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銘上樓以後,薛玉蘭也跟著上了樓。


    竇雅娟望著莫仲暉手臂上的傷,吩咐安暖,“暖暖,趕緊帶暉子上樓處理下傷口,你二舅就是脾氣大,每次發火就要揍人。”


    安暖看向莫仲暉,淡淡的說了句,“跟我上樓吧。”


    莫仲暉幾乎有些受寵若驚,安暖不光在沈亦銘麵前替他說話,竟然還肯幫他處理傷口,他簡直都不敢相信。


    去了安暖的臥室,她找出了藥箱,小心翼翼的幫他消毒上藥。


    莫仲暉雙眼一直緊盯著她,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仿佛不曾失去過她。


    “安暖,回到我身邊吧,我帶你和兒子回江城,那裏我們可以過平靜的生活。”


    安暖抿了抿唇,“莫仲暉,你覺得現在說這些合適嗎?”


    “安暖,我是認真的,在江城的那些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時光。那時候,不管我們有沒有在一起,心總是滿的。北京這座大城市,我一直都不喜歡,人多,複雜,不如小地方給人的溫暖。安暖,我真希望有一天能帶你和叮叮回江城,我們一家三口過最簡單的生活。”


    安暖一直沒說話,專注的幫他處理傷口。脫了他的衣服,才看到他後背上深深淺淺長長短短的傷痕,觸目驚心。


    “莫仲暉,傷口處理好了,你先回去吧。”


    “安暖……”莫仲暉眼神有些迫切的望著她。


    “這段日子你先別過來了,等我說服了二舅,你再來看孩子。”


    “安暖,為什麽你總要讓你二舅主宰你的人生,你不覺得他管你管得太多了嗎?”


    安暖低低的說道,“二舅是因為太疼愛我,曾經他也很支持我們在一起,可是你傷了他的心。”


    “我當時說的是氣話。”


    “那你現在心裏就不氣二舅嗎?你敢說你大伯和你父親的死,你完全不怪二舅?”


    莫仲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莫仲暉,回去吧,今晚我們都累了。”


    ——


    躺在床上,安暖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她所付出的努力,在別人看來,隻是一個笑話而已。也許她真的做錯了,不該這麽激進。現在想想,這麽急於證明自己,是想給誰看?


    她想告訴身邊的人,亦或隻是想證明給自己看,沒有莫仲暉,她也可以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莫仲暉說他想回江城,她又何嚐不想。她想回到那座簡單的城市,她想回到咖啡廳工作,想生活的節奏慢下來。想有更多的時間陪孩子,見證他成長的一點一滴。


    可是她害怕,漸漸的又會失去自我,再次迷失。


    仿佛隻有不停的工作,加快腳步,才會忘記很多事情。


    今天沒有帶孩子睡覺,心裏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空空的。


    掀開被子下了床,慢慢踱步到嬰兒房。


    她看到嬰兒房裏,二舅正抱著孩子,哄他睡覺。那偉岸的背影,竟讓她心頭一陣酸澀。


    安暖緩緩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哽咽的聲音喊著,“二舅。”


    沈亦銘身子微微一怔。


    “二舅,對不起,我總是惹你生氣。”


    沈亦銘將已睡熟的孩子輕輕放在了小床上。轉過身將安暖攬進了懷裏。


    “二舅,對不起,我總是很任性,總是讓你們擔心,對不起。”


    沈亦銘輕歎一口氣,寵溺的說道,“你看你,自己都還像個小孩子,怎麽能當媽媽。”


    “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這樣去做呢。我們沈家並不缺你賺的那點錢,在家多陪陪孩子不是更好?有多少做了母親的人,為了孩子放棄工作的,你怎麽生了孩子反而要出去工作呢。”


    “二舅,我隻是想要靠自己。”


    沈亦銘伸手在她額頭敲了一記,啐道,“莫仲暉不可靠,難道二舅也不可靠了?即便哪天二舅退下來了,保證你們母子倆衣食無憂也是可以的呀。乖,從明天開始不要去公司了。”


