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商議一下存菊堂的字號歸屬問題。”


    李鬱一開口,二人的臉色就變了。


    烏鴉騰的站起來,冷冷的說:


    “存菊堂是大哥打出來的字號,如今大哥不在了,自然歸屬大嫂。”


    “大哥屍骨未寒,軍師你不會就跳出來搶字號吧?”


    氣氛瞬間變得冰冷。


    李鬱隻是喝茶,並不出聲,似乎在思考。


    過了一會,緩緩開口道:


    “存菊堂的字號歸你們了,既然分家,就應該分的徹底些。”


    烏鴉:“……”


    大嫂:“……”


    二人有種重拳出擊,卻打在空氣閃了腰的鬱悶感。


    “這茶不錯,既然今天的事談妥了,我就告辭了。”


    李鬱起身,走下樓梯,在一眾人複雜的眼神裏離開了院子。


    大嫂的心中一咯噔,


    為啥他不再爭取一下?


    就這麽,把打出來的金字號扔了?


    當老娘是吃人的老虎嗎?


    ……


    “軍師,就這麽把打出來的字號讓給了他們,是不是~”林淮生忍不住問道。


    “切割幹淨了,以後才不會被他們連累。盡快把這事傳出去,讓江湖上都知道。”李鬱似乎鬆了一口氣,“走,陪我去騾馬市。”


    騾馬市,在府城的北側。


    一進去,就是濃鬱的味道。


    李鬱想買匹馬,出行方便。


    坐船的速度還是慢了些,遇到急事容易誤事。


    駑馬,老馬的價格在六兩左右。


    馱馬價格略高一些。


    騎乘的馬,一般都在10兩以上。


    伊犁馬是最貴的,三四十兩起步。


    李鬱看中了一匹黑馬,通體似黑緞,站在馬群之外傲世獨立,有點寂寞如雪的感覺。


    馬和人的氣質很般配。


    掰開看看牙齒,在3歲左右。


    林淮生也買了一匹,他自己出了一半錢,還有一半是李鬱出的。


    半個時辰就趕到了城東的金雞汛,人一點不累。


    ……


    胡把總,正在湖邊拉網。


    他每天都下好幾張網,還有一些竹篾編成的細口寬肚筒。


    以不花錢滿足他的口舌之欲。


    不過,在看到李鬱後,他竟然有些臉紅。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麽會覺得丟臉呢。


    沒穿官袍,官靴,就穿了一件打仨補丁的粗布短打。


    赤著腳,帶著鬥笠,手上還帶著魚腥味,活脫脫的一個漁民。


    “哎呀,李先生來了都不事先通知一聲。俺好提前沽酒割肉,再撈幾條大魚。”


    “胡把總太見外了,我們可是一起打過仗,一起扛過槍的好兄弟,分什麽彼此。”


    李鬱笑眯眯的,從懷裏摸出一錠碎銀。


    朝著剛才帶路的一個綠營兵道:


    “這位軍爺,勞煩打一壺酒,再切二斤肉來。多出來的就當是跑腿錢了。”


    “好嘞。”


    綠營兵很開心的接過銀子,一溜煙跑掉了。


    刨去酒菜錢,他淨賺半兩銀子。


    也就小半個時辰的工夫,太值了。


    胡把總瞧的眼熱,心想自己也可以跑一趟的,不過沒好意思說出來。


    金雞汛,營房一共四間。


    一間是汛兵們的宿舍,大通鋪。


    老胡獨占一間,這是當官的特權。


    “屋裏亂,來個人收拾一下。“


    一個綠營兵趕緊跑過來,幫著胡亂收拾了下。


    從窗口望去,竟是波光粼粼,蘆葦亂飛。


    李鬱感慨,這破地再過200多年,能住在這的非富即貴。


    ……


    “李先生今天來,有什麽事嗎?老胡我兩肋插刀。”


    “上次戰場一別,想來拜訪一下老兄,敘敘舊。”


    “俺也怪想你的,上次多虧了你,我和弟兄們都拿到了賞銀,還得了上官誇獎。”


    “不對啊,照理說你的軍功可以升一級的。”


    “害,我以前隻是個額外外委把總,現在提了,正經的外委把總,從九品。”


    李鬱差點破防,憋住了沒笑。


    原來老胡這個把總,是水貨裏的水貨。


    額外外委,未入流,沒有品級,大概相當於臨時工。


    他的上級是外委把總,相當於勞務派遣的員工。


    再往上一級,才是把總,等於入編的正式人員。


    “恭喜胡把總,日後定能青雲直上,總兵提督也未嚐不可。”


    正好,酒菜送到了。


    一盤牛肉、一盤豬頭肉、一盤海蜇絲、一盤油炸花生米,還有一壇子杏花村。


    老胡腹中頓感饑餓難耐,眼冒綠光。


    “到我這做客還讓兄弟破費,真是不好意思。”


    “胡兄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分的這麽清,分明是不拿我當兄弟。”李鬱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對不住,對不住,俺自罰三杯。”老胡咕嘟咕嘟,連灌了三杯,痛快的抹了一下嘴巴。


    李鬱有理由懷疑,他這是借機多喝多占。


    ……


    酒過三巡,老胡已經滿臉泛紅光。


    好久沒這麽開葷了,上一次還是在眠月樓。


    不過上次有個文官在,場子又過於高端,以至於放不開,吃的不盡興。


    今天的規格,不高不低,正正好。


    “胡兄立下如此軍功,竟然隻是個小小的外委把總,朝廷不公啊。”


    “俺已知足了,每月雷打不動的2兩5餉銀,還有3鬥白米。要是在老家,想都不敢想。”


    胡把總的老家在豫南,黃河流經的區域。


    按照他的話說,三年裏有兩年鬧洪災,隔上幾年還會遇到一次決堤。


    若不是他時常托人往家裏送點錢,早餓死了。


    “老家慘啊,黃河一決堤,樹皮都搶不到,到處是死人。”


    說著說著,老胡的眼睛裏泛起了淚花。


    李鬱也頗為動容,於是試探的問道:


    “幹脆讓他們都來蘇州府,黃河淹不到這邊。”


    “少說得50兩銀子,太難了。”


    李鬱想,終於找到弱點了。


    “我最近準備做筆買賣,胡兄幹脆入一股,等分紅到手,這一兩年就能攢夠50兩。”


    “真假的?”


    “不信我?”


    “不不,我肯定信。賢弟是個人物,上次剿匪,張知縣對你都青睞有加。”


    李鬱擺擺手,雲淡風輕。


    示意他附耳靠近些,要說悄悄話。


    “我隻告訴伱一個人,這樁生意,張知縣也有一股。”


    胡把總眼睛亮的嚇人,他雖然沒文化,卻不傻。


    知縣大人都參與的生意,那不得賺麻了。


    還是李小哥厚道啊。


    ……


    “那個,那個是什麽生意啊?入股需要多少銀子?”


    李鬱看著他扭捏,窘迫的神態,繼續下套。


    “100兩一股。”


    “這麽多?乖乖。”


    “不多。到了過年的時候,分紅怕是翻倍。”


    輕描淡寫一句話,胡把總夾著一塊豬頭肉僵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可是我沒本錢呀。”


    “我給你指一條明路。”


    “老弟快講。”


    “集資。找你手底下弟兄,每人湊點,有錢大家一起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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