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推開門看見的就是兩個身影,一個是核桃生,正在院子裏燒火做飯,而另一個就是張老頭兒,正坐在一邊兒看核桃生向爐灶裏添柴火,聽到身後的聲音,張老頭兒轉孤身,卻是王進。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這話是張老頭兒說的。


    核桃生手裏拿著柴火看了張老頭兒一眼,“我就說這小子不是省油的燈,你還……”


    “省不省油我不比你清楚!”張老頭兒打斷了他的話,又向王進揮了揮手,示意他走過來。


    院兒裏很幹淨,不像是一個山裏人家,雖然幹淨,但是很冷清,雞鴨鵝狗貓什麽都沒有,就一間茅屋,就是房頂上鋪草的那種屋子。


    “別看了,啥都沒有。”核桃生把柴火塞進灶膛子裏,對著王進說了一句,鮮紅的火舌舔著他的手背,被他閃了過去。


    王進走到跟前,對著他說道,“前輩,我們什麽時候去見鬼仙他老人家?”王進心裏著急,雖然大昭寺裏的那喇嘛說藍菲菲有十天的時間,但事實上,誰也拿不準,在這裏耽擱一天就是一天,擱誰身上都得著急。


    張老頭兒一聽是這事兒,就沒了主意,扭過頭去看著燒火的核桃生,那核桃生也不說話,就是盯著灶火膛子,時不時用那燒火棍捅一捅裏邊的柴火。


    “前輩!”


    那核桃生聽到王進話裏帶著急切,放下手裏的燒火棍,嘬了嘬那牙花子,語氣裏帶著艱難,“哎呀,這個……這個,我這麽跟你說吧,就算是見到了他老人家,他也不一定就幫的了你……”


    “前輩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注意到氣氛不對,王進幹脆直接說了出來。張老頭兒閑著沒事幹嘛大早晨的跑到這山上來?昨天晚上還說的好好的事情,怎麽今天就變卦了?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看到王進的表情,核桃生敲打著手裏的燒火棍,看了看張老頭兒,“怎麽說?”


    “……就那麽說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王進倒是有些迷糊。


    “那就實話告訴你吧。今天早上死人了,知道嗎?”


    又是這件事。王進點點頭。


    “殺人的是一個厲害是人,簡單點兒說,我若果幫你,下一個死的人就是我和他。”核桃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張老頭兒。


    院子裏一時陷入了沉寂當中,沒有人在說話,隻有灶火膛子裏偶爾會有“劈啪”的爆裂聲,大概是山間的豌豆沒有被撿幹淨吧。


    “如果我是那個厲害的人,我在跟你說這番話的時候,就已經把你殺了,絕對不會把你留到現在的。”王進冷冷地說道,現在的他已經有些近乎癲狂了,一次一次的失望,讓他不堪重負。


    聽到這話,張老頭兒苦笑了兩聲,“我就知道他得這麽問,怎麽樣,沒錯吧?”


    核桃生看著灶火膛子裏吐出來的火舌,愣愣地說道,“我要是他,我也這麽想。”


    鍋裏麵燒著水,鍋頭旁邊就是洗好的大米,看樣子是要煮粥,米已經洗好,隻等著把水燒開。


    看到那吐出來的火舌,一股火氣衝到心頭,王進忍不住,也不想忍,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做一個法訣狀,一寸來場的紫色火焰燃在指間,發力向那灶中一指,一寸來場的火苗瞬間湧入了那爐火之中,瞬間,紫色的火焰充滿了灶膛,而那方才還冷冷的鍋裏的水,一眨眼功夫就已經燒開了,拳頭大小的氣泡在水麵上一個一個鼓了起來,鼓起來一個,碎裂一個。


    “別別別,我就這麽一個鍋,你別給我燒漏了!”核桃生看著眼瞳已經變成血紅色的王進說道。


    “心魔入體,打他的後心。”發覺到不對的核桃生對著張老頭兒說道,他是醫生,哪裏會看不出王進的病症,隨著張老頭兒一拳打在他的後心,王進突然感覺眼前一亮,一團火光縈繞眼前,那是核桃生的爐火,不過那火焰卻是紫色,緩過神來,撤銷了體內的元火,那鍋裏的水漸漸平靜了下來,直到最後恢複了平靜。


    “他為什麽不殺你們?”王進怔怔地看著地麵,嘴裏卻是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他為什麽不殺你們呢?為什麽不殺你們呢……”


    旁邊的兩個老頭子聽到這話,直是氣的臉紅脖子粗——這小子也忒不地道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王進猛地抬頭看著這兩個人,“你們是不是很怕死?”


    核桃生歎了一口氣,“我一把老骨頭了,我怕什麽,他殺我簡單,但是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還有個一個孫子,而且我看那個人不光就隻是他一個人,而且……我說,你到底惹到了什麽人?先是給你下‘奪舍蟬’,然後又派人竟然追到你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山村來,你跟他是多大的仇啊!”


