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親手養大了個禍害,如今她怕是後悔得要死。


    寧夏沉默不語,小皇帝卻似長久壓抑之後的爆發,那止不住的淚水宣泄著過往的屈辱;緊握的拳頭,彰顯著他的積恨。


    她手中舉著火折,蹲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火光在寒風之中艱難的掙紮。


    “我知你不是她,可是,可是有什麽關係呢?你能助我啊!隻有你願意助我,你一句相助,他們都來幫我。


    阿姐,我好怕,好怕你會忽然轉身離去,好怕你會棄我於不顧,我不問你是誰,我隻求你不要拋下我,可好?


    阿姐,你想怎樣都行,你要和離,我盡全力而為;你要和逸軒皇兄在一起,我自會相助;隻求你不要拋下我,和逸軒皇兄在一起,永遠幫我,可好?”


    手中的火折掉到地上,打了幾個圈兒,而後徹底熄滅。


    一切都挑明了,她不是莊映寒,他不是太後之子,兩個人的秘密就在荒廢的宮殿之中,挑開了來。


    而他對逸軒的稱呼變了,他一再的提及逸軒,讓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從她走進清和殿那一刻起,她和小皇帝之間,不再是單純的利用;他是要將她徹底的綁在他的船上。


    交換的秘密,隨時都能害死逸軒;比如說,今日李家的傾覆,是因她而起,今日抄家之人,是逸軒;若是她將來反水,他便會翻出今日諸多的疑點,給逸軒定個陷害李家的罪證,再扣一個私吞抄家之物的罪名。


    嗬,算計來算計去,還是被他給算計了。


    “阿姐,你不會背叛我的,對不對?”


    當他哽咽著一句問出之時,寧夏心中五味雜陳。


    不管他這是苦肉計,還是因成功而失控,表達的隻有一點:他害怕失敗。


    嚐到了成功的滋味,便想一路向前,可這忽然的成功,也讓他害怕失去;所以,他選擇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她,他選擇將一切挑明,就是要告訴她:他沒有惡意,隻是害怕。


    但是,若她背叛,隻會兩敗俱傷。


    “阿姐,你不會背叛我的,對不對?”


    當他再一次發問時,寧夏淺淺一個歎息,想一巴掌將他打醒,卻生生忍住。


    摸黑之中,扶著他的肩膀,抹著他眼角的淚,“皇上,之前我便與你說過,我沒有背叛之心,我和逸軒,隻想讓你坐穩皇位。”


    “為什麽?逸軒皇兄有你相助,分明能坐上皇位,他為何不奪?”


    他這哽咽一問,寧夏不由苦笑,“因為,我不想當皇後。”


    走到這一步,還在說這些,真是讓人心寒。


    你是可憐,你的命運著實讓人心疼;可是,你不能將自己的可悲命運拿來捆綁他人;消費別人的同情之時,還要別人為你一生付出,你的自私,和北宮榮軒倒是不相上下。


    寧夏的話,同樣在傳遞一個意思:我不想當皇後,所以他放棄了爭奪;我不想當皇後,所以,請你往後不要再與我作戲。


    他早便認定了逸軒有奪位之心,一再的否認,隻會讓他越發的猜忌。


    她的回話,換來他的沉默;昏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卻是將她麵上的神情看了個清清楚楚。


    沉默良久,聽得裏頭的瘋笑之聲,寧夏收起了心思:“皇上何以認定我非莊映寒?”


    她一問,小皇帝躊躇不語,雙手摩挲之間,似在做著艱難的抉擇。


    他這反應,證實了她心中一半的想法,“既然皇上不便說,我也不再問。”


    “不,阿姐, 我不是,我,我告訴你吧,是周宇鶴與我說的。”他的回話頗急,似為自己不守承諾頗為難堪。


    “我,我答應了他的,可是,可是我不想再騙阿姐了。”他的聲音很小,卻是恰到好處的讓她聽了個清楚。


    寧夏眸光一閃,問道:“周宇鶴如何與皇上證實,我非莊映寒?”


    “他……”思量著回話之間,小皇帝從懷中拿出一粒夜明珠,珠子不算大,卻比火折光亮更甚。


    夜明珠點亮了這方天地,讓二人看清彼此的神情。


    隻見他那長卷的睫毛之上,掛著點點淚珠,瑩玉光亮之下,那淚珠甚是晶瑩,惹人憐愛。


    “他說阿姐不懂穴位,不懂功夫,不識草藥,卻會做美食。”


    這一件件例舉下來,寧夏點了點頭。


    本來是合作,卻在背後捅刀子,那個男人為了皇位,什麽事兒做不出來?


