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鬱放出了風聲,


    西山煤礦今年的收益非常好,賺麻了。


    又把賬先算了一下,年底股東分紅非常的驚豔。


    驚豔到,最樂觀的人都大吃一驚。


    潘府,


    潘老爺子皺著眉頭說:


    “西山煤礦品質低劣,煤餅售價低廉,如此高的利潤,絕無可能。”


    “父親,我也不解。”


    當初,


    潘家投了2000兩,年底要給他分紅3000兩。


    不知道的人,以為是在挖金礦呢。


    可是,


    馳騁商場幾十年的潘老爺子也想不透,這是玩的什麽花樣?


    天底下,有倒貼的商賈嗎?


    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賠本的生意沒人幹。


    他搖搖頭,算了。


    無非是一個有點智慧,愛劍走偏鋒的年輕人。


    大清朝的路邊,埋的這種人還少嗎。


    ……


    李家堡內部會議,


    眾人也是困惑不解,明明可以賺更多的。


    還未到年底,竟然就告訴各位股東,今年的分紅是股本的一倍半。


    不僅如此,還提前預付了分紅的兩成。


    說是怕各位手頭緊,不能吃好喝好。


    慷慨到如此地步,太像一個傻子。


    然而,李鬱說服了所有人。


    事到如今,李家堡骨幹人人皆知自己從事的是造反事業。


    即使是底下人,心裏也猜到了七分。


    “咱們的攤子越來越大,完全不走漏風聲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些人為了年年有銀子拿,隻要不是明著造反,都會幫著我們隱瞞。”


    “我們缺的是時間。”


    “如果銀子能換來時間,那我們就是賺了。”


    “範京,莫要心疼。等我們拿下江南,地窖裏的銀冬瓜你帶人慢慢搬。”


    哈哈哈哈,眾人一陣歡笑。


    杜仁還逗趣:


    “你還愁沒錢花?回家找夫人要呀。”


    範京訕訕,連連擺手示意放過他。


    最近,他可是出名了。


    許多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來打秋風。


    窮酸書生範京,續弦娶了範家的美嬌/娘。


    這讓多少書生,氣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


    知道範家吃癟的人,不多。


    擁有上帝視角的,更是隻有李鬱一人。


    王神仙,都沒想到被人當槍使了。


    上交了一疊房契,還得了主子的褒獎。


    和珅最近火箭速度上升,但是宦囊也緊張的很。


    大清朝特色,


    就職履新前,要先出血。


    上官,同僚,吏部,同鄉,同年,都要送上一份心意。


    你若是不送,對不住,伱就沒法上任。


    所有人都自覺維護陋規,


    把你噴到生活不能自已,灰溜溜回鄉。


    和大人最近走紅運,一個個官職雨點般的打在臉上。


    烏紗帽摞了一堆。


    但是,銀子流水一般的淌出去了。


    而且,別人還不太滿意,覺得他給的不夠多。


    卻不知,他心裏苦啊。


    下屬的孝敬,他都拿來為皇上辦事了。


    掏私人腰包,為皇家辦事。


    他也是大清朝開天辟地的第一位了。


    就連乾隆聽說了,


    也是半信半疑,咱大清有這樣的忠臣嗎?


    派了太監打聽後,


    才相信了,原來真有這樣的。


    乾隆在養心殿感慨:


    “鈕祜祿.和珅,他真的愛朕。”


    “不像其他臣子,表麵大呼忠誠,實際上一點都不顧著朕的花銷。”


    這些光顧著自己撈,不體恤聖心的大臣。


    不好隨便定罪,畢竟都是功臣世家,八旗親貴出身。


    容易寒了天下人的心。


    不過沒關係,


    是人都會犯錯,何況是地方督撫。


    待朕尋個由頭,就能發落了他全家。


    銀子,還能匯入紫禁城。


    ……


    王神仙為和珅斂財,當然也不會忘了自己。


    一套四進的宅子,就是他給自己的犒賞。


    其餘的,全部賣掉換成現銀,接送京城和府。


    範家,都瞧在眼裏。


    更加篤定,是和珅這小子對自家下手。


    忍,等這家夥聖眷淡薄了。


    再通過聯絡在野的文人名士,京城的清流,彈劾他。


    範族長看得開,


    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太正常了。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


