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冬自然不會故作清高,一一喝了並回敬,這又贏了得了大家的賞識,都覺得這年輕人聰明肯學,又這麽‘懂禮數,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有兩個女醫生甚至還說要給他介紹女朋友。酒桌上一片融洽,氣氛熱鬧。


    周芳坐在那看著,不時會意地笑著。她想,幸好自己沒有把關廳長的指示告訴他們,否則即便他們心裏覺得他不錯,至少也不會這麽親近,那這送行酒就喝得尷尬了。


    一場鬧轟轟的酒宴結束,李天冬去找小芳借自行車。小芳見他走路都有點飄了,忙從抽屜裏拿來兩片以前客人留下來的解酒藥給他,輕聲說:“明天你就走了嗎?”


    “嗯。總歸是要走的。”


    “那以後還會來嗎?”


    李天冬想到鄭愛英,點頭說:“會的,這裏有朋友呢。”


    小芳誤以為他在說自己,抿著嘴笑了起來,將鑰匙遞過來,又說:“哎,晚上……晚上要暖被嗎?”


    “不了,想到要走了,心情不好。”李天冬確實沒心情。


    “哦。那你小心點。”


    李天冬來到鄭光明家。父女倆都知道他明天就要走了,一早就備下了酒菜,他一來,就將他拉到桌前。之前李天冬己經喝了不少,不過見到父女倆的熱情又不好拒絕,於是坐下來喝了。


    酒菜竟然也不錯,跟這個一貧如洗的家庭都有些不相襯了,看得出來鄭光明花了不少心思,不過酒杯上還是看出了寒摻,隻是兩隻破了口子的啤酒杯。


    兩人邊喝邊聊,鄭愛英也在邊上陪著。她似乎哭過了,眼睛發紅,聲音有點沙啞,不過她說是身子痛成這樣的,但一開口就露了餡,“李醫生,我不舍得你走!”話一說,眼淚就掉了下來。


    李天冬覺得,並非是因為自己要幫她治病而感動了她,而是因為她雖然得了不雅之症,但同樣是個年輕女孩,她一直在飽受著各種歧視,所以自己哪怕並沒有幫到她,她也會覺得自己可親。“小英,我要不走,你養我啊?”他打趣道。


    “我……”鄭愛英說不出話來了,半晌才說,“以後我的病要是好了,養你就養你。”


    這孩子氣的話讓李天冬和鄭光明都哈哈笑起來,鄭愛英這才回過神來自己的話有問題,羞得臉喇一下就紅了,故作惱火地背過臉去。


    “李醫生呀,我是個粗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感謝你,這樣,你淺喝,我全幹。”


    “別,鄭大哥。”李天冬趕緊拉著他,這啤酒杯一杯杯往肚子裏倒,再好的酒量也頂不住多久,“咱慢慢喝,不急。”


    “好,聽你的。”


    喝著喝著,鄭光明忽然長長地歎了口氣,說:“李醫生,我對不起小英啊!都是我前半輩子作的孽太多,老天報應在小英上了。


    “爸,別說了,這不千你的事。”鄭愛英不知何時轉過臉來,眼圈又紅了。


    李天冬好奇地問:“鄭大哥,你怎麽這麽說呢?”


    “我也不瞞你了,過去,我是個土爬子,哦,也就是盜墓的。”


    李天冬吃了一驚,這算是缺大德的一行了,哪朝哪代都特別招人恨,抓住就砍頭,可因為利益驅使,盜墓者層出不窮。據說現在文物部門發掘的古墓,十有八九都是曾被盜過的。到了現代,盜墓者也不講究傳承了,而且對鬼神的敬畏之心早已蕩然無存,盜起墓來更是毀滅性的。


    李天冬的爺爺李然過去為了得到古墓裏的秘藏珍籍之類的東西也曾隨人下過幾次墓,不過他終歸是屬於老傳統思想,實在受不了那場麵,後來寧願花大價錢從盜墓者手裏購買來也不願下墓了。還讓李天冬發誓,待他死後一定要火化。


    因為爺爺的影響,李天冬對盜墓者雖然說不上厭惡,但也絕沒有好感,這時聽說鄭光是過去是幹盜墓的,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李醫生,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一行,但家裏過去就幹這個的,我也沒選擇的餘地。一開始不懂事,感覺還挺好的,後來跟小英她媽媽結婚了,不顧她的勸阻繼續做這一行。要不怎麽說老天爺的眼睛其實是時時開著的,不過不報複到我的身上,卻報複在了小英她媽媽身上。”


    鄭光明眼圈紅了,鄭愛英也輕輕地抽泣起來。


    “那年,我們家因為跟一幫人為了個清墓鬧了起來,結果,我一家五口人,就剩下我和小英了。我爸、媽、還有小英的媽都被那夥人殺了。那事之後我也就發誓離開這一行了,於是帶著小英遠走他鄉,到了這裏來定居。沒想到那老天爺大惡毒了,又把小英弄成這樣。”


    “爸,別說了!”鄭t英痛哭起來。


    李天冬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們,他對鬼神之事談不上敬,但也頗為畏懼,因果輪回,誰又能說透其中的道理呢。


    “李醫生,這幾天勞煩你這麽多,我也沒什麽感謝你的,”鄭光明從抽屜裏拿出一個裝藥丸的小盒遞給他,“這個玩意你就拿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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