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森聽說璩美玲要見劉小建,便笑道:“這個女人消息倒也靈通嘛,這頭工作組剛撤,她馬上就來找咱們談生意。”


    劉小建不以為然道:“司徒洋和鄧海洲現在有案子在身,暫時是不敢回大陸了,璩美玲找我們無非是想談繼續合作的事情。”


    林水森說:“小建,那你打算怎麽應付?”


    劉小建得意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嘛。現在是我坐莊,他要下場玩可以,先交點本錢進來,天下沒白吃的午餐。”


    想想又道:“說起來,這璩美玲倒是個人物,辦事八麵玲瓏,我倒挺欣賞她的。要不,你試試私下會會她,同她談談,讓她跟我們合作算了。”


    林水森開車著,腦袋卻擺得像個撥浪鼓:“沒用。我早就試過了,她對司徒洋是一片忠心,不會在背後捅刀子的。”


    劉小建意味深長地笑道:“該不是這女人跟司徒洋有一腿吧?”


    林水森卻沒跟著笑,挺嚴肅道:“不是,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其實我也找香港和澳門的兄弟了解過璩美玲的背景。早年她偷渡香港,半道上淹了個半死,到了香港海灘上又沒錢交人頭費,差點就讓蛇頭賣到東南亞去做\/雞了,碰巧遇上了當時撈黑的司徒洋來接人,看她可憐,幫她把人頭費給了,從此之後,璩美玲就一心一意給他辦事。”


    劉小建噢了一聲,說:“沒想到,這女人的經曆倒是挺複雜的。”


    林水森說:“這女人為了辦成事可是不擇手段的,當年在香港道上也是有點兒名氣的,後來和司徒洋回國搞貿易,洗白上岸才成了現在這副清高樣,平常人都入不了她的眼。據說現在她老公還在香港,隻是有老婆跟沒老婆一樣。”


    倆人談著,車子開到了鎮海宮。


    下了車,劉小建大搖大擺進了歌舞廳。正是晚上十點,歌舞廳裏一片升平,草蜢的《忘情森巴舞》放得震耳欲聾。


    倆人找了個偏僻的卡座坐下,侍應生端了茶水上來。


    “兩位先生,要喝點什麽?”


    林水森擺擺手,說:“去,把你們的經理璩小姐找來。”


    劉小建平常極少來歌舞廳,一般都在上麵的包房唱歌,今晚故意挑著裏是不想過於引人注目,越是吵鬧人雜的地方,越是不容易被人發現。


    侍應生不認得劉小建,程式化地找了個借口:“璩經理出去了,要不,我給你找個樓麵經理過來?”


    劉小建不耐煩道:“你別跟我瞎扯,是你們璩小姐約我的,你趕緊去告訴她,就說肥仔來了。”


    侍應生看出這倆個不是一般人,趕緊點著頭哈著腰,走了。


    不一會兒,璩美玲腳步匆匆進了歌舞廳,朝這邊走來。


    到了卡座邊上,熱情笑道:“劉總、林總,倆位今晚怎麽這麽好興致,到歌舞廳裏來了?”


    劉小建嬉皮笑臉看著璩美玲,說:“太安靜的包間去多了也膩,出來這裏聽聽歌,蹦蹦迪,挺好的。”


    璩美玲側身對旁邊的侍應生道:“去,那瓶路易十三來,進我的賬。”


    轉身找了個位置坐下,對劉小建說道:“劉總,有段日子沒見你過來這裏了,別忘了,這鎮海宮,也是有你的股份的。”


    劉小建十分清楚璩美玲是在提醒自己,大家是合作關係,於是皮笑肉不笑道:“這裏是小生意,看不看都無所謂了。”


    言下之意也暗示璩美玲,過去的合作不過是小意思,而且是過去的事。


    璩美玲目光裏閃過一絲警惕的光亮,笑容稍微收斂了一點,說:“小生意也是生意嘛,況且大家合作這麽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嘛。”


    說罷,拿過侍應生端來的路易十三,開了蓋子,給劉小建和林水森還有自己分別倒了一杯酒。


    “來,這杯我經劉總您的,請以後多關照。”


    林水森在一旁半真半假開玩笑道:“璩小姐,我就不明白你說的照顧是什麽意思了,你也是香港人,我也是,照顧這個詞在香港可非同一般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那種心貼心肉貼肉的照顧?”


    璩美玲一愣,接著臉色就寒了起來。


    劉小建端起酒瓶子,往璩美玲的杯子裏加滿了酒:“既然璩小姐說要照顧,得拿出點誠意,喝吧。”


    璩美玲看了一眼杯子裏的酒,再看看不懷好意的林水森和劉小建,仰頭咕嘟咕嘟把酒給幹了。


    劉小建拍手笑道:“好!我就欣賞璩小姐這股豪爽勁!跟你合作,爽!”