    誰讓祖宗是範文正,不是孔聖呢。


    皇家不敢實質上動孔家,最多是斥責,換族長。


    愛新覺羅的天下,孔家的dang。


    袞袞諸公誰敢說,自己不是儒家弟子呢。


    ……


    李鬱,


    在這段時間還幹了一件大事。


    把蘇州府的官吏都驚呆了。


    他,竟然派人去揚州府驛站,找到了臥病在床的馬忠義。


    交給了他500兩銀子。


    馬忠義的家奴,劉路正蹲在小爐子旁煎藥。


    聽完了來人的用意,拿到銀票的時候。


    幾乎是嗚咽了,感動的涕淚橫流。


    因為這世上隻有人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的。


    當聽說,這是西山煤礦的年底分紅,提前預支了一部分。


    不過,需要出一個收據。


    劉路立即拉著來人,去找了馬忠義。


    馬忠義靠著臥榻,驚愕的聽完了來意。


    閉著眼睛點點頭。


    在收據上,簽字,用印。


    說來也怪,收了這銀子後,又請了幾個大夫。


    竟然神奇的好轉了。


    劉路驚呼,這是上天的功勞,也是李鬱的功勞。


    畢竟,沒有銀子可治不了病。


    總之,這事後來傳播的很廣。


    李鬱授意一些胥吏,將此事廣為傳播。


    還把馬忠義的收款憑證,給府衙的人傳閱了。


    眾人都感慨,論義氣,官場還真不如江湖。


    ……


    李家堡,


    杜仁因為煤餅生意的事,順路趕回來一敘。


    “阿鬱,我有一些疑惑。”


    “請講。”


    “你派人到揚州府給馬忠義送銀子,是不是為了千金買馬骨?”


    “是,但不全是。”


    “難道說,馬忠義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無所謂,但隻要我們起事,這份收據就是他的索命繩。”


    杜仁忍不住笑了,依著乾隆的脾性,還真是這樣。


    “500兩銀子,給老對手埋一顆雷。還給這蘇州府的官吏吃顆定心丸,跟著我李鬱,不會虧。”


    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杜仁還提了一個思路:


    “阿鬱,你還記得白蓮教案,朝廷將蘇州城守營千總以上流放,家眷為奴?”


    “記得。”


    “其中一些人的家眷,如今在教坊司持業呢。”


    “我記得,本朝不是取消了女樂教坊嗎?”


    “換了個說法,現在叫西市。不歸官管,交給了民間商人。”


    官督商辦,這不新鮮。


    “若是將這些人贖出,你猜城守營的其餘將官會怎麽想?江南綠營的人會怎麽看?”


    “他們會對我產生好感。”


    “對,以後你布局綠營,會減少很多阻力。”


    李鬱點點頭,認可這個說法。


    同理,如今李家堡行事,在官府那邊也是暢通無阻。


    很多官吏,以前並未打過交道,但是一介紹,就痛快辦事。


    這不全是看在銀子的份上,


    而是給自己留一份善緣。


    若是某一天被罷免了,馬忠義就是例子。


    李鬱能給一個被流放的馬忠義送分紅,就能給其他人送。


    這個邏輯很隱秘,人人都懂,但不說。


    ……


    李鬱帶著幾個隨從,閑逛到了西市。


    這裏,他還是第一次來。


    名字不倫不類,是一條街,靠著碼頭。


    掛著紅燈籠,圍牆高大的就是了。


    和府城其他青樓不太一樣。


    大約是官督商辦,粘上了一絲衙門氣。


    怎麽看著,都有點官味兒。


    李鬱也是第一次來這,


    於是在龜公的陪同下,讓他幫著介紹介紹。


    拿了碎銀打賞的龜公,非常的熱情。


    從西市的來曆,到這裏的人員組成,有哪些特色項目,都一一介紹。


    最大的不同,


    就是這裏的女子,多是犯官家眷。


    “爺,來咱這的客人主要是圖一個身份,道台千金、府台小妾、遊擊夫人,都有。”


