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蒂法莉西亞淪為名為主人的從者,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本來應該是從者的《英雄》零次,每當蒂法莉西亞要求改善關係時,就會千方百計地誘導她用【較量】決定。


    蒂法莉西亞每次都因為種種理由輸得一塌糊塗——


    日複一日地接受像這樣的懲罰遊戲。


    「喔喔……」


    零次望著坐在床上的蒂法莉西亞,似乎很滿意地用力點頭。


    「我不得不自誇這真是傑作啊——貓耳精靈。」


    精靈耳本身就是一種卓越的藝術。再加上另一種極致——貓耳的瘋狂之舉。


    甚至超越了仔細看其實有四隻耳朵的不協調感,證明了「好東西加上好東西就隻是好東西」這種理所當然至極的結論。


    「哎呀,凡事果然還是要不先入為主地實際嚐試……沒想到單純的加法竟然能夠這麽協調。」


    斜眼看著沉浸於感慨之中的零次,蒂法莉西亞被迫戴著貓耳發箍任其欣賞,盡管因為屈辱和羞恥而漲紅了臉發著抖,卻無法阻止他的行動。


    因為她輸了【較量】。


    在《大誓約魔法》保障下締結的契約,除非攸關生死,否則一律都會履行。


    既然蒂法莉西亞說了『如果輸了這場【較量】就任你使喚』,便無法拒絕零次的要求。


    蒂法莉西亞逆來順受地在床上擺姿勢,用被容許自由發言的嘴巴展現微弱的抗拒。


    「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被召喚到這個世界的他帶著一個包包。


    貓耳發箍就是從那個包包拿出來的東西,但就算是異世界的裝備,她至少還是看得出男性隨身攜帶這種東西很奇怪。


    「因為我喜歡啊!因為喜歡所以想隨身攜帶,這是當然的吧。那條項圈也一樣。」


    「咦。這、這條炸彈項圈嗎?」


    「咦?」


    「咦?」


    沒想到蒂法莉西亞想不通地歪著頭,鸚鵡學舌似地反問,零次捶了一下掌心。


    「啊——你是指爆炸那件事吧。原來你到現在都還相信啊——那是騙人的。」


    「嗄?」


    「那是普通的頸環啦。」


    「——咦咦咦咦咦咦!?」


    「沒想到你居然一直相信耶——我好驚訝啊——」


    「我、我才驚訝好嗎!?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


    「沒有啦,我沒想到你居然相信。應該說——隻要好好思考,應該就會發覺不可能是炸彈吧。」


    零次彷佛理所當然般繼續說:


    「我有什麽理由要在項圈上裝炸彈呢?」


    「咦……這、這個嘛……揚言引爆炸彈威脅我聽話,之類的……」


    「我說了那種話嗎?」


    「——」


    沒說。


    打從一開始,一次都沒有——他從沒說過項圈有炸彈這種話。


    「這、這麽說,當時你要我戴上項圈——」


    「哎呀,美少女精靈戴上項圈是絕配嘛!」


    看零次浮現燦爛的笑容,蒂法莉西亞垂下肩膀。


    過分……


    太過分了,但零次說的話一點也沒錯。


    當時隻要好好思考——就會發覺。


    而且這句話也適用於先前的較量。


    「我為什麽會把較量方法交給對手決定呢……」


    明明是蒂法莉西亞要求較量,卻讓零次選擇較量方法的愚蠢行為。


    當時是因為覺得「不這麽做零次就不肯答應較量」,自然而然就這麽提議,但現在冷靜下來就會明白。


    零次的作戰正是要讓蒂法莉西亞覺得自己不會答應,將較量方法交給他決定。


    「為求勝利,不需要選擇手段。不管是什麽樣的卑鄙手段,隻要是為了勝利都可以正當化。隻要規定沒有禁止,就算使用道具也沒理由遭到責備。」


    「……嗚嗚嗚唔。」


    正因為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蒂法莉西亞才無話可說,零次看著她奸笑,冷不防捶了一下掌心。


    「算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哎呀,真開心——」


    從這句話得知『處罰遊戲』結束的蒂法莉西亞黯然爬下床,垂著肩膀離開房間。


    「那麽明天見。要提供樂子陪我打發時間喔,主人。」


    「唔……你才明天等著瞧——」


    「好,晚安——」


    零次不讓蒂法莉西亞把話說完就關上門。


    『什——就、就說了那種態度很失禮,要我說幾遍才懂!』


    『……請問,蒂法莉西亞大小姐?您在大叫什麽……』


    『……!?沒、沒什麽——沒事呀。』


    『您頭上戴的是……?』


    『啊!不、不不是的!這是那個,呃——』


    聽到蒂法莉西亞對仆人支吾其詞地辯解,零次確認說話聲逐漸遠去以後,大大的歎了口氣。


    「……啊——好累。」


    雖然是自己的選擇,但持續演一個角色果然相當累人。


    「不過——大致按照預定進行了啊。」


    零次刻意如此說著,揚起嘴角一笑,提醒自己現在是『極惡無道的尼特族《英雄》』,下一瞬間他褪去所有表情。


    他放眼望著這間很寬敞、可以說太寬敞的房間。


    房間的擺設在一般人眼中很奢華,但以王族身分考慮則算樸素吧。


    被召喚到這個世界已經過了一個月。


    零次在已經見慣的房間緩緩走動,在巨大的四柱床前停下腳步。


    先前蒂法莉西亞躺過的軟綿綿的寢具。


    零次作勢撲過去——那是假動作。


    他靜靜地說:


