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絕沒有他所說的那麽輕描淡寫,按他說的,夏亦初的媽媽也是跟著他一起風裏來雨裏去,摸爬打滾許多年共同創建了夏家龐大的家業。


    如此一個女人,自然是強韌的,豈會被外界隨便一點風雨所打倒?


    能讓夏太太傷心絕望到輕生,甚至,生下孩子也不給丈夫的地步,當年夏爸爸和林太太的之間的糾葛絕對就不止簡單見麵交往那麽簡單了。


    可能是他不好意思在晚輩麵前說得太多,特別是兩家兒女都在場的情況之下。


    夏亦初當年才八歲,已經稍微開始懂事了,麵對媽媽死亡的場景,心理上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也就難怪,日後成長的夏王子有著種種優點,就是性格上有點怪異,而且從不開口言愛。


    顧盼覺得,是他不相信愛情的。


    當年在學校裏,她一次次的向他告白,夏亦初一般都隻是冷漠的拒絕。


    卻有一次,別係的一個男生當麵跟她表白,送了一大把百合花給她,一時沒忍住,顧盼收下了。


    其實對那個男生顧盼沒什麽感覺,雖然他經常在她的眼前出現,當時她的眼裏心裏隻有夏亦初,一心想要治好他眼裏的憂傷,哪還有心思管其他的花花草草啊?


    顧盼隻是喜歡百合花,喜歡她的高雅純潔,又是第一次有人送花給她。


    一時沒忍住心中的虛榮心,就收下了。


    心裏想好了的,要給那個男生買花的錢。


    那一幕卻被夏亦初看見了,當時,他冷冷的問了一句:“你配言愛嗎?”


    那種冰冷,簡直就有如六月飛雪般寒冷刺骨,讓顧盼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


    從那以後,他們的關係卻改善了許多,顧盼的追求之路也開始逐步走向成功了。


    骨子裏,其實他們挺相像的,都倔強好強,缺乏母愛又渴望著溫暖。


    也許就是彼此都被對方的那種特質吸引,才會走在一起。兩個寒冷的在寂寞黑夜中前行的路人,相攜同行,可以給彼此增加一點溫暖,也可以讓征途更加順暢。


    隻是同行而已,卻都不懂得愛,不懂如何去愛對方;這一次,不但要愛,我們還要學習,如何去愛對方。


    忍不住的,將手插入他的黑發中,顧盼慢慢的梳理撫摸著,“亦初,這麽大的心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獨自一人在心裏承受壓力很大的。”


    “我是男人。”四個字解釋了一切。


    男兒當自強,男人要為女人撐起一片晴空,這是夏亦初的想法,從內至外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大男人主義的氣息。


    顧盼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男人,“死要麵子活受罪,這就是男人。”


    夏亦初怔了一下,突然從床頭櫃上拿過一個相框,正是之前的那一夜,她在這裏看到過的。


    相片中的那個小姑娘,長發披散在肩頭,穿著一身洋裝公主裙,粉可愛的樣子。


    是扮嫩假可愛吧?


    悄悄地吐了吐舌頭,顧盼在心裏說,這是她的照片,婚後照的。


    一已婚婦女還打扮成這樣,別人看到了真的會笑話的。


    偏偏,夏亦初就喜歡讓她那樣打扮,結婚以後給她買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那樣的洋裝,一頭長發也不讓她燙了或者染了,就是清湯掛麵的樣子。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顧盼心裏還非常鬱悶,明明,她不適合這樣的打扮,為什麽還非要把她打扮成這樣?


    她總覺得,夏亦初是透過她,在追尋別人的影子。


    為了這個,顧盼甚至開始懷疑起他的愛情了。


    “我媽是窮苦出身,後來家裏條件好了,她卻依然不改清貧本色,從來不喜歡穿衣打扮。不過我記得,小的時候媽媽總對我說,她最羨慕那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可以穿洋裝上學堂。如果以後她有機會給我生一個妹妹,一定給她穿上潔白的裙裝,長發披在腦後,模樣一定可愛極了。看,就是你這個樣子。”一邊回憶一邊說著,夏亦初的拇指在相框上默默的撫摸著,眼底,全是幸福的痕跡。


    果然,是為了追尋別人的影子,卻原來,這個別人不是其他不相幹的女人,卻是他的母親我的前婆婆。


    突然之間覺得有點好笑,曾經讓她吃醋妒忌鬱悶無比的女人,居然是,夏亦初的媽媽?


    “當時,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有點不好意思,但顧盼還是很勇敢坦白的將當時自己內心齷齪的想法告訴了他。


    夏亦初十分的詫異,“你有這樣的想法,為什麽不問我,當麵向我質詢呢?”


