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書生,也挺會自來熟的。


    不一會,就摟去了一位姑娘。


    這讓範京看的目瞪口呆,想出手打人。


    如今的他,不再是當年的窮酸書生。


    在堂口混跡數月,染上了不少的江湖匪氣。


    眼看他的手,先是尋摸到了一個瓷茶碗,搖一搖確定裏麵沒茶水,隨即倒扣在掌中,打量著“奪妹者”的大腦門。


    李鬱用眼神製止了他,繼續直鉤釣魚。


    吩咐龜公上點酒菜瓜果,不問價錢。


    眠月樓的酒水有足足十種檔次,從果酒、黃酒,到醇香烈酒、西域葡萄酒、歐羅巴洋酒。


    都點了一輪,就差把不差錢寫在臉上了。


    這種做法,就相當於幾百年後,開個卡座,點個神龍套!


    告訴所有人,快來啊,快來蹭我。


    曆史是個輪回,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所謂新聞,全是舊聞。所謂新人,亦是舊人。


    你所謂的瀟灑人生,祖宗們在地底下笑而不語。


    ……


    李鬱的桌旁,又多了四個書生。


    一會工夫,就混熟了。


    有少年聰慧,卻次次縣試落榜的白衣。


    有府試出彩,鄉試屢戰屢敗的秀才。


    還有中舉後,卻意外被罷官的不得誌中年。


    他們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隻能在這種地方裝瘋賣傻。


    運氣好,打出名聲後說不定能被貴人提拔。


    又或者自詡俊俏,詩詞過人,能讓姑娘們自薦枕.席的。


    總之,


    都是不富也不貧,五穀不分,四體不勤,一心隻想混仕途的讀書人群體。


    這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圈子,對外人而言。


    可一旦認識了其中的數人,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輕鬆逆推。


    李鬱很快就成為了大廳的焦點人物。


    為了震懾這幫書生,他又故技重施。


    清空了一張桌子,鋪開宣紙。


    開始作畫,就以他點的這三個姑娘為原型。


    三女惴惴不安,或坐或臥。


    在眾人的圍觀中,成為畫紙上的仙女。


    美術生的天賦,再一次驚豔全場。


    大清的讀書人看慣了,比例失衡、二維人像的畫作。


    酷似真人,甚至比真人更符合黃金比例的仕女圖,讓書生們眼球地震。


    ……


    “李兄大才,驚為天人。”一位舉人發自內心的讚歎。


    就連眠月樓的老鴇也看到了巨大商機。


    “這位爺,可否為我們的幾位當紅姑娘作畫,潤筆費你放心,從寬!”


    “這~”李鬱假裝遲疑,矜持,“怕是有辱斯文。”


    其實他心裏一個小人在瘋狂呐喊,答應她。


    老鴇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斯文個p,你們這幫人早就斯文掃地了。


    “老身不是想拿錢侮辱你。而是您這樣的風流人物到了這,乃是可憐這些姑娘,給她們賜下飯轍,這是行善積德。”


    眾書生都是妙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紛紛勸道:


    “李兄,我覺得媽媽說的有些道理,就當曰後行一善嘛。”


    “是啊,那些黃白俗物,你就勉強收了吧。”


    “我們都知道你的人品高潔,收了錢以後咱們可以天天來,再花給姑娘們。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


    “風花雪月,乃文壇雅事。”


    李鬱心裏瘋狂的大喊,諸位兄台果真懂我。


    這台階給我鋪的,完美助攻。


    不過,還沒到他鬆口的地步。


    他用詢問的眼神望向老鴇,老鴇人精,麵露微笑:“一幅畫潤筆費50兩。”


    不錯的價格,接了。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找個僻靜之處,不要有人打擾。”


    “備一爐熏香,一杯清茶,文房四寶,礦石顏料要全。”


    “各位世兄今天的酒錢,我付!”


    “好耶。”一群書生眉飛色舞,頓時把李鬱引為知己。


    範京作為跟班,立馬接班。


    套話,打聽如今蘇州文人圈裏,哪些人地位高,哪些人願意題字。


    ……


    三樓,幽靜之處。


    按照李鬱的吩咐,一切準備就緒。


    “進來。”


    第一位自然是本樓的頭牌,長得極為幹擾心律。


    不過,在李鬱眼裏,都是紅粉骷髏,不過爾爾。


    心中無女人,下筆自然神。


    就把這眠月樓,當作那泰坦尼克號的頭等艙。


    “卸甲。”


    “……”


    一炷香的工夫,換第二個人進去。


    如此反複,極為高效。


    每人出來的時候,都是手捧一張畫,墨跡未幹。


    有資深內行評價,50兩買一幅畫,眠月樓血賺。


    高1米5,寬60厘米的豎幅畫作,展開竟像是真人在麵前一樣。


    而且,還自帶美顏效果。


    李鬱此時,正在和第五位姑娘親切交談。


    “伱的眼角略有瑕疵,還有這顆痣略顯多餘,你可知道?”


    “奴家自小就長這樣,沒辦法呀。”


    “你前麵那位姑娘,給了我10兩,讓我作畫時幫她遮掩一二。”


    “奴家出15兩。”


    “好,好,姑娘未來可期。”


    李鬱一共畫了7幅畫,正好湊個彩頭,碰瓷七仙女。


    潤筆費350兩,私收小費90兩。


    眠月樓老鴇歡喜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根據她十年的從業經驗,這些畫作非常能打。


    在這個時代,屬於降維打擊。


    那些有錢的主一看,怕是要打破腦子。


    “李先生,您要是進軍我們這行,怕是能一統江南風月。”


    此時,她已經知道了李鬱的真實身份,竟然是本府知名的幫派頭子。


    讓她不禁感慨,世道太亂。


    混江湖的長得斯斯文文。


    穿官衣的卻長得窮凶極惡。


    李鬱笑笑,他絕不可能涉足這個行業。


    因為,有損名聲。


    將來割據一方,和清廷刀兵相見的時候。


    他可不想被清廷和儒生宣傳成是一個開窯子起家的反賊。


    雖說帝王不論出身!


    乞丐、流賊、農民、織席販履、江洋大盜都無妨。


    然而不能是靠皮肉起家的。


    李鬱可不想稱帝後,氣急敗壞的抓捕那些謠言散播者。


    看看雍正就知道了,竟然向天下人寫書辯解,太狼狽。


    ……


    “我再給你出一個主意,包眠月樓半年內成為府城風月行第一名。”


    “樓上設一閣,就叫紫雲閣吧,將七張畫像做成可旋轉的屏風。”


    “以後姑娘們不要再拋頭露麵了。讓客人進閣看圖挑選七仙女下凡,營造期待感。”


    “這個主意,100兩賣給你。”


    李鬱又賺了一筆,稍微緩解了緊張的財政狀況。


    更重要的是,打入了文人圈子。


    這些人為他介紹了兩個題字的人選。


    一個是潘世恩,書香門第出身,剛中舉,在文壇頗有名聲,目前手頭緊。


    還有一個是生員錢棨,縣試府試院試都是第一。但鄉試連續落第,也屬於圈中名人。


    兩個都是潛力股,而且都是曆史名人。


    潘世恩就不說了,後來狀元及第,家族興旺,“四朝元老”,“天下無第二家”。


    錢棨更是奇人,四年後突然開掛,鄉試會試殿試連中三元,蘇州古城三元坊的地名由此而來。


    李鬱笑道:


    “明日備好厚禮,我親自上門拜訪求字。”


    “還請幾位仁兄幫忙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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