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裏,王進經曆了平常人或許一輩子都沒有經曆的事情,很多人看到王進的第一眼就是滿臉的疑惑——這個人的眼神為什麽會如此的滄桑?


    沒有馬上回到學校,自己現在的身份還不能馬上回到學校,誰都不會明白一個去美國的留學生為什麽就突然地回來了,而且王進自己也沒有馬上就回到學校的打算,他的心態目前還沒有適合在學校生活,心中壓抑的事情太多,在那裏麵沒有合適的機會宣泄,他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謝絕了白山的安排,想來想去還是去郊區那個婦科診所吧。


    依然是那破舊的八路公共汽車,王進自己一個人坐了上去,去郊區的人本來就少,到了冬天就更少了,為了不顯得跟周圍的人有太大的差別,王進穿著跟周圍的人一樣的羽絨服,圍著同樣的厚厚的毛巾,還有腳上穿的那雙厚的牛皮靴,看上去,這個人跟普通人沒有任何的區別,除了那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孤傲和冷淡。


    看了看車上不多的幾個人,王進把頭埋在了脖領處的絨毛裏,那貼身的柔和讓他感到了久違的舒適。


    奔波過後的疲勞在這一刻全部釋放了出來。


    隻是,有時候,上天總是不願意看到他的子民舒舒服服的,王進趴在自己的胳膊上沒一會兒,就被一陣嘈雜聲吵醒了。


    王進睡覺很輕,但那是相對於在那段麻煩連著麻煩的時候,在這個難得的清閑時刻,他更願意抓緊時間偷一下懶,所以在公共汽車裏,他在胳膊的包圍裏睡的很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醒過來,直到那嘈雜聲已經近在咫尺。


    抬頭看,是兩個彪形大漢,看樣子,也是仗著塊兒大欺負人的那種。


    “小子,快把錢交出來!”一個手裏拿著西瓜刀的大漢猙獰著臉上的橫肉,氣勢洶洶地說道,而那個被勒索的婦人迅速地摘下了自己的耳環和戒指等,動作相當熟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一個經常被打劫的人呢。


    王進看了看窗戶外麵,這裏已經相當偏僻了,王進記得還有兩站地就到了下車的地方了,而現在車上的人也隻剩下了十幾個,大多數還是一些老人,估計也是在這裏買了房養老的,郊區空氣清新,適合養老。


    其中還有一些大小夥子,但是在這裏,這些年輕人比老年人還要不堪一擊。隨隨便便被劫匪用刀子一指就已經被嚇的開始打哆嗦了,也有幾個膽子大的卻也是被周圍人勸阻了下來。


    王進搖搖頭,他不是在惋惜那些膽小的人,而是在惋惜那個要爭鬥的人,為什麽非要去拚呢?


    “喂,聽到沒有,趕緊把錢拿出來!不老實,老子劈死你!”一個蒙著麵的劫匪拿著西瓜刀指著王進的鼻尖厲聲喝道。


    王進楞了一下,隨之釋然,翻翻兜裏,沒有多少錢,跟白散臨別之前,白山曾經給了他一筆錢,但是買了一身衣服之後,出了超市就讓把剩下的錢都分給周圍的叫花子了,當時周圍的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人是騙子,可是這個少年還是把兜裏的錢都毅然決然地分發了出去,好像跟錢有仇似的。


    這下好了,自己沒錢了。


    王進把全身上下的兜都翻遍了,卻還是湊了不到兩百塊錢,雙手捧著這兩百塊錢,王進為難地說道,“大哥,您看,我今天實在是沒有帶多少錢,這……”


    那個劫匪看到他認真地翻了半天兜,心裏早就不耐煩了,也不管多少錢了,一把抓起來塞到自己的書包裏,又走向了下一個人。


    這是王進?


    如果單單看他的外貌的話,沒錯,這個人就是王進,但是如果你能走進他的內心的話,你就會發現,這個王進已經不是半年前的那個王進了。


    打劫行動很快就進入了尾聲,公交車上的投幣箱早就被打了稀碎,車子前麵的攝像頭也早被劫匪打爛了,幾根電線在那裏搖搖晃晃的,似乎在奚落車裏人的膽小。


    接下去的事情,王進沒有多少介意,無論是司機打電話報警,還是乘客們的後知後覺,內訌抬杠,王進失蹤都一個表情加動作,那就是把腦袋紮在胳膊裏麵縮著,他要的是安靜,一個安靜的角落磨掉自己已經日漸粗糙的內心。