    “皇上與鬼醫約定,相商之事不與我說;如今周宇鶴將一切與皇上言明,皇上給他的承諾是什麽?”


    瞧她眸中隱有異色之時,小皇帝抬手抹了眼睛,擋去那眸中光芒,“我答應他奪位之時,派十萬精兵相助。”


    十萬精兵,倒是不錯的條件。


    “阿姐,他說逸軒皇兄所做一切都是在為謀位鋪路,你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他登上皇位的墊腳石。他說逸軒皇兄如今的隱忍,如今與你有情,不過是障眼之法。”


    說到這,小皇帝一臉的愧色,“所以,所以我怕,我怕你會被逸軒皇兄迷了心神,將我推向高空,又將我狠狠的拉入地獄。”


    瞧著他這麵上多變的神色,寧夏已經沒有心思去分析他到底是作戲還是失控而為。


    扶著他站了起來,瞧著他膝間灰塵之時,彎腰將那龍袍之上的灰塵拍去。


    “皇上,你向來聰慧,想來不必我言明,你也當清楚;逸軒若有心奪位,今日你便活不了。”


    將絹帕放到他手心,看著他臉上未幹的淚,寧夏認真的說道:“皇上自小受難,今日江山雖還未全部收回,至少從今往後,朝堂之上由你說了算。


    皇上精於布置,劉國公和攝政王手上的兵權,總有一日會歸於皇上手中;既然皇上在意江山,便不要再對真心助你之人一再懷疑,讓旁人鑽了空子!”


    她這話,他點頭,表示認同,“阿姐,我明白了,往後我定會細細斟酌。”


    他擺出一副愧疚模樣,那神情著實讓人心疼。


    寧夏看著他這神情,隱於袖中的手一握,告訴自己,有些話,今天必須說!


    沉沉一個呼吸,見他擺出無辜神情之時,接著說道:“有句話說的好:高處不勝寒!皇上需知,有些痛,必然要自已承受。


    既然皇上選擇了萬人之上的位置,自然也要承受那些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磨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自己的痛,這些傷痛,自己知曉便好,不要隨意揭開傷疤讓人知曉。”


    既然今日挑明了,她便將一切都說個清楚,她不想再與他作戲,也不能給他機會再來試探算計。


    寧夏的話,令小皇帝的神色看起來很是受傷,這份受傷,令人心疼,她卻不得不狠心的繼續而言。


    “皇上,我以性命擔保,逸軒不會奪位;你不要再問我為什麽,這世間有許多事,不是用言語能解釋清楚的。


    不管我是不是莊映寒,我的目的,隻在於查清當年之事,給莊家平反。


    我和逸軒,經曆種種磨難才走到一起,我們都很珍惜這段緣分。因為珍惜,所以對破壞這份姻緣之人,絕不手軟!


    我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我沒有那麽大的情懷;我的心很小,隻能容下逸軒一人,若有人敢壞我姻緣,我便是毀天滅地,也在所不惜!


    我的性子,想必皇上也算了解了,隻要有人壞我姻緣,我決不會在乎天下蒼生,哪怕生靈塗炭,我也要壞我姻緣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是寧夏第一次對他說如此狠話,她的神情異常的平靜,她清靈的眸子所透出的那份決然,讓他握緊了手中的絹帕。


    “皇上,你乃九五之尊,我為臣,自當竭盡所能,助你穩固江山。或許是我之前沒與你說明白,給了你錯誤的暗示,所以今日,我便將一切與你說個清楚。隻盼皇上今後將心思放到朝堂之上,勿要與我這般試探浪費光景。


    先皇遺願,立莊映寒為後,既然皇上已然知曉我非莊映寒,此願便無需再為;皇上欲立我為後,不過是看中我身後的力量罷了;在此,我與皇上說個明白,我身後之人,隻希望我給莊家平反,絕不讚成我為北煜之後。


    我所想的,是這些事結束之後,與所愛之人遊曆名川大山,不再過問朝廷的是是非非,不再參與朝中爾虞我詐。”


    她的話,小皇帝側目若有所思。


    這沉默之間,寧夏退後一步,以君臣之禮表明她的堅決。


    她這態度,讓小皇帝眸光一閃。


    她真不像是個十五歲的少女,她的眸中,慌張時刻甚少,哪怕是慌亂了,也不過片刻,便能恢複到沉穩。


    她的認真,讓他不敢再多言;她的態度已經很明白了,她不稀罕那皇後之位,北宮逸軒也不會奪這皇位,她隻想和北宮逸軒遊曆山河,做那神仙眷侶。


    “皇上往後還是不要來這荒殿的好,屋中灰塵多,一不小心便會迷了眼。”


    她這般說,他握著她的絹帕,抹著臉上的淚痕,“阿姐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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