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點,一輛黑色轎車駛出濱海市體育館。車後座上的馬海文吩咐司機:“去海景山莊。”


    今晚體育館外人山人海,巨大的海報下頭遊蕩著不少黃牛,餘嘉雯的演唱會還有半個小時開場,票價一路飆升,200元一張的票被炒到了400元,還是一票難求。


    馬海文沒有心思欣賞什麽演唱會,他跟著劉大同陪趙奎剛到裏頭坐下,轉身就找了個借口離開。


    體育館裏海景山莊隻有三公裏,車子很快就到了山莊門口。


    馬海文拿出電話,撥了港商李先生的號碼:“李先生嗎?我是馬海文,對對,我聽說您到了濱海市,特地來拜訪你一下,對,關於煉化項目現在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們必須麵對麵好好談談。”


    掛掉電話,他催促司機:“快一點。”


    海景山莊的8號別墅裏燈火通明,港商李盛名坐立不安,在客廳裏背著手轉圈子,秘書倒了一杯參茶,放在桌上道:“李董,喝杯參茶吧。”


    李盛名煩躁地擺擺手:“先放這裏。”


    門鈴叮咚地響了幾聲。


    李盛名扭頭看著門口,秘書趕緊去開了門。


    馬海文一副凝重的表情朝李盛名走去,邊走邊說:“李先生啊,我今晚來,是向您請罪來了。”


    李盛名招呼馬海文坐下,臉色十分難看,用一口港式普通話說道:“昨天劉市長給我打了電話,說煉化項目這裏出了問題,現在石化廠的貸款已經被拒絕了,這是怎麽回事?”


    馬海文接過秘書端來的茶,放在桌上,搖搖頭道:“這件事我有責任,都是我能力有限,沒能幫上忙。”


    李盛名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嘛!原先咱們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怎麽就像小孩子玩泥沙,說變就變了呢?而且事情出了問題,怎麽一直沒及時通知我,到了現在才說?!”


    馬海文裝作無奈道:“實在是對不住了。石化廠牽扯到走私,中紀委派人下來調查,銀行也是有他們的顧慮,考慮到石化廠的案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而且也不知道牽涉到什麽人,他們經過慎重考慮,還是決定暫緩貸款一事。”


    李盛名說:“你們這是在玩我啊?我投入的前期資金都達到千萬元了,現在你們說停就停,我這前期的投資問誰要?這項目搞成現在這樣,我回去怎麽跟股東們交代?馬副市長,我們香港的企業不像你們這裏的國企,都是一把手說了算,我下麵還有董事會的,我要對股東交代的!”


    馬海文說:“作為濱海市的副市長,有些話,我也不好對你明說……我知道這次讓李先生很為難,不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並非我們濱海市政府所願意看到的。不過石化廠牽涉到走私,如今看來已經是事實,所以下一步肯定會有人因此受到處罰,至於受到什麽樣的處罰,現在我也說不準,一切還要等中紀委的工作組來決定。不過我個人還是想挽留李先生您的,如果您不想急流勇退的話……”


    李盛名看著馬海文,呼吸急促起來:“你的意思是,讓我還守著這個爛攤子?讓我不撤資陪著你們玩政治鬥爭?”


    馬海文訕笑道:“李先生言重了嘛,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讓您再等等看,說不定也會有個好的結果也說不定。但是……時間上嘛,就不是我當地政府能說了算的,一切還是要看中紀委的態度,查案是他們的事情,差多久也是他們的決定,我們沒法子去左右。”


    李盛名激動地站了起來,胸脯一起一伏,激動道:“等?還等什麽?你以為我的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啊?一個觸犯了國家法律的工廠,形象受到損害,還要受到國家的處罰,你們市裏又無能為力,就算等到最後還不是一個賠字?這種事,在香港來說就是醜聞,有醜聞的公司搞的項目,誰敢投資?大家躲都躲不過來,誰還敢去渾水?”


    李盛名的秘書見董事長激動得臉色潮紅,趕緊短過參茶,遞給李盛名道:“董事長,醫生可是交代了,讓你注意控製情緒,不要激動。”


    李盛名接過茶杯,呷了一口,重重坐回沙發上,右手兩隻手指在眉心上捏了又捏,顯得疲憊不堪。


    馬海文一副同情口吻說道:“李先生呐,您的苦衷我們是絕對理解……”


    他伸出食指,指指天花板,接著道:“可是上麵不一定理解呀!我個人有一個意見,如果李先生願意,可以寫信給省裏,甚至給中央反應一下情況,畢竟您也是全國政協的委員嘛。如果李先生需要我們幫忙,我們也可以將您的親筆信代為轉交省裏,讓上麵的領導也聽聽您的意見和心聲嘛。”


    馬海文離開體育館沒多久,一輛掛著0牌的警車也從停車場裏駛出,往市看守所裏駛去。


    市看守所在市郊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高牆聳立,牆頭上鐵絲網有一米多高,上麵還掛著通電的警告牌,讓人望而生畏。


    看守所一共兩重大門,第一重是武警中隊把守,第二重是看守所的警察負責看守。車子停在第一重大門的值班崗樓旁,司機遞出證件,武警檢查無誤邊敬禮放行。


    到了第二重大門,司機轉頭問後座上的曾春:“曾局,要不要給看守所的所長打個電話?”


