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得標見林安然辦公室有人,心想這也不是談話的時候,便道:“林書記,那您先忙著,我待會再過來。”


    剛轉身,林安然就在身後喊住他:“朱鎮長,這是黃宏貴的哥哥也嫂子,你也過來見見吧。”


    朱得標看過黃宏貴的檔案,知道這人父母雙亡,在村裏現在隻有哥哥和嫂子是親戚。


    “哎喲!原來是黃宏貴的家屬啊。”朱得標轉過身,臉上已經換了一副沉痛的表情:“你們放心,我們鎮政府一定會將事情查清查楚,給你們一個公道!”


    他上前去,握和黃宏貴的哥哥握了手,又和他老婆握了手,說:“那幾個打人的是鎮裏臨時招來搞基金會債務清繳工作的臨時工。自從昨天出事後,我們鎮政府已經對他們進行了開除處理,現在人抓在派出所裏,下一步等案情明了了,該判刑就判刑,該處理就處理。你們放心!”


    黃宏貴的哥哥叫黃宏景,已經將近四十歲,常年在海上討生活,風裏來雨裏去,人看起來倒像五十歲,皮膚像皸裂的樹皮一樣,又黑又幹。


    聽朱得標這麽一說,頓時眼眶裏都是淚,情緒激動道:“朱鎮長,你一定要為宏貴主持公道啊!他是立過功的英雄,不能就這麽冤枉地死地不明不白啊。”


    朱得標再次申明立場,誓言旦旦要追究打人者的責任,幾人一聊,就是十幾分鍾。


    他的態度讓林安然有些意外,等送走了黃宏景,林安然關上門和朱得標在裏頭足足談了半個小時。


    朱得標離開的時候,陳港生正好去林安然辦公室談事,在門口遇到朱得標,向他點頭笑了笑,打了個招呼。


    沒想到朱得標像沒看見他一樣,擦肩而過,嘴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陳港生滿腹狐疑地進了林安然辦公室,心裏還在琢磨剛才朱得標臉上的笑,按理說,出了這麽大事,別說笑了,哭都來不及。可看起來,朱得標似乎一點沒影響心情,好像還趾高氣揚一樣,似有所持。


    林安然在辦公室裏打電話,聽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偶爾點頭嗯了一聲。


    陳港生不便打擾,就自己在沙發上坐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等林安然放下電話,陳港生指指門外說:“剛才看見朱得標了,臉色挺喜慶的,看樣子他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了。”


    林安然雙掌交叉握住,撐著下巴像是在想事,貌似沒有聽見陳港生的話。


    陳港生等了會兒,才意識到林安然是出神了,便又道:“書記,在想什麽呢?”


    林安然這才如夢初醒,哦了一聲,目光望著門外,說:“朱得標肯定去過縣裏,肯定也見過了陳存善。剛才我給孟華打了個電話,黃宏貴的案子,縣裏刑警隊全權接手了,打人的幾個人也被送到了縣裏看守所扣押起來。”


    陳港生一愕,顯而易見,刑警隊管命案,本來接手無可厚非,不過人也迅速接到縣裏,恐怕問題就不簡單了。以朱得標的能力,當然調動不了縣裏的公安局刑警隊,所以排除下來,隻有陳存善有這個權力。


    “陳縣長想幹嘛?”他心生疑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不過沒說出來。


    林安然歎氣道:“還能想幹嘛?朱得標是他的人,況且這清欠工作在縣裏也是陳存善掛的領導小組組長,倆人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估計這事又要出問題。”


    陳港生不由想起了白泥村的案子,說:“這案子是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難道這也能翻盤?”


    林安然苦笑道:“翻盤不敢說,不過推卸責任倒是可以做到的。不過現在縣裏公安接手,我們暫時靜觀其變吧。但是這種清欠的方式和手段必須停止,我今晚草擬一份報告,明天到縣裏見見彭書記去。”


    陳港生見他眉頭緊皺,又問:“縣裏彭書記的勢力比陳存善要大,而且倆人素來不和,這次出了事,又是陳存善管轄的範疇,他不會這麽輕易就讓陳存善過關吧?”


    林安然想了一下,搖搖頭道:“道理上應該如此,不過設想總是趕不上變化的,咱們還是要留意一下。朱得標這個人,我個人覺得不適合再做鎮長了,明天見了彭書記,我得和他商量下。這次的事情,朱得負有重大的領導過失,要承擔責任,借這個機會,把他撤掉。這麽做……也是為下步工作鋪路。”


    說到這裏,他抬起頭看了看陳港生,問:“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陳港生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將手裏的一份方案遞給林安然:“王總他們的方案做出來了,和縣裏的商業局也聯係上了,明天安排在縣裏進行收購談判,要我們這邊派個代表。”


    林安然問:“酒廠那邊有什麽問題沒有?誰去?”


    陳港生答道:“李廠長明天也去,還問我們是不是派車,是的就坐我們車一起過去。神王廠的職工已經達成一致了,都不願意把股份賣給陳存忠,價格太低,現在王總的條件不錯,所以他們都十分滿意。況且他們覺得保留股份,還能在廠裏工作,這總比拿一點點錢分了各奔東西出去打工的好,所以李廠長開會幾乎沒費勁就全票通過了這個決定。”


    林安然道:“按道理,這事原本應該是朱得標去辦的,不過他目前這個狀況,我看是不大適宜出麵,這樣吧,你等我給打個電話問問他的意見,畢竟他是鎮長,這點尊重還是要給他。”


    說罷拿起桌上的電話給朱得標打過去。


    在神王廠收購一事上,朱得標以往是比較上心的,皆因那時候是陳存忠要收購神王廠,他在裏頭想渾水摸魚。神王廠縣、鎮、廠職工都有股份,一方不同意都賣不掉。縣裏有陳存善打點,自然是水到渠成;職工方麵就靠磨,因為他們拖不起;而太平鎮方麵則是朱得標說了算。私底下,陳存忠承諾事成之後會“酬謝”一下朱得標,如此一來,於公於私,對上對下,朱得標上心就有著十分充足的理由。


    不過林安然現在提出了新的方案,條件比陳存忠的優厚許多,簡直就是天壤之別,陳存善都無可奈何要接受這個事實,朱得標更不用說了,自從王勇提出收購意向後,朱得標基本就是撒手不管了,收購的事情都由陳港生和周學良去做。


    況且現在他最重要的事情並非什麽神王廠收購之類,而是打點關係,把黃宏貴的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於是便對林安然說自己抽不開身,讓林安然安排人去好了。


    放下電話,林安然說:“明天我讓劉軍開車送你和周學良,還有李棟三個人去縣裏和王勇他們洽談神王廠事宜,你要記住,不能因為王勇是我朋友就徇私,神王廠的幾百職工的利益也要照顧。你的方案我看過了,不錯,就按照這個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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