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馬路兩側的路燈依次亮起。同樣是橘色光芒,卻沒有一點溫暖的氛圍,反而讓人覺得冷颼颼的。


    沿街的商鋪也陸續開門了。


    不過眨眼間,街道上已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乍一看這番場景,有點像現實世界裏的夜市。


    可俞北冥和桑非晚卻看見,大街上遊人、商販,甚至維持治安的公職人員,都是幻化成人形的妖怪。


    完全變成人的,且還算好。


    很多妖怪修行不到家,就出來晃蕩,一半是妖身,一半是人形,十分詭異。


    一個珠光寶氣的胖胖女妖,體型足足有兩三米高,腦袋是個圓滾滾的豬頭,身體卻是豐腴的人型。


    豬頭女妖手上牽著狗繩,狗繩的另一頭卻套在一個金發碧眼的女孩脖子上。


    女妖溫柔地道:“街上人多,媽媽的小乖可不能亂跑呀,要不然被壞妖抓走吃了,媽媽可要哭死了。”


    還有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妖,駕駛著人車,邊走邊吆喝:“人車、人車,誰要坐人車?”


    車前麵拴著兩個光著膀子壯漢,正費力的拉著馬車,時不時還要挨上一鞭子,被妖怪催促著快走。


    旁邊一個高檔餐廳的門口掛著告示牌:【人寵禁止入內。】


    那胖胖的豬頭女妖,正抱著小女孩抗議:“我的人寵可乖了,為什麽不能進去?你憑什麽不讓我的小乖進去,憑什麽歧視她?”


    服務員讓她把小女孩栓門口。


    豬頭女妖暴跳如雷:“栓門口?萬一被嘴饞的壞妖偷吃了怎麽辦?你負得了責嗎?知道我的人寵有多貴嗎?”


    再遠一些,還有寵物店。


    透明的窗玻璃裏,是一個個精致的小籠子,每個籠子裏都蹲著一個小孩:黑頭發,棕頭發,黃頭發,各種膚色,有男孩還有女孩。


    籠子上還有標簽,標注了人種、年齡,以及價格。


    這時,遠處又走來了一列隊伍,舉著牌子遊行,嘴裏喊著口號:“關愛人類,不亂殺不亂吃!”


    期間有妖加入隊伍,一起呼籲。


    也有妖怪不屑地道:“人就是人,關愛個屁啊,撒把孜然烤一烤多好吃!”


    旁邊立刻有人咒罵:“黑心肝的壞妖,我的人寵肯定就是被你們這種壞蛋偷走吃了!嗚嗚……那個人寵陪伴了我好多年,像我的親人一樣。”


    為了防止被妖怪們察覺,桑非晚和俞北冥都悄悄地捏碎了一片張雪雪的魚鱗,如此一來,他們兩人身上便能沾染上妖的氣息。


    同為女性,張雪雪的氣息和桑非晚更為融合。


    而對於俞北冥的作用要小很多,隻能遮擋一部分氣息。


    遠處有妖警,時刻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桑非晚他們不敢隨意動用靈力遮掩,避免異樣的靈力波動被妖警察覺。


    因此,他們隻能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悄悄觀察著這荒誕又詭異的鏡中世界。


    可即便他們已經盡量低調,還是被察覺了。


    “咦,這裏有人的氣息!”


    說話間,四、五個男妖圍了過來,伸長了鼻子在周圍嗅了嗅,忽然一抬眼盯上了俞北冥:“你是人類!”


    俞北冥的手背在身後,猶豫著是不是要掐個決使個術法,先把這一關給應付過去再說。


    這時,桑非晚一步上前,擋在俞北冥身前:“他是我的人寵。”


    俞北冥:“……”


    妖怪們在桑非晚身前嗅了嗅,聞到了魚妖的氣息,頓時有些失望。


    另一個男妖對俞北冥來了興趣,左看右看,甚至還想伸手摸摸他的頭發,還好被桑非晚給攔住了。


    那男妖笑著誇讚:“這麽純正的華夏人種真是太少見,太帥了!賣不賣?價格好商量。我一直想養一隻高大帥氣的華夏人寵,可惜一直沒遇上好的。”


    桑非晚說:“不賣。”


    對方有些失望,臨走前卻還是好心地提醒一句:“城裏有規定,帶著人寵,出門必須要牽繩。”


    桑非晚隻好說:“我的牽引繩壞了,今晚出來就是為了買繩。”


    把妖怪們打發走了,桑非晚對俞北冥道:“形勢所迫,希望你能理解。”


    俞北冥說:“你別真買個繩給我套上就行。”


    桑非晚看著他笑:“我的意思是希望你接下來能理解配合,栓下繩。”


    俞北冥:“……”


    最終,桑非晚從一個妖怪那邊順了點錢,去隔壁寵物店買了個根牽引繩。


    這裏的牽引繩款式很多,有套脖子的,有套手腕的,還有套腳的。


    桑非晚還回頭問俞北冥:“你喜歡哪一根?”


    顯然是尊重他的意見。


    俞北冥一個都不想選,可是對上桑非晚的眼神,他隻能認命般地歎了口氣。


    最終,他指了指牆上掛著的一條數據線粗細的紅繩:“這個吧。”


    旁邊的店員說:“這個是小月齡的人寵用的,你都成年了,個頭又高不太合適。”


    桑非晚故作寵溺地說:“沒關係,他喜歡就行。”


    店員說:“果然跟個好主人就是享福。之前我們有個客人,買了人寵後,養了幾個月又不喜歡了,跑來退貨,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離開了寵物店,桑非晚拿著牽引繩在俞北冥眼前晃了晃:“要委屈你了。”


    俞北冥倒是很坦然,把繩子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頭遞給桑非晚:“你可要把我牽好,不能丟了。”


    桑非晚微微一笑:“自然不能丟。真遇上危險了,還要仰仗你出手。”


    熱鬧喧囂的街頭,人妖混雜。


    桑非晚和俞北冥,並肩而行,紅繩在不知不覺間,將他們的距離漸漸拉近。


    月落烏啼,華燈驟歇。


    熱鬧的街市,忽然就冷靜了下來,各類店鋪依次打烊。


    街道上,人跡寥寥。唯有幾個為生機奔波的小妖,匆忙而過。


    站在空闊的街頭,桑非晚問俞北冥:“怎麽樣,看出什麽端倪了嗎?”


    俞北冥道:“這裏的一切咋看之下和人類社會一樣,但又完全顛倒。就像鏡子裏照出來的東西一樣,也是左右顛倒。而鏡相世界裏,原本一切都是虛無的幻影。可這裏的一切卻又那麽真實,好像真實存在的世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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