    “我想來點武德充沛的。”


    “好說,武官家庭出身的,咱這有的是。”


    不一會,龜公就帶來了一排。


    開始挨個介紹:


    “這位是原城守營參將之女,剛來一個月,缺點是比較生疏。”


    “這位是原遊擊之妻,年齡大了點,優點是人聽話。”


    “~”


    這些女子,有的麻木,有的憤怒,有的似乎有些精神失常了。


    這裏,就是魔窟。


    不服管教,有數不清的懲罰等著她們。


    除非偷空子撞死,吊死,否則隻能認命。


    李鬱琢磨了一會,掏出一疊銀票。


    放在案上,隨手一鋪。


    龜公被嚇傻了,不知該說什麽。


    “找你們管事的來,談筆大生意。”


    一個矮胖的商人,小心的陪著笑臉。


    收了銀票,答應了李鬱的要求。


    一口氣,贖了8個,活的。


    據她們講,還有4個烈性姐妹已經死了。


    她們都是在上一次白蓮教案,朝廷震怒的犧牲品。


    李鬱重金邀請了府城最出名的大夫,和最大嘴巴的大夫。


    給她們療傷,開藥方。


    然後再把這些人安排到西山島偏僻處。


    先好生調養著,以後自有用途。


    物歸原主是不可能的,無論從哪方麵都不現實。


    不過,以後留著賞人還是可以的。


    有人求之不得,無視所謂的觀念。


    而隔壁,就是藍盈盈主仆倆。


    杜仁又派人,在附近砌了圍牆。


    還牽來了兩條狗,防止有人逃跑。


    至於看守,


    隻能從煤礦家眷中挑了幾個粗壯婦人,配備刀劍就足夠了。


    ……


    消息,很快傳出去了。


    李鬱沒做什麽,


    大嘴巴的大夫,還有教坊司的那幫客人義務傳播的。


    這種事情,往往一傳十,十傳百。


    人性獵奇!


    江南綠營武官人人唏噓,雖然不敢多言,卻是心有戚戚。


    大約,是一種兔死狐悲吧。


    對於曾經同僚的家眷能脫離苦海,還是默默支持的。


    至少,


    以後不會有缺德鬼,在茶館裏大談綠營犯官家眷和胥吏家眷的優劣了。


    每次有新進犯官家眷,西市都會熱鬧一陣子。


    這些人專門湊這種熱鬧,回去後當做談資。


    聽的綠營兵臉上臊得慌,想拔刀砍人。


    卻隻能灰溜溜的避開。


    老胡,享受到了第一波紅利。


    他這個千總,在城守營混的風生水起。


    人人都說,他有福氣,結識了這麽個結拜兄弟。


    接著這股東風,


    李鬱一口氣安排了10個信任的屬下,進綠營當差吃糧。


    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晉升。


    背後是李家堡的人脈,和財力。


    還有,刻意準備的首級軍功。


    李鬱在送行宴上,舉杯大聲說道:


    “各位兄弟,我祝你們在綠營前程似錦。”


    “為李爺效死。”


    十人單膝跪地,異口同聲。


    這些人,都不是獨狼。


    否則一旦扶搖直上,未必不起二心。


    李鬱看過無間道,知道該怎麽做。


    要麽養著他們的家人,要麽給他們娶一門親。


    風箏,有一頭攥在自己手裏。


    飛多遠,都能收回來。


    畢竟,劉邦這種狠人很少。


    ……


    不久,李鬱吃到了第二波紅利。


    吳縣胥口巡檢司,押來了一個犯人。


    此人竟是西山島的礦工。


    趁著夜色,遊泳逃上了岸。


    上岸後,就找到了胥口巡檢司,檢舉西山煤礦蓄私兵,藏匿大批火器,刀劍。


    反意昭然若揭。


    然而,胥口巡檢竟然直接把人給綁了,


    送來了李家堡。


    李鬱在震驚之餘,也意識到了漏洞太多。


    偌大的西山島,防不勝防。


    “黎巡檢,請。”


    “李老爺,請。”


    二人笑嗬嗬的在堡內,喝茶聊天。


    這是第一次見麵,之前並不認識。


    這位黎巡檢主動介紹道:


    “下官的族叔是吳縣黎元五,他時常誇讚李老爺為人仗義。”


    “過獎了,原來還有這層關係,以後我們當多親近親近。”


    “求之不得。”


    黎巡檢很年輕,據說也是上任不久。


    “不知黎兄之前在何處當差?”


