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地亞中心競標會後的第二天,幾乎所有的報紙經濟版麵都刊出了各種動人心魄的新聞標題,當夜在競標現場的記者們,用一種幾乎驚歎的口吻形象描述了8日競標會上峰回路轉的標王競爭。


    神王酒業,這四個從前默默無聞的字,多次出現在報紙上,尤其是《經濟參考報》上的一篇文章,署名是史東興,除了描述標王秦池以外,用了濃重的筆墨對僅僅以一百六十六萬落標的南海省神王酒業進行了一番描述。


    霎時間,各類小報對這個神王酒業進行了一番深挖,曾經是省宴用酒,而且釀造技藝特殊,和茅台同出一源,其中產品神王液更是開海鮮泡酒的先河之類。


    許多觸覺敏銳的經銷商都在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這家酒廠在哪?產品在哪代理?價格多少?


    可是幾乎沒有一個經銷商能說清楚,於是大家越是打聽,神王酒業就越顯得神秘而又富有吸引力。


    不過很快謎底就被揭開。


    11月11日這天。沈陽市街頭上各個鬧市人流量密集的地域內,都出現了一個個臨街宣傳點,那些點上拉著橫額神王酒業試銷免費品嚐活動。


    國人有個習慣,但凡免費的東西不嚐一嚐就像見到了錢在地上不撿一樣。所有的試銷點都被市民為了個水泄不通。天氣也剛好轉冷,有人路過甚至順手就來上一小杯暖暖自己的身子。


    第二天,沈陽市上空忽然出現一艘氫氣大飛艇,飛艇下吊著一條紅色飄帶喝神王酒,做神一樣的男人。


    周學良帶來的一百箱酒很快在這種瘋狂的試飲中消耗殆盡,他帶著十個銷售員,在賓館裏守株待兔,等著銷售商上門。


    接下來的一個月,省電視台的某時段廣告位頻繁出現神王酒業的廣告,尚對神王酒業試銷活動津津樂道的市民們,還沒來得及消化掉那份熱情,就再一次被撩撥起了購買欲。


    於是,各個酒類專營店鋪或者超市裏,都出現了訊問有沒有神王酒和滿樓香的顧客。


    經銷商們更是瘋了一樣挖掘酒廠的聯係方式。終於發現,在活動的宣傳單張上,留了一個某賓館的聯係方式,上麵寫著是神王酒業駐東北辦事處的聯絡方式。


    有人打電話,有人電話都不願意打了,直接開車上門,麵對麵坐下來談。


    訂單像雪片一樣飛到周學良手裏,神王廠之前早有準備,一百多噸的原漿,加上新酒勾兌,產品儲量近千噸。


    不過銷售的情況完全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千噸酒不到一個月都被經銷商訂購一空,還有人源源不斷電話來詢問有無貨供應。


    此時的周學良,對林安然的遠見更是佩服。


    王勇按照林安然的指示,回到太平鎮就找夏冬青好好談了一個晚上,並向他提出了一個優厚的條件將夏冬青的酒廠並入神王酒業,作為副廠,夏冬青占神王酒業的10%股份,工人一並全盤接收。


    原來自己經營的小酒廠一直是夏冬青的心病,他人過來了神王廠,兩頭不能兼顧,但又舍不得一幫跟著自己熬過來的老工人,所以為這事正煩著。


    見王勇提出這個條件,他原先還是挺猶豫的,對酒廠到底有沒有前途,他說不清。不過很快,他發現自己還是早點答應這個條件為好。因為廠裏儲存的一千多噸酒在短短一個月內就銷售一空。


    他給自己算了筆賬,按照現在這個勢頭,神王酒業未來一年的銷售額可以達到億元,而自己如果占10%股權,則利潤每年可以入袋幾百萬。而自己原先的小廠子,一年頂多是十來萬的賺頭。


    幾百萬對比十來萬,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夏冬青趕緊找到王勇,主動提出要和神王酒業合並。


    夏冬青本身酒廠就有四十多噸的庫存量,加上他的酒質量不比神王廠做出來的酒差,所以直接新老酒勾兌後貼牌上市即可。


    而兩家廠子合並,開足了馬力後,顯然產能得到了提高,在隆隆的機器聲中,夏冬青調酒的時候整天都笑眯眯的,一幫技術科的人看了都不知道這位總指導到底在笑什麽。


    有人問夏冬青,夏指導,你笑啥?


    夏冬青說:“有錢賺,當然笑!”


