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喬木一輩子都忘不了,就為有一次他壞了秦非揚所謂的“好事”,秦非揚竟搶了他的車鑰匙,害他上班去遲到,那天又正好上級領導來視察,他這個新生代中醫代表挨了好一頓批。


    從那以後他就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得罪秦非揚。


    得罪他也可以,但是一定要在最後關頭把他哄開心。


    左曼雲忙著剝龍蝦,剝好一個放在秦非揚盤子裏,再用筷子挾起來蘸了醋放進他嘴裏。


    秦非揚吃完了就看著她的手,隻見她兩手的姆指和食指在忙,另外三根指頭翹著,修長白晰的手指跟白裏透紅的龍蝦戰鬥,這不起眼的小動作,看在秦非揚的眼裏卻有一種別樣的風景。


    龍蝦剝完了,左曼雲去洗了手回來,看見秦非揚坐在那裏發呆,他麵前的酒杯已經空了。


    左曼雲拿過酒瓶幫他倒上,又順便幫他添了茶水,秦非揚的臉色緩和多了,端起酒杯慢慢啜飲,看著鄭喬木他們劃拳笑鬧。


    左曼雲見他麵前的紙巾沒有了,幫他遞過來,又為他挑了一些菜,說:“你別隻顧著喝酒,容易傷身體,多吃點菜。”


    她還舀了一碗雞湯放在他麵前,勸他喝點。


    她的屈意討好,果然讓秦非揚的心情好了起來,而且她這種小媳婦一樣的嘮叨,竟然還讓他感到很親切,因為他覺得像他奶奶。


    秦非揚和奶奶的感情很深,小時候父母在外地工作,他基本上是由奶奶帶大的。


    以前他總是煩奶奶的嘮叨,但前幾年奶奶離開人世以後,他才知道這種嘮叨有多麽珍貴!


    現在他想要聽到奶奶的嘮叨都不可能了。


    母親偶而也會嘮叨,但做過婦女工作的母親嘮叨的語氣像做報告,粗喉嚨大嗓門,一生都是居家女人的奶奶則是溫柔賢淑的典範。


    秦非揚原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奶奶那樣溫柔的嘮叨了,因為現在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強勢和高調,所以左曼雲的小聲嘮叨在他眼裏就顯得特別難能可貴起來。


    左曼雲不僅嘮叨像極了他奶奶,她為他倒酒、添茶、甚至挑菜的動作都像他奶奶,那麽溫婉平和,不火熱,卻有著別樣的關心!


    也許從古至今,每一個溫柔的女人都是這樣的麵孔,溫婉平和,又愛小聲地嘮叨。


    但此刻在秦非揚醉意朦朧的眼裏,左曼雲卻給他特別真實和親近的感受,她的臉和他奶奶的臉不斷交替重合又分開,他時不時地產生一種錯覺,覺得奶奶還在他身邊!


    這一頓酒喝到下午的時候,男人們都醉了,女人們紛紛扶他們離開。


    秦非揚也趴在桌子上了,鄭喬木打著酒嗝對左曼雲說:“嫂……嫂子,秦少就交……交給你了,房間已經開好了,你扶他上去休息就是了。”


    他遞過來一張房卡,左曼雲不接,一臉焦急地說:“不行,我要回去了。”


    她跟秦非揚在酒店開房,這算怎麽回事?


    鄭喬木說:“你把他扶……扶上樓就可以走了。”


    他醉得很厲害,女友扶著他,還走得跌跌撞撞的。


    屋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左曼雲看著趴在桌子上的秦非揚,抓狂地揉頭發,這算什麽事啊?


    她一個孕婦來扶這個醉鬼?


    服務員進來了,客氣地問左曼雲:“請問你們吃好了嗎?”


    左曼雲急忙點頭:“吃好了。”


    服務員看看秦非揚,又看看臉脹得通紅的左曼雲,問:“要幫忙嗎?”


    左曼雲忙說:“要,請幫我扶他一把,他喝醉了。”


    服務員過來跟她一起把秦非揚扶起來,秦非揚東倒西歪地走,她們也跟著東倒西歪。


    秦非揚嘟囔著說:“這地下怎麽這麽晃。”


    他把手拿下來,抓著左曼雲的胳膊走,說:“這樣平穩多了。”


    左曼雲沒說話,心裏嘀咕:“你倒是平穩了,姐的胳膊快被你抓斷了。”


    好不容易才把秦非揚扶進房,一直扶進臥室,秦非揚像一癱爛泥一樣倒下去趴在床上。


    服務員匆匆忙忙離開了,順手關好了門。


    左曼雲看見秦非揚的臉在柔軟的棉被裏都埋得不見了,她小聲抱怨:“睡相這麽難看,也不怕憋死?”


