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駕駛艙內。


    秦野手握船舵方向盤,不停加速,將顧凜遠遠甩在遊輪後。


    很快,他就沒了蹤影,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秦野眼神又冷又硬,透著不羈。


    掃一眼駕駛艙裏的監控,那裏正好能看到甲板。


    他冷笑。


    繼續駕駛遊輪。


    明明風大浪大,可他現在開得很穩。


    和剛才顛簸起伏的模樣,大相徑庭。


    他連裝都懶得裝了。


    坐在一旁的駕駛員連連誇讚,“秦哥,你駕駛技術這麽好,開過幾年的遊輪啊?”


    秦野沒有表情道:“三個月。”


    “才三個月?”駕駛員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那麽大,難以置信。


    秦野嗯一聲。


    駕駛員心思變得複雜起來,嘴上卻奉承:“隻開了三個月,您就開得這麽順手了?厲害!我看您證是七年前拿的,還以為您至少得開了六七年呢。”


    秦野抿唇不語。


    七年前,秦漠耕要和南派的一個盜墓團夥,合夥打撈沉船寶藏。


    沉船寶藏,自然得下海。


    幹他們這行的,都是腦袋綁在褲腰帶上的,黑吃黑是常有的事。


    為防事成之後,被對方黑吃黑,他考了船舶駕駛證。


    別人學駕船,是為了謀生,他卻是為了保命,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


    否則命就交待到海上了。


    駕駛員卻不敢讓他開了,“秦哥,那什麽,您開了有一會兒了,也新鮮夠了,還是換我來開吧。您看遊輪上這麽多人,個個都身份尊貴,萬一出點事,我交待不起啊。”


    顧凜墜海那會兒,他一直盯著秦野,沒注意看甲板監控。


    當然,監控那麽多,他也看不過來。


    秦野鬆開方向盤,站起來。


    目的已經達成,自然沒必要再開下去了。


    他離開駕駛艙,回到自己的艙裏麵。


    拿起望遠鏡去看顧凜。


    茫茫海麵上,隱隱約約一個小黑點,飄飄浮浮,在海浪中若隱若現。


    秦野調了下望遠鏡焦距。


    看清了那人的臉。


    正是顧凜。


    秦野冷笑,命還挺大。


    命大的顧凜,拚命揮舞手臂,扒著海浪,朝遊輪方向遊。


    可是人哪裏能比得上遊輪快?


    他同遊輪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風越來越大,海浪也越來越大。


    降溫了,海水很涼。


    顧凜渾身濕透,凍得直打哆嗦。


    鹹澀的海水,不停地往他嘴裏灌,浪打在臉上和身上,很疼,更過分的是,還有海鷗往他頭上拉鳥屎。


    顧凜氣得直罵。


    罵海鷗不長眼,敢往他頭上拉屎!


    罵開遊輪的技術菜,開的什麽破船!


    罵他帶來的那幫手下,一群睜眼瞎!


    這麽大一個活人墜海了,那幫廢物,居然沒一個發現的!


    他想外公和舅舅。


    要是他們在,肯定能發現他遇難了。


    可惜手機掉海裏,聯係不上他們。


    從小到大,他被外公和舅舅保護得很好,順風順水活到現在,哪吃過這種苦頭?


    更要命的是,遊輪已經開得看不見了。


    他發現自己迷路了。


    再這樣下去,命非得交待在海上。


    體力越來越不支,顧凜遊得越來越慢,快要遊不動了。


    如果想不到出路,等待他的隻有死路一條!


    情急之下,他想起小時候和外公一起出海遊玩時,外公曾告訴他,海鷗一般生活在淺海海灘,或者深海的礁石上。


    這附近有海鷗出沒,說明附近有礁石。


    他拚著最後一點力氣,朝海鷗群遊去。


    使了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遊到礁石旁。


    他累得精疲力盡,趴在一塊礁石上,一動也不想動,等人來救援。


    被風吹,被浪打,被海水泡。


    太煎熬了!


    幸好這附近沒有鯊魚,否則就喪命了。


    盡管沒有鯊魚,顧凜還是膽戰心驚,怕附近有毒蛇出沒。


    萬一被那玩意兒咬上一口,也會沒命!