    「早就穿幫了啦——蕾優。」


    對蕾優這個詞起了反應。


    被窩窸窸窣窣地動起來,探出頭來的是——


    五官完美無瑕得可怕的美少女。


    肌膚白如瓷器、眨著紅玉眼眸的她——蕾優把頭一歪,披散在純白床單上的銀發隨之搖晃。


    「……為什麽,會知道?」


    和話語的內容相反,聲調毫無抑揚頓挫。


    再配上那副容貌,使她更顯得像人偶,惹得零次歎氣。


    「你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這是,什麽意思?」


    看她似乎打算裝傻到底,零次隻好繼續說:


    「……你現在能使用的,隻有在影子之間任意移動的力量而已。這間房間會形成影子的東西就那幾樣而已,能躲的地方自然有限。」


    「……原來如此。」


    「這隻是表麵說詞——你從一開始就打算出現在我說過我會在的地方了吧?」


    「——!」


    至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的她,頭一次浮現了疑似驚訝的神色。


    然後眼神流露出陶醉地說:


    「……真不愧是主人。」


    那他已司空見慣的反應,令零次宛如厭倦般長長地吐氣。


    「你啊……和今天相似的情形,昨天和前天好像也上演過。敢問還要重複幾次你才滿意?蕾優小姐。」


    「再幾次都不夠。」


    「喂……」


    「主人究竟有多傑出,今天也好明天也好——我每天都想確信。」


    她徹頭徹尾麵無表情地說這種話,聽起來隻像開玩笑,但非常遺憾的是零次知道她是認真的。


    「——不行嗎?」


    冷冰冰的她卻做出歪著頭懇求的動作,簡直可愛到犯規。


    而且此刻她毫無防備地躺在床上。


    披散在純白床單的銀發、若隱若現的纖細大腿、以及宛如瓷器般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在在誘惑著零次。


    從一不小心就會為之著迷的紅色眼眸別開視線,零次抓抓頭,刻意任思緒回到一個月前,加速思考。


    零次的計畫大致都按照計畫進行。


    那可以說是唯一的例外。


    就是和名為蕾優的少女——〈幻魔族〉公主相遇時的事情。


    ◇◆◇◆◇


    來到《萬象樂園(水陸生態缸)》第七天。


    零次應付著動不動就要求《較量》的蒂法莉西亞的同時,完全放棄《英雄》的職務。


    而且無視她的警告「或許潛伏著其他國家的偵察」,滿不在乎地將活動範圍擴大到城外。


    簡單說就是按照宣言,活得隨心所欲。


    不做不想做的事,隻做想做的事——


    所以……


    會來到舉行那個的地方,也絕對不是出於身為《英雄》的義務感。


    「……哦——這就是《英雄戰爭》啊。」


    自言自語的零次坐在高地的大岩石上,觀察腳下上演的盛大魔法對戰。


    在透過《大誓約魔法》禁止傷害他人(暴力)的這個世界,唯一解除非暴力限製的《英雄戰爭》。


    仰望頭上,隻見巨大魔法陣以正六麵體為中心展開,周圍盤旋著以《概念語言》書寫的下列訊息。


    《英雄戰爭》


    〈獸妖族〉拿破侖?波拿巴


    vs


    〈海精族〉太公望


    主戰場(field):托魯塞爾岩石地


    勝利條件:討伐敵《英雄》


    勝利報酬:〈獸妖族〉統治連迪亞


    〈海精族〉割讓泰亞多羅


    之所以儼然如電玩遊戲對戰畫麵,似乎是藉由全麵公開戰況以期公平性。


    至於「不會死人的戰鬥要如何討伐」,這點向蒂法莉西亞確認之後,似乎是『碰到對手的刻印』即達成條件。殺生禁止得相當徹底。


    「不過,話說回來——拿破侖和太公望啊。」


    盡管事前就得到資訊,但還真是荒唐的夢幻共演啊。如果是曆史學家大概早就昏倒了。


    太公望不知道是哪一個,但拿破侖是騎著馬在戰場中心鼓舞我軍的強悍男子吧。雖然和在教科書看到的模樣似乎有微妙差異,但怎麽看都像是他沒錯。


    他們率領的〈獸妖族〉和〈海精族〉的差異也十分耐人尋味。


    長著獸耳及尾巴的亞人〈獸妖族〉,與仔細看似乎長著魚鰭的亞人〈海精族〉,除了外觀特徵以外,戰鬥方式也大不相同。


    〈海精族〉是組成牢固防禦陣,不斷發動水係遠距離魔法牽製,〈獸妖族〉則是用〔自己強化魔法〕提升身體能力,不惜犧牲地一味進攻。


    〈獸妖族〉雖然看似魯莽,但考慮到相克關係,目前居下風的是〈海精族〉,而且最後會獲勝的也是〈獸妖族〉吧。


    就零次所見,士氣差異過於顯著。


    應該說——〈海精族〉有心認真戰鬥嗎?


