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安然聽說自己要走,流露出緊張的神色,秦萍心裏不禁湧起一陣甜意。


    “今年底換屆了,估計我要回省裏去,具體什麽位置暫時還沒定,我也沒什麽興趣打聽。”


    其實這事也早在林安然的預料之中,當初秦萍下放城關縣任副縣長,是官場上典型的“鍍金”過程,從上任那天起,林安然就知道她不會在這裏久留。


    秦萍又道:“這次換屆,省裏領導會有變動,安然,你在基層工作了那麽久,有沒有想過挪一挪,或者到省裏去工作?”


    這顯然是一個邀請的信號,隻要林安然答應,後麵的事情秦萍會做安排。不過林安然還真不願意離開濱海市,這裏是他的家鄉,這裏還有自己苦心經營的項目,可是到省裏,會有更好的前程,這一點毋庸置疑。


    兩相權衡,從感情上是留在這裏完成項目更符合自己的意誌,從理智上則是到省裏更切合自己的官場利益。


    “城關縣的海洋綜合養殖項目剛剛鋪開,我估計暫時也走不開,現在讓我到省裏去坐機關,恐怕我的心也定不下來,還是算了吧。”


    秦萍笑道:“你知道我爺爺最欣賞你的是什麽嗎?”


    林安然問:“這一點我倒未曾考慮過。”


    秦萍抿了口紅酒,說:“去年你急匆匆離開京城後,我聽爺爺說過,他說現在官場上的官都太精了,一個個比誰都能算,一個個比誰都理智。在這種時代,就更需要像你這樣有些不理智,偶爾在一些事情上感情用事的官員。我覺得,他不是欣賞你的能力,而是欣賞你有一份為了事業而放棄自己前程的勇氣。也就是現在人常說的不理智的行為。”


    林安然調侃道:“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批評我呢?”


    秦萍說:“你在乎別人怎麽說嗎?我看不會,你不過就是找機會和我抬抬杠而已,你這人其實比誰都固執,決定的事情誰也左右不了,不是嗎?”


    倆人一直聊到深夜,林安然才送秦萍會縣政府宿舍,到了樓下,林安然親自送她到門口。


    樓梯裏的燈有些昏暗,倆人在單元門樓前停住了腳步。


    秦萍說:“就送到這裏吧。”


    林安然開玩笑道:“不請我上去喝咖啡?”


    這是電影裏經典的台詞,男女情侶即將分手,男的如果想進一步發展,就問女的“請我上去喝一杯咖啡好嗎?”


    如果女的答應,就代表倆人還可以更進一步,或許有些更曖昧的情節發生;如果不同意,男的也可以瀟灑的淡淡一笑,然後適可而止的退兵。


    秦萍沒有馬上回答,昏暗的光線下,她美麗的雙眼裏流淌著一些溫柔的東西。


    十秒鍾之後,秦萍忽然張開雙臂,將林安然輕輕抱住,將頭埋在他的懷裏。


    一陣幽香鑽入林安然的鼻孔,讓人不禁有些心醉,他也忍不住輕輕地、慢慢地將秦萍抱住。


    許久,秦萍忽然從他懷裏退了出來,說:“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說罷,轉身飄然上樓。


    林安然一晚上都睡著,他極少失眠,在部隊裏養成了要麽幾天不睡都可以,要麽倒頭三秒就能睡著的習慣。


    不過今晚卻怎麽都睡不著,翻烙餅一樣在床上輾轉了半宿,以至於最後他甚至懷疑起羅楚良送的那瓶法國紅酒裏頭是不是放了什麽興奮劑。


    想起秦萍在縣政府宿舍樓下的表現,那一種清風一般的溫柔,讓他心醉不已,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


    寧靜、安穩、淡然。林安然喜歡秦萍給予自己的這種感覺,年輕的時候,卓彤那種不顧一切、火一般的浪漫曾經在他心裏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不過隨著年歲增長,似乎那些隻是年輕時候事情,正如剛學抽煙的人,往往喜歡衝的煙,慢慢抽下來,都喜歡比較口感淡雅一點的香煙一樣。


    一直到了淩晨三點,林安然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早,剛回到辦公室裏,占樹平就過來串門了。


    “林老弟,怎麽雙眼通紅的?”占樹平一口一個老弟,林安然聽了十分不舒服,他可從沒想過和這個占副縣長稱兄道弟。


    林安然喝了一口濃茶,招呼占樹平坐下,讓人倒了茶過來。


    “占副縣長,這麽早有什麽指示?”