    “你來這裏幹嘛?”王進看著張老頭兒問道。


    “我本想去茶館看看來著,但是半路上就碰到了那個人,刀架在了我脖子上,而且話跟他說的一模一樣,我死不要緊,可我也有孫子的人……”


    “我先去殺了他,到時候再去找鬼先生。”


    說完這幾個字,王進轉身要走,不過袖子卻被核桃生拉住了,“你等等,事情有蹊蹺。”


    “沒有蹊蹺,一切都是針對我的。不殺你們,是為了激怒我,有人卻得不到,反正警察就在外邊守著,隻要我一逃,就是畏罪潛逃;我若是不動,則救人就是空談。動,不能,走,不行。”直到現在,王進才真正捋清這其間的關係,同時心裏也開始盤算會是誰要對付自己。


    “你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啊?竟然把市公安局的人都招來了。”張老頭兒看著眼前的王進仿佛變了一個人。


    “既然如此,就請前輩將鬼仙的住址告訴我,我自己一個人去便可,不用前輩勞煩。若是此事成功,則定當重謝,如若不成,那則是命該如此,怨不得旁人。”王進俯身拱手說道。


    兩個老人相互看了看,隻是搖頭歎息,沒有說話。


    “怎麽,老前輩,難道一個地址都不能透露給在下嗎?”王進有些失望地說道,同時那雙睜大的眼睛也在訴說著自己的渴求。


    “不是不願意,而是連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的師父在哪兒。”看到王進的眼神裏有些許的責難,張老頭兒替核桃生解了圍。


    “唉,說起來慚愧,我這個師父好山水,卻不出遊,這村子說大不大,一個普通的小山村而已,但是說小也不小,群山連綿,誰都不知道他會藏在哪個山洞或者躺在哪一棵樹上,所以……”


    這世上奇了怪了的事情王進已經見的多了,聽到這鬼仙的事情也不覺得有多麽難辦,無非就是多跑一些地方罷了。


    似乎是看穿了王進的心思,核桃生又說道,“我這師傅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身手已經到了化境,沒有幾分能耐,入不了他的法眼,但是你若比他強的太多,他那小孩兒脾氣上來了,就又會躲著不見你,所以,你要是想用什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方法,那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多謝前輩指點,若是真的能夠成全小子的心願,晚輩定當會前來道謝。”王進拱手道了聲告辭,離去了。


    離開這小院兒,王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


    “喂,小子,今天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這還是頭一回你打電話給我呢。”是耿直的聲音。


    王進尋思著,是不是該讓他做些什麽事情了,使喚了自己這麽長時間,也是時候該用他了。


    “耿局長,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幫忙。”王進在這邊笑嗬嗬地說道,在心裏則想著電話那頭耿直臉上可能會出現的表情。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沉默,後又一副無奈地語氣,“小祖宗,您知道您背後那些人是怎麽交代我們的嗎?絕對不能動您。是絕對!所以……抱歉了。”


    聽這聲音是想掛了,王進趕緊說道,“你先別掛,我又沒說讓你動我,隻是讓你幫個忙而已。而且這忙你肯定能幫。”


    聽到對麵還是沒有聲音,王進威脅道,“你要是不幫我,就不怕我對那些人說點兒什麽?反正我的腳扭傷了,我就說是你讓我執行任務時候傷的,而且還中了槍傷,並且讓人追殺,還險些……”


    “得得得,你說吧,我算是服了你了,不過,我先說好,我隻是盡力,成不成我不敢保證。”


    “放心,你肯定行!”


    接著,在兩個人的討價還價之中,王進把自己遇到的苦難說了一下,該刪的刪,該添油加醋的地方就加點兒佐料,反正是怎麽有利怎麽說。


    聽完了王進的話,那邊兒又是一陣沉默,好久才說話,“市公安局的事情一向是由省公安廳負責的,而且如果真要如你所說的那樣,有人處心積慮地害你,那還有可能牽涉到級別更高的人,嚴格來說,國安局並不能插手這裏……”


    “耿局長,我腳疼,而且受了槍傷……”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盡力吧,你還真是難纏,當初我怎麽就找了你呢?”


    兩人又互相發了一陣牢騷,才掛了電話。


    王進沿著下山的道路開始慢悠悠地走,他不是故意放慢速度,他的腦袋裏還在想著事情。


    會想到剛才,自己的情緒確實沒有控製好,若是真的傷了那兩個老人,不要說別人,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能夠得到國安局的幫助,即使不能將那些警察調回去,最起碼也能分散一些他們的注意力。


    看似絕境,峰回路轉。


    已經處理好了一件事,王進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想著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鬼仙,王進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沒事沒事,他總不能真的是個鬼吧,肯定能逮到他的。


    “喂,來人啊!老鄉!”


    王進聽到聲音,回頭一看,樂了,那兩個警察正在那荊棘密布的斷崖上喊救命呢。


    頓時,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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