    「……算了,那不重要。」


    零次邊說邊從口袋取出智慧型手機開機,錄下戰鬥影像的同時重新思考。


    這一周。


    從蒂法莉西亞或城內仆人的說法,已經掌握了這個世界的大致情況。


    本來最擔心能否適應飲食文化,幸好最後是杞人憂天,其他文化隔閡也漸漸弭平,關於計畫的準備也順利進行。


    所以問題是——


    「沒有網路啊——」


    被召喚是在外出時(放學回家時),因此攜帶了最起碼的電子機械,隻不過這裏根本沒有電波。


    雖然已經預想了沒有電源或接收不到電波的情況,所以事先安裝了太陽能充電器及真正需要的app或工具,但不能用gps之類的機能影響甚巨。


    不論異世界還是死後世界,原本就是掌控資訊等於掌控一切。既然資訊最佳收集手段—網路不能用,就必須尋找次佳的代替方案。


    雖然已經有一個想法,但還想要其他更適切的方法。


    所以——


    「必須積極采取行動才行——不這麽認為嗎?」


    彷佛理所當然有人在一樣。


    零次轉頭對著深邃的森林說話。


    寧靜的森林之中沒有回應。


    不僅如此,至少在零次視線範圍內連個人影也沒有。


    假如蒂法莉西亞在場,八成想不通零次何以如此吧。視情況搞不好還會懷疑零次是否神智正常。但下一瞬間,她應該會發出驚愕大叫。


    因為頃刻之前還空無一物的地方憑空生出人影。


    令人歎為觀止的銀絲秀發。冰冷的紅玉眼眸。完美無瑕的容貌。


    膚色帶著病態的白皙,彷佛黑暗漆成的黑長袍包住她的全身,少女靜靜地開口:


    「——為什麽,會知道?」


    聲音不帶感情,令人懷疑「她是否真的感到疑惑」。


    零次順口回答:


    「知道什麽?」


    「……為什麽會知道我在這裏偵察?」


    「喔,原來你在偵察啊。」


    「…………」


    背脊竄過寒意。


    零次冷靜地理解那是稱之為殺氣的東西,卻還是當著她的麵微微聳肩。


    「我隻是認為,如果有人想要觀察我,就隻有那裏可躲而已喔!而且我就是為此移動到這裏的。」


    聽了他的回答,她稍微睜大眼睛。


    不管是敵是友,假設有人跟蹤自己。


    零次刻意移動到「想要偷窺隻有那裏可躲」的地點,假裝成早就發覺的樣子攀談。


    如果那裏有人就不得不回答,如果沒人也就那樣而已。


    毫無損害的防衛手段。


    「如果有人跟蹤,自然是其他種族偵察的可能性最高就是了。」


    ——而那樣正符合零次的心意。


    零次在內心奸笑,表麵不動聲色地說:


    「不管怎樣,難得相逢。要不要聊一下再走?我正好有空——」


    「沒有那個必要。」


    她硬生生地打斷他的話。


    她進入地麵——不對,是進入自己的影子之中,一轉眼就在零次眼前,從他的影子之中出現。


    近距離一看,她伶俐的美貌顯得更加出色。


    零次看得入迷的時間還不到零點幾秒,下一瞬間就發現她身上的長袍蠢動起來,筆直伸向脖子,零次當場屏息。


    隔著脖圍也感覺得到銳利的物體抵住脖子的尖銳觸感。


    「…………嗄?這是怎樣?」


    「要取你——《英雄》的性命。」


    聽到她泰然自若地語出危言,零次與其說是焦急不如說麵露困惑。


    「不會吧,做這種事有何意義——」


    「我不做沒意義的事。」


    斬釘截鐵地斷言的她,淡淡地繼續說:


    「《大誓約魔法》排除了所有無秩序的暴力……如果你以為確實如此——」


    抵住脖子的長袍陷得更深。


    「愚蠢。」


    「……喂喂喂,可是我聽說『確實如此』耶?」


    「在遵守《大誓約魔法》的範圍內,把人逼入絕境的方法多得是。」


    (插圖)


    她的話讓零次不由得開始思考。


    〈森靈族〉為什麽沒有《英雄》?


    有什麽理由、用什麽方法。


    如果眼前的少女知道答案——


    「……原來如此。即使是《英雄》也不是


    毫無風險。」


    看少女沉默不語,零次歎氣。


    「那就沒辦法了——」


    隻見零次心一橫,全身放鬆,別過臉伸長脖子。


    「請你給我個痛快吧。」


    零次的行動讓她稍微愣了一下。


    「……你要放棄嗎……?明明是《英雄》。」


    「明明是《英雄》」這句話,惹得零次歎氣道:「又來了。」


    「你搞清楚,我不知道你對《英雄》抱持什麽理想,但我是尼特族。不做不想做的事、隻做想做的事。辦不到的事就放棄!」


    「…………」


    「啊,你很傻眼吧?」


    「……並沒有。」


    「不,你就是傻眼。就算想隱瞞我也很清楚。倒是如果反過來換成你陷入我的情況呢?隻是來觀戰而已,突然遭遇敵人。而且敵人還是力量足以遊刃有餘地深入敵陣至此的人,從魔法係統、外表特徵和言行內容推測,恐怕是《幻魔族》的菁英份子,既然對《大誓約魔法》的漏洞掌握得如此透徹,可見很習慣幹這種事——」


