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跑在後麵的莫英傑右腿被擊中,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微胖的身軀就像一團肥肉在地上瘋狂打滾,痛苦地慘叫,鮮血肆意橫流。
“爸,你怎麽樣?別害怕,會沒事的,快,我帶你出去!”
這一刹那,莫淩慌神了,她語無倫次地將莫英傑攙扶起來,用瘦弱的肩膀扛著他多半邊身體,“爸,你忍著一點,我們很快就會逃出去的。”
“別管我,阿淩,快走!”
莫英傑痛得臉頰都扭曲了,掙紮著推了推她的手臂,“快走啊!”
“爸……”
莫淩眼淚一下子湧出眼眶,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父親對她展現出父愛,卻是在這種關頭。
她咬了咬牙,竭力保持冷靜,語速飛快地說道,“爸,別說傻話,我不會放下你不管的!”
從莫英傑中槍倒下,到莫淩將他攙扶起來繼續逃跑,不過是短短的一分鍾,可就在這一分鍾裏,那夥綁匪已經趕了過來。
“真是父女情深啊,既然這樣,你們就一起葬身在這裏吧!”
為首的那名綁匪飛身趕來,一腳踹在莫淩的腹部,那一腳非常用力,顯然是為了報複她先前踹他的那一腳。
莫淩痛得猛地一彎腰,差點將莫英傑甩出去,她咬緊牙關,雙手緊緊抓著他。
“放開我吧,阿淩,別管我了,再這樣下去,你也逃不出去的!”莫英傑一邊痛苦地*,一邊勸她放手。
“你們誰也逃不出去!”綁匪頭目冷冷一笑,招了招手,“兄弟們,動作快點,速戰速決!”
一聲落下,眾人又對著莫淩拳打腳踢一陣,止住她逃跑的步伐,然後紛紛衝出倉庫,綁匪頭目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打火機,點燃,然後將打火機猛地拋向莫淩身前那灘汽油。
打火機咣當落地,黃豆大小的火苗“轟”地一聲變成熊熊烈火,火焰翻騰起來的熱浪差點灼燒到莫淩的麵部,她扶著莫英傑飛快地後退。
“好好享受這場大火吧!”綁匪頭目殲邪一笑,隔著熊熊火焰,衝著莫英傑擺了擺手,“莫總,多謝你的配合,要不是你,我們的計劃怎麽會進行得這麽順利呢。”
“啊”莫英傑撕心裂肺地慘叫,“你不是答應過我,會放我一條生路嗎?求求你,不要殺我,啊,救命啊!”
“你可是唯一的目擊證人,你覺得我會放過你麽,你也太天真了!”頭目嘲諷地大笑,然後招了招手,“兄弟們,上鎖!”
伴隨著咣當咣當的聲音,倉庫的鐵門被拉了過來,一把鐵鎖掛在門上,頭目猛地揚起手臂,將唯一的一把鑰匙扔進了路旁的臭水溝。
在鐵門被關閉的那一刻,莫英傑絕望地大叫,“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莫淩冷冷地說道,“別叫了,保留一點體力趕緊逃跑吧!”
“阿淩”莫英傑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激動得語無倫次,“乖女兒,你一定會帶著爸爸逃出去的是不是?你一定不會拋下爸爸的對不對?”
莫淩沒有說話,拖著他沉重的身軀朝著還沒燃燒的地方挪動。
“女兒,你一定要相信爸爸,爸爸沒有跟那些綁匪合作,是他們想要挑撥我們的父女關係,所以才胡說八道的,爸爸很愛你,一直都很愛你,隻是平時對你嚴厲了一些……”
“閉嘴!”
莫淩厲聲嗬斥,打斷他的話,在聽到綁匪那句“莫總,多謝你的配合”時,她整顆心都涼了,幾分鍾前,她還感動於莫英傑給予她的父愛,可幾分鍾後,他立刻給予她這麽大的“驚喜”,世界上會有這樣的父親嗎?為了自己脫身,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拖入死亡陷阱,甚至到最後一刻還在演戲!
說什麽“不要管我,你快走”,什麽“爸爸很愛你,一直很愛你”,這些話都是假的,統統都是假的,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在他的眼裏,她隻是一個利用工具,在他麵對利益*的時候,在他麵對危險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利用甚至犧牲掉她!
