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黑夜降臨,悉尼機場,一輛私人飛機正在起航。


    唐爾言坐在舒服的單人沙發上,手中拿著文件卻沒有看,而是望著窗外的夜色。


    沈惜一身黑色的洋裝顯得她身材凹凸有致,踩著高跟鞋深吸一口氣後,正欲往唐爾言的艙房走,一隻伸出來的手攔住了她。


    “是學長讓我來的。”她不卑不吭道。雖然顧銘第一眼看到她出現在機場候機廳時,就用不解與憤恨的目光看她,不過她不在乎。


    其實在一年前她被唐爾言留在布裏斯班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他或許已經猜出她的身份了。


    老爺子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他將她從人販子手中將她買了下來,是他花錢花心思栽培她,最終的目的就是在唐爾言的身邊對輔佐他。


    這些年來,唐爾言在她的心裏分量越來越重,可他從來不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來看她,最終還被一個小女孩給綁住了手腳。


    布裏斯班,唐閩擄走楚絲顏的事情,不是她畜意而為,可也是因為她的大意而出了差錯。


    唐爾言沒有直接指責她,也沒有點明她的身份,她就當作他不知道。渡假酒店工程順利開展後,她的職位又升了一級。


    之後老爺子示意她可以向他表露愛意,如果可能他不介意她與他在一起,所以她才敢用充滿愛戀的目光看著他。


    可他,仍舊沒有多看她一眼。


    如今,在罷免了她在公司的職務之後,他又將她從墨爾本招來,在來之前,老爺子跟她說過,唐爾言可能隻是找一個替身。


    雖然她心裏有著無數個不願意,但她最終還是乖乖聽話地來了。因為,為了他,她什麽都願意做。


    “為什麽?”顧銘問。


    “我喜歡。所以,願意。”沈惜淡淡道。


    “他在裏麵等你。”顧銘瞅她一眼,手收回來。


    ——


    悉尼,南半球最繁華的城市,白天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夜晚卻有些冷清與寂寞,除了那些璀璨的燈火,街道上的行人並不太多。


    楚絲顏不想回家,可卻不得不回,隻是在回家的途中讓司機多繞了一圈。


    車子經過海港大橋時,望著車窗外迷離的燈光,她拿起電話撥了唐爾言的電話,卻無法接通,她不甘心,再打一次,兩次還是這樣,於是,改而打顧銘的同樣如此。


    也就是說,與他在一起的不止沈惜,還有顧銘的,是吧?


    他們以前也經常一起出差的,不是嗎?她沒有必要亂想的,真的沒有。


    她努力地說服自己,可是,心裏的不安卻不停地湧上來。


    這個夜晚,她回到家,失眠了一整夜,可是第二日醒來,他並未有回電。


    問保鏢知不知道他出差去了哪裏,保鏢搖頭稱不知。


    這一日,她在家失魂落迫的拿著手機,等著他的來電。


    終於在下午兩點,他打來了電話。


    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立刻,她眼淚刷刷地掉下來,之後不發不可收拾。


    從來沒有覺得30多個小時是那麽難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撕扯她的神經,讓她不安,讓她焦慮。


    “怎麽又哭了?”剛到下榻酒店的唐爾言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眉心,一個小時之後他馬上就要出席會議,馬不停蹄也不過如此。


    “隻是想你。”最後,她隻能如此說道。


    確實是想他,除了想他,她什麽事情也做不了,吃不下,睡不著,更不要提畫畫了。


    唐爾言莞爾,“會議結束後我馬上回去。聽話,我現在還有公事。”


    伴隨著他的話音剛落,沈惜走了進來,“爾言,衣服已經準備好了,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她的聲音不大,難得的溫溫柔柔,楚絲顏卻聽得一清二楚,她在他身邊幫他準備衣服,還問他要不要先去洗澡,這麽親密的對話,是一個助理應該說的嗎?


    楚絲顏覺得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了,可那邊的唐爾言已經不給她發問的機會,“會議結束後我再給你電話。”


    電話掛上,留她一個人無限的遐想……


    “沈惜……”唐爾言手中還握著電話,望著沈惜的眼神卻冰冷致極。


    “是。”她回答得恭恭敬敬。


    “誰讓你直呼我的名字?”他一字一句質問,“又是誰,給了你權利做你不該做的事情?”


    沈惜滿臉的受傷與不甘,“我們之間……難道我叫一聲你的名字也不行嗎?”


    “不行。”唐爾言淡淡地揚起嘴角,“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越逾。我隻警告你一次。”唐爾言一邊往浴室走一邊道:“離開我的房間,沒有我的同意不許進來。”


    沈惜望著他無情的背影,手上的拳頭緊了緊,最後仰高頭離開他的房間。


    ——


    唐爾言從意大利回來,楚絲顏第一次去機場接他。


    航班抵達前一個小時,她就已經來到機場。這幾天實在是煎熬,她要馬上見到他的人才放心。


    可當她看到他從vip通道走出來正想跑上去時,卻看到了他身後跟著的沈惜,顧銘並不在,隻有他跟沈惜兩個人,她愣住了。


    一直到走到她身邊,將她擁入懷中,她才反應過來,雙手回抱著她,眼淚卻忍不住往下掉。


    真是個水作的娃娃!