    零次口若懸河地說出自己的推測。


    聞言,她表麵上毫無反應。


    隻有凝視著零次的眼眸幾不可見地轉動,眨眼的次數稍微增加而已。


    正常不會發覺的微小變化,已經足以讓零次的推測轉變為確信。


    「——根據常識判斷,和那種對手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任務吧。」


    「…………」


    即使零次都這麽說了,她還是一句話也不回。


    「隻不過……」


    「……隻不過?」


    但零次接著那麽說的瞬間,她有了回應。


    ——中計了。


    脖圍遮住的嘴角上揚一笑,零次宛如演戲般做作地說:


    「如果是硬碰硬以外的方法,我就絕對不會輸了。」


    聳肩、攤手。


    零次毫不隱藏滿滿自信,相當惋惜似地俯視著少女。


    麵對明確的挑釁,少女僅一瞬間垂下目光說:


    「光說不練誰都會。」


    「是啊。現在的我能做的也隻有那樣而已。」


    「…………」


    兩人互相凝視了幾秒。


    最後她毫無準備動作地從零次的喉嚨移開凶器,拉開一步的距離。


    「……這樣就能做其他事了。」


    所以有本事贏就贏給我看看。


    聽到她如此暗示,零次滿意地笑了。


    「是啊——那麽就來場沒有危險的簡單【較量】好了。」


    ◇◆◇◆◇


    「……【較量】?」


    「方法由你決定。什麽都行喔?擲硬幣(猜硬幣正反麵)也行、比大小(比牌麵數字大小)也行。」


    彷佛隨身攜帶這些東西是理所當然般,零次從口袋取出硬幣和紙牌,接著說:


    「啊——禁止使用魔法。如果太招搖,對麵那些人可能會發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盡量早點分出勝負比較好吧。」


    聽完零次的話,少女環視周圍,很快就正眼看著零次說:


    「……那就紙牌。」


    「ok,比大小是吧。單純簡單又沒有出老千的餘地,這樣正好。」


    以熟練動作攤開右手的牌組以後,他宛如這時才發覺般地說:


    「啊,這副牌是我的世界的東西,臨時要你學很難嗎?你看不懂數字吧?」


    「那沒什麽,我看得懂。我至今見過好幾個《英雄》。」


    「……哦,你其實已經一把年紀了?」


    「倒不至於,隻活了一百出頭而已。」


    「那就算是頗有年紀了……」


    雖然外表看起來比零次小。


    看到零次的反應,她微微搖頭。


    「隻是活著累積經驗的一生,沒有意義。」


    她的口氣還是一樣淡泊。


    聽出其中夾雜的些微感情,零次在內心笑得更明顯,轉回正題說:


    「我說了,如果是硬碰硬以外的方法就絕對不會輸給你。要證明絕對不會輸其實非常困難。因為就算連勝再多次,下次就輸掉的可能性也絕對不會消失。」


    連勝不等於絕對不會輸。


    隻要還有下一場,輸的可能性就永遠存在。


    「所以,我想要以讓你認同的方式證明那點。」


    「認同?」


    「一旦你覺得我絕對不會輸——覺得絕對贏不了我,就當場勝負分曉。如果我輸了,包含性命在內都任你處置。相對地,如果我贏了,希望你協助我一件事。」


    「…………」


    少女本人的表情沒變,但她的長袍宛如警戒般動了一下。


    「喔,那件事不難。簡單來說就是提供資訊。我想你也知道,我才剛來這個世界而已。在這裏能夠獲得的資訊有限,既然你有那種東西,想必你對其他國家也相當熟悉吧?」


    零次一指向長袍,長袍就躲到少女背後。


    彷佛代替感情淡薄的少女做出反應般,有點好玩。


    接著少女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零次。


    「……規則是?」


    伴隨著這句話,淡淡發光的小魔法陣展開籠罩兩人。


    這就表示她答應與零次【較量】。


    零次將手中的牌堆翻麵,隻讓少女一個人看得見圖案和數字。


    「就像你看到的,這是普通的牌。當然正麵花色也沒動手腳。請你從這五十二張牌中抽一張,之後我也抽一張,數字大的人獲勝。很簡單吧?」


    「……如果數字相同呢?」


    「那就平手。隻不過比大小特別規定a最強,所以最小是2,再來是3、4……k、a最大。順便一提,之所以不由我發牌,而是請你直接抽,是為了公平起見。既然可以隨意選擇,就沒有出老千的餘地了吧?」


    長袍對「出老千」這句話起了反應。


    隻見長袍再度移動到少女前麵,好像注意看著零次。


    少女本人則是對零次的話不置可否,隻是默默地從洗牌翻麵的牌堆中選了一張。


    確認自己手上紙牌的數字以後,她立刻將視線轉回零次身上,伸出手。


    「……我來發牌。以免你出老千。」


    「喔,麻煩啦。」


    零次彷佛理所當然般遞出牌,少女分毫不差地模仿零次的動作遞出牌。


    ——如果他想出老千,就會趁這個瞬間。


    看少女不僅命令長袍,自己也格外注意凝視,零次宛如不知情般表現出煩惱的樣子。


    「嗯——這張好了。」


    爽快地從少女手中抽出一張牌。


    沒有……出老千?


