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建還沒拿定主意,黃毅在背後說道:“劉總,咱們中午沒什麽應酬了,剛才李總那桌也走了一遍,要不,在這裏坐坐?”


    劉小建回頭看了看黃毅,想想在這裏坐確實要比去隔壁李總那桌坐要好多了。(wuruo)


    林安然房間裏坐的都是濱海市官場上的年輕領導幹部,隔壁桌不過是幾個當地的老板,在傲氣的劉小建眼裏,若不是有生意來往,他才看不上那幾個暴發戶。


    相比之下,曾春是最近劉小建想攏絡的對象。他在開發區生意不少,和曾春免不了打交道,而曾春為了和劉大同攀交情,與劉小建也是走得很近。


    同桌其他人更是熟識,尚東海、鍾惠、曹建傑算得上老相識,王勇是本地有名的富二代,唯獨這個林安然,讓他多少有些不舒服,幸好倆人的過節已是過去式,說起來也不算什麽大事。


    衡量再三,他也不再客氣,叫來服務員加了兩個位置,大咧咧往桌邊一坐,說:“今天中午這頓,算我的!”


    上全了菜,大家才喝幾杯,劉小建多嘴問了林安然一句:“林書記,今天怎麽這麽有心,出來和大家夥聚聚了?”


    林安然等的就是他這句。


    “哪裏,我最近剛上任,一攤子事都沒處理好,本來是沒時間的。不過前天我到省城去談一宗項目,後來又順便和交通廳的蔡廳長吃了頓飯,聊點事。回到濱海市剛好是中午,就順便約大家吃個便飯而已。”


    劉小建眼珠子一轉,敏感地問道:“交通廳的蔡廳長?林書記又要做什麽大事了?”


    林安然謙虛地擺擺手:“咳,能算什麽大事啊?和你的藍灣公司比起來,我那點事不過是雞『毛』蒜皮而已。”


    “你看你看,謙虛過頭了吧?”劉小建十分清楚,林安然這人不會無緣無故跑省城,從他多年在開發區的表現就能看出來,不動則矣,一動就是大項目,“說說看嘛,有什麽不能在這裏說的?你林書記難道把大家都當外人了?”


    鍾惠還是看不慣劉小建的做派,嘲諷道:“人家安然還真和你不是自己人。”


    劉小建神『色』頓時尷尬起來,有些惱怒,臉『色』十分難看。


    林安然攔住鍾惠,說:“小惠,咋這麽說話呢?劉總也是關心我不是?”


    他轉頭看向劉小建,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決心一樣:“劉總你說得對,這房裏沒外人,我就直說了吧。這次找蔡廳長,是因為我知道省交通廳有一筆扶持偏遠地區完善交通網絡的建設資金,我上去是想申請一筆給我的太平鎮修路的。”


    劉小建目光中閃過意思亮光,說:“噢?有這種事?這資金有多少?”


    看著已經咬鉤的劉小建,林安然繼續下『藥』,伸出三個指頭說:“有三千萬,我算了算,在太平鎮修通一條到縣城的路,二十公裏,按照國家二級公路的標準來建設,得三千多萬,我也就是初步估算。”


    劉小建聽說這條路要耗費三千多萬,眼中那點不易察覺的光亮更盛了。


    “我說林書記你動則就是大動作嘛。”


    他心裏想著是,端著酒杯慢慢品著。


    林安然卻忽然喪氣道:“咳,什麽大動作呀!黃了!我一小小的鎮委書記,人家壓根兒不搭理我,說天平真條件是符合了,可是這事是市領導的事,還是讓你們市『政府』打報告申請吧。你瞧!這不就是分明說我不夠資格嗎?”


    劉小建暗暗一笑,感覺林安然說得沒錯,你一小小鎮委書記,還像直接想省廳申請資金?批給你那個才是傻子了。


    見他嘴角微翹,林安然知道他在心裏暗暗笑話自己,卻裝作不知道,忽然像想起了什麽不應該忘記的事情。


    “哎喲!你瞧我這人!你劉總就在我身邊坐著,我卻在這裏垂頭喪氣,這麽靠近城隍廟也不懂求支好簽!你們說我真是……”


    林安然端起一杯酒,轉向劉小建,說:“劉總,來,這杯我林安然敬您的,得向您求支好簽呢!”


    劉小建心裏清楚林安然話中的意思,在場的所有人也知道林安然是要求劉小建幫忙。


    不過大家都覺得這事簡直有些荒唐,拋開林安然過往和劉小建之間的嫌隙不說,光劉大同對林安然就有著一肚子意見,求劉小建實際就是求劉大同,有一絲半點成功率?


    桌上許多人都看不懂林安然,平常在所有人心中,林安然思維是相當縝密的,做事滴水不漏,這次真麽像是病急『亂』投醫啊?就算很想給太平鎮修路,也不至於見廟就燒香啊?!這不是自取其辱麽?


