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奎如期而至。不過,來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趙奎的秘書之前來過電話,說趙副省長要求輕車從簡,而且自己本身就在濱海工作多年,讓市委市政府的人不要到界碑出搞迎接的那一套,在市委的辦公樓下等便可。


    可到了早上,劉大同自己卻帶著馬海文、曾春跑到市界旁去守著,完了給寧遠打了個電話,知會了一聲。


    事情看起來極普通,不過卻讓在市委大院裏等候的諸位常委班子的領導都大吃一驚。


    官場規矩從來都是丁是丁,卯是卯,兒戲不得。雖說他跟趙奎是老搭檔,劉大同這麽做,從私人感情上說得過去,可放在這種場合卻是打了寧遠一個嘴巴。


    林安然心想,劉大同顯然已經公然表達自己對寧遠的不滿。


    趙奎見到了劉大同也十分驚訝,倆人寒暄幾句,劉大同幹脆自己的車都不坐了,直接上了趙奎的車。


    走出一段,趙奎看到前後都有警車開道,便顯得有些不悅,說:“大同,我是來視察工作的,怎麽搞得跟官老爺出巡一樣?這些細節問題看似小事,實際上是大事,我們做領導的,要注意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這話不溫不火,分量卻極重。


    劉大同趕忙解釋道:“這個問題剛才我已經批評過曾春同誌了,不過他他說明了情況,最近這邊好幾處修路,很多車輛分流到這邊來了,老是堵車,所以才安排警車開路的。下麵同誌都知道您一貫主張輕車簡從,今天情況特殊,請您原諒。”


    他這麽解釋,趙奎也不好再說什麽,話題忽然扯到了中紀委工作組身上。


    “我聽說,中紀委工作組的調查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聽到這話,劉大同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勉強笑道:“趙副省長您看,這案子是中紀委工作組獨立調查的,和市裏沒什麽關係,一直都是廖書記和林安然在配合工作,我這裏避避嫌,也就不好過問太多。”


    趙奎不無擔憂道:“調查會不會影響到煉化項目的建設?”


    劉大同說:“影響是肯定有的,前幾天我還同建行的許行長碰過頭,原本石化廠資金不足,在他們那裏申請貸款,已經初步通過了,按計劃,這個月貸款就能到位。但是石化廠現如今卷進了走私案裏頭,建行怕項目有什麽變化,所以暫時擱置了貸款的審批。”


    趙奎說:“我知道煉化項目是你多年的心血,我對這個項目也很看好,現在出了這樣的問題,你有什麽應對之道?”


    劉大同搖搖頭,故作苦笑道:“我也實在是沒辦法,要是老去寧書記那裏反映情況,倒顯得我想幹預辦案。”


    趙奎說:“資金不到位,我擔心和港商的合作會出現什麽問題。港商李先生是香港有名的油王,也是當年第一批回國投資的港商之一,和中央領導的關係也不錯。這事你要慎重處理,最好和李先生會會麵,把事情解釋一下。”


    “是是是,這幾天李先生也到了濱海市,我找個時間親自去見見他。”


    劉大同上了趙奎的車,馬海文也沒坐自己的車,直接鑽上了曾春的警車裏頭。


    倆人在車上客套地談了些無關痛癢的問題,馬海文忽然道:“曾老弟,聽說賀新年的病情穩定了,今晚就要轉到你們市局看守所進行看護性監押,對嗎?”


    從馬海文上自己的車開始,曾春就知道馬海文遲早會聊到這個話題。馬海文不鹹不淡說了一句,曾春就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早點下手。


    這兩天來,曾春一直在想著怎麽把這事給辦了。醫院有醫生護士,還有儀器設備監控著賀新年的病情,稍有問題就會有引來醫生和護士的注意,要在醫院下手恐怕不行。


    但事情確實不宜再拖,萬一賀新年病情好轉,中紀委工作組開始就五百萬贓款問題對他進行審訊,恐怕賀新年也頂不了多久。


    最佳的下手機會,確實就在今晚。


    礙於司機在場,曾春也好回答,隻是含含糊糊應了聲:“聽說是的。”


    倆人就再也沒有說話,一路無語。


    車走了一個小時,終於到了市區,進了市委大院。


    趙奎下了車,同眾人一一握了手,輪到林安然的時候,趙奎說:“安然看起來比前幾年成熟多了。年紀輕輕,已經是市委常委了,後生可畏呐。”


    林安然笑道:“當年跟趙副省長您學了不少東西,如果幹不好,哪是丟您的臉了。”


    趙奎便嗬嗬笑,回頭對劉大同道:“在我印象裏,安然是不懂拍馬屁的嘛,怎麽現在也懂說好聽話了?”


