙手緊緊抱著自己,心裏像壓著千斤重的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安暖不知道在浴室洗了多久,整理好情緒從浴室出去,莫仲暉正坐在床上,飄渺的視線望著窗外。


    又在想念心裏的那個人了吧。


    安暖微微搖了搖頭,走到化妝鏡前坐下。


    鏡子裏的自己早已沒了當年的青春年少,心態老了,整個人就都老了吧。


    莫仲暉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裏拿著幹毛巾,習慣性的給她擦頭發。


    安暖轉身搶過她手裏的毛巾,重重扔在地上,怒吼,“莫仲暉,你碰我。”


    他眉頭擰得更緊了,磁性的聲音有些隱忍的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安暖長吸一口氣,“莫仲暉,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看到你就惡心,離我遠點,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莫仲暉反手從背後緊緊抱住她,從她的脖子開始吻起。


    安暖閉了閉眼睛,聲音出奇的冷靜,“莫仲暉,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他的吻並沒有停止。


    “天堂為什麽叫天堂?這個悲傷的名字背後是不是也藏著美麗的故事呢?”


    莫仲暉的吻瞬間停止,他用力翻過她的身子,挑高她的下巴,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你聽說了什麽?”


    安暖的身子弱弱的,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似的。


    “莫仲暉,到這個時候你還想瞞著我嗎?何思琪是不是有個姐姐?我和何思琪是不是都是那個女人的影子?莫仲暉,我不介意當替代品,可你為什麽從來都不跟我說實話,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如果你早跟我說了實話,我不會糾纏你,我父親也不會因此而送了命。”


    莫仲暉眼神黯了黯,低低說了句,“事情不是你想得這樣。”


    他留下這句,鬆了手,轉身離開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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