    曾春搖頭道:“不用了,我就是來檢查一下情況而已,不用興師動眾的。對了,你把車停在辦公樓下,我自己上去。”


    第二重大門的值班幹警看到是局長的車,趕緊開了門。


    “曾局,這麽晚啊?”值班的民警叫包日強,是看守所的副所長。


    曾春關了車門,對包日強道:“老包,今晚賀新年轉到你們這裏看押,準備工作做得怎樣了?”


    包日強說:“沒問題,不過中紀委的工作組關照過,說這賀新年有病,剛從醫院出來,還要後續治療,不能讓他和別的犯人一起關押,怕出事。”


    曾春點頭道:“嗯,這個可是重犯,你們要小心點。對了,現在你們把他安排在哪了?”


    包日強指指辦公樓上:“在我們辦公樓的頂層給他騰了一間辦公室。”


    曾春說:“我記得你們樓頂的辦公室是沒有監控的,這一點可不行,必須24小時嚴密監控著。”


    包日強一拍胸脯道:“這一點請曾局放心,我們安排了專人值班,二十四小時看守,一刻也不會有問題。”


    曾春伸手拍了拍包日強的肩膀道:“不錯,工作很細致。”


    包日強被表揚了一句,心花怒放,點頭連連,說:“領導交代的事情,不敢疏忽。”


    曾春伸手在口袋裏掏了掏,拿出一盒煙,打開發現裏頭空了,便對包日強道:“老包,我還想分支煙給你抽抽呢,結果煙都沒了。”


    包日強殷勤道:“我去買,看守所外頭有個小鋪子,我去買就是。”


    曾春笑道:“行,你去替我買包煙,我自己先上去看看,你待會再來找我。”


    說罷,伸手在褲兜裏掏出一張五十元遞給包日強。


    包日強趕緊推開,嘴裏不停道:“不用曾局您的錢,一盒煙而已。”


    邊說邊小跑這裏往門外走去。


    包日強一走,曾春的笑容馬上凝固起來,想一顆丟在水裏的石頭,迅速沉了下去。他把煙盒揉成一團,人快步上了樓上。


    辦公樓一共四層,第四層樓道裏十分安靜,平時這裏的辦公室都是用作資料室和庫房,盡頭的兩間是所長和副所長還有教導員的辦公室。


    一個民警坐在一張椅子上,低頭喝著茶水,看著報紙,守在其中一個辦公室的門外。


    曾春輕手輕腳走過去,近了便故意咳嗽兩聲,引起了民警的注意。


    那個民警嚇了一跳,人唰地站了起來,顯然警覺性還是不錯。


    “誰?”


    曾春心髒跳得厲害,卻麵不改色道:“是我,曾春。”


    民警看清來人身著警服,肩上掛著警監肩章,大吃一驚,趕忙放下茶杯,整了整警容,敬禮道:“曾局,晚上好!”


    曾春走上前去,和藹地笑了笑:“晚上值班,辛苦。”


    房門關著,但是有個窗口,曾春往裏頭看了看,之間賀新年在床上躺著,人還吊著鹽水袋。


    他指指裏頭道:“人怎麽樣了?”


    值班的民警道:“今天晚飯時候剛過來,安頓好後一直就很安靜,不過東西沒怎麽吃,好像沒胃口。”


    曾春裝作仔細聽著,眼睛卻把周圍掃了個遍,心裏暗自想著怎麽支開這個值班的民警。


    給他的時間實在不多,從看守所出去小賣部買煙,恐怕來回隻需要五分鍾。現在估計隻有三分鍾的時間留給自己辦事。


    心裏急,額頭上便悄悄沁出了一層汗。


    忽然,椅子腳下有一個暖瓶引起了曾春的注意。


    他故意湊上前去,要走近窗子看看裏頭的情況,卻不小心把地上的暖壺給踢翻了。


    啪


    暖壺倒在地上,顯然內膽碎裂了,熱水滲了出來,流了一地,熱氣騰騰。


    “曾局小心!”


    值班的民警趕緊伸手扶了扶曾春。


    曾春抱歉道:“喲!你看我,真不小心。我說你晚上值班的,弄一箱礦泉水就好,何必搞暖瓶?”


    值班民警指了指茶杯,說:“夜裏值班怕困,喝點濃茶。”


    曾春彎下腰去,邊道:“我去重新給你倒一壺。”


    值班民警趕緊攔住他:“曾局,這哪用您來啊,我自己去就行。”


    曾春笑著道:“好吧,快去快回。”


    等值班民警走了,曾春看了看表,估計時間還有兩分鍾,一咬牙,推開了房門。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權色官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嚴七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嚴七官並收藏權色官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