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低著頭,不敢去看眼前的石碑。


    那是一尊仿佛憑空長在這個廣場中央的石碑,孤獨,突兀,沒有任何嵌入地麵的痕跡。


    剛剛她和這一批參加升舍考校的四個內舍生,突然出現在這個空曠荒涼、四周被迷霧包圍的廣場之中時,曾瞥了一眼。


    石碑上什麽字什麽圖案都沒有,隻有平整的一整塊青石,比一人高,表麵潤澤光滑,仿佛有人一直細心摩挲養護著,青石中蘊含著一些紫紅色的沁色,像鮮血浸入一般。


    但僅僅就這一眼,她就差點陷入癲狂。


    這個石碑上似乎籠罩著某種邪惡的力量,足以扭曲現實,引發思維混亂。


    其他弟子也發現了,能到這裏的都不是蠢人,自然也撇開眼去不敢直視。


    隻是環視四周,也沒什麽可看的。


    廣場四周,原本可能還矗立著的古老仙居、玲瓏塔閣,也許還有翠竹輕搖、白鶴飛繞,但如今隻剩下籠罩在厚重黑霧下的斷壁殘垣、枯枝怪樹,影影綽綽看不真切,隻覺得透露著絕望和死寂。


    一層層如幽冥界界壁般的黑霧如有實質,如獄中之鏈,纏繞扭曲,封鎖在廣場的邊緣。


    天空中,一輪殘缺了好幾塊不太正常的月亮高高懸掛,灑落冷漠的光輝,為這片死寂的大地披上一層詭異的銀紗。月光下,遠處模糊的山巒如同沉睡的巨獸,與這片領域隔絕,又似在默默注視著廣場中心的一切。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悶,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吞噬。


    眾人也嚐試著走了一圈看看有沒有別的物事,但廣場上確實空無一物、寸草不生。


    柳笙和另一個瘦弱男子還試著踏入那層層疊疊、如同活物般蠕動的黑霧之中。


    然而即使她試圖保持直線前進,但黑霧中的視線極為有限,周圍的一切既模糊又扭曲,方向感開始逐漸喪失,迷霧中的殘破建築和她似乎忽遠又忽近,每前進一步,壓抑的氛圍都讓她的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


    當她以為即將突破霧團之時,眼前的景象瞬間恢複到她踏入迷霧的地方,就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回了起始之地。


    那男子也和她一樣,一臉迷茫地回到了廣場之上。


    柳笙回想方才考校開始之時,講師說過這一考考的是悟性,若能有所領悟,才能離開此處通過考校。


    她不確定他們是否還在七玄學舍,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被困在這裏了,唯一可參悟的隻有那詭異的石碑。


    “既然暫時不知道怎麽通過考校,不如我們互相通一下姓名,好通力合作。”眾人茫然無措間,一個看著十分高大壯實、眉眼憨厚的男子主動說道,“我先來吧,我叫章廷林。”


    “有這個必要嗎?”瘦弱男子嗤笑一聲,陰惻惻說道。


    另一個女子讚同章廷林,說道:“這個石碑甚是詭異,但若是大家一同鑽研,相互分享,相互印證,說不定就可以一起破關。”


    那女子環視眾人,似乎想找下一個支持者。


    柳笙若有所思,並沒有說話,倒是另一個看著年紀頗小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怯生生地說道:“既然他們將我們關在一起,也沒有說什麽讓我們競爭的話,便是說明此關卡可以合作。”


    “而且我曾找了一個已經通過考校的上舍生打探過,雖然他因為規則之力不能說出具體考校內容,但有透露若是一起齊心協力更容易通過。”少年小聲補充道。


    “你竟然能找得到上舍生?據說成為上舍生就可以獲得修仙功法,入崇道祠修煉,隻待突破煉氣期,通過最後一道升舍考,就能入七玄山,所以外頭已經很難見到上舍生。”章廷林驚道,“更何況,就算見到人家也不一定願意告訴你。”


    “也是巧合,那人是我的同舍生,去往崇道祠之前曾跟我說過。”少年說著,腰板也挺直了一些,說話聲音也響亮了一些。


    此時柳笙開口問章廷林:“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如此多事情的呢?若是上舍生那麽難遇到。”


    “那是因為我在藏書樓找到了一本手劄,有關於此次詭災的一些事情,也不知道那手劄的主人怎麽可以在短短那麽些時日探索出那麽多東西,卻又消失無蹤,照道理來說,此人有如此能力應該生存幾率極大才是。”章廷林也沒藏著掖著,令眾人不由得對他增添了幾分好感。


    那女子好奇問道:“那本手劄呢?你可有帶在身上?”


