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太多,我會陪你一起麵對的。”穆雲天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她悶悶地說,“謝謝。”


    “傻瓜,我是你的丈夫啊。”


    穆雲天溫柔地笑了笑,然後展開雙臂,將蜷縮成一團的她輕輕擁入懷裏。


    莫淩身體一僵,心底有種衝動,想要將他推開,可是,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提醒她,他是她的丈夫,她不能再傷害他的心。


    她咬了咬唇,任由他抱著,好在,他也沒有做出更一進步的親密的舉動,隻是單純地將她抱著。


    她突然想到什麽,手指緊張地握緊,說道,“我們已經結婚五年了,我們有,有孩子嗎?”


    他抱著她的手臂倏然一緊,沉默良久,說道,“你剛醒來,一下子接受不了太多的事情,等我以後再告訴你吧。”


    他的聲音低沉黯啞,帶著一抹沉痛,莫淩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緩緩道,“我想知道,你現在就告訴我吧。”


    這一次,他沒有順從她的意見,而是低頭吻了吻她的發絲,“聽話,這件事,以後再告訴你。”


    “不要,你現在就告訴我!”


    莫淩激動地抓住他的手,“你知道嗎,我現在很恐慌,你越是不告訴我,我越是會胡思亂想,算我求你了,你就告訴我吧!”


    穆雲天俊美的臉上浮現出沉痛之色,他狹長的鳳眼裏泛起悲傷,深深地望著她的雙眼,啞聲道,“你如果知道了真相,會更加痛苦,老婆,我不想讓你承受更多的痛苦了。”


    莫淩猛然想起自己腹部上的那條傷疤,急聲問道,“我是不是剖腹產,生下了一個孩子?”


    穆雲天臉上的沉痛之色更勝,目光也越發悲涼,他性感的薄唇緊緊繃著,一言不發。


    從他的神情,她猜到什麽,心髒猛地一沉,渾身的血液冰涼,聲音微微顫抖,“孩子,是不是……不在了?”


    他薄唇蠕動了幾下,痛苦地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她的眼睛猛然睜大,心跳幾乎快要停止了,她真的有過一個孩子,而那個孩子,現在已經不在了……


    她傻了一般,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眼淚順著眼角緩緩滑落下來。


    “老婆……”


    穆雲天眼底閃爍著破碎的亮光,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一遍遍親吻著她的發絲,“沒事了,別哭,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他叫什麽名字?”她眼淚掉得更凶,心疼得快要窒息。


    穆雲天伏在她耳邊,啞聲道,“我們曾經商量過,如果是女孩,就叫她甜甜,如果是男孩,就叫他嘟嘟。”


    她泣不成聲,“你的意思是……他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出生?”


    他痛苦地說,“是。”


    就算莫淩現在隻有二十一歲之前的記憶,但是,女人的天性,讓她對那個還未出生就逝去的孩子悲痛欲絕,她流著淚說,“他是怎麽去的?”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穆雲天陰沉沉的望著前方,眼睛裏隱藏著令人膽戰心驚的仇恨,一字一頓地說道,“在你臨盆前一個月,你被我的一個仇人綁架了,他拿你來報複我,讓手下用匕首剖你的腹部,等我趕來的時候,寶寶已經血肉模糊地躺在你身邊了……老婆,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一點趕來,寶寶就不會出事了……”


    莫淩臉色煞白,身體微微顫抖,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腰部皮肉,聲音直顫,“他……是被人……活生生……挖出來的?”


    “是……”


    他的聲音也在顫抖,似從胸腔裏麵發出來一般,沉沉的,悶悶的,令人心口發緊。


    莫淩眼前一黑,軟軟地昏厥了過去。


    “老婆!”


    穆雲天臉色一變,快速將她打橫抱起,放到*上,然後拿出手機呼叫尹楓。


    幾分鍾後,尹楓趕到船艙,檢查一番,說道,“沒有大礙,隻是情緒太過激動,再加上血糖偏低,所以昏厥了過去。她醒來之後,是不是還沒有吃東西?”


    穆雲天眼底劃過一抹懊惱之色,沉聲道,“是我太大意了,你出去之後,通知人趕緊準備食物。”


    “好。”尹楓點了點頭,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穆雲天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莫淩,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說道,“服用了那種藥之後,不是會徹底失去記憶麽,她怎麽還記得七年以前的事情?”


