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


    俘虜新兵全部無甲,囚徒軍著一代全甲,老兵著二代板甲。


    在軍團總指揮甘長勝的強烈請求下,吳廷批準了給老兵們配發板甲的申請。


    同時,


    武器也略做調整,老兵以長槍為主武器,腰懸長刀作為副武器。


    無甲新兵,全員刀盾。


    當然,


    信任是有限度的。


    ……


    督戰隊依舊殺氣騰騰,手持火把站在2磅速射炮旁。


    這種超輕型火炮繼裝備軍隊後,迅速得到了一線步兵的強烈好評。


    如今,已經下沉到了所有步兵排。


    1炮可抵50支燧發槍。


    關鍵時候,


    有一門2磅炮助陣,輕步兵就能扛住三五倍敵人的進攻。


    炮筒明顯截短,炮口微微外擴。


    這樣設計的好處是便於裝彈。


    這款火炮取消了一切不必要的累贅,極致減重。


    瞄準器也沒有,隻在炮筒上麵畫了一條白線(炮口到炮尾)用於粗略瞄準。


    ……


    而在吳軍內部,


    炮兵軍官們經過多次討論,準備逐步取消3磅炮編製。


    未來,


    將以6磅長炮作為野戰軍團的主力火炮,佐以2磅速射炮填補火力空白。


    12磅炮,作為軍團直屬火炮,軍團可自主決定攜帶或留在後方輜重大營,並不隨同步兵前進。


    其他都無異議,


    唯獨圍繞12磅炮,各軍團頗有爭議。


    第2、第5軍團認為12磅炮依舊太重,建議鑄造10磅炮替代。


    近衛、第4軍團強烈反對,認為應該鑄造15磅炮,加強威力。


    總之,


    12磅炮地位尷尬,頗有“保守派認為太激進,激進派認為太保守”的無奈,兩邊不討喜。


    ……


    眼看著攻城步兵已經進入城牆距離100丈,吳軍火炮加快了射速,強勢壓製廣州清軍。


    旗丁恩祿,狼狽的舉起火槍對外胡亂打響。


    旗丁壽全,抱著腦袋不敢起身,


    佐領路過拿鞭子一頓猛抽,怒吼:


    “快起來,反擊。”


    華南祥瑞——蘇納老頭也拎著一杆火繩槍過來了。


    “大人,老夫來帶他們,見了血就好了。”


    佐領點點頭,準備去關照一下旁邊的子母炮炮位注意開炮節奏。


    剛走出去3步,


    咻,


    一發炮彈飛過,佐領的腦袋瞬間不翼而飛。


    ……


    蘇納被淋了一頭,雪白須發瞬間赤紅。


    他本能的閉上眼睛,夢回100多年前的明清拉鋸戰。


    默默撩起衣袍擦掉液體,然後睜開眼睛。


    隻見世間血紅!


    旁邊,


    年輕的氣旗丁壽全摘下牛角弓,向天拋射。


    城牆上多門紅衣大炮齊齊開火,衰老的心髒被火炮聲浪懟的難受。


    蘇納快速探頭,快速縮回。


    看到了吳軍輔兵正在推著壕橋狂衝,護城河即將失去防禦意義。


    ……


    護城河水被放空大半,加上壕橋一衝,瞬間變成了通途。


    更可怕的是雲梯車~


    這個龐然大物幾乎和城牆齊平,底下有數十對木輪支撐,由上百人齊齊推動前進。


    “快,轟掉雲梯車。”