心已經痛到麻木,眼淚早就流不出來了。她抱著他的手臂,拖著他艱難地往前走,木然地說道,“從這裏出去之後,你不再是我的父親。”
“阿淩,你真的錯怪爸爸了,爸爸是很愛你的……”
“你不用說那種連自己都欺騙不了的話了,就算你現在罵我,我也會拚死將你救出去,就當我還你生養之恩。從此以後,我們父女恩斷義絕。”
最後四個字,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口,心裏就好想被人挖了一個窟窿,知道麽,在說出冷酷無情的話的時候,其實也是在淩遲自己的心。
“阿淩……”
莫英傑呐呐地叫了一聲,之後再也無話,隻是,抱著莫淩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他害怕女兒一怒之下將他拋下。
莫淩鼻腔裏全是廢品燃燒之後的臭味,眼睛也已經被熱浪灼得快要睜不開,她隱隱約約看到後方還有一道小門,火舌還沒有吞噬到那裏。去試試看,能不能將門打開。
“不會死的,我一定不會死的,南宮大哥派來保護我的保鏢肯定馬上就會趕來,隻要再堅持一陣子,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被這樣的心念支撐著,莫淩扛著莫英傑,穿越火光,挪動到那扇小門,她抓著門框使勁搖晃,隻能聽到鎖在外麵的鐵鎖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
“怎麽辦?火越燒越旺,馬上就要燒到我們這邊了!我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莫英傑被濃煙嗆得劇烈咳嗽,一邊流眼淚,一邊用嘶啞的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倉庫外。
“今天這事兒辦得真漂亮,霸爺一定會獎賞我們的!”
“這要多虧山哥,要不是有山哥的英明指導,我們也不會完成得這麽順利。”
“誒,兄弟們太客氣了,這都是大家的功勞。”
一夥人簇擁著那個叫山哥的小頭目,朝著他們藏匿汽車的地方走去。
“砰砰”幾聲槍響,走在最前方的山哥胸口上被開了幾個大窟窿,撲通栽倒在地,荒蕪的草地上立刻被血水染紅。
“什麽人?”山哥身後那群小嘍囉紛紛掏出武器,緊張地四處環顧。
四名黑衣保鏢突然從前方的荒草叢裏衝出來,與這群小嘍囉打鬥在一起。
“說,莫淩在哪裏?你們把她怎麽了?”保鏢用槍指著一名小嘍囉。
“在在,在那邊的倉庫裏麵,我們放了一把火……”
小嘍囉話剛說完,保鏢用槍柄狠狠砸在他的後腦勺上,該死的,他們在追蹤的路上遇到車禍,被前麵的汽車堵了幾分鍾,要是莫淩因此而受傷或者喪命,他們怎麽向南宮少爺交待?
四名保鏢心急如焚,火速趕往那間倉庫,滾滾濃煙透過屋頂冒了出來,令人觸目驚心。
“可惡,鐵門上鎖了,沒有鑰匙,快,用手槍!”
持槍的保鏢後退幾步,正要射擊,一顆子彈已經射向鐵鎖,砰地一聲巨響,鐵鎖咣當掉到地上。
四名保鏢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忽覺眼前一花,一條黑影已經從他們身前閃過,猛地一腳踹開鐵門,毫不猶豫地衝進了滾滾濃煙的火場。
緊接著,又一道黑影衝去進去。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在保護莫淩的安全?這個念頭在四名保鏢的腦中一閃而過,他們咬了咬牙,也跟著衝入倉庫。
倉庫裏麵廢棄的物品全部燃燒起來,濃煙滾滾,根本看不清楚方向,率先衝入火場的穆宸寒,以及緊跟他身後的鬼刹,動作飛快地脫下外套捂住口鼻,向著前方摸索。
“鬼刹,分頭行動,你往那邊。”穆宸寒語速極快地拋下這句話,朝著某個方向前行而去。
“莫淩,莫淩,你在哪裏?”穆宸寒一麵費力地躲開火舌,一麵大聲叫著莫淩的名字。
劈裏啪啦物品燃燒的聲音,還有橫梁*的聲音,幾乎掩蓋了他的叫聲,緊接著,他聽到鬼刹和那四名保鏢呼喚莫淩的聲音,六個人的呼喚聲匯聚到一起,穿透了火焰燃燒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倉庫。
莫淩已經瀕臨昏厥,當她聽到呼叫聲,精神一震,費力地叫道,“在這裏,我們在這裏!”
即便她用盡全身力氣,呼救聲還是被劈裏啪啦的燃燒聲掩蓋,煙霧彌漫,她看不清楚方向,不知道喊叫聲是從哪邊傳來,她轉頭看了看身旁已經昏厥過去的莫英傑,心裏非常著急,雙手緊握成拳,再次聲嘶力竭地大叫,“救命啊,我在這裏,救命啊!”