    如果她徹底失憶,他也不需要這麽費勁地撒謊騙她。更重要的是,她現在還有以前的記憶,要是她心血來潮,想要回到c市看一看,遇到以前的熟人,一下子就全穿幫了。


    尹楓動作一頓,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每個人有個體差異,就算是感冒藥,有人吃了會立刻見效,有人吃了反而引起*反應。”


    穆雲天臉色一黑,危險地眯了眯眼,“你不是跟我打包票,說那種藥不會傷害她的身體麽?”


    尹楓連忙道,“確實不會傷害她的身體,隻是不一定能讓她徹底失憶。不管怎樣,她現在已經忘記了那個人,也算成功了。”


    穆雲天目光一沉,瞥了一眼莫淩,“比起徹底失憶,她現在的狀況,又多了許多麻煩。我們要更加仔細謹慎才行。”


    “是!”


    穆雲天沉吟片刻,說道,“尹楓,不管你在這種藥的基礎上改良也好,還是重新研製也罷,我需要你研究出可以使她徹底失去記憶的藥物,我不希望存在一丁點隱患。”


    “好,我會盡快研製出來的。”


    穆雲天“嗯”了一聲,又道,“通知阿坤,可以開始行動了。”


    “好的。”


    c市,穆家。


    莫淩遭人綁架的消息傳到穆老夫人和老太爺耳中時,已經是當天晚上,兩位老人在擔心莫淩的安危之餘,首先想到的,就是要瞞著兩個孩子。


    老夫人說道,“暫時不要讓兩個孩子知道阿淩失蹤的事情,就說她去應城出差了,要過幾天才回來。”


    穆念琛臉色陰沉,“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老太爺眉頭深鎖,“已經過去這麽久,綁匪還沒有任何消息,我看還是報警吧。”


    穆念琛沉聲道,“不能報警,我們還不知道對方的來路,如果貿然報警,很有可能打草驚蛇。”


    “那你現在查到什麽線索沒有?”


    “阿磊那邊已經找到綁匪扔掉的那輛汽車,現在正在追查汽車的來曆,從逃跑路線來看,對方極有可能是往海邊而去。”


    老夫人眉頭一皺,“往海邊去,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麽?莫非,他們不是衝著錢來的?”


    哪有綁架完人之後,隻顧著逃跑,卻不聯絡家人尋求贖金的,除非,對方根本不是為了錢。


    穆念琛點了點頭,“我也懷疑他們的作案動機,他們有可能不是為了贖金,而是為了尋仇、報複。我已經讓人調查最近得罪的一些人,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老夫人擔憂地說道,“希望早點找到線索,希望他們不要傷害阿淩,殺千刀的,到底是誰這麽狠心,竟然針對一個女人。”


    穆念琛眸光一暗,手指緊緊握緊,他猜,阿淩很有可能是被牽連的,對方或許是衝著他來的。


    在全家人的隱瞞下,兩個孩子對莫淩失蹤的事情毫不知情,晚上睡覺前,他們想念媽咪,要跟她通話,穆念琛就用莫淩的手機發短信給他們,說她現在正在工作,不方便接聽電話,兩個孩子就乖乖地睡下,不再打擾她。


    穆念琛*難眠,第二日又四處奔破,查找莫淩的下落,直到日落時分,他終於接到鬼刹打來的電話,“大少爺,有消息了!”


    海平市,一個與c市毗鄰的沿海城市,鬼刹匯報說,綁匪帶著莫淩驅車百裏,跑到了海平市。


    穆念琛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坐上汽車,命令司機老陳驅車前往海平市,車上,他繼續與鬼刹通話,“消息是怎麽得來的?”


    “我們請求公路局幫忙,將千影本人的照片,以及她假扮的‘張穎’的照片傳給了各個公路汽車渡口、收費站,其中通往海平市的那個收費站有員工反饋說,曾經見到過千影,她就坐在汽車後排,當時車窗玻璃降了一半,所以那名員工看到了她的臉。”


    穆念琛目光一沉,思索片刻,緩緩道,“千影是老手了,她不可能會留下這種明顯的破綻。”


    鬼刹想了想,說道,“有可能,她是在幫我們,故意為我們留下線索。”


    穆念琛“嗯”了一聲,補充道,“還有另外一個可能,她聽從她上司的命令,故意露出破綻,實際上是為了引我們入局。”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他們費這麽大的周折,將我們從c市引到海平,一定是因為海平比較特殊。”鬼刹頓了頓,聲音猛地抬高,“難道說,他們的老窩在海平?”


