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一想到周夏,心氣頓時散了大半。


    周夏是冷紅菲的前同桌,要不是陸鬆故意把畢修明調過去,周夏回來了還是冷紅菲的同桌。


    幾乎全班的人都知道,周夏喜歡冷紅菲,甚至在他把曾經的一個班主任打出腦震蕩被勒令回家反省之後,還放出話來,誰都別打冷紅菲的主意,要是讓他知道誰欺負他同桌,回來一定饒不了他!


    肖寒歎了口氣道:“這不是小明欺負冷紅菲啊,是冷紅菲欺負小明。”


    丁聰道:“都一樣,反正別惹她就是了,否則,你到時候倒黴可別怨我。”


    教師的氣氛陡然變得十分安靜,除了一下一下的撕書聲,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書本被不停地撕扯著,慢慢的竟然有了一些節奏,聽在畢修明耳中,仿佛是一首殤魂曲。


    畢修明瞬間感到一陣暈眩,仿佛身處一個無比黑暗的漩渦中。


    尊嚴蕩然無存,那他心裏還剩下什麽?什麽都沒有,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淚水從臉頰滑落,很快,心仿佛也被撕得粉碎。


    半本書在一會的功夫就被撕扯下來,成為一塊塊殘缺的廢紙。


    “呲啦呲啦”這下,就連兩個死黨都有些看不過去,想要出聲阻止,卻被冷紅菲冷冽的眼神瞪了回去。


    張土豆看著畢修明的書被扯碎,心裏也很痛,這可都是錢呐!不過他可不敢管這種事,爹無數次囑咐過自己,城裏人千萬不能得罪,就算吃點虧也沒什麽關係。


    到了快要上課的時間,班裏的人基本已經坐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人也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戴安雅背著書包出現在門口,看著教室中的氣氛心裏有些詫異。


    張璐見戴安雅進來了,知道戴安雅和老陸的關係非同一般,心想別讓她知道後打了小報告,立即用身體擋住戴安雅的視線,同時給冷紅菲使了個顏色。


    冷紅菲冷哼一聲,拿過畢修明的書包,不慌不忙地把僅剩下大概四分之一薄薄的書本和一大堆不規則的碎紙片丟進書包,隨手甩到畢修明的座位上。


    “你還在這愣著幹嘛,要上課了不知道嗎?”


    畢修明聽到冷紅菲和自己說話,睜開眼睛,看到對方如同寒冰一樣的眼神,行屍走肉般的坐回到座位上。


    “怎麽了?”回到座位,戴安雅問向同桌肖寒。


    肖寒嘴唇微動,想要說什麽,最終還是住了嘴,禍從口出,周夏這個人可不能招惹。


    戴安雅見他不做聲,便問向另一邊的人,剛問出口,陡然聽到身後一個聲音:“管好自己的事就得了,別問東問西的!”


    聽出是張璐的聲音,戴安雅便不再多問,其實她擔心的隻是這些人又在搞什麽鬼主意要惡整陸鬆,根據她了解的套路,這些人絞盡腦汁想出的辦法一定會更加讓人難堪,而且會越來越難以防備。


    高跟鞋落在講台上發出“蹬蹬”的聲音,眾人連忙回頭坐正身子,看了一眼站在前麵的老師,心中暗想,這節課是數學課,畢修明要慘了!


    帶著眼鏡身材微胖的女人站在講台上,環顧一周,發覺今天教室的氣氛有點奇怪,說不清是什麽原因,隻是能看出課堂紀律要比之前好上一些,這難道是新來的陸老師的功勞嗎?


    “好,咱們上課。”數學老師徐冬梅站在講台中央,朗聲說道。


    班長喊了“起立”,眾人一齊站起,喊了聲老師好,徐冬梅回應“同學們好,請坐”,眾人依言坐下。


    對於這些隻管講課不問紀律,下了課就走的科任老師,眾人的態度明顯要好一些。


    數學老師徐冬梅今年三十七歲,三十五歲之前屬於大齡剩女,好在終於相親成功,結婚一年之後產下孩子,休了幾個月產假,這個學期才來上課。


    有了孩子之後,徐冬梅的心境變了一些,本來她上課的方式是我來上課,你聽就聽,不聽就算,反正不少拿一分錢。


    成績獎金隻跟班主任有關係,她隻管講課,倒也落得清閑,可是自從有了孩子,她忽然覺得每個學生都是家長的心頭肉,應該用心對待,所以,她最近開始注意起紀律來。


    可是她這個人有個缺點,就是沒有耐心,苦口婆心潤物無聲她做不來,這就使得他對待學生的態度變得十分嚴厲,講究雷厲風行。


    “同學們拿起課本,翻到第五十三頁。”徐冬梅一邊說著,一邊翻書,偶爾抬頭看一眼同學們的動作。


    在所有人都在做同一個動作的時候,如果有人沒有做,便顯得十分鶴立雞群。


    徐冬梅立刻注意到了鶴立雞群的那一個。


    “畢修明,你的書呢?”徐冬梅把目光落到畢修明空空如也的書桌上。


    同學們回頭看了一眼,又回過頭去,他們自然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畢修明下意識地從背後拿過書包,在裏麵翻了翻,看著那本被撕得亂七八遭的書,表情十分窘迫。


    從書包裏掏出一本書,放到書桌裏,緊接著又掏出一本,放到書桌裏,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在拖延時間,可是不這樣,又怎麽辦呢?