    廣州將軍富敏急了,衝出城門樓子大吼大叫。


    八旗炮手玩命的調整炮位,盡可能瞄準雲梯車。


    城下,


    吳軍的線膛槍手也已就位,集群拋射。


    隻不過為了防止誤傷,


    子彈的落點盡量放遠,落入了城內。


    往城牆上搬運彈藥的八旗健婦不斷中彈倒地,引起了極大混亂。


    ……


    廣州城牆亮光頻閃,


    各種火器噴出火焰,遠觀好似過年。


    李鬱透過千裏鏡看的真切,心中也不由的默念,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人。


    死到臨頭的駐防八旗旗丁倒是有幾分血性。


    其實,


    李鬱本可以讓他們失去血性,不過卻特意激勵了他們的血性。


    這個世上,


    最希望八旗全族恢複血性,戰場寧死不降的那個人是乾隆。


    第二個人,是李鬱。


    世事就是這麽的魔幻。


    誰也想不到,最擁護最讚同自己的是敵酋。


    ……


    “陛下,臣請前出指揮。”


    “去吧。”


    苗有林翻身上馬,直衝戰場。


    他感覺,


    防城戰已經到了一個節點。


    雙方都在咬著牙僵持,誰要是泄了這口氣,誰就先輸了。


    到了火炮陣地,


    苗有林手指著炮兵上尉:


    “一半火炮原地轟擊,一半火炮現在前移,交替掩護。”


    “是。”


    在軍官的指揮下,


    6磅炮靠人力推動著前進,12磅炮靠馱馬牽引前進。


    “第5步兵團前移1裏,分兵左右兩翼掩護我軍攻城~”


    “是。”


    第5團上尉指揮官,將命令快速傳達至各營連。


    該團多是新兵,


    苗有林想讓他們見識一下真正的戰場。


    接近城牆1裏之內後,新兵們從側麵以滑膛槍壓製城頭清軍,同時也是威懾第1派遣軍。


    ……


    第1派遣軍,


    是清吳之戰的夾心。


    此刻正在承受最恐怖的傷亡~


    肩扛雲梯衝在最前麵的新兵被清軍槍炮一群群放倒,慘不忍睹。


    雲梯,


    墜地又撿起。


    新兵當中不斷出現意誌崩潰的逃兵,然後被後麵六親不認的老兵們當場刺死。


    老兵們板甲罩身,長矛放平,陣型嚴密,好似推土機。


    凡路遇新兵,不問緣由一概攢刺。


    這種殘酷不止震懾了自己人,也震懾了清軍。


    城牆上,


    總督伊爾杭看的如墜冰窟,巡撫趙士生神經質般發抖。


    所有人心中都是同一個感覺,


    熟悉,太熟悉了。


    介踏馬的老祖宗嘴裏描述的那個大清兵又回來了?


    ……


    “製台,調廣州綠營來頂吧。”


    “行,先讓你的撫標上來扛一陣。”


    趙士生跌跌撞撞衝下城牆,找到正在待命的撫標將官們。


    “報效朝廷,就在今日。撫標的弟兄們每人賞10兩,上。”


    “嗻。”


    廣州番庫全部掏空,堆成銀山。


    上城牆之前,


    路過的撫標3000兵丁,每人自取一錠官銀,拿兩錠也沒人喝罵。


    這會,真顧不上小節了。


    撫標拎著兵器加入血肉熔爐。


    此時,


    吳軍炮火稍微微弱,但是火槍拋射卻讓人頭疼。


    子彈落點無法預料,無法預判。


    城內50丈,


    一片屋頂好似突然下雹子般劈啪作響,瓦片瞬間被墜落的子彈打穿。


    安置在此的八旗輕傷員,傷的更重了。


    ……


    撫標,是廣州綠營最精銳存在。


    他們接手部分城防,


    以火繩槍交替朝城下射擊,節奏控製的很不錯。


    任誰看了,都得承認撫標的軍官們平日裏訓練用了心。


    巡撫趙士生在春節前後,


    調整了內部8成的軍官,裁撤了所有關係戶,換上了平時裏不受待見的老實人,封官加餉。


    又撥給撫標火藥、鉛子2萬斤,支持訓練。


    這麽一番人事調整,


    背後的廣州官紳心存感激,老實人也心懷感念。


    人間之魔幻,令人啼笑。


    ……


    吳軍第一批雲梯架上了廣州城牆。


    “衝,衝上去,先登有功。殺人、搶錢、搶娘們。”