    穆念琛麵色沉冷,點了點頭,“極有可能,如果他們的勢力範圍在海平,那等著我們的,將是天羅地網。鬼刹,加派人手,立刻趕往海平!”


    夜幕沉沉,幾輛汽車在馬路上極速奔馳,駛向海平市,而另一邊,在穆雲天的豪華遊艇上,莫淩幽幽醒來。


    “老婆,你醒了。”穆雲天一直坐在*前守著她,見她醒來,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連忙將她扶起來,將一個枕頭塞到她背後。


    莫淩怔怔地看著他,漂亮的雙眼裏沒有神采,整個人顯得傻傻的。


    “老婆,你今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一定餓了吧,我讓人熬了粥給你,你等一下,我馬上讓人送來。”


    說完,他拿起手機,不知道撥給了誰,說一句,“把粥送來吧。”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莫淩依舊傻呆呆地坐著,一言不發。


    穆雲天心疼地蹙了蹙眉,坐到她身側,柔聲說道,“老婆,你別這樣,你若是不開心,就打我罵我吧,別憋著。”


    說完,他右手握成拳頭,伸到她麵前,語氣柔和極了,“寶貝,你以前生氣的時候,喜歡咬我的手腕,現在老公把手腕給你咬,不要不開心了,好不好?”


    莫淩長長的睫毛一顫,垂眸看著麵前那隻手臂,咬著唇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眼淚啪嗒一下滾落在他手腕上。


    微熱的眼淚砸在手腕上,就像砸在他的心底一般,蕩起千絲萬縷的情愫,他一把將她抱住,伏在她耳畔溫柔低語,“阿淩,我知道你很難受,突然之間失去了七年的記憶,曾經遭受過的痛苦,還要重新承受一次……我多麽希望,我能夠幫你承受這些痛……”


    她的眼淚流得更凶,縮在他懷裏小聲嗚咽,就像受傷的小獸一般。


    “寶貝兒,對不起,在你一個人痛苦的時候,我沒有辦法幫到你……”穆雲天輕輕吻著她的發絲,那麽虔誠,溫柔。


    就在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是下麵的人送粥來了。”穆雲天溫柔地說道,“我讓他進來了,好嗎?”


    莫淩小弧度地點了點頭,將滿是淚痕的臉藏到他懷裏,不想讓人看到她哭泣。


    穆雲天猜到她的心思,將被子拉過來,裹在她身上,又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她的臉,這才讓外麵的人進來。


    送粥的人很有眼力勁,看出房中氣氛不對,頭也不敢抬,快速將粥菜放到*頭櫃上,然後又飛快地離開。


    “寶貝兒,咱們不哭了啊,先吃點東西。”


    穆雲天將莫淩的臉捧了起來,用紙巾溫柔細致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她眼中還噙著淚珠,傷心地看著他,抽抽噎噎地說,“我吃不下。”


    穆雲天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溫聲道,“吃不下也要吃一點,你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身體會受不了的。”


    他端起*頭的粥碗,是她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用勺子攪了攪,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


    他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然後喂到她嘴邊,“乖,張開嘴巴。”


    莫淩看了看粥,又看了看他一臉殷切的表情,實在不忍心拒絕,但是,她又不習慣讓他喂她,便伸出手,說,“我自己來吧。”


    穆雲天知道不能逼得太急,微微一笑,將勺子交到她手中,“好,小心燙。”


    她輕輕“嗯”了一聲,小口小口喝著粥。


    “別光顧著喝粥,這裏還有小菜呢。”穆雲天輕笑一聲,將兩盤小菜端到她麵前。


    涼拌黃光和涼拌豆芽,酸酸的,帶一點辣味,很開胃。


    莫淩原本沒有食欲,吃了兩口,覺得還不錯,不知不覺間便將兩盤小菜和一碗粥都吃光了。


    看著三個空掉的碗盤,她有點不好意思。


    穆雲天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笑道,“要是你天天都有這麽好的食欲就好了。”


    莫淩尷尬地躲閃了一下,說道,“要是每餐都吃這麽多,那我一定會長得很胖的。”


    他微微一笑,“你的飯量本來就偏小,剛剛吃的,也不過是普通女孩子的分量,怎麽會長胖呢?”


