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太皇太後消失於視線,站在門口瞪大了眼的寧夏一聲‘外婆’之後,瘋了似的往裏衝。


    秋怡二人一看這情況,哪裏顧得上冒犯不冒犯?立馬衝了上去,一左一右將寧夏給拽著拉了出來。


    “王妃!王妃您這是怎麽了?太皇太後未曾召見,您這般衝了進去,隻會讓太皇太後責罰!”


    說罷,秋怡貼於她耳邊,輕聲提醒“王妃可莫要忘了,今日便走!”


    “放開我!你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此時的寧夏哪裏還聽的進別的?腦子裏隻有太皇太後那張臉,隻有那張與外婆一模一樣的容顏。


    外婆!那是外婆!那是她的外婆!


    心裏有個聲音在叫囂,在告訴她:快!快去!快追上去啊!要是慢了,外婆就走了,就像當初,你帶著外婆最愛的年糕往店裏跑,而外婆,卻倒在店裏,再也起不來了……


    外婆!外婆!


    那個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外婆,那個自已沒有文化,卻告訴她,女孩兒要有文化才能有好未來的外婆;那個起早貪黑,隻為了能給她賺學費的外婆;那個不管有多苦,不管有多累,隻要看到她,就會笑著說‘我很好’的外婆……


    秋怡二人有傷在身,哪裏經得起寧夏這般的掙紮?再加上她此時情緒失控,內力已是完全逆行,不過幾下功夫,便是力大驚人,將二人給推倒在地。


    沒有人阻礙,寧夏轉身便往回跑,跑向太皇太後離開的方向。


    “王妃!王妃您快停下!”


    此時的王妃讓她二人惶恐,自打王妃改了性子之後,不曾對她二人出過手,而方才,王妃對她們,沒有一點的顧惜。


    王妃她這是怎麽了?為何見著太皇太後,會這般的失控?


    寧夏在前頭跑著,秋怡二人在後頭追;永寧宮的宮人們一見寧夏似陣風般跑來時,先是一愣,隨即喊道“來人呐!快來人!保護太皇太後!”


    原本安靜的永寧宮,因為寧夏的到來而鬧成一團,侍衛一聽,從院外跑了進來,朝寧夏追去。


    “外婆,外婆。”


    心中念著,寧夏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不願想,她要見外婆,她要告訴外婆,她有工作了,她能養活外婆了,外婆不用再起早貪黑的煮麵條給她賺學費了……


    “王妃請留步!”


    侍衛首領帶著一隊人擋在寧夏麵前“擅闖永寧宮乃重罪,若王妃有要事,可由宮人通報!”


    “我,外,她……”看著擋在麵前的人,寧夏顯得語無倫次,她想告訴他,她要去見外婆,可是話到嘴邊,猛然驚醒。


    這是永寧宮,是太皇太後的宮殿,剛才那個人,是太皇太後!


    外頭的騷動,令佛堂的太皇太後麵露不喜,“這是怎麽了?她這又是在鬧什麽鬧?”


    麽麽一見太皇太後是動了怒了,趕緊說道“老奴這便去瞧瞧。”


    麽麽一出來,便見著寧夏被一眾侍衛給擋住,一想到這王妃又讓太皇太後不喜,便是沉著一張臉上前“王妃這是何意?擅闖永寧宮,不知是有何要事?”


    麽麽這根本就不待見的語氣,讓寧夏的手一抖,她,太皇太後,是不是惱火了?


    上前一步,看著麽麽,寧夏緊握著拳頭,壓住心中的狂燥“聽聞太皇太後身子不適,安國甚為擔憂,故此一時心急前來看看,不知,太皇太後如今身子如何了?”


    “多謝榮王妃擔憂,隻是近兩日天氣有些沉悶,太皇太後有些疲乏,老奴定將王妃的這片心意轉告於太皇太後,若是王妃沒有別的事情,還是請回吧!”


    再次開口,麽麽便是在趕人,寧夏看著那佛堂,看著那個麵朝內的太皇太後,雙手,止不住的發抖。


    “王妃,咱們快些回去吧!”


    秋怡真是擔心王妃一時衝動再做出些什麽事兒來,上前一步勸著王妃“太皇太後禮佛之時不喜人打擾,王妃若是再留下,隻怕會擾了太皇太後。”


    不喜歡被打擾嗎?打擾到她,她是不是會很生氣?


    外婆不會生氣的,外婆一向很疼她的……


    “王妃,請!”


    侍衛統領再次開口,眾人便將她視作危險人物,儼然是她再不走,便要強行將人綁了丟出永寧宮。


    終於,在秋怡二人勸慰下,寧夏轉身,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出去。


    “外婆,你在做什麽?”


    “我今天特意去超市門口試了下那個什麽熱幹麵,確實好吃,我去偷師學藝了,往後咱們小店要是多一種口味,說不定還能多一些客人。客人多了,就能多買一本書來看了呢。”


    “外婆,你的手怎麽了?怎麽抖的這麽厲害?”


    “外婆這是老了嘛,手抖不是很正常的嗎?”


