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落葉飄零。


    墓碑群前,兩道身影擁吻,清風,白雲,飄飛的殘葉,這一切構成了一副近乎夢幻般的場景。


    一吻定情。


    “從今天起,你隻是我的靈朧!”


    卓越抬起頭,凝視著靈朧梨花帶雨的清麗容顏,語氣輕柔,卻蘊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靈朧微點螓首,微紅的眸子裏,蘊滿了幸福。


    卓越輕笑,而後劍眉一挑,微微轉過身,望著後方,玩味笑道:“沒想到堂堂烈焰帝君,也有偷窺的癖好……”


    靈朧一驚,玉頰羞紅,連忙掙脫卓越的懷抱。


    烈焰帝君踏步而來,他神色沉靜,並無絲毫撞破別人“好事”的尷尬,站在白雪柔的墓前,怔怔出神。


    “雪柔……”


    他眼中有最深沉的痛,蘊著刻骨的思念,情感無比的真摯,這一刻他偉岸的身姿都變得有幾分佝僂。


    蕭索,落拓,哀傷。


    卓越望著烈焰的背影,心中突然冒出這樣六個字。


    “我十二歲那年,第一次遇到朧兒的母後雪柔!”


    烈焰突然開口,“雪柔比我大三歲,當年我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她卻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清秀雋永,溫柔似水!”


    “街頭偶遇,她隻看了我一眼,我卻永遠記著了她!”


    “那時,我隻是她驚鴻一瞥的少年,而她卻住進了我的心底,回到宮闕後,我刻苦修煉,隻為滿足父皇的要求,能再次出宮,再次……見到她!”


    烈焰陷入了回憶,語氣苦澀而甜蜜,似乎回到了當年,“五年後,她二十歲,有著傾世的美麗,她父親要為她招親,四方青年俊傑齊至,我忍不住了,衝上擂台,打跑了所有人,那時我是癲狂的,近乎瘋魔,為了打敗那些所謂的青年俊傑,我拚掉了半條命!”


    “那一次,她終於記住了我!”


    烈焰喃喃道:“我當場向她父親求親,可他父親對我很不滿意,認為我太年少,輕狂不自知,配不上她!”


    “我問他,如何才能答應讓雪柔嫁給我,他說,隻有最優秀的人才配得上自己最可愛的女兒……”


    “為了‘最優秀’這三個字,我拚了命的努力!”


    烈焰閉上眸子,“我苦修武學,率領千軍萬馬南征北戰,十五年後,我戰敗了所有皇子,如願以償登上帝位,成為烈焰最具權勢的人!”


    “我向雪柔求親,她終於答應嫁給我,那一年我三十二歲,坐擁江山,懷抱心愛的女子!”


    “次年,我們便有了一位可愛的女兒,我為她取名靈朧,寓意是希冀她像她母後一般玲瓏聰慧,溫柔動人!”


    靈朧嬌軀顫抖,美眸通紅,眼角淚水滴灑,卓越抱著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清淚。


    烈焰轉過身,望著輕輕抽泣的靈朧,語氣罕見的溫柔,“轉眼間,已是十五年後,我的女兒長大了,十五歲的她靈巧而可愛,極為美麗,甚至被好事者譽為烈焰第一美人……”


    “那一年烈焰突發大變!”


    烈焰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無比的痛苦,“有神秘強者出手,徹底封鎖了烈焰界,我烈焰皇家所有的通天境強者盡皆被封困起來,不能脫身,徹底與我失去了聯係!”


    烈焰界,乃烈焰皇朝通天境強者潛修之地,等同於天卓的蒼穹界,一旦烈焰界被封鎖,就等於被控製了命門,因為通天境強者才是烈焰皇朝震懾東域的依仗,與烈焰界內的通天境強者失聯,烈焰帝君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卓越挑眉,不由眯起眼睛。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時,蘇太宰找上門,向我道明一切!”


    烈焰深吸了口氣,道:“原來是噬天樓在背後操縱這一切,他們先封鎖了烈焰界,而後想控製我,讓我變成傀儡,成為他們統治烈焰的工具!”


    “那時,我不過輪回境後期,孤家寡人如何敵得過強者如林的噬天樓?”


    “我隻能選擇妥協!”


    “當時白氏一門勢力極大,是他們統治烈焰的絆腳石,他們想要控製徹底控製烈焰,必須要除掉白家!”


    烈焰眼神猙獰,“蘇太宰逼我下旨,以謀逆之名,將白氏一門滿門抄斬!”


    靈朧快哭成了淚人,卓越安慰她,而後望向烈焰,眼帶嘲弄,“你同意了?”


    “我能有什麽辦法?”


    烈焰嘶吼,宛若陷入絕境的野獸,“如果我不同意,他們就要毀掉烈焰界,且他們還用雪柔與靈朧來威脅我,我隻能妥協!”


