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人是出於什麽目的將她推下水,她也不能在逸軒回來之前生事兒。


    畢竟,留下的人,打不過周宇鶴;且周宇鶴是為計劃而來,哪怕是為了逸軒,她也不能多生事端。


    方曉見她麵色平靜了下來,心裏頭也跟著平緩。


    夫人都能忍著,她再多話,那就是不知分寸了。


    方曉與秋怡交待之後,將剩下的魚用鹽醃著。


    身子暖和了,寧夏這才起身出了山洞。


    冬沁守著蒸籠,瞧寧夏走來,忙夾了兩個饅頭出來,又從火堆裏掏出兩個地瓜。


    “主子,快來喝點熱湯。”


    山裏頭除了野菜就是山菇。


    野菜苦的要死,能燒湯的,也隻有山菇了。


    接過湯放到一旁,用筷子叉了饅頭,慢騰騰的吃著。


    “這麽多菜呀。”


    油布鋪在地上,上頭放著幾盤熟菜。


    有魚有肉,全是野味。色香味俱全,看的人直咽口水。


    啃著饅頭,咽著口水,寧夏艱難的挪開眼,與方曉說道:“方童還在外頭守著的吧?這麽多菜,你們幾人也吃不了,給他們分一些過去。”


    方曉心說,分一些過去哪兒成啊?又不止幾個人。


    想歸想,也不敢說出來。


    瞧著還有沒下鍋的菜,方曉笑道:“大哥他們在外頭烤野味吃,也不差這些;既然多了,秋怡還是別再做了,留著晚上再做也成。”


    秋怡一聽,也在理;將剩下的食材收拾收拾,整理妥當之後,方曉去找周宇鶴。


    既然當客人招呼著,就不能怠慢了。


    寧夏現在把周宇鶴當做是逸軒的合作夥伴,自家男人的合作方來了,她這個當老婆的,也不能丟人不是?


    方曉去找人,秋怡收拾著食材,冬沁將寧夏打濕的衣裳拿去遠處晾著。


    寧夏坐在樹下,一口饅頭一口地瓜;渴了,端起旁邊的湯喝上兩口。


    “奇怪,怎麽沒找著周宇鶴?”


    方曉納悶兒不已,暗衛也去找了,也沒找著。


    “溪邊也沒有?”方才那人還在溪邊。


    寧夏放下碗,方曉搖頭走了過來。


    正準備說都找過了,卻見寧夏悟著嘴,沒跑兩步,就止不住的開吐。


    東西是冬沁一個人在做著,是和秋怡分開做的,肯定沒沾油!


    沒理由吃了會吐啊!


    方曉一慌,忙端了茶水上前,瞧著寧夏吐了黃疸,這才遞了過去。


    “夫人方才是不是偷吃了?”


    雖說覺得這機會很小,可方曉還是不明白,怎麽莫名其妙的就吐了?


    寧夏送方曉一個暴栗,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找死啊?”


    偷吃,雖說想過許多次,可她到底是不敢。


    畢竟一時痛快,吃了之後,就是痛苦。


    誰沒事兒喜歡吐著玩兒?


    二人正在說著,便瞧著方才那樹上,一人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看著那人手上的雞腿,二人相視一眼,瞬間明白為什麽會吐了!


    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他藏在樹上,隻是為了看風景?還是想看她狼狽?


    這是他今日第三次行變態之舉,寧夏真是吃不準 ,這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心裏頭已經翻了那人祖宗十八代,卻是識時務的裝個不明白。


    “方曉正四處尋著你,還道是走了;飯菜已好,你瞧瞧是否合胃口?若是不合胃口,這荒山野嶺的,也是沒法子了。”


    前頭的話,聽起來是不錯;這後頭兩句,卻是偏心的很。


    什麽叫不合胃口就沒法子了?這分明是還沒給答複,就給她的婢女開脫了。


    不管她是什麽心思,周宇鶴雙眼卻是鎖著她發青的麵容。


    真是不能沾油?


    不過是沾了一滴油到湯中,便是吐的這般厲害?


    既然如此,她不是該惱怒嗎?她不是應該罵他嗎?


    她這會兒應該說:“五殿下,人莫要欺人太甚!”,而不是跟他說那狗屁的飯菜好了!


    周宇鶴現在就像是分裂的兩個人。


    一個在說著:看,她妥協了,其實她也不過是普通女人,沒什麽稀奇的;北宮逸軒不在,她便不敢對你大吼大叫。


    另一個卻說道:這完全不合情理!她不該是這樣的!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腦子裏兩個想法不能融合,看著她轉身走開,隻覺得心裏頭異常的煩躁。


    寧夏瞧周宇鶴一字不發,琢磨著,這人真是變態了!


    不想再與他多說,拿了兩饅頭,拿起水囊,再次走遠了。


    姐姐我不喝湯,我喝涼水成不?


    你想看我狼狽,如今也瞧著了,該滿意了?


    寧夏走了,周宇鶴哪裏還有胃口吃飯?