“莫淩!莫淩!”
一陣陣急迫而高亢的聲音傳遞而來,似乎離她越來越近,莫淩費力地張了張嘴,聲音已經沙啞,“在這邊,我在這邊!”
火光肆虐,煙霧彌漫,穆宸寒心急如焚地呼喚著莫淩的名字,四處尋找她的蹤跡,可是一直找不到她,也沒有聽到她的回應,難道那個女人已經遭遇不測了嗎?
不可能的,她那麽聰明,那麽堅強,怎麽可能輸給一場火災,她一定會沒事的!
“莫淩!你在哪裏?”他的外套已經染上小火苗,他毫不在意,拚盡全力大聲叫著她的名字,“聽到我的聲音了嗎?莫淩,快點回答我!”
周圍的溫度越升越高,屋裏幾乎全部燃燒起來,再不出去,他們一定會被燒死的!救援的人離她很近了,但是她的嗓子被煙霧嗆壞,發出的聲音太小,根本傳遞不出去,怎麽辦?
莫淩費力地四處摸索,終於,她從地板上摸到一根鐵棒,鐵棒被周圍的溫度炙烤,溫度非常高,當她抓住鐵棒的時候,手掌上立刻被燙傷,痛得幾乎昏厥,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咬緊牙關,忍住劇痛,用鐵棒重重地敲擊地麵。
“咣咣”有節奏的敲擊聲從某個角落傳來,穆宸寒心頭一震,飛快地衝著那個方向奔去,口中大叫,“莫淩,是你嗎?”
“咣咣”的敲擊聲更加急促了,穆宸寒確定那就是莫淩,那一刹那,欣喜猶如噴泉般在他心底噴湧而出,他不顧越燒越旺的火勢,一邊衝向莫淩所在的方向,一邊向鬼刹等人傳遞消息。
“鬼刹,找到莫淩了,你找一個人過來協助我,其他人趕緊逃出倉庫,到外麵接應!”
距離他不遠的鬼刹聽到消息,連忙叫上離他最近的保鏢,匆匆趕了過來,同時讓其他三位保鏢趕緊逃生。
“穆宸寒……”
當莫淩看清楚那個衝出火光,朝著她奔來的男人時,她心尖微微一顫,居然是他,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的身體已經撐到極限,腦袋越來越重,眼睛越來越模糊,她依稀聽到他驚恐地大叫一聲,然後飛身撲到她身上,緊接著,一根燃燒的木頭從上方掉落,狠狠地砸在他的後背上。
他將她緊緊護在胸前,用自己整個身體堪堪扛住了那一記重擊!
他身上的布料快速燃燒,周圍彌漫著什麽東西燒焦的味道。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來?莫淩很想睜開眼看看他,可是她沒有一點力氣,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抓住了他的手臂。
劇烈的疼痛從穆宸寒的左肩一路延伸至背部,讓他幾乎昏厥,左手指甲抓著地板,幾乎要完全扣進去。可是他的右手,還牢牢地摟在莫淩的腰間,將她毫發無損地護在自己胸前。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別怕……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受傷……”
不斷有燃燒的東西往下掉,穆宸寒一直將她壓在身底,用自己寬闊的後背擋住所有的危險。
當鬼刹和南宮爵的保鏢趕來時,他已經活生生地痛昏過去,但是,他依然保持著守護的姿勢,沒有讓燃燒物傷害到莫淩半分。
保鏢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鬼刹一邊用外套將穆宸寒身上的燃燒物弄開,一邊厲聲嗬斥,“別愣著了,趕緊將旁邊那扇門打開!”
是的,距離不遠,就是一扇小鐵門,莫淩和莫英傑估計是想從這裏逃出去,但是沒辦法打開鐵門,所以才被濃煙嗆暈,必須趕緊將他們三人送出去,否則,他們就算不被燒死,也會因一氧化碳中毒而亡。
保鏢趕緊掏出手槍,衝著鐵門連開數槍,緊接著,跟鬼刹一起,兩人合力踢向鐵門。
轟隆一聲,鐵門被他們二人踹開,鬼刹想要將穆宸寒扛起來,結果發現他將莫淩抱得太緊,一時間難以將他們分開,他索性將他們二人一起扛了起來,保鏢則扛起早已昏厥的莫英傑,快速逃離火海。
莫淩醒來,已經是次日上午。
顧小喬坐在她的病*邊,看到她蘇醒,驚喜地叫起來,“阿淩,你醒了,太好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身體也酸疼得厲害,最難受的是胸腔,悶悶的,堵得慌,就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她遺忘了一般。
顧小喬被她這副茫然的表情嚇了一跳,“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馬上去叫醫生!”
