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需要劈掉一個人的手才能救他的命,你會做嗎?


    如果你需要劈掉一個人的手才有可能救他的命,你會做嗎?


    如果你需要劈掉一個人的手才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救他的命,你會做嗎?


    袁巍升在做,他不知道在自己這樣做究竟能不能換回來幾條人命,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後想起來會不會把自己折磨死。


    但他要劈,要砍,要救人。


    瘋狂劈砍下,那些被囚禁在這的百姓們鬆開了握著鐵窗的手,他們後撤了,可是他們後撤就要把他們身後的人往後擠,後邊就是火焰。


    當的一聲,終於有一根鐵條被袁巍升斬斷,他手上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即更加瘋狂的劈砍起來。


    另外一邊,袁巍升帶來的廂兵試圖用掃把之類的東西撲打火焰衝進大牢裏救人。


    可是這過道裏堆滿了木材和亂七八糟的東西,火勢大的根本就不可能撲滅。


    袁巍升斬斷第二根鐵條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已經成功把人救出來的畫麵。


    可是沒有。


    牢間裏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去,後排的人身上已經起火了,小小的窗口就算完全砸開了也隻能容許人一個一個的艱難的往外爬,這還需要後邊的人奮力托舉才行。


    當袁巍升終於把鐵條全都砸掉的時候,他這才看到牢間裏很多人已經被燒死,也有很多人被熏死。


    僅剩下的幾個人奮力的把一個才四五歲的小女孩兒托舉起來。


    “救一個吧。”


    之前被袁巍升的斧頭傷到了也沒有馬上就後退的那個漢子,此時用自己的肩膀將小女孩兒舉起來。


    那不是他的孩子,他不認識。


    “救這個吧。”


    漢子把小女孩兒托出來後就好像完全沒了力氣,他劇烈的咳嗽著,還試圖把身邊一位婦人舉起來的時候,無力跌坐在地。


    小女孩兒被接出來之後回身,伸著雙臂朝著那婦人喊著娘親娘親。


    那個漢子看到了,他罵了一聲:“操他媽的......誰活不是活。”


    他爬著到了窗口下邊,跪在那:“踩我肩膀。”


    婦人看著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好像沒有了反應一樣。


    旁邊一個老婦人想站到那漢子肩膀上去,漢子肩膀一外那老婦人就摔倒在地上了。


    “我是男的,你是老的。”


    那漢子看了看自己斷腕處,血都要流盡了。


    “讓給她吧......”


    漢子說:“讓給她,我要還有力氣再舉你。”


    老婦人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再把腳抬起來。


    婦人踩著漢子的肩膀,那漢子用一隻手扶著牆壁奮力起身,一隻手好像扶不穩,他下意識的把另一隻手也伸出去。


    可是他沒有另一隻手了。


    斷腕在牆壁上劃出一道血痕。


    他把婦人托起來,袁巍升奮力把人拉出來,那窗口實在是太小了,小女孩兒出來的時候還好,婦人出來的時候胸前和後背都被斷開的鐵條刮出傷口。


    袁巍升把婦人接出來後喊:“快出來。”


    那漢子背靠著牆坐下來,一遍喘息著一邊看向那個老婦人:“老太太,對不起了,我沒力氣救你了,算我欠你的,下輩子投胎我給你做孫子,做兒子也行,你教訓我。”


    那老婦人挨著漢子坐下來,想用自己的帕子將斷腕包上:“娃兒,疼嗎?”


    漢子咧了咧嘴,哭了。


    “疼。”


    老婦人抱著他,輕輕拍他的肩膀:“睡一覺就不疼了。”


    這牢間裏的溫度已經足夠高了,兩個人坐在那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烤的卷起,他們的頭發也在卷曲著,騰的一下,老婦人身上的衣服燒著了。


    袁巍升想爬進來救人,被他手下的廂兵拉回去。


    他吸入了一些透過窗口往外冒的黑煙,立刻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在他旁邊,那個婦人抱著小女孩兒嚎啕大哭,她抱著抱著就鬆開手,檢查孩子身上是不是有傷,卻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疼。


    “府堂!”


    “府堂大人!”


    有廂兵從遠處大步往這邊跑,一邊跑一邊喊:“匪兵殺回來了,匪兵殺進城了!”


    袁巍升猛然轉身:“把人召集起來,著急起來才能打。”


    他往外跑了幾步,回頭看向那對母女:“找地方藏起來,藏好。”


    婦人不知道要找什麽樣的地方才能藏好,所以她下意識的抱著孩子往家的方向跑。


    袁巍升帶著他的廂兵一口氣跑到大街上,此時遠處已經有喊殺聲。


    他身邊還沒有那最善戰的五百禁軍騎兵,那支騎兵隊伍被他派去接徐相要送來的銀子了。


    身邊的廂兵都是招募來的農夫,並不善戰。


    看起來殺回來的那些匪兵,更像訓練有素。


    可到了這一刻袁巍升也已沒有什麽退路,這個文人拎著一把刀就朝著城門方向大步衝了過去。


    府堂大人如此,激起了廂兵的鬥誌。


    衝到正街上碰到一群匪兵正在圍攻救援百姓的廂兵,袁巍升喊了一聲揮刀就上。


    當的一聲。


    那匪兵頭目隨手一刀就將袁巍升的刀蕩開,想一腳將袁巍升踹翻在地的時候,遠處飛過來一柄獵叉。


    那獵叉來勢極快,噗的一聲直接沒入匪兵頭目胸膛。


    獵戶祿卡護從遠處大步過來,先伸手將袁巍升扶起:“府堂,你先去安頓百姓,他們不能沒有主心骨,仗我來打。”