    汽車慢慢地走著,大概是公司裏的回答太過粗暴,又或是警察叔叔的回答不太讓人滿意,總之這個司機一路上都是罵罵咧咧的,那態度似乎是在告訴別人,若是那夥劫匪敢再回來,一定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但是沒有人相信他的話,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雙腳,隻要車一到站,自己就可以走的遠遠的,再不會碰到任何可以打劫自己的人。


    王進不管這些,這些跟他沒有關係,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最後一站,到了。


    王進是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在這個站點下車的人,車上的司機還在罵,似乎是看到了剛才王進認真翻衣兜的動作,所以對他的怨氣似乎更加的加大,那罵聲在這片空曠的地方顯得更加嘹亮。


    像一具死屍一樣,王進麻木地聽著司機的謾罵,機械地向前走去,那身柔軟的羽絨服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保暖效果,但是他卻感覺身上這身衣服是他最後的依靠,那陣柔和的感覺給他帶來一些熟悉的回憶。


    仍然是那條小道,隻是旁邊的樹木早已經凋零,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漫山遍野的花兒草兒也變成了枯草,整座山都已經變成了荒山,曾經的生機勃勃也變成了死氣沉沉。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心情應該變的很低落才對,但是王進卻不是這樣,看到了熟悉的風景和熟悉的道路,那本來沉重的心情卻因為熟悉的事情變的輕鬆了起來。


    很快,又是那塊熟悉的白色牌子,像是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一切都是很熟悉的場景,隻是少了一個人,一輛腳蹬三輪車,和一個憨憨的笑容。


    道路是很容易記住的,王進從那個十字路口向前走去,很快就看到了那個醫院,藥堂的門關著,是那種由木板拚湊起來的房門,關門時候要一塊一塊地拚湊起來,而打開的時候也要一塊一塊地挪走。


    難道這裏已經關門了?王進心裏琢磨不定,若是這裏關門了,那自己還要去哪兒。


    正這樣想著,遠處傳來了幾聲歡樂的笑聲。


    “爺爺,您買這麽多東西幹嘛,爸爸會帶東西來的。”


    “哎,那臭小子懂個屁啊!就知道買一些用不著的東西,哪裏有我買的東西實在!”言語之前,這個有些滄桑的聲音裏透露出些許的自豪。


    是他們。


    王進聽到這兩個聲音,心裏一陣慰藉,他們是這裏的主人,也是自己要找的人,看到他們,自己才算是有了一個依靠了吧。


    一會兒,從遠處走來了兩個人,一老一小,老的穿著綠色的軍大衣,一直拖到了腳下,而那個女孩兒則是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戴著一個白色的護耳套,更顯得可愛俏皮。


    遠遠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鬼醫徐濟道心裏尋思,這誰啊?一個大老爺們兒到我的婦科診所來幹嘛?莫不是哪家的男人擔心是我占了他婆娘的便宜?


    看到身旁的孫女,徐濟道老臉一紅,因為自己的心思所不齒,清了清喉嚨,“那是誰啊?看病的嗎?”


    王進沒有說話,隻是站在那裏,看著這一老一小的組合慢慢向自己靠近,他很享受這一刻,但是又擔心這一刻實在是太過短暫,短暫到他都不能好好珍惜,或者來不及珍惜。


    等到再近了一些的時候,張清雅瞪大了眼睛,隨之,那眼睛裏濕潤了不少,腦海裏漸漸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在自己的心裏揮之不去,時常在深夜裏偷偷地湧上心頭,不論自己有多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但是那濃烈的思緒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圍了上來。


    她沒想到這個人還會回來,就在她真的擔心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就這麽突兀地站在了自己家的麽口,然後臉上還是那自信的微笑,隻是,為何他的眼睛裏麵全是哀傷,天啊!他到底受了多麽大的傷害,那個曾經驕傲到骨子裏的人兒眼神裏為什麽會如此落寞,他到底被什麽人傷害了!


    王進同樣看到了張清雅,這個溫潤如玉,安靜嫻熟的女孩兒,總是在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出現在自己身旁,但她的關懷是不計回報的,同藍菲菲不一樣,王進沒有勇氣去接受她的這份感情,直到現在,王進也沒有想好該怎麽去麵對她。


    正在徐濟道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時候,卻看見自己的孫女兒竟然一把鼻涕一抹淚地瘋狂地向前跑了去,一頭紮到了那個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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