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看到張啟明自言自語說完這段話,眼中殺氣四射,隨後深藍色的劍氣陡然出現。


    在那些被吊僧人恐懼的眼光之中,劍氣割破了他們的喉嚨,讓他們如同鮮血氣球一樣,呲呲的噴灑著鮮血。


    “張施主……”福生感覺張啟明好像著魔了一般。


    怎麽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堆,就把人全都殺了!


    “我不信。我不信江湖是這樣的!”


    “我準你去看看,但是你要記得寫日記。”


    張啟明終於說完了,他離開揚州與老師說的話。


    滴答!滴答!滴答!


    此刻的他望著大殿之中,幾十個僧人掛在大梁上,血順著僧衣落在大殿上,發出滴答的聲音,才覺得江湖與他想象之中的相差甚遠。


    本以為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結果是人盡可夫的娼妓。


    張啟明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他從福生的話之中可以判斷出。他們走後,自然還會有其他地方的金佛寺僧人過來,填補這片空白,繼續挖地三尺,繼續是天高僧。


    對於邳城的人來說,不過是張三換成了李四,那種熟悉的味道是不會變的。


    哪怕是把金佛寺所有的僧人都殺完,不出兩年,又有銀佛寺的僧人出來繼續幹這個勾當。


    江湖,依舊是那個江湖。


    所謂行俠仗義,不過是自欺欺人。


    行俠不徹底,等於不行俠。


    做個江湖大俠,四處流浪,看到惡霸與不平事就管管,不過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因為並沒有實質性的改變江湖什麽。


    隻是給予當事人片刻的希望。


    江湖那麽大,怎麽能管得過來?


    甚至連一個小小的邳城都管不過來。


    張啟明忽然有點心灰意冷,他畢竟是個年輕人,對江湖的濾鏡破碎之後,覺得還是回到揚州當劍氣老師算咯。


    江湖,真是一個糞坑。


    轉眼一想,他又想到了揚州。


    揚州沒有江湖,揚州沒有人欺負人,因為揚州有“江湖改革委員會”管理一切。


    以前的張啟明不懂,為什麽會有委員會這個東西。


    現在他明白,要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就要把江湖掀過來,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改過來才行!


    那樣才能算上俠,那樣才能算行俠仗義!


    俠之大者,就是要改天換地才行。


    但……那與自己浪跡江湖的出發點,相差甚遠。


    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張啟明有點迷茫了。


    “福生,你有沒有什麽理想?”張啟明忽然對福生說道。


    “啊?”福生不解,這個張啟明怎麽自言自語完了問了這個問題。


    “伱有沒有什麽理想?”


    幾十個和尚的屍體下麵,張啟明又問了這個問題。


    滴答!滴答!滴答!


    福生抬頭看了看掉在大梁上幾十個同門師兄弟,他並不害怕。


    死人哪有活人更讓人害怕。


    “貧僧並無理想。”福生繼續說道:“貧僧自幼生活在金佛寺。小時候,就是晨鍾暮鼓,念誦佛經。”


    “佛經上的道理與寺廟之中的對不上,貧僧不知道,就去問師傅。”


    “師傅說,是佛經錯了。”


    “我問,師傅,既然是佛經錯誤了。為什麽還要念呢?”


    “師傅隻是摸著我的腦袋,說我長大就會明白了。”


    “等到師傅死了,我練武的道路忽然中斷了,再也沒有人提供我的練武資源。在寺中廝混那麽多年,我才明白。佛經上的道理是勸人向善,說明江湖無善啊!”


    “江湖是錯的。”福生歎了一口氣說道:“但從來沒有人按照佛經的道理做事,可見佛經也不見得對。”


    “哦?你居然還懂一點辯證法?”張啟明好奇的說道。


    “貧僧並不知道什麽是辯證法,隻是反推出來的。貧僧這一生,並無什麽理想,隻是想活著罷了。”福生說道。


    “唔……我大概知道了。”張啟明點了點頭說道:“你若是想活,就去揚州吧!接下來我說不定顧不得你啊!”


    “為什麽要去揚州?貧僧雖然想活著,但是貧僧並不怕死啊!”福生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說道:“貧僧生在金佛寺,死也要在金佛寺!”


    “這裏是貧僧的家啊!”


    “與其流落在外,倒不如死在家裏!人總有一死,我不能選擇自己怎麽活,至少可以選擇死在哪裏!”


    “無量壽佛!”他念了一聲佛號。


    “……“


    張啟明仔細打量這個站在佛殿之中,師兄弟屍體環繞的僧人。


    他仿佛重新認識了福生。


    也對,一個被逼上吊的人,親自要把幾十個師兄弟吊起來的人,哪裏會正常!


    這樣的江湖,能有幾個正常人!


    “也好!隨你吧。”張啟明說道,他看了看不停滴血的僧人,說道:“哎,這麽多人,還要放下來扔到後山裏,忒麻煩了。”


    “其實,不放下來也行。”福生看著剛才還求饒的師兄弟,變成了大梁下麵飄蕩的屍體。


    他的心態發生了一絲絲變化,他說道:“他們都是去陰曹地府當官的,就這麽掛在這上麵挺好的。”


    你這禿驢倒也蠻幽默的。


    張啟明也不去管他,反正他也住在金佛寺。他說道:“金佛寺的金子我給你留點,其他的我帶走了。”


    “張施主都帶走也無妨,金佛寺的米足夠貧僧吃很久。貧僧並不需要金子。”福生腳上踏過鮮血染紅的大殿,說道:“貧僧就在金佛寺,為師兄弟們祈福,祈禱他們當大官!”


    既然福生都這樣說了,張啟明也不客氣。


    他確實需要金佛寺的金子,但他自己並不需要啊。


    金佛寺出了如此變故,青州的金佛寺總部肯定會派人來,說不得就是真人武者。


    到時候把金佛寺的金子,扔在邳城城主府裏,再暗中散播謠言。以城主貪婪的性子,怎麽可能把金子讓出來,說不得可以驅虎吞狼,坐收漁翁之利!


    雖然還沒有想明白以後想做的事,但他不是做事怕麻煩的性子,也不是殺完人就拍拍屁股,留下一地雞毛的人!


    邳城的事,他管定了!


    哪怕江湖的路,在邳城結束!


    滴答!滴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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