    “可是……”


    “請個專人打理吧,一個女孩子,管理一個公司,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二舅不想你成為女強人,二舅隻想你做個幸福的小女人。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真心真意對待你和孩子。”


    早知道這丫頭這麽堅持,當初就不該給她錢,以為她很快就會知難而退,看來他真小瞧這丫頭的決心了。


    換個角度思考,莫仲暉對她造成的傷害是無法想象的。


    “二舅,我不想放棄公司,我承認這段日子我的確花了很多時間在工作上,可是等公司慢慢進入正軌,我就可以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陪孩子。二舅,我比任何人都愛叮叮,請您相信我。”


    沈亦銘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眉心。歎著氣道,“安暖,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什麽嗎?”


    安暖搖頭。


    “我最大的遺憾就是在你媽媽懷孕期間,沒能陪在她身邊,沒能和她一起迎接你的到來,也沒能看著你長大,見證你成長中的點點滴滴。做父母的,如果有條件陪著自己的孩子慢慢成長,這才是最幸福的事。二舅不希望有一天叮叮長大了,你再去後悔。”


    “二舅,我一定會多抽時間陪叮叮。”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多,但是誰也沒提到莫仲暉的事。


    ——


    安暖第二天還是去了公司,把明輝集團的項目交給了judy,又把手頭其他一些工作交代下去,打算給自己放幾天假好好陪陪孩子。


    judy知道她的心思,笑著安慰她,“安暖,公司有我,你就放心吧,你的孩子還小,是應該多花時間陪他。”


    “judy辛苦你了!”


    她笑著道,“還是那句話,我不光在為你打工,我也在為自己打工。”


    沈亦銘這兩天工作地點在北京,他待在家的時間很多,大多時間都在陪孩子。無論孩子醒著還是睡著,他都把孩子抱在手裏,舍不得放下。


    明知道這樣不好,可就是舍不得。


    沈辰鵬每次在家看到了,總會酸溜溜的說兩句,“我小的時候,你沒這樣抱過我吧?”


    老爺子笑說,“你小的時候,我倒是經常抱你,現在也沒見你多孝順我。”


    “爺爺,您這話可就違心了,我怎麽不孝順您,三天兩頭回來看您,還要怎樣才叫孝順。”


    老爺子想了想,道,“找個好女孩成家,這是我現在最想看到的。我希望在我臨走前,能看到你和辰風成家,能看到暖暖和……”


    老爺子顧及沈亦銘在場,沒有說開,可大夥都知道老爺子的心思。


    這個家裏,沒人比老爺子更希望安暖和莫仲暉複合,也許年紀大了,日子也不多了,他沒時間再去等安暖重新戀愛,結婚。


    莫仲暉幾天沒來家裏,孩子雖然不會表達自己的思想,可小眼睛總望著門的方向,讓人心疼不已。


    大家心裏都清楚,可沒人敢在沈亦銘麵前說,尤其這兩天他正在氣頭上。


    ——


    張旭看莫仲暉這些天一直在公司,有些奇怪。這天,他總算按捺不住,問出了口,“莫先生,你這幾天都沒去沈家,你不想你兒子嗎?”


    莫仲暉闔上眼前的文件,起身緩緩走到落地窗前。


    輕歎一口氣,淡淡的說道,“沈亦銘在家,不準我去看孩子。”


    “真是暴君,他怎麽能這樣呢?你可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有什麽權利這樣做。”張旭很不服氣的說著。


    莫仲暉自嘲的說道,“不怪他,怪我當初做錯事,隻是沒想到懲罰來的這麽大。”


    “莫先生,那怎麽辦?如果沈亦銘一直不讓你見孩子,難不成你就一直妥協。”


    “不,今天晚上我正打算去一趟沈家。沈亦銘頂多也就會抽我幾鞭子,他要打就打吧,再見不到孩子,我怕我要瘋了。”