    第1派遣軍營官張老三嘶吼著,督促新兵不要猶豫趕緊攀雲梯。


    被逼的走投無路的新兵們發出滲人絕望的吼聲。


    手持刀盾,奮力攀登。


    蟻附攻城~


    是攻城戰中,為殘酷的戰術。


    礌石滾木,雨點般往下亂砸。


    八旗兵們舉著刀,威脅民夫:


    “砸,快砸。”


    民夫誰稍有猶豫,就被督戰的八旗兵一刀砍死。


    然後,


    指揮旁邊的民夫,將這具屍體當成礌石扔下去。


    ……


    逐漸精神崩潰的民夫們,將身邊手可觸及的所有東西都往下扔。


    蘇納老頭親眼看見,


    一個滿臉涕淚的民夫,拿起靠在垛口的一杆大抬槍當做滾木砸了下去。


    他默默走過去,揮手一刀。


    民夫倒地抽搐,血呲呲的飆出,忽遠忽近。


    屍體馬上被拋出城牆。


    就這個殺人的動作,讓老頭眼睛一陣發暈,感慨歲月不饒人。


    沒一會,


    征來的民夫死傷殆盡,或死於吳軍槍炮,或死於督戰的八旗兵刀槍。


    清軍隻要探頭,命就衰了3分。


    鐵鍋裏滾油沸騰,卻無人顧及。


    ……


    蘇納舉刀威逼2個民夫:


    “抬起來,倒下去。”


    兩民夫戰戰兢兢用木杠子抬起鐵鍋,走到垛口旁。


    突然,


    一發炮彈打在城門樓子上,


    墜落的磚頭掉入滾油,濺在其中一民夫胳膊上。


    慘叫


    鐵鍋墜地~


    受傷的民夫在滾油裏瘋狂抽搐,甩出的滾燙油滴讓周圍旗丁紛紛避開。


    蘇納抓起長矛,


    捅入心髒,這才結束了混亂。


    ……


    越秀山上,


    吳軍炮手也終於完成了拓寬射擊孔的工作,將原先清軍留下的劈山炮推出。


    開始不間歇的轟擊~


    3門劈山炮雖然起不到決定性作用。


    但是,


    居高臨下,落下就是牆倒屋塌。


    炮手們將衣服浸濕罩著炮筒降溫,透支火炮壽命。


    反正,


    吳軍看不上繳獲的清軍火炮。


    向來是就地融化,廢物利用打造成各式工具。


    ……


    一名參領衝到廣州將軍富敏身邊,


    拱手吼道:


    “人手不夠,再調5000綠營兵上來吧。”


    “準了,你速調城守營上城,告訴他們不許攜帶兵器。”


    “嗻。”


    城守營懾於八旗凶名朝廷積威,乖乖的扔下佩刀跟著上了城牆。


    從進入城牆的那一刻起,


    他們就後悔了。


    這裏已不似人間,修羅地獄也不過如此。


    頭頂飛炮彈,天上掉槍子,地麵淌汙血。


    ……


    黑色粘稠的猛火油傾倒噴灑的瞬間,正在爬雲梯的眾人瞳孔急劇縮小。


    很快,


    清軍扔下火把,大火隨即燃起。


    至少有6架雲梯被火焰籠罩,攀爬的士兵當即墜入火場。


    與此同時,


    向前推進的吳軍火炮也陸續就位。


    垛口,


    一個個被轟碎。


    突出的馬麵更慘,被實心彈集火轟擊,垮塌成廢墟。


    最嚴重的是城門樓子,被2枚24磅炮彈先後命中,整體垮塌,磚石埋掉了十幾個旗丁。


    吳軍炮兵精準,


    離不開三樣因素:


    最佳比例黑火藥、火炮瞄準具、射表。


    ……


    如果不是因為滿城旗丁對活下去不抱一絲希望,全部心存死誌的話~


    他們早就棄城逃跑或者舉手投降了!