“不用了……”莫淩張開嘴,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隻說了幾個字,喉嚨就一陣刺痛。
“先喝點水吧,醫生說,你的嗓子被濃煙嗆傷,還要治療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喝了幾口水,混混沌沌的腦子漸漸清晰起來,莫淩猛然想起被自己遺忘的是什麽,她一把抓住顧小喬的手腕,緊張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他們呢?我爸爸,還有穆宸寒,他們怎麽樣?”
“伯父一氧化碳中毒時間過長,現在還沒有蘇醒,醫生說就算搶救過來,也可能會留下後遺症,比如癡呆,記憶力和理解力減退,甚至肢體癱瘓……”
莫淩心髒猛地一墜,心情複雜極了,她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與莫英傑斷絕父女關係,但,血脈親情怎麽能割舍得掉,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如果癡呆,或者癱瘓……她真的難以接受。
她沉默片刻,聲音嘶啞地說,“穆宸寒呢?”
“穆宸寒他……他傷得比較嚴重,背部燒傷麵積達到百分之五十,今天淩晨剛剛脫離生命危險,不過還沒有蘇醒。”
莫淩呼吸一窒,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副模糊的畫麵,火光肆虐的倉庫裏麵,穆宸寒猶如天神一般降臨,燃燒的木棍從屋頂上*下來,他奮不顧身地撲上來,將她護在了身下……
雖然那時候,她已經快意識不清,但是他奮不顧身撲上來保護她的情形,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莫淩手指緊緊抓住身下的被單,胸腔裏翻騰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感情,她幹裂的嘴唇微微哆嗦,有很多話快要抑製不住地從喉嚨裏蹦出來,他明知道她很恨他,明知道她厭惡他,他為什麽還要救她?
顧小喬看到她麵色發白,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輕聲道,“阿淩,別想太多了,你好好休息吧。”
莫淩點了點頭,疲憊地閉上雙眼,腦子裏卻依舊縈繞著穆宸寒救她的那幅畫麵,倏然間,畫麵一轉,又變成在飛機上他毫不猶豫將危險引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幕。
兩幅畫麵不停地閃現交織,怎麽也揮之不去。
別想了,別想了,是他自願救你的,又不是你求著他救你,他受傷,關你什麽事!
莫淩在心底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要被他那些看似好意的行為幹擾,對於她來說,他還是那個在五年前傷害她的惡魔,一旦被惡魔抓住,她又會變成那個可憐的沒有自由的女人,她不要!她絕對不想再跟他牽扯上任何關係!
許久。
莫淩望著坐在*邊陪伴自己的顧小喬,聲音沙啞地說道,“小喬,我在回c市的航班上,看到蘭遙了。”
“真的,他回來了?那實在是太好了!”顧小喬歡喜得眼眸發亮,半晌,她的情緒又低落下去,“你現在受傷了,要不要通知他?”
莫淩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他剛剛回國,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等他不那麽忙了,我們可要好好聚一聚。”
莫淩嗓子受傷,不方便講話,隻簡單說了幾句,就被顧小喬勒令“不許講話好好休息”。
下午,顧小喬還有課,叮囑了莫淩一番,然後就離開了。
等她離開之後,莫淩沒辦法再安心休息,從護士那裏打聽到莫英傑的病房號,懷著極為複雜的心情來到他的病房。
當她推開病房的時候,她看到楊菲雲坐在病*邊,眼眶紅通通的,顯然剛剛哭過。
“阿淩,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楊菲雲連忙站起來,抹了抹眼睛,說道,“對不起,我一直在這裏守著你爸爸,還沒來得及過去看你。”
“沒關係。”用粗噶難聽的聲音說出這三個字之後,喉嚨又是一陣刺痛。
楊菲雲關切地說道,“醫生說你嗓子受傷了,你還是別說話了,好好休養著吧。”
莫淩點了點頭,將視線轉到莫英傑身上。
楊菲雲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關心莫英傑的傷勢,緩緩道,“你爸爸腿上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但是因為子彈傷到了腿部神經,以後他走路就會不太方便了。還有一氧化碳中毒……也不知道他醒來會不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說到這裏,楊菲雲又忍不住掉眼淚。
跑在後麵的莫英傑右腿被擊中,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微胖的身軀就像一團肥肉在地上瘋狂打滾,痛苦地慘叫,鮮血肆意橫流。
“爸,你怎麽樣?別害怕,會沒事的,快,我帶你出去!”