    接著,他也端起杯子,把酒喝掉。


    接著,又道:“這裏實在太吵,今晚我也喝了不少酒,咱們還是改天再談事好吧,今晚就先玩玩,先玩玩,難得輕鬆嘛!”


    說罷,自己起了身,下了舞池開始蹦迪。


    看著裝瘋賣傻的劉小建,璩美玲似乎明白了什麽,劉小建故意到歌舞廳裏談事,分明不給自己機會。


    談生意就是這樣,尤其是談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意,南海省有句老話畫公仔不用畫出牆。點到即止,彼此都明白大家的意思。


    第二天,林安然起了個大早,專程到市委招待所接黃海平一行,陪廖柏明一起送工作組到機場。


    牟誌高剛上任,還沒到濱海海關報到,也不便調車,於是便乘了林安然的車子。


    上飛機之前,徐中傑忽然給林安然透露了一個剛收到的消息寧遠在省黨校已經被監視居住,目前省紀委正在介入對其家屬收受叁拾萬元一事進行調查。


    這個消息讓林安然著實大吃一驚。本以為這事在寧遠和張芳芳離婚之後已經是塵埃落定,怎麽忽然紀委又介入調查?怎麽忽然又秋後算賬沉渣泛起?


    況且紀委是在省委管轄之下的,寧遠又是葉文高欽點來濱海市擔任一把手的,現在寧遠出事被調查,葉文高不是自己扇自己的嘴巴?


    一連串的問號在腦海裏升起。


    林安然問:“老徐,這案子是你負責嗎?”


    徐中傑道:“不是,我還沒回去,所以案子由紀委的副書記歐陽斌同誌負責。”


    既然案子非徐中傑管,林安然即便向求點情也沒用。寧遠的為人他是清楚的,這事要說起來,林安然更相信是有人在背後栽贓陷害。


    這更讓他覺得有必要上省城親自見見葉文高,濱海市目前這種情況,容不得自己再穩坐釣魚台,不然等劉大同殺到身邊再動作,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送走了黃海平和徐中傑,林安然開車載著廖柏明和牟誌高往市區走。


    聽說寧遠被調查,廖柏明情緒更加低落,在車上連歎了幾口氣,最後忍不住道:“老牟、安然,你們說,連寧書記都被調查了……這……這到底算什麽事嘛!有問題的沒查到,沒問題的自己倒搭進去了。這反腐的工作……是沒法子做嘍!”


    他一發感慨,牟誌高也感同身受,說:“老廖,咱們是同病相憐啊。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可是有過教訓的人。昨晚中傑說我是看問題太過於現實,可是我能不現實嗎?年輕的時候,我也跟他一樣,有自己做人的原則,可就是因為查案,上上下下把人都給得罪了。我跟你們紀委可不一樣,我查的,那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自己係統內的幹部。所以這些年才被人調來調去,臨到頭了,還給我發配到這裏來。唉,官場就是大染缸啊,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哦。”


    廖柏明聽了也是一番唏噓,林安然心道,如今濱海市這樣的官場氛圍恐怕真的不行,在這麽下去,倒真的成了不做不錯,越做越錯,誰都不想得罪人,誰都不想做正事了。


    等送完廖柏明和牟誌高,剛回到辦公室,秘書劉京東就過來敲門,說綠力集團的王總在秘書辦等著要見自己。


    林安然知道王勇是為了承包白沙島一事來的,他看了看表,離舊城改造領導小組辦公會議還有一個小時,於是便道:“京東,你去把王總叫過來。”


    王勇一進門便嚷嚷開了:“哎呀,現在你官越做越大,我見你越來越難,找個時間,你休休假,我帶你去瀟灑一下。”


    林安然便挖苦他:“都結婚的人了,還這麽風流?拜托你收斂一點。”


    王勇嗬嗬笑了幾聲,說:“有老婆和風流可不衝突,家裏紅旗不倒,牆外彩旗飄飄,什麽是主,什麽是次,我還分得清。”


    林安然沒心情同他扯女人經,言歸正傳問:“是為了白沙島的事情?”


    王勇說:“對,你不說我都忘了,計劃書都做好了。”


    他從大提包裏拿出一份厚厚的資料,遞給林安然:“你過過目。”


    林安然說:“這些東西,你先放著吧,你多準備幾份,我給土地辦的人打電話,你去找他們的領導,具體的事宜你們談。這個事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去辦就行。我的原則就是,不能占國家便宜,你做生意的,隻要有錢掙,哪怕少掙一點,眼光也要放長遠一點,不要做一撇子買賣。”


    王勇嘖嘖兩聲,道:“你看你,又給我上政治課,行了,你放心,這麽多年來,你看從給你手裏接過去的項目有哪個是占國家便宜的?很多都是在幫你們政府解決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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