    他假裝很認真的工作,可又有誰知道,盯著文件,眼前浮現的卻是孩子那張稚氣的臉,會因為沒喝到牛奶哇哇大哭,奶嘴塞到他嘴裏,立刻又‘咯咯’笑。


    張旭看著他這麽痛苦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是那樣的幸運,找了個平凡的妻子,有一段平凡的婚姻,沒有轟轟烈烈的愛,卻有相守到老的決心。


    “張旭,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愛情對你來說,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我和安暖,起初彼此錯過,後來我們的家庭又是格格不入,老天爺仿佛總有理由將我們分開,我不知道未來,是否還有走下去的信心和力氣。”


    “莫先生……”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莫仲暉的私人手機。


    來電顯示是唐靜薇的號碼,莫仲暉猶豫著,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接通,裏頭傳來的卻不是唐靜薇的聲音,而是宮主兒焦急的聲音,“莫先生,我是宮主兒,你母親突然暈倒了,現在在醫院,你趕緊過來一趟吧。”


    掛了電話,莫仲暉很快趕到醫院,醫生還在進行診治。


    宮主兒看到他,忙走到他身邊,抹了抹眼裏的淚水,哽咽的聲音說道,“我陪伯母去商場購物,伯母跟商場的售貨員爭了兩句,然後就暈過去了。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很害怕。”


    醫生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問莫仲暉,“莫先生,您母親是否經常心絞痛?”


    莫仲暉怔住了。


    宮主兒倒是回道,“是的,伯母最近一直說心痛,胸悶,難受。我就想帶她出去散散心,沒想到她就暈倒了。”


    “莫夫人這是冠心病的臨床表現,需要長期服用藥物,而且不能受到刺激,情緒激動。病情如果加重,需要進行手術。”


    ——


    莫仲暉給唐靜薇辦理了住院手續,可唐靜薇堅持不住院。


    “兒子,真的不用住院,自從你爸去世之後,我經常頭痛犯暈,休息一會兒就好,不用住院。況且我住院誰來照顧我,你要工作,媽媽可不想拖累你。”


    宮主兒站在一旁,忙說,“伯母,您還有我,我可以照顧您啊。”


    唐靜薇搖頭,“主兒,伯母怎麽能再麻煩你了,你經常去家裏陪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深歎了口氣,她淡淡的說道,“我兒子這脾氣我清楚得很,即便你為我做再多,他也不會……所以,伯母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還年輕,要去接觸更多的人,尋找自己的真愛。你很優秀,一定可以找到願意疼愛你嗬護你的人,我們家暉子沒這個福氣。”


    “伯母,您說什麽呢,我陪你不是為了要和莫先生在一起,我是很喜歡他,可我也知道感情這東西不能勉強。我是真的跟您很投緣,才喜歡陪著您的。”


    宮主兒說完轉向莫仲暉,“莫先生,給伯母安排住院手續吧,我在這裏陪著伯母。”


    “不用,我會安排專人照顧我母親。”莫仲暉冷冷的回道。


    宮主兒有一瞬間的尷尬,隨即她扯了扯嘴角,低低的說道,“不管怎樣,先安排住院吧,伯母的身體比什麽都重要。”


    莫仲暉給唐靜薇辦理了住院手續,讓她在醫院休養幾天。


    辦完手續回病房,走到門口聽到裏頭的對話。


    “主兒,伯母真是個沒福氣的人,你這麽好,可是我家暉兒就是看不到。那個安暖,見我一次,氣我一次,能夠活活把我給氣死,可我兒子就是喜歡她。上回在街上跟她偶遇,我被她氣得回去以後心痛了好久,可是我都不敢跟我兒子說,我深怕他又覺得我在他和安暖之間攪和,我這當娘的,越來越憋屈。吃力不討好,到頭來我兒子還是討厭我。我多想有你這樣的兒媳婦,如此的善解人意,識大體。”