這一刹那,莫淩慌神了,她語無倫次地將莫英傑攙扶起來,用瘦弱的肩膀扛著他多半邊身體,“爸,你忍著一點,我們很快就會逃出去的。”
“別管我,阿淩,快走!”
莫英傑痛得臉頰都扭曲了,掙紮著推了推她的手臂,“快走啊!”
“爸……”
莫淩眼淚一下子湧出眼眶,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父親對她展現出父愛,卻是在這種關頭。
她咬了咬牙,竭力保持冷靜,語速飛快地說道,“爸,別說傻話,我不會放下你不管的!”
從莫英傑中槍倒下,到莫淩將他攙扶起來繼續逃跑,不過是短短的一分鍾,可就在這一分鍾裏,那夥綁匪已經趕了過來。
“真是父女情深啊,既然這樣,你們就一起葬身在這裏吧!”
為首的那名綁匪飛身趕來,一腳踹在莫淩的腹部,那一腳非常用力,顯然是為了報複她先前踹他的那一腳。
莫淩痛得猛地一彎腰,差點將莫英傑甩出去,她咬緊牙關,雙手緊緊抓著他。
“放開我吧,阿淩,別管我了,再這樣下去,你也逃不出去的!”莫英傑一邊痛苦地*,一邊勸她放手。
“你們誰也逃不出去!”綁匪頭目冷冷一笑,招了招手,“兄弟們,動作快點,速戰速決!”
一聲落下,眾人又對著莫淩拳打腳踢一陣,止住她逃跑的步伐,然後紛紛衝出倉庫,綁匪頭目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打火機,點燃,然後將打火機猛地拋向莫淩身前那灘汽油。
打火機咣當落地,黃豆大小的火苗“轟”地一聲變成熊熊烈火,火焰翻騰起來的熱浪差點灼燒到莫淩的麵部,她扶著莫英傑飛快地後退。
“好好享受這場大火吧!”綁匪頭目殲邪一笑,隔著熊熊火焰,衝著莫英傑擺了擺手,“莫總,多謝你的配合,要不是你,我們的計劃怎麽會進行得這麽順利呢。”
“啊”莫英傑撕心裂肺地慘叫,“你不是答應過我,會放我一條生路嗎?求求你,不要殺我,啊,救命啊!”
“你可是唯一的目擊證人,你覺得我會放過你麽,你也太天真了!”頭目嘲諷地大笑,然後招了招手,“兄弟們,上鎖!”
伴隨著咣當咣當的聲音,倉庫的鐵門被拉了過來,一把鐵鎖掛在門上,頭目猛地揚起手臂,將唯一的一把鑰匙扔進了路旁的臭水溝。
在鐵門被關閉的那一刻,莫英傑絕望地大叫,“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莫淩冷冷地說道,“別叫了,保留一點體力趕緊逃跑吧!”
“阿淩”莫英傑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激動得語無倫次,“乖女兒,你一定會帶著爸爸逃出去的是不是?你一定不會拋下爸爸的對不對?”
莫淩沒有說話,拖著他沉重的身軀朝著還沒燃燒的地方挪動。
“女兒,你一定要相信爸爸,爸爸沒有跟那些綁匪合作,是他們想要挑撥我們的父女關係,所以才胡說八道的,爸爸很愛你,一直都很愛你,隻是平時對你嚴厲了一些……”
“閉嘴!”
莫淩厲聲嗬斥,打斷他的話,在聽到綁匪那句“莫總,多謝你的配合”時,她整顆心都涼了,幾分鍾前,她還感動於莫英傑給予她的父愛,可幾分鍾後,他立刻給予她這麽大的“驚喜”,世界上會有這樣的父親嗎?為了自己脫身,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拖入死亡陷阱,甚至到最後一刻還在演戲!
說什麽“不要管我,你快走”,什麽“爸爸很愛你,一直很愛你”,這些話都是假的,統統都是假的,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在他的眼裏,她隻是一個利用工具,在他麵對利益*的時候,在他麵對危險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利用甚至犧牲掉她!
