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範家,範仲淹的後人,綿延千年的世家。


    哪天大清亡了,範家依舊活的好好的。


    範家靠的是詩書傳家,代代都有科舉入仕的。


    而平江潘家,則是蘇州府的巨商,財力雄厚,絲綢,皮毛,鹽業都有涉足。


    “杜先生,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既然範家這麽牛,潘家一介商人怎麽還敢和他鬥?”


    杜仁一愣,酒杯停在了嘴邊。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慢慢解釋道:


    “說來複雜,曆代皇帝其實對世家大族都抱有警惕。但是又不能打壓太過,不然會失去天下士子的忠心。”


    “範家曆代都有人做官,可品級都不算太高。多是清貴官,表麵尊崇。”


    “所以官府在範家和潘家之間,會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我大清言路限製頗多,這些話出去了不要亂講。”


    李鬱點點頭,他覺得杜仁是個好律師。


    一個有職業道德,為雇主著想的好律師。


    他心中已經拿定主意了,可以硬碰一次範家,在蘇州府打響名聲!


    正事談妥了,眾人都心思落地了,玩的更野了。


    撫玉樓的新節目,胡姬舞。


    李鬱隻覺眼前眩暈,白花花紅果果。


    “王媽媽,有畫紙,顏料嗎?”


    美術生的手,技癢難耐。


    ……


    一炷香的功夫,畫作完成。


    杜仁隻是無意中瞥了一眼,便大呼世風日下。


    清朝人的繪畫風格不講究“像”,崇尚的是意像造型,他們不屑於畫的像,更沒有立體感。


    而李鬱的繪畫風格,類似卡拉瓦喬的風格,奔放,細膩,明豔。


    杜仁的驚呼,引來了胡師爺,結果兩人的眼睛就拔不出來了。


    好奇的舞娘隻是看了一眼,慘叫捂臉跑下了樓梯,好像被十八個壯漢欲行不軌。


    就連見多識廣的老鴇子,也是麵如桃花,作小女兒嬌羞狀。


    “這,這,這,有辱斯文,太太太出格了。”


    21世紀的人體畫,放在保守的大清朝,哪怕是青樓裏,也是駭人聽聞的。


    李鬱隻不過是畫出了立體感,真實感而已。


    穿越前,雖然落榜數次,都是審美分歧的鍋。


    他筆下多是椰樹模特那一類陽光健康型,而美院考官卻喜歡小男孩。


    湧上三樓的人越來越多,有姐兒有客人。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鄉紳,看了這畫後胡子一翹,桌子一拍。


    “10兩,老夫收了。”


    “老東西,你放屁,我出50兩。”一個官二代模樣的公子哥想截胡。


    ……


    論審美,聖人說了不算,老二說了算。


    很快,圍繞這幅傷風敗俗的畫,幾個客人大打出手。


    銀子和頭巾齊飛,撫玉樓徹底亂了。


    柳媽媽指揮護院,家丁,好不容易拉開了打成一團的上帝們。


    那幅畫,也成了犧牲品,被撕成了幾部分。


    鼻血長流的老鄉紳,把自己搶到的一部分塞進懷裏。


    眼睛盯著李鬱,像春天的貓一樣。


    “這位公子,我想和你交朋友。”二代公子哥很熱情的拉著李鬱的手,瞬間被甩開了。


    他卻毫不在意,繼續自我介紹道:


    “本公子福成,我爹是蘇州織造。雖然官不大,可在地麵上說話好使,咱京裏有人。”


    “看樣子你也是花場老人,咱們可以聯手玩遍江南所有青樓,玩出新高度,玩出新氣象,玩他個青史留名。”


    “一應花銷,本公子包了。”


    李鬱猶豫了三秒,決定交下這個朋友。


    沒辦法,他給的太多了。


    雷老大,你有救了。


    -……


    蘇州織造,江寧織造,杭州織造,並稱大清的三大織造!


    聽起來人畜無害,為皇家織布刺繡的機構而已。


    實則是皇帝的秘密情報機構,監視江南官場。


    例如總督家新納了一房妾,巡撫家公子在外爭風吃醋,都會被他們記錄下來,密折送往京師供皇帝禦覽。


    福成此人是個典型的浪蕩公子,在聽說了李鬱的官司麻煩後。


    立即表示無妨,小事一樁。


    承諾回去就找他親爹出麵,和知府衙門交涉。


    李鬱也放下心來,交好這個朋友。


    次日,福成在得月樓包場。


    邀請了李鬱,以及他的朋友圈十幾人,飲酒取樂。


    還重金請來了十幾位蘇州城知名的娛樂行業小姐姐。


    宴後,李鬱花了半天時間繪製了一幅“夜宴圖”,唬的這位官二代狂喜。


    畫卷長1.5米,出現人物多達20人,主打一個尋歡作樂。


    “和你一比,京城那些畫師簡直就是垃圾。”


    “李兄,有你這幅畫,我對青史留名更有信心了。”


    “世人讀書一場空,唯有書畫可流傳。”


    其餘人也紛紛跟著吹捧,以至於李鬱後來在京城浪蕩公子圈裏名聲大噪,這是後話。


    兩天後,蘇州織造署出麵。


    保釋了雷老虎,僅僅付出了200兩的代價。


    ……


    “李兄,閻王好見,小鬼難過。這200兩是打點下麵小吏的,陋規不可破。”


    “我代大哥謝謝伱。”


    “小事一樁,走,一起去給你大哥接風洗塵。”


    又是迎來送往的一天,以至於李鬱產生了錯覺。


    自己到底是社團白紙扇,還是青樓vip。


    當晚,存菊堂燈火通明。


    雷文氏笑臉盈盈,迎接丈夫回家。


    一眾打行惡少年,也是喜氣洋洋。


    李鬱在堂口的威信,扶搖直上,成為了真正的二號人物。


    就連烏鴉,內心也不得不承認軍師不簡單。


    深夜二樓,雷文氏端上了兩碗醒酒湯。


    雷老虎和李鬱喝了,開始討論正事。


    “阿鬱,我想對付董家人。”


    “我也正有此意,冤家宜滅不宜解。”


    雷老虎虎軀一震,拍桌子叫好,他本來還擔心李鬱反對。


    “不過,容我一段時間……”李鬱悄悄附耳,說出了心中安排。


    “我聽你的,你是堂口的軍師嘛。”


    【拯救雷老虎任務完成,係統獎勵到賬。】


    【需要一間不小於100平的廠房,放置整套機床。】


    ……


    次日清晨。


    李鬱早早起床,圍繞著存菊堂的地盤走了幾圈。


    “太小了。”


    “軍師,你說什麽太小了?”劉阿坤,從角落裏走了出來,看樣子是晨起放水的。


    “我說堂口的地盤,不夠用,起碼擴建4倍。”


    “那得把隔壁幾戶的房子都買下來,怕是買不起。”劉阿坤撓撓頭,表示了擔憂。


    蘇州乃是大清最富庶的府,城內地盤寸土寸金。


    何況這裏還屬於閶門商業區,隨便一間房子都是百兩起步。


    能在這裏購置房產的,起碼是中產小富階層。


    房價貴,倒是和幾百年後一致。


    李鬱笑笑,看來要加快搞錢的速度了。


    “阿坤,支2兩銀子。”


    “你就去茶樓喝茶,順便放出話來,就說存菊堂有意接潘家的委托,和範家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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