    那麽,他打算怎麽做?


    當少女沉思時,零次的手保持著抽牌時的姿勢,開口說:


    「那麽,我們就數一二三同時開牌。一、二——三。」


    少女的牌是『紅心q』。


    零次的牌是『黑桃a』。


    「哦,我不得不自誇運氣好啊。啊,說錯了,你看不會輸吧?是嗎?」


    嘻皮笑臉的零次緊接著說:


    「那麽再比一次吧。」


    這場【較量】將持續到少女覺得『絕對贏不了零次』為止。


    第一次就抽到黑桃a,的確隻能說運氣好,但隻是這樣當然還不至於覺得『絕對贏不了』。


    至少得等他連續贏個幾次才行——少女這麽思考,她得到第二次的結果是——


    少女『梅花7』


    零次『黑桃a』


    「……嗬,這就是所謂的《英雄》之


    力吧。」


    第三次。


    少女『梅花7』


    零次『黑桃a』


    「我好強——」


    第四次。


    少女『方塊k』


    零次『黑桃a』


    「躺著都會贏——」


    第五次,少女『黑桃10』,零次『黑桃a』。第六次,少女『紅心5』,零次『黑桃a』。第七次,少女『梅花j』,零次『黑桃a』。零次『黑桃a』、零次『黑桃a』——


    ——單純簡單又沒有出老千餘地的遊戲?


    真虧他有臉說出這種話。


    正好第二十次。


    看著零次開出的『黑桃a』,少女心想。


    零次明顯出老千。


    而且他無意隱瞞。


    他已經連蹩腳戲都不演了,看著表麵上表情不變的少女,厚著臉皮說:


    「這樣我就二十連勝了。還要繼續嗎?」


    長袍頓時尖銳地起伏波動。


    看長袍代替麵無表情的少女露出敵意,零次誇張地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噢,好可怕好可怕……所以,你懂了嗎?」


    他不說所指何事。


    既然在這個情況,那指的隻有一件事。


    當然少女也知道他出老千。


    也注意觀察過他的舉動。


    一舉手一投足,連一瞬間都不放過。


    有時甚至強行阻止他的行動,簡單搜身檢查。


    即使做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是沒露出任何馬腳。


    既然沒證據就無法證明對方出老千。她無計可施。


    ……無計可施?


    突然間,長袍宛如破裂般激烈起伏波動。


    和先前不一樣,處變不驚的他隻是浮現淺笑看著少女。


    ——如果是硬碰硬以外的方法就絕對不會輸。


    但是,要證明這點非常困難。


    就像他本人說過的,不管屢戰屢勝多少次,都無法證明絕對不會輸。


    所以他說,要改成少女覺得『贏不了』他作為證明。


    當時她覺得這句話合理。同意了他說的話。


    絲毫沒發覺當她這麽想的時候就已經中計了。


    為什麽?


    為什麽他要主動強調這個遊戲沒有出老千的餘地呢?


    那瞬間,少女的意識的確在心中埋下了「必須注意出老千」的想法。


    然後,等到真的開始較量時,就陷入這種事態:惟獨對方出老千才會導致現在的狀況,但她卻看不穿出老千的方法。


    到了這個地步,凡是懂得思考的人都不得不這麽想:


    『問題不是出老千,而是看不穿出老千。』——


    隻要無法看穿出老千的手法——就絕對贏不了。


    「……從什麽時候?」


    一回過神來。


    少女就已經無意識地低聲發問。


    「從什麽時候——就開始盤算這個了?」


    盤算這個計策。


    盤算這個結果早就確定、端看少女服氣與否的較量。


    這個問題,換來他爽快的回答。


    「從我發覺你對我有所期待時開始。」


    「期待——?」


    「被識破藏身之處時,你表麵上裝作要除掉我,卻完全沒實行。隻要我跟你說話,你就會回答、反應、傾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這……」


    「前提根本就錯了。敵對種族的《英雄》就必須排除,如果無法排除就必須收集情報,這種事是誰決定的?你並不是來危害《英雄》的,也不是來收集情報的。就隻是個人感興趣。好奇這個《英雄》是怎樣一個人。」