心已經痛到麻木,眼淚早就流不出來了。她抱著他的手臂,拖著他艱難地往前走,木然地說道,“從這裏出去之後,你不再是我的父親。”
“阿淩,你真的錯怪爸爸了,爸爸是很愛你的……”
“你不用說那種連自己都欺騙不了的話了,就算你現在罵我,我也會拚死將你救出去,就當我還你生養之恩。從此以後,我們父女恩斷義絕。”
最後四個字,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口,心裏就好想被人挖了一個窟窿,知道麽,在說出冷酷無情的話的時候,其實也是在淩遲自己的心。
“阿淩……”
莫英傑呐呐地叫了一聲,之後再也無話,隻是,抱著莫淩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他害怕女兒一怒之下將他拋下。
莫淩鼻腔裏全是廢品燃燒之後的臭味,眼睛也已經被熱浪灼得快要睜不開,她隱隱約約看到後方還有一道小門,火舌還沒有吞噬到那裏。去試試看,能不能將門打開。
“不會死的,我一定不會死的,南宮大哥派來保護我的保鏢肯定馬上就會趕來,隻要再堅持一陣子,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被這樣的心念支撐著,莫淩扛著莫英傑,穿越火光,挪動到那扇小門,她抓著門框使勁搖晃,隻能聽到鎖在外麵的鐵鎖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
“怎麽辦?火越燒越旺,馬上就要燒到我們這邊了!我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莫英傑被濃煙嗆得劇烈咳嗽,一邊流眼淚,一邊用嘶啞的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倉庫外。
“今天這事兒辦得真漂亮,霸爺一定會獎賞我們的!”
“這要多虧山哥,要不是有山哥的英明指導,我們也不會完成得這麽順利。”
“誒,兄弟們太客氣了,這都是大家的功勞。”
一夥人簇擁著那個叫山哥的小頭目,朝著他們藏匿汽車的地方走去。
“砰砰”幾聲槍響,走在最前方的山哥胸口上被開了幾個大窟窿,撲通栽倒在地,荒蕪的草地上立刻被血水染紅。
“什麽人?”山哥身後那群小嘍囉紛紛掏出武器,緊張地四處環顧。
四名黑衣保鏢突然從前方的荒草叢裏衝出來,與這群小嘍囉打鬥在一起。
“說,莫淩在哪裏?你們把她怎麽了?”保鏢用槍指著一名小嘍囉。
“在在,在那邊的倉庫裏麵,我們放了一把火……”
小嘍囉話剛說完,保鏢用槍柄狠狠砸在他的後腦勺上,該死的,他們在追蹤的路上遇到車禍,被前麵的汽車堵了幾分鍾,要是莫淩因此而受傷或者喪命,他們怎麽向南宮少爺交待?
四名保鏢心急如焚,火速趕往那間倉庫,滾滾濃煙透過屋頂冒了出來,令人觸目驚心。
“可惡,鐵門上鎖了,沒有鑰匙,快,用手槍!”
持槍的保鏢後退幾步,正要射擊,一顆子彈已經射向鐵鎖,砰地一聲巨響,鐵鎖咣當掉到地上。
四名保鏢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忽覺眼前一花,一條黑影已經從他們身前閃過,猛地一腳踹開鐵門,毫不猶豫地衝進了滾滾濃煙的火場。
緊接著,又一道黑影衝去進去。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在保護莫淩的安全?這個念頭在四名保鏢的腦中一閃而過,他們咬了咬牙,也跟著衝入倉庫。
倉庫裏麵廢棄的物品全部燃燒起來,濃煙滾滾,根本看不清楚方向,率先衝入火場的穆宸寒,以及緊跟他身後的鬼刹,動作飛快地脫下外套捂住口鼻,向著前方摸索。
“鬼刹,分頭行動,你往那邊。”穆宸寒語速極快地拋下這句話,朝著某個方向前行而去。
“莫淩,莫淩,你在哪裏?”穆宸寒一麵費力地躲開火舌,一麵大聲叫著莫淩的名字。
劈裏啪啦物品燃燒的聲音,還有橫梁*的聲音,幾乎掩蓋了他的叫聲,緊接著,他聽到鬼刹和那四名保鏢呼喚莫淩的聲音,六個人的呼喚聲匯聚到一起,穿透了火焰燃燒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倉庫。
莫淩已經瀕臨昏厥,當她聽到呼叫聲,精神一震,費力地叫道,“在這裏,我們在這裏!”
即便她用盡全身力氣,呼救聲還是被劈裏啪啦的燃燒聲掩蓋,煙霧彌漫,她看不清楚方向,不知道喊叫聲是從哪邊傳來,她轉頭看了看身旁已經昏厥過去的莫英傑,心裏非常著急,雙手緊握成拳,再次聲嘶力竭地大叫,“救命啊,我在這裏,救命啊!”
