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建走後,尚東海盯著背影看了一陣,說:“估計劉小建在裏麵有幹股。”


    對於這種事,林安然見怪不怪。雖然從八十年代開始,國家就出台相關規定要求公務員不能參與經商,但隨著這幾年經濟發展和市場開放,許多人以一種讓人眼紅的速度暴富起來,許多體製內的公務員也忍受不了幾百元工資的清貧,紛紛借助自己身份上的優勢,或明或暗參與到經營活動中來。


    甚至是有一段時期,政府還鼓勵有條件的部門搞企業。以臨海區為例,基本每個街道辦事處都有自己的企業公司,有的甚至掛上了“集團”的頭銜,將轄區裏的一些私營企業都統一收歸麾下,實際上不參與經營,隻收取掛靠費和管理費。


    而那些小私營企業也樂意這麽幹,頂著官方的名頭,扯著政府的大旗,做起生意來百利無一害,大家可謂是各取所需。


    在一段時期內,政府和企業之間的聯姻遍地開花,曾經出現過一段很畸形的蜜月期。


    林安然笑道:“有也不奇怪,現在有幾個領導子女不經商的?”


    尚東海嗬嗬一笑,說:“也對,你看我不也是經商嗎?劉小建也是聰明人,自己分幹股,這頭還能以自己的名義招商引資,算是為自己賺了政績了。不過話說回來,我聽說這百樂門夜總會掛靠著開發區鄉企局屬下的一個企業,稅收在開發區財政局,不在臨海區繳稅。”


    異地繳稅?林安然說:“海哥,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妥。”


    尚東海攤攤手,說:“沒什麽不妥,政策允許的,不過是手續繁瑣一點,劉大同又是副市長,這點事要辦成一點不難,估計是不想和臨海區打交道。”


    又說:“算了,這些事咱們別管了,今晚是來喝酒的,得喝好,別浪費我們林總的一番美意了。”


    鍾惠在旁邊抱著酒水牌細細翻看了很久,這會兒終於說話了:“哇!這裏的酒水比外頭貴五到十倍!這林水森也真敢下手。”


    林安然一開始根本沒留意價格,也隻有女人對這些價格的東西最感興趣,他翻了翻酒水牌,掃了一眼忍不住吐了吐舌頭,自己工資不夠在這裏消費一晚上。


    王勇到外頭溜達了一圈,回來大呼小叫道:“哇!好多小姐!”


    何衛東很有興致,搶著問:“多少錢?”


    王勇答道:“有兩種,一種一百,一種兩百。”


    鍾惠臉都紅透了,林安然看在眼裏趕緊打斷王勇:“我說你也不看看場合,有女孩子在呢。”


    王勇毫無所謂說:“鍾惠是兄弟,對吧?”


    “誰跟你兄弟了!?”鍾惠白了一眼王勇,拿起自己的包說:“我先回家了,你們玩兒吧,免得擋了你們的****。”


    林安然勸道:“坐一會吧,王勇也就說說而已。”


    鍾惠說:“不了,最近我爸媽不許我太晚回家了,更不許我喝酒。”忽然盯著林安然,似笑非笑豎著食指點了點林安然額頭:“都是你!害死我了。最近我媽老纏著我,問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林安然臉皮一熱,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鍾惠不再說話,站起來就走。尚東海在一旁狂打眼色,林安然醒悟過來,追上去說:“我送送你。”


    出了門,還沒走到路邊,鍾惠轉過身來,說:“安然,我聽我爸爸說,再過兩個月,市裏要舉行一期後備幹部培訓班,為期一個月,你想不想參加?”


    林安然想起卓經緯曾經和自己提過,於是扁扁嘴說:“我現在問題很多,一還是事業編製,二來還在試用期,區裏又不止我一個年輕幹部,我看我沒什麽競爭力。”


    鍾惠想了一下說:“凡事都要爭取的,明年換屆了,這批培訓的幹部就是為了換屆後補充到基層擔任科級領導職務的生力軍,一般來說,回來就掛職一年,然後待明年換屆後,補充一些退下來老同誌的空缺。你如果想去,我跟我爸爸說一下。”


    林安然多少有些大男人主義,不願意靠女人給自己仕途添磚加瓦,卓經緯提出要幫自己,他也沒答應。這也是性格使然,從小到大,他都沒什麽可以依靠的,一直以來都是靠自己努力,正如他從沒跟部長和老爺子提過任何要求,也是出於這種性格。