    簡直就像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般。


    「所以我說不抵抗時,你失望了。我說如果是暴力以外的方法就絕對不會輸時,你期待了——期待,期待什麽呢?」


    「…………期待——或許能夠辦到,不可能的事情。」


    少女半無意識地低聲回答,他隻有嘴角浮現笑意。


    「受到期待就要有所回應是當然的吧?」


    看他半開玩笑地聳肩——


    「————————」


    少女意識到就連自己都沒發覺的心思。


    從一開始。


    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準備好認輸了。


    就好像明知道有機關卻還是讚歎魔術師表演的觀眾那樣。


    在她想輸的心思被看穿時,勝負就已經分曉了。


    是的,所以這場較量——


    「好了……你差不多認同了嗎?」


    從一開始就端看少女服氣與否而已。


    答案已經連少女都瞭然於心。


    不斷躁動的長袍好像剛剛隻是一場謊言般沉默了。


    她一度閉上眼睛,最後靜靜地說出那句話。


    「……是我,輸了。」


    ◇◆◇


    ——好,獲得資訊收集手段了。


    內心這麽想的零次,將兩種撲克牌(deck)確實收好。


    ——人類的肉體並不如自己想的那樣活動自如。


    不光是指手腳,還包含視覺、聽覺等五感在內。


    例如跳視,那是將視覺信號傳送至腦的眼球運動。


    跳視時,人類的視覺必定會發生不到一秒的延遲。


    自認看著卻沒看見,自認聽著卻沒聽到,原因就在於這種無法掌控的肉體現象。


    隻要能夠正確掌握、利用那種現象,就算從一開始就存在兩種撲克牌,在眼前堂而皇之地交換,對方也不會發覺。


    少女抽牌時用普通的撲克牌,零次抽牌時換成全部都是黑桃a的作弊撲克牌。說穿了,零次的手法就隻是這樣而已。


    就算人再怎麽有意識地集中精神,不對,應該說愈是有意識地集中精神,就愈難發覺無意識的肉體活動。


    所謂的魔術師或詐欺師會理解、活用這種手法。需要的隻有嫻熟的技術,以及光明正大地實行的膽量而已。


    在這類技術並沒有體係化的異世界,要行使這類技術實在簡單得嚇人。


    諷刺地笑著的零次甩甩頭,重新麵向少女。


    「好了,那麽事不宜遲,請提供〈幻魔族〉的情報——」


    「………………好厲害。」


    「嗯?」


    「好厲害……太厲害了……你在我至今看過的《英雄》之中——跟《英雄》無關,你是最傑出的人。」


    「就是說吧!哎呀,我會害羞啊,哈、哈、哈、哈。」


    「真的、真的。發自內心,我打從心底——覺得你很傑出。」


    「……啊、嗯………………是嗎?」


    她大力推崇到令人不禁想反問「沒那麽誇張吧?」就連零次都有些退縮。


    應該說。


    直到剛才本來都麵無表情的她,雖然現在還是一樣麵無表情,但總覺得她正在靠近零次。


    「不對,也太近——唔喔!?」


    零次作勢逃走卻被長袍拉住了腳,連同已經近得額頭都快要碰在一起的少女一起仰天摔倒。


    「好……不痛啊。」


    盡管摔了一大跤,最後卻輕輕著地,是因為長袍幫忙接住了自己吧。


    ……好像會愛上這件長袍。


    這種玩笑話,在發覺少女跨坐在身上俯視自己的瞬間就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似乎是因為長袍替零次墊背緩衝,因此完全從她身上脫落——不管從什麽角度看,都隻剩內衣褲蔽體。


    聊勝於無地遮住胸部和下腹部的,是和長袍同樣漆黑的胸


    罩和內褲。


    亮眼的白皙肌膚,與黑色內衣的對比非常炫目。


    「等——」


    零次不加思索地想要站起來,卻被似乎以被褥或床自居的長袍靈活地按住肩膀。


    零次陷入完全動彈不得的狀態,他事到如今才發覺。


    ——早知道獲勝時的條件設定為任我使喚就好了……!


    當然這家夥肯不肯接受這個條件又另當別論。


    不如說正常情況下怎麽想都是行不通的!


    在零次焦急不已的同時,少女采取進一步張狂的行徑。


    隻見少女在長袍輔助下,一強迫零次抬起右手,讓那隻手——按住她的胸部。


    「這裏……變得這麽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明明麵無表情。


    明明應該麵無表情才對,從那張臉卻看得出類似害羞的反應。


    雖然小巧但確實充滿彈性的軟綿綿觸感透過右手傳來。


    「……你……你冷靜一點好嗎?」


    但零次拚命無視那股觸感,說道:


    「有、有話好說。不,大概說了你也不明白吧。這是——」


    「這是——所謂的戀愛嗎?」


    不是。絕對不是。明明想這麽否定,但總覺得現在就算說這種話也絕對無法說服少女,零次隻是猛搖頭。


    彷佛要否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展。


    否定荒謬的現實般。


    但她完全不理會搖頭的零次。


    始終麵無表情。


    但紅色的眼眸搖曳著水光。


    發出嫵媚的吐息。


    緩緩地——湊近臉。


    「等——你、你冷……等,不、不要衝動啊啊啊啊啊——呣唔!」


    她堵上零次大叫的嘴。


    親吻下去。


    吻了好久好久。


    (插圖)


    久到本來死命掙紮的零次都宣告放棄,最後她移開嘴唇,俯視著精疲力盡的零次說:


    「——話說回來,我的確輸給你了。」


    「………………啊?」


    「但方法是靠出老千,嚴格說起來並不包含在【較量】條件之內。」


    零次不當一回事地心想: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但少女不理會零次,繼續說:


