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載龍一仰脖,喝了半瓶子水,說,“好,你等著!皇家的列祖列宗徒子徒孫們,你們也給我聽著,做個證,今兒我真就把話撂這兒了,我萬載龍不但要蓋上個小二層樓,我還要給我自己整一個大莊園也養他娘的三宮六院幾十個老婆哪,哈哈。”


    千穀生也笑了,搗他一拳說,“好吧,大話你擎管說,反正說多了也不上稅的。”


    倆人在故宮裏轉出來,又找地方吃了飯,千穀生趕時間回駐地,隻好戀戀不舍地跟載龍分了手,並叮囑他一個人在北京城裏別馬虎大意,這兒藏龍臥虎能人太多了,可不比咱雞鳴村營防鎮甚至櫟陽城的一畝三分地兒。


    萬載龍急著去找李青禾,就連口答應,催著穀生快走,說他呆個一天半載的就搭夥計的順風車回去了,讓他甭為他擔心。


    送走穀生後,萬載龍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著,華燈日放,車水馬龍,不知不覺就溜達到了後海的酒吧一條街。


    萬載龍象個被城市排斥的野鬼一樣在那些裝潢各異的店子門口徘徊著,他知道,他連走進去消費的膽氣都沒有。


    對於北京來說,他內心再孤傲,也得承認,他其實是有多自卑就多自卑。


    買了幾個二鍋頭坐在路邊喝了,鼓起勇氣,終於撥通了李青禾的手機。


    手機一直響,響到萬載龍的希望和勇氣幾乎徹底覆滅時,終於被接聽了。


    一聽到李青禾那甜柔的聲音響起來,萬載龍的耳朵好象都要失聰了,他隻感覺青禾的聲音象一道道電波透過手機擊進他的心裏,他的舌一頭都僵了。


    李青禾喂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結巴著說,“青,青禾啊,你,你在哪兒?”


    李青禾不明就裏地說,“載龍你怎麽了?我在北京啊,你有什麽事嗎?”


    萬載龍連忙說,“青禾,你猜,我現在在哪兒?嘿嘿,我,我也在北京,我,我想去找你,看看你,可以麽?”


    “啊?載龍,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你真的在北京?你來幹啥?是有什麽事嗎?”


    萬載龍撓了撓頭,撒謊說,“哦,我,我是來有點事的,現在,事情辦完了,我就是想去見見你,畢竟我們是老鄉嘛,你說可以麽?”


    李青禾好象被他給驚到了,在那邊遲疑了一下,才說,“載龍,你來北京,我真心希望能陪你好好轉轉,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你現在在哪兒?我現在在北五環外麵,離城區很遠的,要後天才能回去,你可以等到後天嗎?”


    萬載龍一聽青禾這樣說,好象有盆冰水從頭上澆下來,怎麽也掩飾不了失落地說,“哦,那,那算了吧,青禾,我””


    說到這兒,他的喉頭突然就哽咽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地想哭,他長這麽大,幾乎就沒哭過,可是現在,他一夜沒睡,跟著汽車顛簸了一千多裏地奔到北京來,卻發現,他離李青禾還是那麽遠,遠到連見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李青禾聽出了他語氣裏濃濃的失落,連忙說,“載龍,載龍,要不,你來?我隻是不知道你在哪兒?能不能找到這兒?我擔心你迷了路,你是第一次來北京””


    萬載龍一聽青禾這樣說,心頭狂喜,什麽也顧不上了,連聲說,“青禾你放心!我不會迷路的,我是男人,雖然第一次來北京,可是我肯定不會迷路的,我一定能找到你!你等著,我這就打車過去!我隻是,我隻是想在你生日時候當麵對你說,生日快樂!你等著我青禾!”


    說完,不等李青禾再說什麽,他就心急地將電話掛斷了,他擔心青禾再提出別的異議來,他必須想盡辦法找到青禾,不能讓她小看了他,他要讓她知道,即使是第一次來北京,他也不會迷路的!他並不是隻摸得清龍吟山山洞的土坷拉。


    他的懷裏揣著當時從王小蝶家裏順到手的那一萬塊錢,這錢讓他膽氣挺壯的,他也揮手招了出租車,用蹩腳的普通話告訴了司機李青禾報給他的地址。


    一會兒,李青禾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聽到他說已經在出租車上了,便沒再說別的,隻叮囑他路上小心,到了後給她打電話。


    揣著一顆蓬蓬亂跳的心,穿越了大半個北京城,傍晚的時候,終於到了李青禾說的地方。


    等出租車停下來,萬載龍看著那座山坡上的小洋樓,心裏有些退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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