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失色,山川緘默,這是阮阮以為的,霍朗轉身的那一刻。她沒想到,如果是自己先轉身離開,天地與山川會變成怎樣一番景色。


    無垠墨穹幹涸,浩瀚星月褪盡,濕潤的南方,遍地吹起的是風沙。


    安燃在她身邊說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確切的說,她根本不知道安燃有沒有說過話,她動了動被安燃緊緊攥住的手指,說話的語速都慢了半拍,整個人都如同置身在一個被拉長的慢鏡頭裏,問,“你剛才……說什麽?”


    安燃的眼角眉梢都蔓延上淡淡的心疼,出租車的廣播裏還在放著粵語的汽車銷售廣告,嘈雜的很,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抬手在她的頭頂揉了揉,輕聲道,“你聽錯了,我剛才沒說話。”


    阮阮眸光淺淺的,那瞳眸裏含著的水光都是委屈的,繼續問道,“真的沒說嗎?怎麽好像說過……”


    安燃搓搓她的手,“真的沒說……”


    巫阮阮點點頭,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眼底的陰霾清明一大半,蹙著眉頭看安燃,“走的太快了,咱們。”


    “嗯?”


    “我應該打他們一人一耳光。”


    “要不,咱再回去?打完再走?”


    阮阮搖搖頭,“算了,說說而已,這感情和愛人,沒有一樣是能打回來的,有時候,現實幹脆利落的就像被砍斷的甘蔗,無論怎麽努力的接回去,也無法再將其中的千絲萬縷複原。需要從別人嘴裏搶下的肉,不是自己的,需要從別人手中搶回的男人,也不是自己的,你知道嗎?安燃?”


    安燃點點頭,“我知道,你不需要去搶別人嚼過的肉,咱還有新鮮的。”


    阮阮捧著肚子向後靠去,呆呆應和,“對啊,就是這樣啊,這就是事實啊,這就是人生啊,這就是現實,小說裏麵都說,離過一次婚的女人,總會離過第二次,第三次,一輩子也得不到真心的人,其實……”她頓了頓,有生以來第一次說了髒話,“就是放屁!那是因為,離了婚的女人比別人都看的明白,舊的不去新的不好,鞋不合腳就該狠狠甩掉!”她敲敲與前座之間的防護欄,“師傅,我要回剛才來的地方去,麻煩你幫我調頭。”


    安燃不解的看著她,沒等他開口問,阮阮突然一轉頭,栗色軟綿的短發在耳邊蕩起一道弧,“我還是決定去抽他們兩巴掌!”


    安燃驚呆了,他錯愕的眨了眨眼,愣愣的回應,“啊?啊……那個,上流社會的人我認識的不多,下流社會,我還有幾個熟人,要不要我叫兩個人來?”


    阮阮一擺手,“不要,這種事情一定要親自動手,是他教我每個女人都有當潑婦的權利,我今天,就要履行我的權利!打得她們人麵桃花相映紅!”


    “咱先說好啊阮阮,你可以動手,”他鄭重的叮囑道,“但是小心肚子裏的寶寶,醜話還是要放到前頭說的,要是她們倆還手,我就要動手了,到時候你別哭哭啼啼的攔著我啊!”


    “我……”她為難的絞了絞手指,“我打沒那麽疼,你會打壞的……”


    “廢物……”


    ------


    安燃打在安茜臉上那一巴掌,著實不輕,她的臉紅腫的厲害,扭過頭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抬手把眼淚抹掉。


    如果眼睛能射出刀子,在霍朗的瞪視下,安茜現在早已千瘡百孔,死足一萬次。


    “這才是你的目的。”他篤定道,“因為巫阮阮的存在,奪走了安燃的全部視線,他連一點點餘光都不願分享給你,你覺得她搶了你的東西,所以你要翻過來,拿走屬於她的,是嗎?”


    安茜揪著胸口的浴巾,怯怯的看著霍朗,不說話。


    門還敞著,霍朗覺得自己現在沒什麽力氣,他一分一毫都不想浪費,一步一寸威脅的靠近她,眼底除了鄙夷就是肅殺。


    “霍總……”她委屈的叫了一聲。


    霍朗眉頭重重的擰起,攢了好半天的力氣終於找到適時的爆發口,他揚手便甩了安茜一個響徹整間屋子的大耳光,安茜被他打翻在地,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置信的抬起頭。


    霍朗現在這幅樣子,連他那分外出眾的英俊也掩飾不住他周身所散發的不屬於常人的狠戾氣息,精壯的身體滿臂的紋身,還有嗜血的雙眸。


    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地上的女人,“你不僅僅是無可救藥,你還是無藥可救!誰給你的勇氣讓你相信我和巫阮阮之間的關係,脆弱到不堪你這種女人的挑撥離間?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大概永遠不會理解‘情比金堅’四個字怎麽寫。”


    安茜淡淡的冷笑一聲,“情比金堅?真是情比金堅的話,剛才為什麽她和安燃離開了?”