“莫淩!莫淩!”
一陣陣急迫而高亢的聲音傳遞而來,似乎離她越來越近,莫淩費力地張了張嘴,聲音已經沙啞,“在這邊,我在這邊!”
火光肆虐,煙霧彌漫,穆宸寒心急如焚地呼喚著莫淩的名字,四處尋找她的蹤跡,可是一直找不到她,也沒有聽到她的回應,難道那個女人已經遭遇不測了嗎?
不可能的,她那麽聰明,那麽堅強,怎麽可能輸給一場火災,她一定會沒事的!
“莫淩!你在哪裏?”他的外套已經染上小火苗,他毫不在意,拚盡全力大聲叫著她的名字,“聽到我的聲音了嗎?莫淩,快點回答我!”
周圍的溫度越升越高,屋裏幾乎全部燃燒起來,再不出去,他們一定會被燒死的!救援的人離她很近了,但是她的嗓子被煙霧嗆壞,發出的聲音太小,根本傳遞不出去,怎麽辦?
莫淩費力地四處摸索,終於,她從地板上摸到一根鐵棒,鐵棒被周圍的溫度炙烤,溫度非常高,當她抓住鐵棒的時候,手掌上立刻被燙傷,痛得幾乎昏厥,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咬緊牙關,忍住劇痛,用鐵棒重重地敲擊地麵。
“咣咣”有節奏的敲擊聲從某個角落傳來,穆宸寒心頭一震,飛快地衝著那個方向奔去,口中大叫,“莫淩,是你嗎?”
“咣咣”的敲擊聲更加急促了,穆宸寒確定那就是莫淩,那一刹那,欣喜猶如噴泉般在他心底噴湧而出,他不顧越燒越旺的火勢,一邊衝向莫淩所在的方向,一邊向鬼刹等人傳遞消息。
“鬼刹,找到莫淩了,你找一個人過來協助我,其他人趕緊逃出倉庫,到外麵接應!”
距離他不遠的鬼刹聽到消息,連忙叫上離他最近的保鏢,匆匆趕了過來,同時讓其他三位保鏢趕緊逃生。
“穆宸寒……”
當莫淩看清楚那個衝出火光,朝著她奔來的男人時,她心尖微微一顫,居然是他,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的身體已經撐到極限,腦袋越來越重,眼睛越來越模糊,她依稀聽到他驚恐地大叫一聲,然後飛身撲到她身上,緊接著,一根燃燒的木頭從上方掉落,狠狠地砸在他的後背上。
他將她緊緊護在胸前,用自己整個身體堪堪扛住了那一記重擊!
他身上的布料快速燃燒,周圍彌漫著什麽東西燒焦的味道。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來?莫淩很想睜開眼看看他,可是她沒有一點力氣,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抓住了他的手臂。
劇烈的疼痛從穆宸寒的左肩一路延伸至背部,讓他幾乎昏厥,左手指甲抓著地板,幾乎要完全扣進去。可是他的右手,還牢牢地摟在莫淩的腰間,將她毫發無損地護在自己胸前。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別怕……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受傷……”
不斷有燃燒的東西往下掉,穆宸寒一直將她壓在身底,用自己寬闊的後背擋住所有的危險。
當鬼刹和南宮爵的保鏢趕來時,他已經活生生地痛昏過去,但是,他依然保持著守護的姿勢,沒有讓燃燒物傷害到莫淩半分。
保鏢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鬼刹一邊用外套將穆宸寒身上的燃燒物弄開,一邊厲聲嗬斥,“別愣著了,趕緊將旁邊那扇門打開!”
是的,距離不遠,就是一扇小鐵門,莫淩和莫英傑估計是想從這裏逃出去,但是沒辦法打開鐵門,所以才被濃煙嗆暈,必須趕緊將他們三人送出去,否則,他們就算不被燒死,也會因一氧化碳中毒而亡。
保鏢趕緊掏出手槍,衝著鐵門連開數槍,緊接著,跟鬼刹一起,兩人合力踢向鐵門。
轟隆一聲,鐵門被他們二人踹開,鬼刹想要將穆宸寒扛起來,結果發現他將莫淩抱得太緊,一時間難以將他們分開,他索性將他們二人一起扛了起來,保鏢則扛起早已昏厥的莫英傑,快速逃離火海。
莫淩醒來,已經是次日上午。
顧小喬坐在她的病*邊,看到她蘇醒,驚喜地叫起來,“阿淩,你醒了,太好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身體也酸疼得厲害,最難受的是胸腔,悶悶的,堵得慌,就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她遺忘了一般。
顧小喬被她這副茫然的表情嚇了一跳,“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馬上去叫醫生!”