    骨氣是個奇怪的東西,在商品經濟的時代,許多人唾棄骨氣,認為它已經不值錢了。可是一個人能得到別人的尊敬,往往也是因為骨氣。


    鍾惠不再說什麽,攔了一輛的士,上車離開。林安然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抬頭看看黑漆漆的天空,忽然想起卓彤來,最近倆人又沒通什麽電話,他忽然有點掛念她,可是陪在身邊的偏偏卻是鍾惠。


    ……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林安然頭有些暈。昨晚在百樂門中西合璧喝到淩晨三點才散場,早上起來精神頭有些不足,進了辦公室趕緊泡上一杯濃茶提神。


    還沒坐一會,安秋嵐電話就過來了,說讓他到他辦公室一趟。


    到了書記辦公室,看到外勤室的彭海洋也在。


    安秋嵐示意他們倆坐下,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說:“最近市調查組在我們區開展調查工作,雙規了解放街道的書記和主任,由於市調查組人手有限,主要負責查證工作,所以看守雙規對象的工作就有些顧不過來,市裏要求我們區配合。區裏研究了,決定從我們這裏抽調倆人參加雙規人員看守,我看你們倆個都是單身漢,沒家庭不需要天天回家,比較合適擔當這項工作。安然你在部隊又搞過警衛工作,這方麵相信比我們紀檢和公安的同誌都要熟悉,你去我很放心。海洋你最近手頭上沒什麽工作,就配合一下安然。等下我讓黃軍開車送你們過去市紀委監察科報到,記住,要聽指揮守紀律,別丟單位的臉。”


    說完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倆人回到辦公室,林安然趕緊打電話告訴母親,自己可能不能回去吃飯了。梁少琴自從兒子進了政法委,也早習慣了他這種不定時不沾家的工作方式,也沒說什麽,簡單交待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司機黃軍載著兩人到了東陽區市委辦公大院裏,門口值班武警驗過幾人的工作證,做了登記這才讓開大門。


    紀委的樓很矮,隻有兩層,不過樓是長條形的,辦公室很多。不過沒廢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監察科,找到了一個姓冼的科長。聽說是臨海區派來的借調人員,冼科長熱情和幾人握了握手,在沙發上坐下,簡短介紹了一下情況。


    “其實你們倆個主要是安排過來負責臨海區解放街道辦毛忠東的看守任務,你們也是臨海區的幹部,相信對他多少也有些熟悉。但在這裏我還是要重申一下紀律,你們隻是負責看守,不能讓毛忠東自殺自殘,也不能讓他跑掉,盡可能在看守過程中穩定他的情緒,而且聽到的所有關於案子的信息不準對外泄露,做到守口如瓶。明白了?”


    兩人點點頭,表明聽清楚了。


    冼科長又說:“其實也不用過分緊張,說白了,看守就是做做三陪先生,陪他吃,陪他睡,陪他玩,看守的地點在市委招待所,條件也還不錯,有電視有撲克,沒事你們陪他打打撲克嘛。”


    林安然和彭海洋對望一眼,笑了笑,聽上去不壞,還能打打牌消磨時間。不過回過神一想,其實打牌也不光為了消磨時間,很多時候也是為了讓被雙規的對象麽有過多時間去思考一些問題,否則很容易想不開。


    冼科長交代完,帶著兩人下樓又上了車。結果沒開兩分鍾,甚至連市委大院都沒出,在大院的東南角一棟四層樓下停了下來。


    林安然從車窗外往外看去,周圍綠樹成蔭,而且是個獨立小院,裏麵有三棟小樓,兩棟隻有三層,一棟四層,四層那棟樓的樓道的大門旁掛著濱海市市委招待所的牌子。他第一次來這裏,心想,原來這招待所就在市委大院裏頭啊?


    冼科長領著兩人上了三樓,在走廊上站定,又說:“每一次換班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到時間了自然有人來替換你們,交接好了就可以回家洗澡,隔一天你們再過來,兩班倒,明白?”


    林安然和彭海洋點頭回到:“明白了。”


    往前走了兩步,冼科長又不放心,回過身子又交待道:“記住!被雙規對象說的任何關於案子的信息,都要及時向我們匯報,不能在外對任何人提及案子的信息,不能向任何人提及你的看守任務,不能為外人給毛忠東通風報信,這是保密紀律,知道?”


    兩人隻好再次用力點頭,強調自己已經很清楚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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