    真想拉住她,敲開她腦袋瞧瞧,怎麽就不一樣了?


    人,就是這樣,接受不了莫名的改變。


    若周宇鶴知曉她為何改變,還會一聲吡笑,轉身離去。


    偏生她改變了,他卻不知是為何;可種種跡象又表明,她的改變與他有關。


    所以,他心裏頭就跟貓抓似的,怎麽都不舒坦。


    寧夏藏在樹後頭,看著風景吃著饅頭,周宇鶴來來回回找了幾圈都沒找著人,心裏頭火氣更大。


    那些暗衛也學精了,之前是一群人守在一處,稍稍一探便尋著了。


    方才將她推下水之後,暗衛就散開了;如今他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一方才是她所在之處?


    “躲著我?拿對付外人的那套來對付我,現在又躲著我?”


    目光一淩,從包袱裏拿出一個東西,冷笑兩聲。


    “赤靈,你去找!”


    赤煉與她有感應,不能離她太近;所以在櫻桃樹上,是赤靈去戲耍她。


    他也搞不懂,怎麽就那麽想看她發火?


    赤靈得了吩咐,嗅著味道去尋人。


    赤煉在他肩頭呼嚕兩句,周宇鶴目光看著手中的東西,一聲冷哼:“誰讓她總避著我?我倒要瞧瞧,這東西給她戴上,她能躲哪兒去!”


    赤煉搖了搖頭,趴在他肩頭。也不知是對他這任性的話無語?還是對寧夏這陌生的態度不讚同?


    吃了饅頭,寧夏又拿起心法練著。


    說到底,還是自個兒太弱了;要是功夫高一些,能完全利用逸軒的內力,她也不至於處處都要人護著。


    瞧瞧方曉,人家多厲害!一把長劍在手,那是底氣十足啊!


    哪怕是遇著打不過的,也能想法子逃走;而不是像她這樣,等著被擒!


    打坐調息,練著心法。


    待她睜眼之時,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那人盤腿坐在身前,依舊是手握成拳,撐著下巴的愜意模樣。


    這是鬼嗎?


    怎麽不聲不響的?


    抬眼看著往四周掃了一圈,沒看到人。


    按理說,方童應該在暗中保護才是啊!怎麽這人來了,方童也沒提醒她一聲兒?


    “他們許是累了,在後頭休息。”


    似看穿她的心思,周宇鶴大方的回著她。


    瞧她眸子一暗,便是輕聲一笑:“怎麽忽然有興趣習武了?大半年沒見你練,還道你是不準備習武了。”


    還不是拜你所賜!也得謝謝你,不然逸軒也沒打算讓我在路上習武。


    張了張嘴,話又嘴邊生生改了:“江湖險惡,不習武,難自保。”


    明顯的言不由衷!


    周宇鶴很不喜歡她這敷衍的回答。


    以前再是吵,再是鬧,好歹能聽她兩句真話。


    如今的她,把一切都給包了起來。


    所有從她嘴裏出來的話,都是經過了包裝;就像是,尋來了精美的盒子,將一根劣質的朽木給裝了起來。


    周宇鶴撐頭沉思,寧夏微一琢磨,收起了心法,站了起來。


    纖腰一束,素手賽雪。


    看著她退後兩步,禮貌說話的模樣,周宇鶴真想把她麵皮給撕下來,仔細瞧瞧,她那虛偽的麵皮下,到底包著怎樣一張臉?


    “逸軒最晚明早回來,這荒山野嶺的,也請不來戲班子給你解悶;招待不周,還請海涵。”


    說罷,學著江湖兒女的模樣,朝他一抱拳:“我還有些事需去處理,就不打擾你在此賞景了。”


    寧夏覺得,她這不管是說辭還是行為,都是十分合禮數的。


    至少,周宇鶴應該與她一句:“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這男人,不按牌理出牌!


    她都說了要走,他卻是一把拉著她的手,笑的幾分不明。


    “我讓你連油都沾不得了,你就不惱不恨?”


    不恨不惱?


    誰說的!


    我都恨不得把你泡豬油裏悶死!


    一想到不能吃肉,寧夏心裏頭也是帶著怨氣;可一想到逸軒的話,自然而然的把這些都壓下。


    放過他,也是放過自己。


    也許不恨了,不惱了,過些日子,一切都好了。


    心裏頭如是說著,淺笑兩聲,試著掙脫他的手掌:“過去的,都過去的。不是你說的,過往恩怨不再計較?”


    過往恩怨不再計較?


    “所以,你還真能與我做到形同陌路?”她對他的態度,不就是形同陌路嗎?


    不然呢?


    寧夏不解,不明白他想說什麽?


    周宇鶴看著她不解模樣,心裏頭忽然覺得空空落落的。


    那些回憶隻是他一個人的嗎?她說放下就放下,說忘記就忘記,那些仇怨,她都不在意了嗎?


    他沉默,寧夏小心翼翼的轉著手腕,希望能在正常的情況下,讓他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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