    占樹平喝著茶,也不看林安然,嘴裏自顧自道:“我昨晚想過了,既然恒海水產公司的項目遲早要在整個縣裏鋪開,我看宜早不宜遲,石角鎮的基礎條件很不錯,我看可以先作為一個複製推廣的試點。”


    石角、赤草兩鎮,林安然的確有推廣項目的意圖,昨天去看實地,也是有這個心思。


    不過占樹平顯然不是因為石角鎮的基礎條件好才來說這番話的,而是讓林安然盡早協調恒海水產和石角鎮開展項目合作,從而把占永福手裏的兩千一百畝地運作起來。


    其實占樹平之所以急切,這一點也不難理解。兩千一百畝地租給一個人,租金也是不少的錢,如果和恒海水產公司早一些合作,就早一點有收益,如果拖一下,恐怕這些蝦池和灘塗、圍堰就會荒廢在那裏,一文不值,還要倒貼租金。


    見占樹平這麽積極為自己的兒子出麵牟利,林安然不由感慨,一樣米養出百樣的人,同理,一樣米也養出百樣的官。


    許多做領導的即便手裏有權,也有心牟利,一般不會做的太出格,想占樹平這種公然不避忌地為自己兒子牟利的,還真是少見。


    他越發對占樹平反感起來,厭惡又多了幾分。


    “石角鎮的條件是挺不錯的,我昨天去看實地,也是有心要推廣……”林安然麵上不動聲色,在話的最後故意停住,吊起占樹平的胃口。


    占樹平果然著急,道:“不過什麽?林老弟,項目早一日推廣,就早一日造福當地百姓嘛,你可不能拖拖拉拉做事。”


    林安然笑道:“占副縣長別急,不過項目雖然是我在分管,但是始終決定權還是在恒海水產公司的王董手裏,我隻能建議,不能替企業決定。”


    占樹平一拍大腿,粗話又上來了:“那就帶王董去看實地啦!那麽好的條件,我丟他個老母x,我就不信,他會不動心。他是商人,商人就想賺錢的嘛!”


    他眼珠子一轉,又道:“王董和你關係很好,要不這樣,你打電話給他,安排一下,今天下午就去看場地,我親自接待他,晚上咱們再去青雲山莊搞一桌,沒什麽事在酒桌上是搞不定的!”


    林安然說:“那好吧,我先聯係下,落實好時間之後再通知占副縣長您,等我的好消息吧。”


    占樹平咧嘴笑了,露出兩顆大黃牙:“林老弟夠意思!下次我約劉市長,咱們一起坐坐,我和他可是拜把子的兄弟!”


    他這麽說,無非是在林安然麵前顯示自己的後台,當然,他也聽說過林安然是被劉大同和趙奎貶來這邊的。在占樹平眼裏,林安然一定更喜歡回到開發區或者回到市區裏去工作。他拋出這個誘餌,無非是想林安然多為他兒子的項目奔走一下,多下點力氣。


    等占樹平走了,林安然帶上門,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拿起電話給王勇打去。


    “阿勇,在幹嗎?”


    王勇抱怨道:“我能幹嗎?除了青石坳島,就是天平鎮,我能去哪?”


    林安然知道王勇是十分好玩的人,平常在市區裏就天天花天酒地燈紅酒綠,讓他現在天天憋在太平鎮這個偏僻的地方,又沒什麽娛樂設施,難免會抱怨幾聲。


    “喲!聽你的口氣,怨氣很大嘛。是不是不想幹了?不想幹你說嘛,大不了我讓楚楚親自到這邊主持,你回城裏享福算了。”


    他故意把口氣說重些,知道王勇這人有時候就是吃點硬才行。


    果然,王勇一聽到林安然口氣硬了,馬上就沒了抱怨:“我也就是說說嘛,現在是做事業,又不是度假,孰輕孰重我懂分,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況且楚楚現在管著服裝城,她也忙得不行。我這邊還行,很多事情都是嘉雯替我做的,這姑娘不錯。你有空就過來一下吧,看看人家。”


    王勇有個特點,一說話多了就扯到兒女情長上,林安然有正事跟他說,便打斷道:“得了,別胡扯行不。跟你說正事……”


    倆人聊了十多分鍾才掛線,然後林安然又在自己的電話機上撥出了一個號碼,談了五分多鍾才收線。


    辦妥一切的事情,林安然將雙手交叉,枕在後腦勺上,人陷進沙發裏去,慢慢思考著,將下午一切的安排理了一次。


    最後,他覺得整個流程沒什麽簍子了,又再次拿起電話,撥到了占樹平的辦公室裏。


    “占副縣長,是我,林安然。”


    占樹平一聽是林安然的聲音,十分高興:“林老弟,有消息了?”


    林安然道:“是的,我剛才給王董打了電話,約了下午三點鍾到石角鎮去看場地,如果實地考察滿意,那麽下一步就談合作的事情。依我看,石角鎮縣城的養魚養蝦設置那麽多,估計問題不大。”


    占樹平大為高興,哈哈笑了幾聲說:“林老弟辦事就是爽快,那麽快就搞定了!那就這麽定了,下午三點,我親自去石角鎮恭候王董的大駕。對了,你先給石角鎮打個電話,讓他們做好準備,別給我丟人。”


    林安然心裏暗笑,嘴上卻很認真道:“你放心,我一定讓他們好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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