    “有這麽想我?”他一邊在她擦淚一


    ?”他一邊在她擦淚一邊歎息。


    她無法言語,隻能紅著眼眶點頭,餘光卻瞥見沈惜麵帶不甘的表情。


    “好久不見,沈惜。”她主動開口。


    沈惜努力擠出一抹笑,點了點頭:“好久不見,楚小姐。”


    “走吧。”唐爾言擁緊她將她帶離,並不願意讓她們有過多的交集。


    回到車上,他不顧前麵還有司機及沈惜,連遮掩也不必,直接就將她摟進懷裏一陣狂吻——


    吻得她氣喘息息,吻得她蒼白的臉蛋一片通紅,吻得她除了趴在他懷裏任他為所欲為,她什麽也做不了。


    而坐在前座的沈惜從後視鏡中看到了那一幕,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又緊。


    ——


    寧靜的夜晚,本是熟睡的時間,特別經曆一場小別之後驚心動魄的歡愛,可是楚絲顏也不願意睡過去,縱然她已經累得連眼皮都睜不開。


    “要不要去洗個澡?”他撫著她汗濕的長發低聲詢問道。


    “爾言,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還是拒絕給她孩子?


    “不許再掉眼淚了,不洗澡就好好休息。”他輕拍著她背後安撫道。


    不過是短短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她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這幾天她到底怎麽過的?


    “我睡不著,爾言,我睡不著……”她喃喃低語著,越來越無力。


    “我陪你,好好睡一覺。”


    “爾言……我想要孩子……”


    楚絲顏真的很累,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就算她想跟他談,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睡了過去。


    她睡過去之後,唐爾言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起來,他側過身子看了一眼後,小心地下床,拿起手機到外麵才接起來。


    “那個老東西,讓他死都不要出現在我眼前。”聽了簡短的報告後,夜風中,他陰狠地道。


    這一覺,她睡了好久好久,等她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自己的手正被人緊握著,她轉過頭,看見了唐爾言正坐在床邊。


    “爾言,我怎麽了?為什麽會在醫院?”她輕聲問道,心裏莫名地感覺到不安與慌亂。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我要給你做個全麵的檢查。”


    “我不要檢查,我沒事,隻是太累了。”她望著他,看不清他眼底的深意,“爾言,我們回家,好不好?”


    “做完檢查我們就回家。”


    “我不要。”


    “聽話,你的身體需要檢查。”


    這時,一名身穿白褂,戴著口罩的護士走過來,拿著透明的氣罩蓋住她的口鼻,從裏麵流出來的氣體卻不是氧氣,她感到意識逐漸地變得模糊。


    “爾言,我好怕。”


    “傻瓜,怕什麽?”


    “我不知道……我好怕……爾言……我怕……”她漸漸地陷入黑暗,話語也變得斷斷續續的,到最後,她又合上了雙眼,兩隻手也無力地垂下。


    唐爾言緊緊地將她的柔軟的小手包在掌心,凝視著她不安的睡容,不自覺的收緊掌心的力道,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不舍的光芒。


    “唐先生,一切都準備好了。”


    “嗯。開始吧。”唐爾言退開,讓已經準備好的醫生上前,深沉的眸光緊鎖著她沉睡的容顏,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


    三天之後,她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楚絲顏與醫生約好上午十點拿報告,唐爾言正好有個重要的會議不能陪她去醫院,她在保鏢的陪同下單獨前往。


    單獨的醫生診室裏,她安靜地聽取醫生的報告。


    “楚小姐,你知道你上次小產的時候,出血量比正常孕婦還多嗎?”


    “我不知道。”她低聲回道。她什麽也不知道,而唐爾言什麽也沒有跟她說。


    “那你知道,你本身有凝血功能不足嗎?”


    “知道。”而且剛剛知道不久。


    “既然你已經知道這個情況,站在醫生的立場我建議你不要懷孕,危險性太高,懷孕過程中一旦出現出血,那便是危及生命的事情。”


    “如果說我願意拿性命賭呢?”


    “唐先生願意讓你賭嗎?”


    “他……”


    楚絲顏驀然住口,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唐爾言是不可能讓她這麽做的,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讓她懷孕,他不願意讓她冒險的。


    隻是……


    她要怎麽辦?


