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夜晚。


    天色擦黑。


    蘇嫿帶著易容需要的工具箱,來到羈押元仲懷的地方。


    怕母親會有危險,顧逸風和元峻貼身陪同。


    密室裏,元仲懷被五花大綁地綁在半人粗的鐵柱上,手腳皆銬了手烤和腳鐐。


    蘇嫿戴好口罩進屋,將工具箱放到桌上,打開鎖,取出用具。


    仔細觀察了元仲懷的臉形、五官後,她開始調配人皮麵具。


    和以往不同,這個麵具要焊在元仲懷臉上,所以除了用優質橡膠,還要用到補天膠。


    到時想拆掉麵具,難於上青天,除非她親自來拆。


    幾天過去,元仲懷的臉已經消腫,氣色卻比從前差了很多,蔫蔫的,萎靡不振。


    看到蘇嫿忙忙碌碌地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蠟黃的臉變得更黃。


    他衝元峻大喊:“小峻,你們要對我做什麽?”


    元峻淡淡道:“你犯的是死罪,大家親戚一場,都‘舍不得’你死。眼下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帶人去協助泰緬寮三國剿滅毒梟。若能成功,過去的錯,既往不咎。”


    元仲懷老臉一黑,嚇得怔怔不語!


    剿匪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帶人剿過,沒什麽可怕的,可是這次剿的是毒梟。


    土匪隻是蠻橫不怕死,毒梟卻是變態,是惡魔,是撒旦!


    萬一落入毒梟之手,他們會讓他生不如死的!


    二十多年前,他曾在雲城上任過,清楚地知道那些緝毒警以臥底身份,潛入毒梟內部,身份暴露後,是如何被殘殺的。


    他們會將人綁了,一塊塊地從他身上割肉,直到這人活活疼死。


    元仲懷毛骨悚然,還沒動身,身上的肉就開始疼。


    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衝元峻破口罵道:“這是你爸的主意是吧?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太狠毒了!我是他親弟弟啊!”


    元峻麵無表情,“不管是誰的主意,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原本位高權重,享受爺爺的庇護,你貪心不足,非得結黨營私,還要劫持爺爺,開槍射擊爺爺,讓我自廢雙目。哪一條拎出來,都是死罪,若不是顧念一點親情,誰管你死活?”


    元仲懷崩潰大哭,“我錯了,我錯了!我一時糊塗鑄成大錯,我要見我爸!小峻,你幫我帶話,我要見見他老人家!”


    “爺爺不想見你。”


    “小堅呢?臨走前,我要見見他!”


    “他也不想見你。”


    元仲懷眼淚橫流,心裏把墨鶴罵了又罵。


    都怪他偷他電腦。


    若不是電腦被偷,他不會情急生亂,也不會派人去偷電腦,更不會走投無路去劫持元老。


    一步錯,步步錯。


    幾個小時後,人皮麵具調配成功。


    蘇嫿走到元仲懷麵前,開始給他易容。


    元仲懷瞪著這個戴著口罩的婦人,想分辨她是誰?


    雖然戴著口罩,仍能猜出口罩之下的這張臉,應該是絕美的。


    因為那雙眼睛太美,睫毛長如柳,眼珠漆黑明亮,隻見閱曆,不見疲憊和風霜。


    眉黛如畫,鬢如雲,十指纖纖,嫩白如茭白。


    眼下隱約可見細小的紋路,應該不是年輕女子。


    元仲懷盯著她的眼睛問:“你是誰?”


    蘇嫿不語,往他臉上抹補天膠。


    元仲懷頭往一邊躲,嘴裏嚷嚷著:“我不要貼這個麵具,我不要!我要見我爸!你們這是濫用私刑!我要找律師!我要告你們!”


    元峻冷笑,“告吧!你結黨營私二十餘年,持槍劫持我外公,哪一條都是死罪!”