    莫淩表情一僵,半晌,緩緩道,“我讀大學的時候,飯量還是挺大的。這幾年,我的飯量很小嗎?”


    “嗯,很小。”穆雲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調侃道,“就跟小貓咪一樣,吃半碗飯,喝一點湯,就飽了。”


    莫淩咋舌,不敢相信自己會從林蘭遙口中的大胃王,變成吃半碗飯的就飽的人。


    她傻傻的樣子很可愛,穆雲天眼眸漸漸變得幽深,他微微俯首,吻了吻她的額頭,她臉頰立刻爆紅,慌亂地後退,警惕地看著他,“你,你別這樣……”


    除了許墨風之外,他還是第一個吻她的男人。


    她警惕的眼神,令他心裏一陣刺痛,他苦笑了一下,“抱歉,我隻是……習慣了,以後我會盡量克製,不再嚇到你的。”


    莫淩咬了咬唇,“對不起,我,我……”


    “我知道。”穆雲天溫和地笑,“我現在對於你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莫淩垂著頭,心情複雜,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好了,別想太多。”穆雲天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要不要去外麵散散步?”


    她點了點頭。


    走到船艙外麵,莫淩感覺暖暖的風迎麵而來,長發隨風飄揚,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穆雲天看著她的側臉,微笑著說道,“明天我們就到家了。”


    她轉頭看他,“家?”


    “嗯,歐吉島,我們的家。”穆雲天深深地望著她的雙眼,笑容柔和,“那是一座位於熱帶的小島,海島上種植著許多熱帶水果,還養了許多動物,你常常說,想要跟我隱居到沒人的地方,所以我就買下了那座島嶼,以後,那就是我們的家了。”


    家,這個字眼既熟悉,又陌生。


    莫淩腦海裏浮現的,是另外幾個人,她猶豫片刻,說道,“我爸爸媽媽他們還好嗎?”


    穆雲天臉色微微一變,“阿淩,莫英傑和楊菲雲對你並不好,你不要再關心他們了。”


    “可他們畢竟是我的家人啊。”莫淩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是不是他們出什麽事了?”


    穆雲天無奈,“今天一天,你遭受的打擊已經夠多了,我不想讓你再傷心一次。”


    “他們真的出事了對不對?”莫淩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你告訴我吧,你快點告訴我吧!”


    “好,我告訴你。”


    穆雲天拗不過她,將莫英傑和楊菲雲曾經欺騙她,將她騙進密室的事情,以及莫英傑其實是她的二叔,害死了她的親生父母的事情一一道來。


    別看他早已離開c市,實際上他對發生在莫淩身上的事情了如指掌,因為,他安插了眼線在c市。


    他將穆念琛闖入密室救她那一段,換成了他自己,他說,“因為這件事,你遭受了很大的打擊,所以你才產生了跟我隱居的念頭。你說,你不想再看到外麵的人勾心鬥角的醜態,你隻想跟我安安靜靜地生活,白頭到老。”


    莫淩驚訝,震駭,傷心,悲憤,各種複雜的情緒在胸腔裏交織,她久久難以平靜。


    穆雲天凝望著她悲傷的臉,目光微微一黯,溫聲道,“老婆,堅強一點,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莫淩雙手捂著臉,倚靠在欄杆上,一句話也不說。


    夜色越來越沉,天上有幾顆星星閃爍遊移,莫淩沉默不語地倚靠著欄杆,穆雲天便靜靜地陪伴在她身側。


    “在我二十一歲的時候……”她緩緩開口,聲音沙啞,“我從未想過,我的人生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我以為,我會嫁給許墨風,跟他生一個女兒,生一個兒子,然後,每個月回家看看父母,雖然他們很偏心,總是不喜歡我,但是我是他們的女兒啊,我應該孝敬他們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哭音,“……我的親生父親,我甚至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


    她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承受的痛苦也太多,眼淚都快流幹了。


    穆雲天輕輕攬著她的肩膀,垂眸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心裏也微微發疼,但是,為了將她綁在身邊,必定要讓她承受這些苦。


    對不起,我愛你。


    他在心裏輕輕對她說。


    夜越來越深,莫淩已停止抽泣,雙臂撐著欄杆,遙望著遠方黑漆漆的大海。


    穆雲天溫聲道,“老婆,夜深了,回房間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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