    隻有曾春目光複雜看著這一切,心裏似乎隱約猜到了林安然的意思。


    令所有人掉眼鏡的一幕出現了。


    劉小建居然舉起麵前的杯子,碰了碰林安然的酒杯,說:“行!林書記你不把我當外人,我也不把你當外人,這事我劉小建向你保證,一定早我們家老頭子好好談談,一定幫你爭取到機會。”


    大家夥麵麵相覷,看著兩人高高興興喝了酒,腦筋怎麽都轉不過彎來。


    鍾惠簡直跟做夢一樣,問劉小建:“劉小建,我還真看不出來了,你居然肯幫安然辦事?”


    劉小建放下杯子,一臉正『色』道:“我這不是在幫林安然,我是在幫太平鎮的老百姓。那裏的經濟我也略有所聞,百姓太窮了。你說,我吃飽穿暖的,有機會為窮苦百姓做點事,我能不去做嗎?小惠,你也太小瞧我的覺悟了吧?雖然我現在已經下海了,但也是黨員嘛!”


    他那種痛心疾首的模樣,讓所有人都忍俊不已。劉小建談自己的黨『性』,說為百姓謀福祉,這看起來怎麽就像在說相聲,都覺得明天的太陽是不是要從西邊出來了。


    飯局一直持續都中午一點多,散場後,尚東海和鍾惠擠上了林安然的車,說是讓他送送自己,實際上是有話要對林安然說。


    果然,車剛出鎮海宮,尚東海就開口了:“安然,你要真想修路,我可以找找我家老頭子出麵,給你搭搭線,你犯不著去求劉小建,你看那廝的嘴臉,小心他不安好心。”


    鍾惠附和道:“這劉小建今天的表現是完全和平常為人背道而馳,安然,東海說得對,你得注意點,少跟他打交道為妙。”


    林安然說:“你們倆啊,是讓過往的矛盾蒙蔽雙眼了。我看人家劉小建挺好嘛,剛才的一番表白,把我都感動了,就差沒那紙巾擦淚了……”


    鍾惠往他大腿上狠狠擰了一把,嗔道:“都什麽時候了,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林安然吃痛,呲牙咧嘴道:“丫頭你能不能賢惠點,不然誰敢娶你?”


    鍾惠臉一紅,又狠狠給他來了一下。


    林安然隻好投降,說:“別掐了,我好好說還不行?你們覺得,我求劉小建不靠譜,難道讓你們倆出麵就靠譜了?”


    他對尚東海說:“你家老頭子退居二線了,我現實點說,有多大說服力我都不去考慮了,且說他一老同誌,為了一個鎮出麵活動,人家怎麽看?該不以為我是給你爸送禮了吧?讓劉小建去說服劉大同,有什麽比得上讓一個對自己有意見的人到趙奎麵前推薦自己的項目更有說服力的?”


    又轉回頭對鍾惠說:“或許你家老頭子,我去找鍾部長幫我說話?他分工就不管這個,無端端『插』手『政府』線的事情,人家怎麽看?這合不合規矩不說,劉大同一口就能給你把路給堵死了。當然了,除非我娶了你,當了你家女婿,你爹替我出麵估計就挺靠譜的……”


    鍾惠臉更紅了,伸手用了死力,在林安然腰力掐了一把,把他疼得哎喲哎呦直叫喚。


    劉軍看著後視鏡,知道這女的是市委組織部長家的千金,心想這幹部子女脾氣就是大,暗暗慶幸自己找了個鎮上的小家碧玉,起碼不用像林安然這麽遭罪。


    林安然喊完疼,收斂起胡鬧的神『色』,正經道:“我聽說劉小建自從他老爸代市長後,日子過得是很滋潤啊。”


    尚東海道:“沒錯,現在藍灣公司是啥都要『插』一手,和煉油廠的碼頭現在收入挺不錯,鎮海宮、百樂門也紅火,現在市裏的一些市政工程,他也『插』手了。有人還說……”


    林安然奇道:“說啥了?”


    尚東海道:“據說吧,劉小建在香港成立了一家公司,和林水森合作,搞油品進口,現在煉油廠的碼頭百分之六七十是在進他們的自己的走私油。海關那邊,劉小建也有關係,多進少報,賺不少。”


    林安然笑道:“這就對了嘛。我還怕他不貪心呢,越貪心越好。”


    鍾惠皺著眉頭問:“這話什麽意思?”


    林安然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你女孩子家,自然是不明白男人對錢財和權力的追求了。劉小建既然什麽都想分一杯羹,這太平鎮幾千萬的修路工程,他會不動心?真批下來了,資金是直接到縣財政使用的,工程在濱海市招標即可解決,他會拿不到工程來做?得益的是誰?”


    尚東海恍然大悟,說:“嗯,難怪剛才他自己也是一口答應下來,想來也是有這份心思了。”


    他想了想,又覺得其中不妥,說:“但你不怕他在工程裏動手腳?這修路可是長遠大計,質量不行,修了等於白修。”


    林安然笑道:“省廳蔡廳長不是那種能收買的人,要在工程裏做手腳,他得搞定蔡廳長才行,而且到時候我也會在籌建組裏工作,你覺得他能搞定我嗎?隻要他幫我把資金要回來,誰承包都一樣,就算他劉小建承包,隻要賺的是良心錢,我無所謂,隻要太平鎮的路能修起來,我不管和誰合作都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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