    看著他的樂嗬樣,大家都笑了起來。最近一段時期,沒誰是不笑的,整個廠子都充滿了歡聲笑語。上至廠長下至工人,看著這種勢頭,都知道明年自己的股份分紅有著落了。


    真的是窮怕了,也閑怕了,工人們甚至連加班費都不提,隻要任務緊,就主動加班。


    原先四條灌裝線,現在增加到十條,還有五條在運來的路上。王勇知道這一仗打了個開門紅,如果運作得當,未來前程一片光明。


    他也第一次覺得,他娘的,做酒比做服裝城還賺錢。


    周學良的威望像火箭一樣直線上升,原先對這個年輕廠長的質疑早以煙消雲散,大家提到周廠長,都豎起個大拇指誇好。


    對林安然,無論是神王酒業的人也好,還是鎮上的百姓也好,又或者是鎮機關的幹部,都覺得這人簡直就是神一樣的人物。


    來了三個多月,酒廠起死回生不說,還一夜成名,產銷兩旺。來了三個月多,從八四年至今沒修好的路,居然開工了,而且已經修好了一半。


    大家都誇獎林安然的同時,又有人質疑了,這麽能幹的人,怎麽會被貶到這個小鎮上來了?


    於是各種傳聞又甚囂塵上,有人說林安然是得罪領導被氣量極小的趙奎和劉大同下放到這裏的,有人說林安然是市領導故意派到這裏,來徹底扭轉太平鎮局麵的。


    無論怎麽說,大家都覺得還是要感謝市領導,否則太平鎮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威風。私下,所有人都藏了一份私心,希望林安然一輩子都在這裏當書記。


    縣、市兩級的領導都震動了,對林安然看法褒貶不一。有人說這林安然簡直就是個痞子,什麽下作手段都敢用,跑到國家電視台空手套白狼去了。


    有人說應該處理林安然,不然將來會捅出大婁子來。


    有人說隻以成敗論英雄,現在神王廠搞活了,成了熱門貨搶手貨,這是不爭的事實,其他都是廢話。


    劉大同拿著報紙去趙奎辦公室裏給他看,後者看完了,走到窗前看著大院裏一片微黃凋零的梧桐樹,久久才道:“打開這個局麵不容易,如果誰覺得應該處理林安然,那麽處理之後就讓他到太平鎮去當鎮委書記,能幹得比林安然好,我就沒意見,幹不好,我處理他。”


    所有機關裏的議論和質疑聲總算慢慢淡化下去,那些起初夾帶私心要處理林安然的人,再沒敢對林安然指手畫腳。


    而此時,所有人口中的焦點、那位爭議極大的鎮委書記林安然,正在京城一個小院落裏和秦老爺子下棋。


    從中午下到黃昏,幾盤廝殺,林安然輸多贏少。


    “爺爺,休息一下吧。”林安然勸道。


    旁邊的保衛參謀也勸道:“老首長,都幾個小時了,醫生說你不能太操勞。”


    “好吧!聽你們的。”秦老爺子也忽然覺得有點兒累,直了直腰,錘錘骨頭對林安然道:“有長進,目光不止局限一塊,而是能站在更高度上看全局,全局觀上有提升。安然啊,到基層當鎮委書記,有沒有什麽思想包袱?”


    林安然道:“原先還真有點兒不服,覺得是上級狹私報複,不過後來想想,太平鎮這種地方很有挑戰性,而且從實際工作上,能學到的東西也比在開發區多。”


    秦老爺子端起大茶盅,喝了一口濃茶,道:“噢?說說看。”


    林安然把圍棋子拿在手裏把玩著,說:“開發區是一塊基礎極好的地域,有資金、政策傾斜,做事要出成績容易,況且開發區的思路比較單一,隻發展工業,是工商業,拉進來就行。太平鎮不一樣,又窮又偏又沒政策更沒資金。給我的感覺是,不宜過分搞工業,也不宜過分盲目搞農業,那塊地方,要多行業均衡發展,在保持環境不被破壞的情況下,走平衡發展的可持續之路,所以挑戰性更多,工作更多樣化,學到點東西更多。”


    秦老爺子笑吟吟地點頭,站起來走向書房,林安然趕緊跟在身後。


    “每個要任職高位的領導,必須要有基層領導經驗,這點在中央領導層也是有共識的,所以你不要氣餒,好好幹。”


    他忽然停住腳步,似乎在想起了什麽事,道:“是金子,在哪都放光,你放心,你如果是金子,不會被埋沒的。”


    林安然心微微一動,心想,老爺子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麽安排了?


    “爺爺,我暫時還想在太平鎮工作一段時間,我有一個全盤計劃,目前隻做了個開端,不做完,我就算能晉升,恐怕心裏都難安。”


    秦老爺子轉過身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有誌氣,果然長大了!以你現在的年齡來說,能做到寵辱不驚,難得!”


    他慈祥地端詳著林安然,眼角閃出一絲淚光,感慨道:“如果你爸爸還在,看到你今天這副樣子,一定會為你趕到驕傲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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