    劉大同賠著笑道:“與時俱進嘛,安然同誌是在進步了。”


    林安然想起餘嘉雯今晚的演唱會,知道趙奎肯定要去,便道:“趙副省長,您還記得我在城關縣搞海洋旅遊美食節時候上台唱歌的那位餘嘉雯小姐嗎?”


    趙奎眼睛一亮,說:“記得。”


    林安然道:“她現在可是大歌星了,今晚剛好回咱們濱海開演唱會,她聽說您來視察工作,也想請您去看看她的演唱會。”


    趙奎心想,這林安然還真的是深諳人情世故。雖然劉大同早為自己訂了票,也編排好了去看演唱會的借口,不過林安然這麽一說,就更加順理成章了。


    作為一個常務副省長,看起來權力極大,可是要見自己的私生女卻並非那麽容易,不然很容易引起旁人的猜疑,引來非議。


    “好哇,我也很久沒見過餘小姐了,城關縣一別至今也將近兩年了。她是從濱海市走出去的,也是咱們濱海市的光榮嘛。”


    他回過頭對劉大同說:“晚上安排下,咱們去看看,捧捧場。”


    劉大同說:“趙副省長,您不知道吧,我們市政府準備聘請餘小姐當我們市的形象大使,為我們市政府拍攝一出宣傳片,目前已經和她的經紀公司在聯係之中了。她的經紀人袁先生還邀請我們今晚參加演唱會慶功宴,我還想請示一下您,是否有興趣去出席一下。”


    趙奎一揮手,說:“好,你去安排。”


    看的第一個點是金星汽車集團。這是趙奎當年在濱海市的得意政績之一,所以安排的時間比較長,聽了集團董事長魏大山的匯報之後又到車間裏走了一圈。


    趙奎越看越高興,全程有說有笑。


    可是到了裝配車間,卻看到場麵有些冷清,工人倒是都在崗,隻是手頭上的活兒似乎不多。


    趙奎對魏大山說:“怎麽看起來倒挺冷清的?銷量不好嗎?”


    魏大山偷偷掃了一眼劉大同,對趙奎說:“趙副省長,訂單倒是很多,不過我們的零件不足,你也知道我們是做ckd項目為主的,大部分車型都要靠進口配件組裝,可是……”


    他似乎有所顧忌,不敢往下說。


    趙奎站定了腳步,側過身問他:“魏大山,有話直說,吞吞吐吐做什麽?”


    魏大山道:“最近查走私查得緊,濱海的海關的賀關長也被抓了起來,海關那頭現在卡得很嚴,就連我們這些正常報關的汽車配件也受了波及,審批拖了很久都沒辦下來,所以延誤了一些生產。說實話,我是很擔心……這麽下去,訂單到期了,我們要賠償的。”


    趙奎臉上看不出表情,卻也沒再往下問,自顧自往前走,他一走,大家也隻好跟著走。


    劉大同給魏大山丟了個顏色,讓他不要再往下說。


    這一切落在林安然眼裏,他忽然明白了,劉大同恐怕事先和魏大山早碰過頭,今天要說什麽,怎麽說,魏大山都是遵照劉大同的吩咐行事。


    林安然曾聽說,藍灣公司和金星汽車集團之間搞的ckd項目裏頭也有很多水分,甚至涉及了一些走私問題。劉小建操縱的藍灣公司在進口配件的時候,打著國企的旗號,實際上采取的是多進少報,甚至瞞報的手段,把配件走私進來,然後按照正常價格賣給金星汽車集團。


    如此看來,魏大山恐怕在這件事裏頭也脫不了幹係,難怪他會聽劉大同的吩咐,故意在趙奎麵前訴苦。


    趙奎作為常務副省長,其影響力還是很大的,他有權向省委、省政府反應濱海市的現狀,給葉文高施壓,也該中紀委的工作組施壓。


    如果為了查案,極大的影響了地方經濟建設和穩定局麵,匯報到中央上麵去,加上南海省在中央裏頭勢力的推波助瀾,恐怕工作組的壓力會非常大。


    林安然忽然覺得,濱海市的走私案件恐怕水深得不得了。先不說現在已經涉案的納稅大戶石化廠,就連作為濱海市國企龍頭的金星汽車集團都卷了進去,將來一查,還會涉及到多少企業呢?


    按照李善光的檢舉信裏,走私涉及的東西方方麵麵都有,包括了辦公器材、鋼材、成品油,甚至連白糖都有走私。


    濱海市的糖業也十分發達,如今國營的糖廠和經銷白糖的企業也不少,還有幾家專門生產辦公器材和通訊設備的國企,目前來看,這些都是濱海市經濟產業的支柱,裏頭到底有多少家牽涉了走私?


    一想到這裏,林安然覺得自己的脊梁骨都在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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