    當她從醫生診室出來時,卻意外的看到沈惜從另一個診室裏出來,手裏還拿著報告,看到她,她輕快地移動腳步過來。


    “真巧,楚小姐……”


    楚絲顏點了點頭,臉色有些蒼白,“沈惜……”


    “身體不舒服嗎?”沈惜一臉關心道。


    “一點小問題。”


    “祝你早日康複,我先走了。”


    在與她錯身而過的一瞬間,楚絲顏發現一向都穿著高跟鞋的沈惜,此時卻穿著一雙平底鞋。


    一種怪怪的感覺在她心底湧動,她追上去,可惜她已經坐上電梯離開。


    這時,另一部電梯打開,唐爾言從裏麵走了出來。


    “醫生怎麽說?”他走到她身邊。


    “醫生說……他說什麽不重要了,我不想說。”醫生說的事情,他應該早就知道的才對吧?她揚起一抹虛弱的微笑,


    弱的微笑,靠在他懷裏,臉蛋緊貼著他厚實溫暖的胸膛,“爾言,我不喜歡呆在醫院裏,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我們回家。”唐爾言緊擁著她,這時,醫生從診室出來,看到唐爾言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雙方頷首,分別坐上兩部電梯離開。


    電梯門打開,在走出去之前,楚絲顏拉住他的手臂,低下頭輕聲問道:“爾言,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給你想要的東西,你會不會不要我?”


    “你覺得我想要什麽?”他任電梯門打開又關上不予理會,平靜地回視著她。


    “我不知道。”她輕搖頭,心下卻酸澀難忍。


    “真是個傻瓜。”他微笑著將她摟進懷裏,伸手按開電梯門,擁著她一起離開。


    ——


    那天之後,他們的生活恢複了平靜,那些存在於他們之間的爭執似乎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而自從那一日在醫院見過沈惜之後,她們便沒有再見過麵。


    她想重新回學校,唐爾言卻不答應,說等下個學期開學再說。


    她依然每天呆在家裏,可卻無心畫畫,在春末的最後一天,她決定去墨爾本看看母親。


    就算她對她算不上有多好,可她畢竟是生她的母親,更重要的是,上次聽聞了唐閩的那番話之後,更是激發她要去看看她的念頭。


    跟唐爾言這件事的時候,他正在國外,電話裏他答應了,派了保鏢及顧銘陪著她一起回去。


    ——


    墨爾本的初夏,百花齊放的季節。天空純淨,微風清爽。


    迎著風,楚絲顏站在墓園裏,看著花崗岩石碑上刻著她母親的名字與生死的日期,簡單的幾個字輕描淡寫地說完了她的一生。


    她將一束鬱金香放到墓碑前,看著照片上那個女人微笑的臉,雙手拿著白色的手帕替她拭掉那些灰塵。


    “媽……”她坐在墓碑前,沉默了許久之後對著照片上的女人低語,“為什麽呢?”


    她為什麽要在離開的時候還要給她這樣一個詛咒呢?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便離開了她,讓她跟著爸爸兩個人相依為命,她不怪她,因為每個人追求的生活都不同。


    從新加坡來到墨爾本,她對她的事情漠不關心,她也不怪她,因為她知道她的難處無能為力。


    可為什麽,在離開之前,卻讓她承受著這樣的一個結果?


    “媽媽,我知道我是個自私的女兒,我不管你跟爾言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你能不能放過我?我真的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都不離開,我隻有他了,隻有他了……”


    驀然,一件還殘留著體溫的男性外套罩上她纖細的肩膀,“山上起風了。”


    她回眸看見了不知何時抵達墓園的唐爾言,他也在看著她,那雙沉銳的眼眸仍舊是一貫的平靜,深黝不可見底。


    “回去吧,天晚了。”


    “嗯。”她輕輕點頭,掙開他握住她臂膀的雙手,走開了幾步,然後緩慢地轉身看著他,微涼的風吹起她的長發,如柔絲般輕拂著她白淨秀麗的臉蛋,她一語不發,靜靜地看著他,像是要看進他心底的深處。


    “在想什麽?”唐爾言淡淡地開口。


    他知道,唐閩已經將那件事告訴她了,可是她卻從來沒有開口問過他一句。她不問,那他便不說。


    “沒什麽。”她低下頭,不想讓自己總是在他麵前落淚。


    “顏顏——”他喉頭動了動,上前兩步將嬌弱的她摟進懷裏,“別這樣,你有什麽不快可以對我說。”


    “爾言,我媽在離開前,跟我說,讓我離開你。可是我沒有聽她的話。你說,我會不會有報應?會不會沒有好下場?”


    “胡說八道。”唐爾言銳利的眼眸掃向墓碑上的女人,斬釘截鐵道:“你不會沒有好下場,相信我。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分開。”


    她將臉深埋在他懷裏,眼淚卻一直收不住地掉個不停。


    媽,對不起。


    她默默地對母親道歉,她沒有辦法離開他,她離不開他。


    ------題外話------


    這兩天看了一部渣男漂白記,心情極度鬱悶,我這般自虐真是活該…看來某薇還是年輕的,還是相信愛情。就算現實中沒有純粹的愛情,小說中一定要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獨家盛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盛夏采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盛夏采薇並收藏獨家盛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