    她很努力地把秦非揚翻了個身,幫他脫了鞋襪,看見他不斷拉扯衣領,好象很熱,她又幫他把外套拉下來脫了。


    他還在拉衣領,嘟囔說:“熱死人了。”


    左曼雲端了熱水來幫他洗了洗臉,他終於安靜了。


    左曼雲鬆了口氣,隻要把棉被幫他蓋上,她就可以離開了。


    棉被被秦非揚壓在了身下,左曼雲把他往床裏邊翻,想把棉被拖出來。


    但她翻過去,他又滾過來,又翻過去,他又滾過來,還差點滾到床下。


    左曼雲急忙擋住,沒有辦法,她隻有脫了鞋爬上床,將棉被從他身下拖出來,幫他蓋在身上。


    他翻了個身,差點又掉到床下去了,左曼雲嚇得叫了一聲,急忙趴下來抱住他。


    秦非揚沒有往下翻了,將身子一翻,左曼雲被他壓在了身下。


    左曼雲慌忙用輕力推他:“喂!你壓著我了!”


    推了好一會兒,秦非揚終於從她身上翻下去了,手卻抬起來搭在了左曼雲的胸


    部。


    左曼雲臉紅氣喘,急忙拖他的鹹豬手,誰知這家夥的手也這麽沉,她躺著又使不上力,拖了好一會兒才拖開。


    沒等左曼雲緩過勁,他的身子又靠了過來,手幹脆從她脖子上繞過去,將她摟緊了,他的臉緊緊貼在了她的臉上!


    左曼雲的心一陣狂跳,她的臉隻和楚雲墨挨過,現在突然跟這個一點都不熟悉的男人挨在一起,她的心直發抖。


    她將臉偏開,拚命扳他的手,手上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她突然感到腿一沉,他的腿搭上來,壓住了她的雙腿!


    這時候的秦非揚就像一根繩子一樣,把左曼雲從上到下都纏住了,她別說離開,連掙紮都使不上力!


    左曼雲又氣又急,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喊:“喂,秦非揚!你快醒醒,你壓著我了!”


    如果她仔細看看,就能發現那痞子的眉毛在輕輕顫動,他分明是故意的!


    左曼雲徒勞地掙紮了好一會兒,累得氣喘籲籲,出了一身大汗,沒能扳開他的手,也沒能扳開他的腿不說,他反而將她纏得更緊,他的嘴唇已經湊到她脖子下麵去了!


    左曼雲能感到他呼出的熱氣在她的脖子上熨燙,她的臉都給燙紅了。


    左曼雲停了下來,她決定不掙紮了,先歇一歇,養精蓄銳,等積蓄夠力量後,再一鼓作氣扳開他的手。


    她先把秦非揚的頭推開,將自己的外套拉鏈一直拉到下巴下麵,盡量保證不讓秦非揚碰觸到她的肌膚,才稍微安心了一點。


    這樣躺著的時候,什麽也做不了,隻有思想在自由馳騁。


    她又開始想楚雲墨了。


    從來到c市後,她沒有一天不想他,尤其是晚上,隻要一躺在床上,她就會想他,跟他的所有過往總是一件又一件地在她的眼前出現,她想他想得心裏一陣一陣地絞痛,想他想得夜夜淚千行!


    她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他會想她嗎?會找她嗎?會恨她嗎?


    其實答案都在她心裏,她知道他一定會想她,也一定會找她,還會恨她!


    雲墨,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想得心尖兒疼!


    她的眼眶開始發熱、潮濕,淚又開始泛濫,隻要一想他,她就總是忍不住想哭!


    左曼雲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慢慢滑了下來!


    雲墨,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麵?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嗎?


    雲墨,你知道我在被人欺負嗎?如果這個痞子今天對我做出了過份的事情,我還怎麽有臉見你?


    越想越傷心,眼淚流得很多更急,打濕了枕頭。


    抽抽答答地哭了一會兒,她感到有點困,又有些冷,進來的時候沒有開暖氣,她卻躺在棉被之上!


    可能懷著孩子的緣故,這段時間她本就有些嗜睡,剛才又跟秦非揚的胳膊和腿戰鬥了這麽久,她又累又倦,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女人輕微的鼾聲在耳邊均勻地響著,秦非揚睜開了眼睛,臉上有著詭異的笑容。


    被鄭喬木他們號稱千杯不醉的秦非揚秦大痞子,怎麽可能醉得人事不知?


    他靜靜地看著左曼雲熟睡的臉龐,這張臉給他的感覺不漂亮,就是耐看,越看越有味道。


    他聽見了她哭泣,也看見了她眼角的淚痕,知道這眼淚不是他造成的,因為如果她是被他氣哭的,她不用偷偷哭,更不應該隻掉這一點。


    她在想某個人,某個傷透了她的心的男人!


    秦非揚武斷地推測。


    左曼雲越睡越冷,她下意識地尋找暖和的地方,身體不斷往秦非揚的懷裏拱。


    秦非揚拿出手機,調出攝像頭,將左曼雲的舉動都拍攝了下來。


    然後他抱起左曼雲,把棉被拖出來蓋在她身上,想了想,他又揭開棉被,把左曼雲抱起來,脫了她的外套,再放進去。


    他沒有動她的褲子,他看得出來,左曼雲是一個保守的女人,如果他對她做出了過份的舉動,也許她會自尋短見,這可是一屍兩命的慘劇。


    他秦非揚雖然痞,雖然花心,雖然喜歡招惹女人,卻有底線,不會做傷天害理、天打雷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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