“不用了……”莫淩張開嘴,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隻說了幾個字,喉嚨就一陣刺痛。
“先喝點水吧,醫生說,你的嗓子被濃煙嗆傷,還要治療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喝了幾口水,混混沌沌的腦子漸漸清晰起來,莫淩猛然想起被自己遺忘的是什麽,她一把抓住顧小喬的手腕,緊張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他們呢?我爸爸,還有穆宸寒,他們怎麽樣?”
“伯父一氧化碳中毒時間過長,現在還沒有蘇醒,醫生說就算搶救過來,也可能會留下後遺症,比如癡呆,記憶力和理解力減退,甚至肢體癱瘓……”
莫淩心髒猛地一墜,心情複雜極了,她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與莫英傑斷絕父女關係,但,血脈親情怎麽能割舍得掉,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如果癡呆,或者癱瘓……她真的難以接受。
她沉默片刻,聲音嘶啞地說,“穆宸寒呢?”
“穆宸寒他……他傷得比較嚴重,背部燒傷麵積達到百分之五十,今天淩晨剛剛脫離生命危險,不過還沒有蘇醒。”
莫淩呼吸一窒,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副模糊的畫麵,火光肆虐的倉庫裏麵,穆宸寒猶如天神一般降臨,燃燒的木棍從屋頂上*下來,他奮不顧身地撲上來,將她護在了身下……
雖然那時候,她已經快意識不清,但是他奮不顧身撲上來保護她的情形,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莫淩手指緊緊抓住身下的被單,胸腔裏翻騰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感情,她幹裂的嘴唇微微哆嗦,有很多話快要抑製不住地從喉嚨裏蹦出來,他明知道她很恨他,明知道她厭惡他,他為什麽還要救她?
顧小喬看到她麵色發白,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輕聲道,“阿淩,別想太多了,你好好休息吧。”
莫淩點了點頭,疲憊地閉上雙眼,腦子裏卻依舊縈繞著穆宸寒救她的那幅畫麵,倏然間,畫麵一轉,又變成在飛機上他毫不猶豫將危險引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幕。
兩幅畫麵不停地閃現交織,怎麽也揮之不去。
別想了,別想了,是他自願救你的,又不是你求著他救你,他受傷,關你什麽事!
莫淩在心底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要被他那些看似好意的行為幹擾,對於她來說,他還是那個在五年前傷害她的惡魔,一旦被惡魔抓住,她又會變成那個可憐的沒有自由的女人,她不要!她絕對不想再跟他牽扯上任何關係!
許久。
莫淩望著坐在*邊陪伴自己的顧小喬,聲音沙啞地說道,“小喬,我在回c市的航班上,看到蘭遙了。”
“真的,他回來了?那實在是太好了!”顧小喬歡喜得眼眸發亮,半晌,她的情緒又低落下去,“你現在受傷了,要不要通知他?”
莫淩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他剛剛回國,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等他不那麽忙了,我們可要好好聚一聚。”
莫淩嗓子受傷,不方便講話,隻簡單說了幾句,就被顧小喬勒令“不許講話好好休息”。
下午,顧小喬還有課,叮囑了莫淩一番,然後就離開了。
等她離開之後,莫淩沒辦法再安心休息,從護士那裏打聽到莫英傑的病房號,懷著極為複雜的心情來到他的病房。
當她推開病房的時候,她看到楊菲雲坐在病*邊,眼眶紅通通的,顯然剛剛哭過。
“阿淩,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楊菲雲連忙站起來,抹了抹眼睛,說道,“對不起,我一直在這裏守著你爸爸,還沒來得及過去看你。”
“沒關係。”用粗噶難聽的聲音說出這三個字之後,喉嚨又是一陣刺痛。
楊菲雲關切地說道,“醫生說你嗓子受傷了,你還是別說話了,好好休養著吧。”
莫淩點了點頭,將視線轉到莫英傑身上。
楊菲雲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關心莫英傑的傷勢,緩緩道,“你爸爸腿上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但是因為子彈傷到了腿部神經,以後他走路就會不太方便了。還有一氧化碳中毒……也不知道他醒來會不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說到這裏,楊菲雲又忍不住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