    “可我沒想到的是,雪柔竟因此而自縊,她甚至給我留書說不怪我,自盡也是不想成為我的負擔與拖累!”


    烈焰大聲喘息,低吼道:“我唯一摯愛的女人,因我而死,我卻無力複仇,你明白那種感覺嗎?”


    “隨後,蘇月顏又想殺了朧兒,以絕後患,我隻能忍痛以天邪刃在朧兒臉上劃了一刀,但我用秘法強行抑製住了天邪之力的擴散,偷偷保住了朧兒的命!”


    “但這一切蘇月顏他們並不清楚,他們隻知道被天邪刃所傷,必然會被天邪之力腐蝕全身,必死無疑,我命心腹偷偷送朧兒走,遠離烈焰,誰知竟蘇月顏那個賤女人竟派人追殺,幸好我的人拚死相救,又恰好遇到了你……”


    “後來的一切,你們都清楚了……”


    烈焰聲音低沉,“這十三年來,我裝作醉心聲色,來麻痹他們,讓他們以為我死心了,願意做他們的傀儡,暗中刻苦修煉,終於我突破到了辟地境……再有十年,我就能晉級禦天境巔峰,屆時,他們就再也不能控製我!”


    烈焰苦笑道:“可我沒想到的是,你竟與朧兒一起歸來,打破了我的計劃與部署!”


    朧月早已淚水漣漣,泣不成聲,她也清楚,這一切的背後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內幕,否則疼愛的父皇決不會那樣傷害自己,但她從未想過,真相比她的猜測與幻想更加殘酷。


    母後慘死,家破人亡,十三年流浪……原來這一切種種的始作俑者竟是噬天樓!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何意義,想讓靈朧原諒你?”


    卓越神情冰冷而嘲諷,“作為一個父親,不能保護子女,這就是你最大的無能!”


    此刻,卓越很憤怒,他想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朧月與自己的遭遇何其相似?隻是自己比她的離奇太多罷了,作為父母不能護佑子女無恙,那就是最大的無能。


    不可原諒!


    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


    烈焰臉色慘白,搖頭道:“我知道自己不可原諒,因為畢竟是我害了白氏一門,還有雪柔,我此來隻是為了告訴朧兒當年真相,還有……”


    他頓了頓,望著靈朧,眼神殷切,“我想讓朧兒知道,她的父皇並非無情無義的卑劣之輩,他所做的一切都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朧月嬌軀劇烈顫栗,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寒冷,卓越抱緊她,低聲安慰,“不要怕,你還有我……”


    “你說完了?”


    卓越望著烈焰,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對靈朧來說,真相何其殘酷,烈焰若不揭開,靈朧也隻是恨著自己的父皇,但現在揭開謎底,她突然發現,這些年來父皇也很苦。


    恨了十多年的人,突然發現,不能恨了,這讓她該如何自處?


    對一個女子來說,人生不需要太複雜,隻是最單純的恨或愛,已然足夠了。


    烈焰慘白著臉色,搖頭道:“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哦?”卓越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道:“幫什麽忙?”


    “幫我破開那禁空之鎖!”


    烈焰沉聲道:“那是空間係的規則運用,你悟就了時空神力,在這天蒼域,唯有你才能破開這禁空之鎖!”


    事實上,烈焰原本就打算找機會去一趟北域,請卓越相助,隻有破開禁空之鎖,讓烈焰界內的前輩出世,烈焰之危自解,但他沒想到,卓越竟與靈朧一起回到烈焰。


    “規則?”


    卓越一驚,眉頭皺起,道:“唯有超越通天境,踏入傳說中大羅境,才有望領悟規則之秘……這麽說來,封鎖烈焰界的神秘強者,很可能是一位大羅尊者?”


    通天稱君,大羅稱尊!


    通天境領悟領域妙用,而通天之後便是大羅,晉級大羅境後,領域與己身大道交融,就有望凝聚出獨屬於自己的本源規則。


    規則再進一步,就是傳說中的法則,而法則是唯有至尊才能掌控的無上力量。


    “你太高看我了!”


    卓越搖頭,苦笑道:“即便我領悟了時空神力,也不可能破開規則的封禁,那是另一個層次的力量,我也無能為力,不過……”


    烈焰聽卓越這麽說,殷殷的眼神瞬間變得黯然,隨後見卓越話鋒一轉,貌似有了轉機,精神一震,連忙道:“不過什麽?”


    “我不行,並不代表別人不行,我可以找人幫你解開這禁空之鎖!”


    卓越眼睛眯起,道:“但想要我幫你,必須要靈朧同意才行……”


    烈焰一怔,望向靈朧,眼神殷切,又蘊著濃濃的愧疚,他欠女兒太多了……


    卓越望向靈朧,見美眸紅腫的靈朧微微點了下螓首,不由無語,人家終究是父女啊,他搖頭苦笑,抬頭望著虛空深處,朗聲道:“演天前輩,該你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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