    “外婆,這是我剛做的熱幹麵,您看看怎麽樣?”


    “嗯,小夏學東西就是快,等到以後有了錢,小夏可以開一家上檔次的小麵館兒,不用在這麽小的鐵皮房裏冬冷夏熱了。”


    “病人家屬在哪裏?都晚期了才送來,現在送來還有什麽用?”


    一步步,走出了永寧宮,當宮門關上之時,她的步子,猛的頓住。


    “外婆,我發獎金了,我買了你最愛的年糕哦,外……”


    “外婆,外婆你怎麽了?外婆?”


    視線,開始模糊,外婆倒在地上的畫麵,一遍遍的在眼前重現。


    小時候,別人家的孩子是父母懷裏的寶貝,而她,卻因為不是男孩兒,在她出世的那一刻,就被爸爸給拋棄了。


    媽媽一個才二十歲的女人,和丈夫離婚,帶著個拖油瓶,怎麽再嫁人?


    媽媽狠心,把她丟在了山裏,是外婆大半夜,打著手電,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山去把她找了回來。


    外婆說‘就算隻有一口飯,我也要把她拉扯大。’


    那個時候,媽媽丟下一句‘隨便你’就再沒有出現過。


    上戶口那一天,外婆背著她,走了十幾裏的山路,到了公安局,外婆說,她是在夏天出生的,跟著外婆姓,所以改名為‘寧夏’。


    每次,她都對自已說,要好好念書,要努力工作,她要讓外婆安享晚年。


    可是,就在她領了獎金回家的那一天,打開門的那刻,隻看到外婆倒在地上,麵色已經灰白。


    外婆走的不安穩,外婆的視線在盯著門,在等著她,等著她回來,因為她打電話跟外婆說了,她要買外婆最愛的炒年糕……


    可是,當她打開門的那一刻,卻看到了外婆的久等不至。


    曾經她以為,外婆可以一直等著她的,她以為,她工作了,有薪水了,就能讓外婆好好的過日子,不用再起早貪黑的開著小鋪子賣麵點。


    可是,當她看到外婆倒在地上瞪著雙眼時,她才明白一點,子欲養,而親不在;她不是不想養,而是,外婆沒有再等她。


    “她為什麽不見我?她為什麽不等我呢?”


    看著緊閉的殿門,臉上全是淚,寧夏看著那緊閉的門,忍不住的問。


    為什麽啊?為什麽不見她啊?那是外婆對不對?老天知道她沒有盡到孝道,所以才會讓她來了這裏來和外婆相聚的對不對?


    從小相依為命,外婆是她的全部,她沒有爸爸,沒有媽媽,隻有一個外婆。


    當別的孩子在爸媽懷裏吵著要吃冰糖葫蘆時,她隻能低著頭,乖巧的站在外婆的麵攤旁故意說不想吃。


    可是在她一抬頭的時候,外婆就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塞到她手裏“小夏這次考試考了好成績,這是外婆給小夏的獎勵哦!”


    記憶湧來,那些過去,被她有意壓抑在心底,這麽久以來,不曾表現過一點悲傷,因為她知道,外婆希望她是開開心心的。


    如今,那些悲傷,被方才那張容顏全部勾了出來,難過,傷心,不甘,撲麵而來。


    秋怡二人一見王妃這模樣,被嚇的不輕,生怕她會再出什麽事端,連忙將她一左一右的拉住“王妃,有什麽事,咱們先回去再說,隻怕是隔牆有耳。”


    隔牆有耳嗎?有的吧?是她嗎?她會派人來監視她嗎?


    秋怡二人看似一左一右攙扶著她,實則是在拉著她往安蘭殿而去。


    “王妃,今日便出宮,離開了,便什麽都好了。”


    雖然不知曉王妃為何突然失控,可王妃此時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卻讓她們認為王妃這是在宮裏頭受盡了委屈。


    “離開?為什麽要離開?”


    原本失魂落魄走在二人之間的寧夏,一聽到秋怡這話,步子立馬停住“誰要離開?”


    “王妃?”


    秋怡一愣,不是王妃說了要離開的嗎?如今銀票都換好了,王妃這是什麽意思?


    “王妃,奴婢一切都安排好了,宮外有人幫忙安排馬車,隻要咱們出了宮,便能……”女配要革命:妙


    “為什麽?為什麽是我走?為什麽他們一個個的都是逼著我走?”


    謝雅容在逼著她,北宮榮軒在逼著她,太後在逼著她,為什麽?為什麽要走的就非得是她?


    她為什麽要走?她走了,外婆怎麽辦?外婆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會不會出事?


    寧夏這聲聲質問,讓秋怡二人白了麵色,王妃這是何意?


    “為什麽是我走?為什麽?他們憑什麽?憑的是什麽?憑什麽我就非得成全他們?憑什麽他們想怎樣就怎樣?憑什麽我就得步步退讓?”


    太後和小皇帝被燒死在永和宮,那太皇太後呢?當初太皇太後參與了北宮榮軒母妃之事,北宮榮軒如何能放過太皇太後?


    她不能走!絕對不能走!她要留下來!留下來保護外婆,她要保護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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