    輪到顧盼啞口無言了,是啊,她為什麽不問呢,作為妻子,懷疑丈夫心裏還有一個女人,她有質詢的權利的。


    “你的身上,有一些細小的傷疤,是怎麽回事?”遲了三年,顧盼還是問了出口。


    如果把問題都擱置在心裏,他們還是會回到過去的死胡同,就算他們之間還有愛,又重新在一起了,最後還是會出問題的。


    將長褲慢慢的褪下了一點,露出了腰間的細長的疤痕,一條又一條的。


    顧盼以前曾經趁他不注意細數過,足足有十條以上,除了腰,腿上也有一些。


    都是好久以前的傷疤了,早就愈合,隻留下淡淡的細紋。


    “疼嗎?”輕輕的撫著那些舊紋,她問著。


    夏亦初輕微的戰栗了一下,拍了拍顧盼的手掌,笑著說:“都過去好多年了,怎麽還會疼呢?”


    “可是我疼,這裏。”顧盼拉過他的手,置於她的胸口。


    她是疼,真的很疼,每次看到這些傷痕,她都會覺得心疼。就是現在看到了,她也會覺得心悸。


    很明顯的,這是被人抽打的痕跡,堂堂夏氏企業的少東,怎麽會被人如此的對待?


    即使他說已經過去好多年了,顧盼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夏亦初很是動容的望著她,眼角有著晶瑩的亮澤,“盼盼,謝謝你,你真可愛。以前的事,真的很對不起,我真是瘋了才會……才會……”


    “怎麽了?”顧盼茫然不解的問著,雖然覺得夏亦初現在的樣子很可愛,聽到他的道歉可是非常難得的。


    不過他到底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我是瘋了才會打你,盼盼,對不起,還疼嗎?”一邊撫摸著她的臉頰,夏亦初緩緩的說道。


    覺得很癢,直覺想要躲開的,可是顧盼明白他的感受明白他內心的歉意,隻是定定的坐著,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臉上作亂。


    “媽媽去世之後,爸爸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經常地喝酒,喝醉了就會亂發脾氣,還會打我。每一次酒醒了,他就後悔萬分,親自給我敷衍療傷,下一次依然如故。”


    什麽,夏亦初身上的傷都是夏爸爸打的?那個看起來溫潤如玉的中年男人會做這樣的事情,酗酒,還亂打人?


    沒想到,夏亦初還有這樣的童年往事,夏家的這些事,外麵都沒人知道,這也是金錢的力量嗎?


    “直至後來有一次,把我打得住進了醫院,他終於清醒了,也下定決心戒酒了。從那以後,爸爸都很放縱我,無論我想做什麽都由著我。隻是,傷害已經造成,裂縫無法縫補愈合,我們再也回不到父子親密無間的時候了。那一次,你對我說那樣的話,我突然就想起了媽媽,突然就好害怕,怕你像媽媽一樣要永遠離開我了。盼盼,我真是混蛋,就隻為了怕你離開我,居然,居然打了我。我真混蛋,我——”一邊說著,夏亦初用力的打著自己的臉頰。


    第一次太過於迅猛顧盼沒有反應過來,在他要打第二次的時候,她趕緊伸手製止了他,“不要這樣,我會心疼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隻要你保證,以後不會再犯就可以了。”


    “我保證,我發誓,如果我夏亦初以後再對顧盼不好,我名下的所有財產就都歸顧盼所有。”


    聞言,顧盼不禁笑開了,非常的高興啊。


    夏亦初的這個誓言,還真合她的心意,有什麽情比人民幣的感情還堅固呢?


    用力的抓著夏亦初的手,他的手掌寬大、厚實、溫暖,本來是她拉著他的手,現在,反被他牽住了。


    夏亦初定定的望著她,他的身上——突然就有點不好意思了,顧盼低下頭,映入眼簾的,卻是夏亦初赤裸結實的胸膛。


    兩個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他的呼吸氣息都灼熱的映在她的臉上,顧盼能清楚感覺到夏亦初渾身上下充滿著性感的氣息,感覺得到他渾然散發出來的男性魅力,也能感覺得到兩個人之間宛若強力磁石般的超強吸引力。


    以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麽女性化,或是多麽性感的,但在夏亦初幽深目光的打量之下,她感覺到自己仿佛是全身都沒有穿衣服。


    “呃,很晚了,你,你早點睡吧。”夏亦初已經鬆手了,顧盼趕緊後退一步,結結巴巴的說著。


    夏亦初突然起身,往旁邊的櫃子走去,“你等一下。”


    轉身背對她的夏王子,一身古銅色的色澤,布滿了他均勻的背肌,而他結實的雙臂……他的雙臂結實有力,以前,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將她抱起,從一樓走到二樓。


    從櫃子裏拿出一瓶紅酒和酒杯,夏亦初倒滿了一杯酒,“你最近老是做惡夢,睡得不安穩,喝一杯吧,可以睡得更加香甜。”


    夏亦初端起酒杯,正準備遞給顧盼,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望著她,愣愣的,一動不動。


    約莫過了一分鍾,端起酒杯,他自己喝了大半杯,然後,慢慢的朝顧盼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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