    “沒帶是吧?”徐冬梅看出了苗頭,心中陡然升起一團火焰,沒帶自己的教科書,是不是不重視數學課?是不是覺得我一個女老師好欺負?


    想到這,徐冬梅眉毛一擰,厲聲道:“站起來!”


    畢修明把書包放在書桌上,慢吞吞地站起來,依舊低著頭。


    “你的書呢?”徐冬梅厲聲問道。


    畢修明沉默良久,低聲說道:“落在家裏了。”


    我就知道!徐冬梅鳳目一寒,道:“你怎麽不把腦袋落在家裏呢?”


    這會,戴安雅大概明白了怎麽回事,隔著一張書桌,想要將自己的書本往畢修明那邊遞過去。


    徐冬梅見狀立刻出言阻止,“戴安雅你在做什麽?”


    戴安雅回頭說道:“我借書給他呀。”


    徐冬梅冷哼一聲道:“他下次要是把腦袋落在家裏,你也把自己的擰下來安到他脖子上嗎?”


    話音方落,下麵立刻傳來一陣哄笑。


    戴安雅無奈的收回書本,瞥了同桌肖寒一眼,見他竟然出人意料的繃著臉沒有笑,心中生出一分讚許。要是常跟畢修明在一塊玩的肖寒這會還落井下石,自己一定會瞧不起他。


    畢修明低下頭,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裏,像是在等待審判的罪人。


    可是,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錯?


    “畢修明!去外麵站著!”徐冬梅聲音嚴厲,發出了審判結果。


    畢修明慢慢走出教室門,靠牆站在走廊,心中極度冰冷。


    要是這節課是語文課就好了,也許,陸老師不會這樣對待自己。


    耳邊聽著教室裏傳來的講課聲,身邊偶爾會有教職人員在空曠的走廊上走過,他們或多或少都會看畢修明一眼,注意到講課的是徐冬梅,心中都會想,能被徐老師派到走廊罰站,真是活該!


    偶爾,畢修明會看向辦公室方向,期待班主任陸鬆會走出辦公室,注意到自己。


    可是,整整一節課,畢修明就這樣站著,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關心,沒有哪個路過的老師走過來,問問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問就不問吧,就算是問了,又能說什麽呢?


    半個多小時過去,下課鈴響,徐冬梅走出教室,扭頭看到兀自站立,耷拉著腦袋的畢修明。


    所有班級的學生們都紛紛走出教室,路過畢修明這裏的時候都在像看笑話一樣看著他,不時在笑著說些什麽。


    這孩子怎麽傻到這種程度,罰站有癮嗎?徐冬梅心中頓時生出怒意,出言罵道:“都下課了,你還站在這幹什麽?像個電線杆子一樣,讓人看笑話嗎?”


    畢修明看向徐冬梅,低聲說了句:“謝謝老師。”然後低著頭,轉身走向另一邊廁所的方向。


    徐冬梅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在感慨什麽。


    課間回到教室的時候,第二節課即將開始。


    畢修明坐回座位上,陡然感覺疲乏的身體有了一絲舒緩。


    看了一眼課程表,陸老師的語文課在下午,上午的第二節課是物理課。


    畢修明打開書包想要拿出化學課本。


    突然,眼前的景象讓他心中一慌,連忙在裏麵翻了翻,看到物理兩個字,入手一空,不像是書本,掏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塊碎紙片!


    她把物理書也給撕了?


    一念至此,畢修明在書包中來回翻找,手裏握著一堆碎紙片,其中有不少有關化學的字眼,待得確定化學課本也被徹底撕碎之後,畢修明頹然靠在椅子上。


    第二節課和第一節課的境遇如出一轍,畢修明又被物理老師候東傑罰出教室,到走廊上罰站。


    第一節課路過的老師單城碰巧又從身邊走過,看到畢修明又被罰了出來,忍不住問道:“你怎麽還站在這?”


    畢修明連頭也沒抬,默然無語。外麵雖然還是二十多度的天氣,可是他心裏卻已經冷的嚇人。


    單城搖搖頭走了,這孩子,怎麽能連著兩堂課觸怒老師呢?


    哎,還是別管他了,自己這個尿頻的毛病得想辦法治一治,是找個老中醫號號脈呢,還是去泌尿科做個檢查


    不過看來那小子沒注意到自己兩次往廁所跑,想到這,他稍微安心了一些,畢竟作為一個老師,可不能落下讓同學們取笑的把柄。


    想想自己,又想了想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陸鬆,他最近留意過,這貨可沒有自己這個毛病,人家體格好啊,看來應該抽時間去綜合樓的健身房練練才對,可是,要練多久才能練出陸鬆那樣的身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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