    “在平望營做了3年的外委千總,族叔剛為我活動轉了文官。”


    “那我祝黎兄,以後前程似錦。”


    ……


    “李老爺經營有方,不過也要多加小心,這種吃裏扒外之人。”


    “此人告我什麽?”


    “蓄私兵,藏火器,件件都是要您命的罪狀。”


    李鬱忍不住笑了,問道:


    “黎兄還不趕緊的,這可是立功的好機會。”


    “李老爺說笑了,您是什麽身份,蘇州地麵上誰不敬您一聲大官人,成千上萬的銀子手裏過著,府城最俏的姐兒伺候著,造哪門子反?說出去,誰信?”


    黎巡檢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搖搖頭。


    開黑礦的,誰不養著打手。


    沒點趁手的家夥,能鎮得住礦工?


    一點不稀奇。


    隻要做的隱蔽點,別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就行。


    此人準是在黑礦受到了懲罰,心存恨意。


    “誣告!這是毀謗。”


    “當然是,所以我把犯人轉交給您了,該打該殺,您看著辦。”


    兩個巡檢弓手,拖著死狗一樣的犯人進來了。


    李鬱隻是一揮手:


    “來人。”


    “把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拉到西山煤礦,當眾處決。”


    這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


    他,會在煤礦梟首示眾。


    如今的礦工數量,堪堪接近1000人大關。


    這還不算之前提拔進入護衛隊的百餘人。


    李家堡的護衛隊,也調出大部。


    進駐西山島,方便火槍隊列射擊訓練。


    ……


    西山島,又多了兩股人。


    一股是外省水手,答應留下。


    拿原來的2倍工錢,替李家堡做事。


    他們都是有過航海經曆的,


    現在,準備開拓太湖航線。


    還有一股,是潮州府的鐵廠從業人員。


    男女老幼皆有,足足大幾十人。


    一路跋涉而來,途經太湖的時候。


    官差們索要銀子:


    “押送你們這些流放配軍,爺們累死了。”


    “今天要是拿不出銀子,就挑幾個人沉了湖。”


    這些人被誣陷走私,家產充公。


    一路走到這裏,哪還有多餘的銀錢。


    官差們就拔刀威逼,準備把一個爐頭給砍了扔湖中。


    “住手。”


    幾騎飛奔而來,個個鮮衣怒馬,顯然是打獵的。


    “你們是哪個衙門的?”


    “我們是潮州府官差,押解流放囚犯至此。”


    領頭的便是李鬱:


    “我看這些人忠厚老實,不像是窮凶極惡之徒。”


    “官人有所不知,這些人犯的是走私洋夷的罪。”


    “冤枉啊。”眾人連忙下跪,哀求。


    他們看出來了,李鬱身份不凡。


    或許,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人性如此,在危急時刻,會本能的抓住任何可能活命的機會。


    押解的官差立即舉起鞭子。


    “且慢。”


    李鬱甩出一錠銀子,示意先停手。


    “你們是做什麽的?”


    一個老漢跪地解釋道:


    “我們都是潮州府陳氏族人,在當地經營著一家鐵廠,兢兢業業從不敢做虧心事。官府非說我們賣鋼錠給夷商,把人抓了,家也抄了。”


    一群人嗚咽,絕望到了極點。


    ……


    李鬱騎在馬上,麵露不忍:


    “這樣吧,先去我莊上吃杯酒,我正好也做著鐵廠生意,有幾個技術難題探討一下。”


    見官差猶豫,


    隨從立即掏出幾錠銀子,傲慢的說道:


    “這位是本府的李大官人。幾位,聽人勸不吃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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