    說話的時候,祿卡護從哪匪兵胸膛上將他獵叉抽出來,一招手,帶著他的人就迎了上去。


    祿卡護是在錦棉縣就跟著袁巍升的人,並沒有多了不起的武技,可他是最優秀的獵人。


    他手下帶著的,也都是獵人。


    有他們在前邊抵擋,後邊的廂兵勇氣也跟著上來了。


    遠處,幾個蒙著麵的匪兵看到了廂兵在組織抵抗,那幾個人對視一眼,全都笑了起來。


    他們和尋常匪兵不同,身上除了有厚實的皮甲之外每個人還都背著弓掛著箭。


    “一群獵戶。”


    其中一個匪兵笑道:“那今日就獵了他們。”


    幾個人同時將硬弓摘下來,瞄準祿卡護那邊突然放出冷箭。


    祿卡護身邊的獵戶一腳將麵前匪兵踹倒,舉起獵叉就要了結此人性命的時候,羽箭飛來,正中心口。


    “哈哈哈哈哈。”


    遠處放箭的人見自己一箭命中,頓時大笑起來:“不錯不錯,不白費了我的苦練。”


    另一人射出去的箭卻空了,擦著祿卡護的肩膀飛遠。


    他似乎有些懊惱:“隻是那家夥運氣太好。”


    旁邊一個匪兵笑道:“自己沒練好就說沒練好,何必那麽多借口,你且看我的。”


    他說完就拉弓放箭,一箭出去,竟然又被祿卡護給避開了。


    這一下,放箭的人明顯就起了怒意:“確實是好運氣。”


    他旁邊那匪兵則笑道:“射人其實比射獵野獸還要簡單些,但可比射獵野獸有意思多了。”


    那放箭的人一箭出手:“那是,野獸中箭之後哪會喊救命的。”


    獵戶祿卡護這次沒能避開,在與匪兵交戰的時候肩膀上中了一箭,身子往後一歪,險些還被那匪兵一刀砍死。


    其中一個匪兵弓箭手說道:“那個家夥還有點意思,雖看著不懂武藝但反應極快,就先拿他當樂子吧,可不能急著射死了。”


    旁邊那人笑道:“下一箭我射他左腿,若中了,你們每人輸給我一萬兩銀子,若不中,我輸給你們每人一萬兩銀子。”


    另外一人哼了一聲:“一萬兩銀子,好大氣啊。”


    那說出一萬兩銀子賭注的人笑道:“非我摳門,那人最多也就值這點錢了,一會兒遇到了那叫袁巍升的,可賭十萬兩。”


    “那就先拿這一萬的練練手。”


    幾人同時拉開弓。


    其中一人道:“大家同時發箭,誰中了那廝左腿就算誰贏。”


    正要發箭的時候,一個蒙著臉的年輕人跑了過來:“幾位公子怎麽還到前邊來了,這裏亂,萬一出什麽事我如何交代?”


    那發箭的人笑道:“什麽時候需要你交代了。”


    後來的年輕人,正是徐小鹿。


    他有些無奈的勸道:“幾位公子,在後邊獵著玩兒也就得了,我勸不動你們,可我會去告訴幾位公子家裏。”


    那幾個人對視一眼,有人說了一聲無趣。


    其中一個指了指祿卡護方向:“那就射了他,誰先命中要害,咱們五人沒人拿個一萬兩出來做彩頭。”


    “好!”


    另一人拉弓就射。


    徐小鹿道:“還請公子們快些。”


    那拉弓的人被風吹動臉上蒙著的黑巾掃了幾下眼睛,他立刻就惱火起來,伸手把黑巾拽下來:“遮著臉有什麽意思!”


    徐小鹿連忙上前:“要遮,要遮的。”


    那人把徐小鹿扒拉開:“放這一箭就走,銀子狗屁不是,頭彩必須是我的。”


    那箭就要飛出的時候,一道流光過來。


    真如彗星墜地。


    噗的一聲,要放箭的那人被這流光正中心口,巨大的力度之下,那人被撞的向後飛出去一丈多遠。


    此時才看清楚,他胸口竟是插著一根鐵釺。


    徐小鹿臉色大變,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在那一死的人臉上亂剁了幾刀:“快走快走,廷尉府的人來了。”


    眾人見他下手如此凶狠,一時之間竟是徹底嚇住。


    那死去的,姓崔。


    徐小鹿拉著其中一個:“別放箭了,快走。”


    話音才落,又一道流光飛來,直接從那個弓箭手的脖子裏穿透過去,把人釘死在地上。


    這個死了的,姓盧。


    徐小鹿眼看著有一道黑影飛掠而至,他一刀將那死去的公子頭顱斬落往遠處一扔:“撿了他的腦袋快走。”


    那幾個箭手已經完全被嚇得呆住了,被提醒之後才想起來轉身跑。


    可這一刻轉身已經晚了。


    一把龍鱗黑線從天上落下,握刀的人如同一尊戰神一樣轟然落地。


    塵煙起處,一刀將那轉身逃走的箭手剁掉腦袋,這個姓楊,再一刀將另一個箭手的半邊身子以及腦袋斬落,這個姓王。


    徐小鹿看清楚那身黑色錦衣那把龍鱗黑線的時候,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就走。


    葉無坷第三刀將一名箭手的脖子掃開,刀鋒劃過,那人都沒有來得及喊一聲,張開嘴的時候,血從脖子裂口處噴湧而出。


    這個也姓王。


    徐小鹿心中大駭。


    這下是完了,那葉無坷非死不可了。


    幾個來這玩兒玩兒的公子,竟就這樣被葉無坷殺了個幹幹淨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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