    霍朗冷冷看著她,半餉都是無話可說,“那是……女人的自尊心,你沒有這種東西,不會懂。”


    安茜正要站起來,霍朗突然抬了下腿,好像準備要踩她一樣,“趴著,你站起來我會忍不住再打你。”


    “霍總,安燃表哥生氣,他打了我因為他是我哥哥,你怎麽能……”


    霍朗冷然打斷她,“紳士理論在我這兒從來就不成立,我不打女人的前提是,這個女人是我的,不是我女人的女人,等同於男人,你在我眼裏最多就是個娘炮。”


    女性的尊嚴是嗎?她也有。


    安茜不管不顧的從地上爬起來,淚眼婆娑的指責道,“我是不是你的女人!可我剛剛……”


    “啪--”


    又是一個耳光。


    霍朗說到做到,不留任何餘地和情麵,再一次賞她一個大耳光,“我剛剛和你什麽?我剛剛把你睡了?就算我把你睡了,也是你自願,你自己選擇下賤與我何幹?睡了不是白睡嗎?還是你打算收費?”


    他現在還無法判斷自己有沒有和安茜發生什麽,就算發生過什麽,也是在他意識絕對不清楚的情況下,他也斷然不會承認自己是被一個手無縛雞的女人給強上了。


    這一連串反問讓安茜不知作何回答。


    霍朗承認,安茜很聰明,她懂得什麽是人性與感情的缺點和弱點,可惜凡事都有前提,她沒弄明白自己要招惹的人,究竟講不講人性。


    他瞥了一眼沙發上的衣服,“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和巫阮阮身上,你永遠沒有機會得逞。把你的衣服穿上,滾出去。”


    安茜還想說什麽,他當機立斷的補充道,“你多說一句,我多打你一巴掌,我們看看是我耐得住反駁,還是你耐得住打。”


    她泣不成聲,抱起自己的衣服衝進浴室。


    霍朗脫力的扶住一旁的沙發,小螃蟹在他的褲腳一直蹭著,他卻連彎腰的精力都沒有,就這樣站著等安茜出來,然後親眼看她離開。


    他很難過,從阮阮來,到阮阮走,可是,長痛不如短痛,不解釋,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事起和經過,不挽留,是因為,他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他既然能成說開始的那人,也一定要成說結束的人。


    毛巾浸入冷水,安茜在明亮寬敞的洗手間對著落地鏡給自己冰敷著臉,火辣辣的疼,她將毛巾扔進水裏,對著鏡子冷冷一笑,開始不急不躁的穿起自己的衣服,平靜的好像剛剛被兩個男人甩了巴掌,兩個她連尊嚴都不要而拚命去巴結的男人甩了巴掌的女人,並不是她。


    浴室裏沒有吹風機,她便用毛巾細心的擦著頭發,最後紮起一個幹淨利落的馬尾,她對著鏡子看了許久,咬了咬下唇,眉頭一緊,原本已經被擦幹淨的小臉,立刻再次變得淚流滿麵,推開浴室的門。


    霍朗依然裸著上身,靠著沙發抱著手臂,不羈而立,他看見安茜那一臉眼淚,恨不得直接把她的腦袋擰過去。


    安茜拎起自己放在沙發上的包,驕傲的仰著下巴走到霍朗的麵前,“你信不信,我不是壞女人安茜?”


    霍朗麵無表情仿佛看著一團垃圾一樣看著安茜,沉默不語,誰會對著一團垃圾自言自語。


    安茜低頭從包裏翻出一把修眉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我也有尊嚴,我不是那個壞女人安茜,你信不信?”


    霍朗冷冷的盯著她手上的動作,半晌,啞著聲音道,“有種死的人,從來不給別人製止的機會,蠢貨……”


    他微微朝門外揚起下頦,“出去。”


    她不怕死的向霍朗靠近一步,“你的判斷不會永遠是對的!你想的那些根本就沒有發生!你一個發燒燒到說胡話的人,能做什麽?是,我沒有聽你的話從你家裏離開,這不代表我就做了什麽壞事,你出很多汗,被汗水浸在被子怎麽睡的安穩?我不過是幫你把衣服脫了,幫你擦了身體,你睡覺的時候我幫你打掃了整間屋子,不過是在離開之前洗個澡而已!”


    這感覺,好像一隻母雞在對自己發威,霍朗極不舒服,他皺著眉,正要說話,安茜突然摟上他的脖子,異常用力,作勢便要吻上去。


    霍朗已經來不及推開,本能的撇過臉,這突如其來的吻便落在他的側臉。


    “我有尊嚴!我就有追你的權利!霍朗!現在開始我就要追你!”


    ——————【過年啦,小劇場祝你們快樂不快樂都要快樂一下】——————


    霍朗:臥槽,她要追我你們聽見了嗎?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要追我!??


    原城:聽不見,耳朵瞎了。


    霍朗:臥槽……


    原城:霍總,不要說髒話,自重,好嗎?你不是這樣的人,不能因為過年而放縱自己。


    霍朗:霍總做不到啊!做不到!


    原城:你再這樣沒節操,我可能給你安排個真娘炮追你……


    霍朗:我要阮阮。


    原城:你自己甩了的。


    霍朗:重新來一遍。


    原城:往事不要再提。


    霍朗:人生隻剩風雨?


    螃蟹:喵嗚,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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