    章廷林搖了搖頭:“我沒拿走,藏書樓的書不可外借,那裏的詭十分強大,一旦偷書就會激怒此詭不死不休。難道你們都還沒去過藏書樓?”


    其餘四人皆搖了搖頭。


    柳笙暫時還沒時間去,她昨日通過升舍考,回去休息後又要去瓊香堂打工,打完工躲一陣就趕忙來清虛堂繼續考試。


    半工半讀真是累人啊!


    她想著趕緊通過考校成為上舍生才行,很明顯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此處除了章廷林,其他人都是昨日和柳笙一同通過外舍生考校的。


    而且現在聽了章廷林的話,更覺得成為上舍生是迫在眉睫了,也許這就是離開詭災的希望所在。


    不過她也記下了章廷林所說,找機會得去藏書樓一趟。


    現下大家總算勉強達成意見一致,於是互通了姓名。


    那瘦弱男子名為江濤,女子叫餘蟬,而少年則名為遊英才。


    柳笙隻說自己叫蘇瑾。


    在這份暫時的和諧下,章廷林再次提議:“這塊石碑太過邪異,一旦投入其中就容易失神,不如我們分批領悟,兩人和三人一組,一組在觀看的時候,其他人負責警醒,以免失去理智。”


    大家也覺得這樣聽著還算可行,但也心知肚明,可行的前提是真的相互信任。


    可是在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前,他們隻能嚐試。


    由於也沒有紙和筆,也沒法抓鬮,隻好口頭分組。


    章廷林和遊英才都是對升舍考有一定了解、掌握了一定情報的人,最好分在兩組。


    他們覺得兩個女子力量較弱,也該分在兩組,這樣比較平衡。


    於是最後章廷林和佘蟬一組,年紀小的遊英才、柳笙還有江濤一組。


    章廷林和佘蟬作為第一組,雙雙盤腿坐在石碑麵前,嚐試參悟起來。


    其他三人則站在一旁觀察,準備在他們表現出異常的時候立即叫醒他們。


    時間慢慢過去,廣場上幽幽空寂,除了五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


    突然,章廷林的表情開始扭曲,他死死的盯著石碑,眼中透出血絲,似乎正在與某種不可見的痛苦做鬥爭。


    佘蟬的情況也不好多少,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沁出汗珠。


    柳笙立即上前,輕聲呼喚著他們的名字,試圖將他們從石碑的影響中拉回現實。


    遊英才和江濤也迅速反應過來,幫助柳笙將二人喚醒。


    隻是二人無論怎麽呼喚、搖動都無法清醒,隻是渾身顫抖著,視線緊緊鎖住石碑,雙目猙獰隱隱有嗜血之氣。


    柳笙見狀,舉起袖子遮住章廷林的視線。


    江濤頓時明悟,也學著用袖子擋在佘蟬麵前。


    兩人沒有看著石碑才終於憑借意誌力清醒過來。


    此時的章廷林和佘蟬如同從水底浮上來的溺水者,深深地吸著氣,一臉驚恐。


    他們相互對視,似乎想要從對方的眼中尋找方才那段經曆的答案。


    “這石碑裏麵……有什麽東西……”章廷林顫抖著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恐懼。


    佘蟬則是緊緊抓著自己的袍角,沒說話,隻是不停地點頭。


    “上頭肯定有字!隻是我們看不見……我懷疑,這就是修仙功法!”章廷林平靜下來,斬釘截鐵道。


    佘蟬搖頭道:“我沒感悟到這一層,隻是覺得裏頭有很可怖的存在……”


    接下來,輪到柳笙這組。


    章廷林和佘蟬在一旁緊張地注視著他們,心有餘悸。


    佘蟬叮囑道:“如果遇到情況不對,一定要及時讓石碑脫離視野。”


    柳笙深吸一口氣,決定再次采用冥想的方式嚐試接近石碑,起碼能保證自己神智不失。


    柳笙緩緩走向石碑,盤腿坐下。


    她閉上眼睛,緩緩呼吸,開始運起冥想之法,試圖將自己的感知延伸投入到石碑之中。


    身上的七玄令微微散發涼意,一股力量將她的感知包裹著向深處延伸。


    然而,就在她即將觸碰到那股力量的瞬間,她感覺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包圍了自己,如同有無數隻手在拉扯她的靈魂,試圖將她拖入一個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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