    元仲懷噎住。


    顧逸風耐心盡失,走到他麵前,抬手在他後背上各點了兩下。


    元仲懷身形頓時僵硬,一動不動。


    若不是易容要睜著眼,顧逸風早就將他打暈。


    蘇嫿在他臉上塗塗抹抹,將麵具貼上,又給他修整揉捏五官,接著拿出刀剪給他修理發型,耳朵也給易了,指紋也磨平,換上新的指紋。


    等操作結束,別說顧逸風了,連元峻都認不出元仲懷。


    他簡直就像換了個人。


    身上的官威不再,元家人的特質也不在,整個人年輕了十幾歲。


    像極了邁入成熟之年的國煦,英武,神俊。


    連眼神都正義凜然了不少。


    元峻手伸到元仲懷的臉上,往下撕了撕。


    任憑他怎麽用力,都撕不下來。


    他鼻子和皮膚的觸感,幾乎和真人一模一樣,因為麵具太薄,甚至能感知到人體的溫度,能清晰地看到皮膚上的毛孔,皮膚彈性也是一流。


    他不由得暗暗佩服蘇嫿的易容術。


    很明顯,這是超過祁連祁夢師徒倆的。


    從密室出來,元峻向正在盥洗室裏洗手的蘇嫿道謝:“謝謝阿姨,辛苦您了。”


    蘇嫿關上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莞爾一笑,“好多年沒給人易容了,手生了不少,時間也花得多了點。”


    元峻拿起毛巾遞給她,“阿姨謙虛了,您已是登峰造極之術。”


    蘇嫿接過毛巾,“按照你的要求,易成了國煦的模樣,千萬別讓舟舟看到。”


    “放心。國煦死而複生,帶人去複仇,這樣給毒梟的威懾力極強,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怕就怕元仲懷不按計劃行事。”


    蘇嫿抬腕看看表,“青回該到了。”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到了。”


    接著門被推開,青回夾著冷風走進來。


    四人一起來到羈押元仲懷的房間,顧逸風伸手解開元仲懷的穴位。


    看到青回,元仲懷本能地恐懼,張嘴道:“你,你又要幹什麽?”


    青回麵無表情,抬手往他嘴裏輕輕一彈。


    一道小小黑影嗖地一下飛進他的嘴裏。


    青回瞅著他的眼睛,陰惻惻地說:“聽話,生!否則,死!”


    撂下六個字,他轉身離開。


    元仲懷隻覺得腹中劇痛,仿佛有一雙手握著他的腸子奮力攪動。


    他仰天大喊,“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媽啊,您老人家若在天有靈,快來看看,看看這幫人是怎麽聯手欺負您兒子的!媽啊,媽!求求您顯靈,來救我一命吧!媽!”


    幾人在外麵聽到了。


    顧逸風對眾人說:“他這副樣子,慫得像狗熊,怎麽去剿滅毒梟?”


    青回言簡意賅六個字,“本命蠱,聽我的!”


    顧逸風略覺意外,“這麽說,你也得去?”


    青回冷哼一聲,“星妍,你照顧!孩子好,你生!孩子壞,你死!”


    顧逸風無可奈地笑了笑。


    這嘴毒心軟的人啊,如果去上班,得吃多少暗虧?


    此處去剿滅毒梟,凶多吉少。


    誰都想不到青回會去。


    顧逸風從包中取出支票本和筆,唰唰寫了一串數字,簽上名字,遞給他,“這筆報酬,你先拿著,還有套別墅,明天轉到你名下上。”


    青回盯著支票上的數字,仔細數了數。


    數了兩遍,三後麵八個零。


    這個數額,他是滿意的,相當滿意。


    他低聲說:“不要告虞瑜。”


    “絕對不會,放心。”


    青回默一下,“告舟舟。”


    “我會告訴舟舟,你為了他,和元仲懷去剿滅毒梟。”


    青回嗯一聲。


    顧逸風思忖一瞬,“出發那天,我跟你一起去吧,此行太危險,人多力量大。”


    青回瞥他一眼,不耐煩地說:“保護!星妍!”


    他拉開門,疾步行走,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三人對視一眼。


    這個會下蠱會馭蛇,成天與蟲子打交道,進過監獄坐過牢,一身邪佞,冷臉冷語,做事從不考慮別人的人,關鍵時刻居然挺身而出,深入虎穴,做出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壯舉。


    三人又去辦公室同其他人秘密商討一番,離開。


    走出大門,來到車前。


    元峻剛要拉開車門,呼啦啦一道修長的墨色身影從樹而降。


    那身影瀟灑落地。


    是墨鶴。


    墨鶴俊臉一揚,衝三人道:“青回去,我也去!”


    他看向蘇嫿,“姐,你給我易容成獨孤城的模樣,我要做青回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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