    “伯母,如果您打開心扉,好好跟安小姐交流,她也許沒您想象的那麽壞。”


    “罷了罷了,我想打開心扉,她也不會接受。孩子出生這麽久,我想見一麵,多麽簡單的要求,她一口回絕,毫不留情麵。這樣的女人,毒蠍心腸。”


    莫仲暉聽不下去了,推門進去,唐靜薇也適時的住了嘴。


    走到她床邊,他淡淡的說道,“我已經辦好住院手續,也請了看護照顧您。”


    “如果真要住院的話,我不要看護,主兒照顧我就好了。”


    莫仲暉皺了皺眉,並沒多說什麽。


    在醫院陪唐靜薇待到晚上,宮主兒也一直都在。三個人的病房,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莫仲暉在的原因,她們二人也沒多聊什麽,隻是聊些最平常的生活瑣事。


    眼看著天黑了,唐靜薇才淡淡的對莫仲暉道,“暉兒,你先回去休息吧,主兒照顧我就好。”


    莫仲暉皺著眉,低低的說道,“媽,我請了專人看護,她到底是外人。”


    “什麽外人,她就像我女兒一樣,你一定要惹我生氣嗎?非得把我氣死才甘心嗎?”


    莫仲暉妥協,“好好好,您想怎樣就怎樣。”


    離開前,莫仲暉猶豫著說了句,“我想您對安暖有誤會,我和安暖在一起十幾年,她是怎樣的為人我最清楚,雖然有些任性,有些小脾氣,可是她心地善良,我希望您不要用太難堪的語言侮辱她。”


    ——


    從醫院出來,開著車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早想好今天要去沈家,可是忙了一天,現在平靜下來,突然沒有勇氣再過去。


    不是害怕沈亦銘,而是連他自己都不敢保證,在未來的日子裏,會不會讓安暖再受到委屈。有種無力保護她的錯覺。


    開著車子在這種喧鬧忙碌的城市徘徊,兜來兜去,找不到終點。


    不知不覺還是來到了沈家。


    沈亦銘大概下了命令,警衛將他攔了下來。


    “莫少爺,我們家先生有令,以後您不能再進去。”


    “如果我一定要闖進去呢?”


    警衛有些為難,低低的說道,“那我們隻有不客氣了。”


    沈辰鵬開著車回來,看到這一幕,把兩個警衛狠狠罵了一頓,“你們想對誰不客氣呀?好大的膽子,小心老爺子削死你們。”


    警衛鬱悶壞了,“少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您不要為難我。”


    沈辰鵬也知道,就這樣帶著暉子闖進去是沒可能的,他輕拍了拍莫仲暉的肩膀,“暉子,你等著,我這就去找老爺子幫忙,我家老頭再狠,也狠不過老爺子,你在這兒等著。”


    莫仲暉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先走了。”


    “暉子,你人都來了,不去看看孩子,你甘心嗎?”


    不甘心又怎樣,他的闖入鐵定又會造成沈家劍拔弩張的氣氛。


    沈辰鵬看著他開著車離開,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從莫仲暉的公司開車到這裏,至少一個小時車程,來回兩個小時,卻連孩子的麵都沒見到。想想就讓人心酸。


    他們這些旁觀者,看著心疼,著急,可卻又無能為力。


    老頭子雖然很專製,可隻要安暖心堅定,老頭子也狠不過安暖。隻可惜,安暖並無心接受暉子,其他人再多的努力也是無用的。


    歎著氣回到家,安暖正抱著孩子在沙發上玩得開心,兩個月整,小家夥完成了人生的第一個翻身動作,可把大夥兒給樂壞了,老爺子甚至專程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看小家夥翻身。


    他匆匆結束了飯局,回家來。這個家裏,他帶孩子算是帶得最少的,可也總時時想起這小家夥。他無法去想象莫仲暉的心情,幾天不見,該有多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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