    吳軍,太凶殘。


    苗有林手按刀柄,全程觀戰好似泥塑。


    他猛然間也意識到了,


    己方壓的太狠,就好比製作蜂窩煤,把對方這群煤粉渣給壓成一個整體了。


    不然,就憑這幫擅長唱戲養鳥的廢物點心能扛得住自己這樣的淩厲攻擊?


    不過,


    事已至此。


    唯有比狠!


    繼續施壓,直到把容器都壓碎。


    ……


    “傳令,所有雲梯全部頂上。除了參謀、軍醫、匠人、騎兵、斥候、炮兵、輜重、其餘所有步兵全部壓上,今日必破廣州。”


    “遵命。”


    苗有林也發了狠,令人豎起大纛激勵士氣~


    第1派遣軍新兵將憤怒和恐懼化為動力,攀爬雲梯速度嗖嗖快。


    不斷有先登勇士爬上城牆,然後被守軍殺死,扔下城牆。


    張老三看的很清楚,


    一個凶悍的俘虜新兵剛站上垛口,就被2根長矛刺中。


    整個人仰麵朝後,帶著2根長槍墜落護城河,砸起水花。


    而唯一完好的那架雲梯車終於抵近了城牆,吊橋木板放下,搭上城牆。


    張老三眼睛發紅,大吼一聲:


    “衝,上雲梯車。”


    老兵們低著頭小碎步跑向雲梯車。


    踩著木階步步攀高,直至最頂端。


    ……


    轟,


    一發炮彈打在雲梯車頂部,擦頂而過。


    劇烈震動導致2人失足墜落。


    好在,


    雲梯車沒散架。


    城牆八旗兵扼腕歎息,雲梯車那木板吊橋就那樣穩穩的釘在城牆磚裏,推是推不開的。


    旗丁恩祿抄起一柄斧頭站上垛口,狠命砸。


    一下,兩下。


    木屑飛濺。


    恩祿再次高高舉起斧頭蓄力~


    月匈前突然綻放多處血花,整個人一聲不吭墜落城下。


    蘇納老頭攥緊拳頭


    捏的指關節發白,心中痛苦不堪。


    恩祿的爺爺是他小時玩伴,一條街長大的。


    壽全的奶奶則是他當年的青梅竹馬。


    因為父母阻攔,最終沒能走到一起~


    當事人,


    除了自己都已經入土很久了。


    ……


    蘇納聽著城外一浪高過一浪的狂呼,默默係緊頭盔,準備迎接最殘酷的肉搏。


    眼前,


    出現了一張醜惡的麵孔。


    1個額前光溜、腦後齊耳短發晃蕩的精瘦漢子舉著刀盾,踩上了垛口。


    他盯著蘇納的眼神明顯驚喜。


    這麽老的東西?


    肯定是個大官,搞不好是巡撫總督。


    ……


    “老韃,拿命來!”


    “漢狗,你過來啊。”


    兩人各舉刀盾凶狠的撞在一起。


    蘇納終究是老了,技巧很多,體力不足。


    這名降兵本身武藝稀鬆平常,但那一膀子力氣是真的大。


    雙方舉刀頻頻對砍,火星四濺。


    蘇納眼冒金星,失去平衡朝後摔了個大馬趴,隨即往側麵一滾。


    一柄刀鋒砍在地磚~


    沒砍著!


    降兵的臉上全是驚喜,


    老頭、精良盔甲、武藝不錯。心裏更加篤定遇上了大魚~


    此時,


    陸續有友軍踩著雲梯登上城牆,


    他很擔心被友軍搶功,遂扔掉圓盾,順手從旁邊沸騰的鐵鍋裏舀起一勺子滾油~


    這可是大殺器。


    爆喝:


    “老東西,跪下,投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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