    還怕那群廢物手下,找不到他。


    他怕死!


    特別怕!


    他不想死!


    榮華富貴,大好前程,顧家的一切一切,都將是他的,就這麽死了,太便宜顧北弦了。


    顧凜那幫手下到了碼頭上,下遊輪了,才發現他們的頭兒不見了。


    急忙打電話,沒人接。


    他們慌了。


    急火火地上遊輪去找,找遍了,也沒找到!


    他們又去調監控,查了大半天,隻看到顧凜拿著電話上了甲板,後來就消失了。


    好巧不巧,他站的那塊,是監控盲區,看不到是怎麽消失的。


    遊輪上沒人,鐵定是掉海裏了。


    可不得了!


    天要塌了!


    顧凜的手下連忙打電話給藺老爺子,向他求救。


    求救完,他們又找到船長,逼他們開著遊輪去找,否則就起訴他們。


    船長和駕駛員隻好照作。


    等艙裏的人全部下去後,他們駕駛遊輪,開回去,一起尋找。


    藺老爺子也急火火地帶著一幫手下,趕過來,搜救顧凜。


    為了方便尋找,還調來了幾艘快艇。


    一大幫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從早上找到傍晚,終於找到他了。


    一向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顧凜,狼狽得沒個人樣,趴在礁石上,奄奄一息。


    眾人七手八腳,把他抬到快艇上,對他進行進行簡單急救。


    再開著快艇,把他抬到遊輪上。


    顧凜上了遊輪,換了幹淨衣服,喝了點熱海鮮粥。


    緩過勁來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去駕駛艙,罵駕駛員;“廢物,你們怎麽開的船?”


    駕駛員心裏直發慌,“那會兒起風了,海浪大,您在甲板監控死角,我們看不到啊。”


    顧凜拽著他的領子,“你們這是謀殺!我要告你們!”


    謀殺?


    這事可鬧大了!


    駕駛員怕惹官司,心裏一慌,就把秦野供出來了。


    聽到秦野的名字,顧凜唇角慢慢浮起一抹冷笑。


    原來是那個來路不明的野小子。


    藺老爺子氣得胡子直翹,“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他就敢玩陰的!太狂了!不讓他好好吃點苦頭,對不起我這把年紀!”


    他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給顧傲霆,興師問罪。


    顧凜從他手中拿過手機,“我來吧,我來效果更好。”


    撥通後。


    顧凜沙啞著嗓子說:“爸,我今天差點就不能孝敬您老人家了。”


    顧傲霆一聽,忙問:“阿凜,出什麽事了?你慢慢說。”


    顧凜把他今天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末了,他咬牙切齒地說:“爸,我今天差點死在海上。區區一個盜墓的,都敢置我於死地,這口氣要是不出,以後我還怎麽出去見人?我要去告秦野,送他去坐牢!蓄意謀殺,太猖狂了!”


    往常遇到這種事,顧傲霆都會勃然大怒,馬上替他出頭。


    這次卻少有的沉默了。


    顧凜是他兒子,秦野也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


    調整好情緒,顧傲霆問:“有證據證明秦野謀殺你嗎?人證物證都有才行,不能隻靠猜測。隻靠推測,即使打官司,也告不贏的,反倒對我們公司造成不良影響。”


    顧凜無聲冷笑。


    原本隻是懷疑秦野就是三十年前失蹤的顧北秦。


    如今聽顧傲霆這麽一說,板上釘釘的事了。


    為了那麽一個流落在外的野兒子,他居然置他的生死於不顧。


    這些年,他像狗一樣,在他麵前卑微討好,百依百順。


    到頭來卻比不過他那個野兒子!


    顧凜越想越生氣。


    他氣得連連冷笑,用力咬緊後槽牙,快要把牙根咬斷了。


    過了足足兩分鍾之久。


    顧凜收斂冷笑。


    他語氣溫和地說:“爸,都這麽明顯了,還不叫謀殺?秦野無緣無故地要去開遊輪,故意把我甩下遊輪,故意加速把遊輪開走,好讓我死在海上。每一樣,都是衝著我來的。如果這都不叫謀殺,那什麽叫謀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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