    「出老千如果沒有證據就不算出老千——雖然有這種論調,不過正常狀態下的自白也足以當作充分證據。而你已經自白出老千了。」


    零次的確承認自己出老千了。因為他覺得隻要讓她無法看穿出老千的手法就夠了。


    「也就是說,你雖然贏了和我的【較量】,卻輸了遊戲。」


    依照比大小這個遊戲的規則思考,零次輸於犯規也是沒辦法的事。


    「……所以那又怎樣?」


    零次這麽說的同時,眼前出現淡淡的魔法陣。


    「什麽!?」


    零次立刻仰望天空,確認依然緩緩旋轉的方塊。


    出現魔法陣——就證明在《大誓約魔法》保障下獲得共識與同意。


    「現在你因為聽了我的說法,所以你也理解了。滿足了理解我的勝利的條件。」


    零次並沒有這個念頭。應該沒有這個念頭才對——但是他沒有自信自己無意識中也不同意她的勝利。


    不管怎樣,既然契約成立,就表示她提出的勝利時條件——『可以任意處置零次』的心願實現了。


    「別、別開玩笑了!贏了較量的人是我才對!」


    無視於提高嗓門的零次,少女再度緊貼著零次在耳邊呢喃:


    「【我,克蘭蕾優?希彌希卡基於《大誓約魔法》,發誓締結主從契約——】」


    「什麽——?」


    《英雄》照理說無法和召喚者以外的人締結主從契約——


    但是。


    「【發誓克蘭蕾優?希彌希卡為從者,崩喰零次為主人,從者基本上服從主人的命令。】」


    零次為主人,克蘭蕾優為從者的契約。


    這樣一來,和目的在於禁止《英雄》協助其他種族的《英雄召喚》主從契約就沒有影響了。


    當然,零次也沒有理由拒絕增添一個會聽自己話的從者。


    就這樣,基於共識與同意,他和她的主從契約成立了。


    在魔法陣光芒消失的同時站起來的蕾優——


    「事情就是這樣。」


    她壓住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銀發,凝視著因為事情發展急轉直下而愣住的零次。


    「今後請多指教,主人。」


    她微笑了。


    ◇◆◇◆◇


    ——遭遇蕾優的那天。


    零次去那個地方是為了收集資訊。


    既然無法使用名為網路的電子網絡,就利用人際網絡。


    於是用自己當餌引誘他國的間諜上鉤——


    結果上鉤的是〈幻魔族〉,這個自太古〔七滅戰〕以來就跟其他種族斷絕交流的種族,本來應該是一件幸運的事才對。


    「怎麽了嗎?」


    零次坐在床上,對著近距離靠近自己、百思不解地發問的蕾優歎氣。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這名在其他種族眼中充滿謎團的〈幻魔族〉少女,而且還是名為〔高貴四血姬(noble blood)〕的正牌公主,運用外觀隻是普通黑色長袍的《魔神器》『傍身之暗』侵入提斯泰爾。


    理由是想看看新召喚的《英雄》零次是怎樣的人,這種極其個人的動機別說事關〈幻魔族〉,連跟間諜也扯不上關係。


    「〈幻魔族〉根本就不存在族群意識。雖然因為來自同樣世界而組成國家這種團體,但我們一直以來都秉持個別主義。」


    「你可別以為那種論調對其他種族(其他人)也管用喔……?」


    在其他國家看來,內部敵對也好、毫無瓜葛也罷,統統都是〈幻魔族〉。一旦發生問題當然還是會找迪利德(〈幻魔族〉之國)追究。


    「……?我有聽主人的話。」


    蕾優的確會聽零次的話。


    隻要主從契約沒終止,她就不能使用所有魔法。是零次用契約封住的。


    那種形同打斷四肢的強人所難的要求,如果換成零次,他絕對無法答應。


    但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要求,盡管如此——


    「那麽,請問,那位聽話的小姐,從剛才、就一直、在搞什麽鬼呢?」


    零次瀕臨發怒,因為蕾優興衝衝地要脫掉他的衣服。


    雖然零次全力抵抗,但是她在『傍身之暗』協助下,即將達成一半目標。


    「主人好像累了,想要幫主人紆解一下。」


    「誰拜托你做那種事了……?」


    零次的抵抗終究是白費力氣,蕾優搶走他的製服外套和連帽上衣,直直凝視著戰利品,忽然像是想到什麽——竟然把臉埋了進去。


    「還不住手,笨蛋!!」


    零次忠於自我地吐槽,想要搶回衣服卻被『傍身之暗』牢牢固定。


    「等等,你,喂,放開啦!叫你放開!這是主人的命令喔!」


    聽零次不自覺大叫,臉埋進零次的連帽上衣和製服外套的蕾優發出模糊的聲音:


    「那個命令我不能聽從。」


    「哪有不能聽從的!?命令沒有這樣的吧!」


    「抵觸基本上這個條件。」


    ——發誓從者基本上服從主人的命令。


    ……她的確這麽說過。雖然說過。


    「別開玩笑了!!既然要用這招,至少在禁止魔法時用!」


    「那


    並不困擾所以無所謂。應該說——如果我拒絕,困擾的會是主人。」


    「這…………唔!」


    那的確是事實。


    蕾優的強大魔法明顯會妨礙零次的計畫。


    「所以,這點小事希望主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行嗎?」


    她都這麽說了,零次除了默許她的張狂行徑,別無他法。


    隻對零次有效的交換條件。


    ——沒錯,零次最大的失算,就在於他雖然獲得情報收集手段,克蘭蕾優?希彌希卡(這個情報收集手段)卻遠超乎他預想的聰明。


    一個月前的較量也一樣,要不是她真心想輸給零次,想必會是一場苦戰。


    ……但是。


    「誰理你啊——!!我是自由人(尼特族)!既不做不想做的事、也不會讓人做不想讓人做的事!!」


    零次使出舍身攻擊頂撞,趁『傍身之暗』不知所措地縮回去時轉向本人——卻被似乎早就料到這個行動的蕾優反過來推倒。


    「如同計畫。」


    「——吵死了!口口聲聲說什麽主人,結果你隻是為所欲為不是嗎!」


    「沒這回事——況且——」


    蕾優說到這裏一度停頓,淡淡地繼續說:


    「主人應該也很慶幸不必與我為敵才對。」


    她的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


    仰望著那張宛如人偶般工整的臉龐,零次眯起眼睛。


    「……惟獨那點,我隻能說的確沒錯。」


    「太好了。那麽——」


    「誰跟你『那麽』,應該說你不要執意撫摸我的胸部!!你是癡女嗎!?」


    「希望你聽我說。」


    「你真的是始終如一不肯聽人話就對了……好啊,那我也不聽。」


    「至今活了一百多年,我一直不懂何謂感情。」


    明明都說了不聽,她卻無視零次的意願,徑自說了起來。


    她這種自由自在的個性,其實零次並不討厭。


    「我的種族是從其他知性生物的體液——從血獲得智慧。我也吸過各式各樣的血,但不管怎樣就是不懂何謂感情。」


    「……因為感情並不是知識啊。從他人身上尋求自己內在的感覺經驗是沒意義的吧。」


    「沒錯。不管吸再多血、不管獲得再多世界的知識,我的內在都不曾湧出任何感覺經驗。即使對象是《英雄》也一樣。所以,我本來幾乎放棄了,認定自己天生沒有感情。可是——」


    蕾優用熱情的眼神重新看向零次。


    「你——主人替我發掘了感情。」


    「發掘……我說你啊,你本來從一開始就擁有感情啊。」


    「…………咦?」


    「想知道的感情。無緣無故、不由自主地想要追求,所謂的感情是怎樣的東西——那種求知欲,想知道的強烈意願,對智慧的愛(哲學)等等。你說那不是感情是什麽?」


    「————」


    蕾優稍微睜大眼睛。


    「你懂了嗎?那從一開始就在你體內了。也就是說,你不需要特別執著於你我之間發生的事。以上證明完畢!」


    好了,讓開。馬上讓開。趕快讓開。這麽心想的零次急著要爬起來。


    但蕾優堅持不動,搖搖頭。


    「剛才的話,讓我更加確信了。我果然——愛主人。」


    「嗄?為什麽會做出那種——哇,等……不要把臉湊近胸口!應該說我最無法信任什麽愛情了!!」


    「……為什麽?」


    「——————有必要告訴你嗎?」


    冰寒徹骨的聲音。


    凡是人都有不能觸碰的地方。


    這點即便是她也立刻察覺。


    一度要開口的蕾優乖乖閉上嘴。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蕾優乾脆地這麽說完——


    「就由我來——教主人。」


    「嗄?教什麽——別碰下麵!!」


    從一開始就形同隻穿內衣褲的她。


    先不論言行舉止,少女的容貌姣好過人。


    當她用嫵媚纖弱的肉體磨蹭、交纏、觸摸、獻身——


    對零次這樣健全的男生而言勢必無法抗拒。


    「你那個真的是愛嗎!?隻是性欲吧!?」


    「……?愛和性欲有差嗎?」


    「啊,你根本不懂啊。就算是我也能確信這點。」


    「那也無妨。和我一起學習就好。」


    「不管怎樣你就是一心一意想侵犯我就對了!!——夠了!這是主人的命令!住手!!」


    「——突然聽不懂主人的話了。一定是《概念語言》失靈。聽不見。」


    「但我卻聽得懂你的話喔!?」


    「隻聽不懂主人的話。」


    「你看你這不就聽見了……!」


    「可是。」


    這時,她突然停手。


    「這真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懷抱性欲。」


    蕾優依舊麵無表情,卻滔滔不絕地自述。


    「我想和主人……和零次做色色的事情。我感覺到我想要你的小孩。所以——」


    「……好吧。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最好是我會這麽想啦!!你白癡嗎!!」


    「那就不再講理,直接侵犯吧。你放心,我有相關知識……我會努力讓你舒服的。」


    「說真的你給我滾回去啦……!」


    一點也不聽從主人(零次)的從者(蕾優),讓零次想起自己完全不聽從的主人(蒂法莉西亞)。


    如今好像能夠理解她的心情了。雖然就算理解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不過,本來就沒有『不懂她』這回事啦。」


    「那家夥?——明明是《英雄》召喚者卻像從者的女生?」


    「總覺得從你嘴巴說出來就莫名無法釋懷……」


    零次浮現不以為然的表情,隨即嘴角上揚展露微笑。


    「那家夥確實是我的主人喔。不對,正確地說是將會成為主人的人。」


    「…………?不管怎麽看,都是主人才是主人。」


    「你錯了。那家夥並沒有真正服從我,而我也無意要她服從。不如說如果她乖乖聽話我反而才困擾。」


    「那是,什麽意思?」


    看蕾優表現出求知欲,嚴肅地發問,零次趕緊爬起來。


    「那個意思是——」


    接著……


    《英雄》零次講述的內容,讓〈幻魔族〉的公主克蘭蕾優?希彌希卡不僅是吃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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