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兒,感覺如何?身子可還難受?”


    回到莊府,北宮逸軒直接進了寢屋。


    床上的人深深一笑,由他扶著坐了起來。


    “是我糊塗,瞎試亂試;以後不試了,吃素就吃素,沒什麽大不了的。”


    連續幾日試這身子,結果卻是吐的人都疲了。


    但凡沾了油腥的東西,隻要吃下去,立馬就吐了出來。


    這症狀,說是厭食症吧,卻又不是。


    隻要是素的,不沾油的,就沒問題;哪怕沾了一滴油,吃進去也保證吐。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宇鶴將那炸手貼著唇的緣故?


    她隻知道,隻要不吃油,屁事兒沒有。


    人吐的疲了,在床上躺了幾日;這會兒不折騰了,倒是好了許多。


    “別擔心,我好著!不吃肉不吃油,也死不了。你看和尚不也是吃素照樣活的好好的!”


    她這話說的硬氣,爬起來卻是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北宮逸軒忙將人接住,一把將人打橫抱起,心裏頭說不出的懊惱。


    那日若是他多注意些,多留意周宇鶴的舉動,她也不會受這番罪了。


    本就瘦的人, 折騰了幾日,越發的瘦弱。


    抱在懷中,輕飄飄的,讓人心疼不已。


    難道說,她壞了周宇鶴一統三國的大計,劇情大神就要這般折磨她?


    可是,原文也終止於莊映寒自盡,那人並沒一統三國。


    為何她阻止了,就該受這份罪?


    還有每夜囈語的那個名字,讓他越發的憎恨!


    雖說不發惡夢了,那個人卻夜夜擾著她。拿把柳葉刀就要削她,這與惡夢有什麽區別?


    想到那人夜夜在她夢裏頭,北宮逸軒就恨的慌。


    琢磨了幾日,終於是有了主意。


    思量半響,抱著她進了梅園。


    梅花幾乎掉盡,看去一片蕭條。


    北宮逸軒醞釀好了情緒,這才抱著她坐到鋪了軟墊的石凳上,歎了口氣。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嗎?”


    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寧夏也是憂心起來。


    “蟬兒,你說句實話,周宇鶴是不是生的比我好?是不是本事勝過我?”


    他這惆悵一問,配上那憂鬱的眸子,寧夏整個人都呆了。


    這這這,人都走了,他怎麽還在乎這個?


    “他總說我是廢物,我自己是不是廢物,我心裏頭清楚;他耍嘴皮子,自以為是,我也不與他計較;我不在乎他說什麽,我隻在乎你是如何想的。”


    旁人如何說,與我無關;我隻在乎你的想法。


    他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不爭氣,讓他多想了?寧夏忙舉手明誓:“逸軒絕對比他好!真的真的比他好!”


    “當真?”


    雖是憂鬱,可他亮起的眸子,表明他心裏是開心的。


    寧夏自然點頭表明態度。


    有了前奏,她的情緒也好;北宮逸軒這才說道:“既然如此,蟬兒能否別再想他。”


    想他?想那個自負的男人?


    開什麽玩笑!


    寧夏那神情把這意思表達的很明顯。


    她神情表達著心中的情緒,北宮逸軒語態輕緩的問道:“蟬兒,你可還恨他?”


    “……”


    她不語,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將她微涼的手握於掌心,傳遞著他的溫暖:“蟬兒,她恨周宇鶴,心底的恨意已經給了你;若你再恨,豈不是將那人放的越重?”


    那個她,自然是指的莊映寒。


    因為莊映寒對周宇鶴的恨始終難消,所以,她難免受到影響。


    再加上,她自已對周宇鶴也有未消的恨,加起來,不就是將那人留在了心裏頭?


    “這些日子,你不發惡夢,夢裏頭卻始終是那人。我承認,我妒忌。”揚頭看著天空,北宮逸軒不由的歎了口氣。


    他的這份情緒,讓寧夏垂眼,不知當如何接話。


    不可否認,這些日子,夢裏頭都是那人,拿著一把柳葉刀,似笑非笑的步步逼近。


    她跑不了,那人也走不近;永遠都是隔著幾步,讓她感受到他的威脅,讓她恨到想殺了那人。


    “在心底根深蒂固的,不止是愛,還有恨;日積月累的恨,長長久久的積起來,會讓你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個人。”說到這,北宮逸軒抬手,捏著她消瘦的麵頰。


    “你身子被他掏空,本就需補,如今卻是連補都不成。我不知道,你沾不得油,夜裏入夢,是不是與那些恨有關?若真是如此,你何不試著放下那些恩怨?”


    放下那些恩怨,將那人徹底的放下,將那些恩怨糾葛統統放到過去。


    “放下恩怨,放下過去,不要被莊映寒的經曆影響;若今後還有機會相見,你試著去接納他,雖不說勉強自己與他為友,至少,點頭之交,也是無恨無怨。”


    去接納那人?


    寧夏不解的看向北宮逸軒:“若他挑釁呢?”


    那人帶著怨氣而去,今生相見,也不知是何時?


    若再次相見,那人還有怨怒,她如何去接納?難道要她伏低做小,處處忍讓?


    “說起來,我們都是驕傲之人;我與他,便是我低頭,或是他低頭,都沒什麽;畢竟都是男人,一切可憑手上功夫說話。而你……”


    話,到此頓住。


    顯然,他是在斟酌著用語。


    “你不必挑好聽的說,我知曉過往亦是犯了不少的錯;固步自封,自視甚高,到最後竟是到了目中無人而不自知的地步。”


    大半年的光景,她從開始的包子,到後麵的處處算計,自以為是;若非周宇鶴那番話將她打醒,她又如何能看清自己?


    “蟬兒。”


    此時的她,心態平和,眸光如水。


    是經曆風浪後的平靜,是洗盡鉛華的淡然。


    雖不知大婚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她從那日之後有所改變,卻是不爭的事實。


    她能如此,他很欣慰,也很感動。


    經曆風浪,受過洗禮之後,有的人會變的更好。而有的人,隻會變的更加不堪。


    他很欣慰,她是往好的方向而去;也很感動,她的每一個改變,都是為他。


    輕喚一聲,收緊了臂上的力道:“蟬兒,他是男人,要他向一個女人低頭,是萬萬辦不到的。男人的尊嚴,是自己立的。可是,有時也需要別人給一個梯子,順階而下。


    雖說他一統三國的計劃敗了,他卻始終打不開這個結;畢竟,敗在一個女人手裏,你讓他如何能原諒?或許是不能原諒你,或許是不能原諒他自己。”


    男人總是好麵子,私底下低個頭,握手言和,倒也無妨。


    可偏偏,周宇鶴的計劃是一統三國;被她給壞了,她還那般張揚的炫耀,周宇鶴如何能放下?


    北宮逸軒的話,讓寧夏再次沉默。


    她沉默不語,他也不再多言,隻是靜靜的等著。


    春風拂麵,陽光正好。


    青絲半束,卻也敵不過春風的調皮,跟著起伏,共舞於暖陽之下。


    時間仿佛是停止在此刻,就連呼吸,也仿佛是在重複著。


    不知是她想的太久?還是蝶兒的膽子大了?


    在二人靜默不語,不動不形之中,一隻白蝶扇著翅膀而來,落到她發間的碧玉簪上。


    蝶兒小小的觸腳,愉悅的摩挲著;時而低頭在簪上輕嗅,似在奇怪這般好看的花兒,怎的沒有花粉呢?


    她的側顏,近在眼前;蝶兒為媒,春風為線。將她的美,從眸中,牽到了心裏。


    “倒是我糊塗了。”


    她一開口,伴著重重一聲歎息。


    這聲歎息,似將心裏頭的濁氣都吐出了一般。


    白蝶被這聲音給驚著了。撲騰著翅膀,借著春風,離了視線。


    轉首看向他,看著他傾城容顏,看著他含笑眨眼,寧夏笑道: “我明白了。”


    有些事,真真是當局者迷。


    她總覺得那男人自負,過於驕傲;死揪著不放,還總喜歡顯擺。


    此時聽逸這番話,她心裏的那個結,也打開了。


    重重的歎了口氣,便是搖頭一笑。


    “其實,說白了,這與職場有什麽區別呢?”


    “職場?”


    他一問,她也輕聲而解。


    工作,就是男男女女混雜的地方;生活,江湖,亦是如此。


    職場中,有的姑娘能力強,心氣兒高;勝過一些大男人,自然就有些目中無人。


    偶爾工作上意見分歧,非要爭個輸贏,最後卻是鬧的不歡而散。


    姑娘不肯低頭,大男人不肯認輸;本該是合作的夥伴,鬧到最後,成了敵對。


    若是姑娘在遇到分歧的時候稍稍低下頭,待到無人之時,再單獨說說想法,不要咄咄逼人,不要盛氣淩人,興許,方案就會中和。


    畢竟,從古至今,男人都是自尊心極強。


    大環境使然,讓男人明知有錯,也要死撐到底,死不認輸。


    就像她和周宇鶴。


    她自認為打敗周宇鶴之後,便揚著得意,處處算計;哪怕還需周宇鶴解毒,還是那般肆無忌憚。


    周宇鶴那般驕傲的人,如何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一介女流算計?


    許多事,想明白了,腦子裏,心裏,也就輕鬆了。


    歎氣之間,腦袋在北宮逸軒懷中攆來攆去:“我明白了,若是再相見,雖不說委屈自個兒處處忍讓;至少給彼此一個原諒的空間,放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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