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納蘭玄夜帶著水燁回到了兩人所住的園子。


    一踏入庭院,水燁就下意識地打量起眼前的建築格局。熟悉的一花一木都和記憶中水府的庭院格局一模一樣,讓人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她發現除了這裏,整個冰宮都被冰雪覆蓋,晶瑩雪白如天上的宮闕一般,感覺不到一絲人氣。


    但這裏和外麵不同的是,不但有花有樹,而且房屋樓閣都是石砌木雕的。


    和冰淩聖域其他地方相比,這裏洋溢著一種家的溫暖。


    水燁掃視了一圈發現不遠處的花圃中有個秋千,於是走過去坐了下來。


    她扒著兩邊搖晃了兩下,開口道:“你不是想要和我談嗎?有什麽事就說吧。”


    “為什麽離開?”納蘭玄夜那雙紅寶石般的瞳眸中隱含著薄怒,但可以看出他一直極力隱忍著。


    水燁想要嚐試著告訴他,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孩子,一切都是他的幻覺。可是結果和之前一樣,凡是可以揭露真相的話全都無法說出口。


    歎了口氣,她采取迂回戰術道:“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嗎?”


    “自然記得,我們相識於東翔。怎麽,難道你想念爺爺了?如果是這樣確實是我的疏忽,我可以向你道歉。但你不該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你知不知道外麵有多危險?萬一若是你出了什麽事,你要我和兒子怎麽辦?”


    聽著納蘭玄夜言語中的擔心和小心翼翼,水燁突然覺得胸口有些堵得慌。


    本來到嘴的話怎麽也開不了口,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說話之人的臉色。她怕看得多了,她就不忍心戳穿這個幻境了。


    其實說白了,這裏就是那個藥王鼎器魂為納蘭玄夜編織的一場夢。


    因為在這裏他可以擁有希望擁有的一切,所以他才舍不得從這個幻境中醒來。


    可是自己現在要做的事就是戳穿這個夢,把他拉到現實之中。這麽做實在有些殘忍,就連她都禁不住開始猶豫了。


    算了,她和神器約定的時間在明日午時,就讓這個夢再延續一段時間吧。


    想到這兒,她抬頭看向納蘭玄夜,“我確實想爺爺了,等你不忙的時候帶我回去看看他老人家好不好?”


    “自然可以,如果你想的話現下就可以。”納蘭玄夜聽到水燁的回答鬆了口氣,隻要不是想要離開他,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


    水燁聞言搖搖頭,“天色太晚了,先去看看孩子吧?”


    雖然一切都是幻境,但她還是選擇了暫時順從。她知道,等納蘭玄夜醒過來時是能記得幻境中的一切的,但他不會知道自己並不是他的幻覺。


    不過有關這個秘密她並不想揭穿,就當是送給他的禮物吧。


    畢竟自己無法回應他的感情,這一夜就當是給他留下些美好的回憶吧。


    納蘭玄夜沒想到談話的內容跨度這麽大,一下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地注視著水燁,腳下並沒有挪動半分。


    水燁不太適應他那種專注寵溺的目光,有意地錯開,起身道:“不是說孩子一直在哭嗎?既然我回來了自然要去看看孩子。愣著做什麽,難道你還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孩子長得什麽樣,應該很可愛吧?


    納蘭玄夜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他並不想說什麽來破壞現下的溫馨氣氛。


    於是沉吟了一會兒選擇了什麽都不說,在前麵帶路和水燁一起朝庭院中的閣樓走去。


    片刻後,兩人走到了房間門口。


    還沒進去,水燁就聽到了抽抽噎噎的哭聲,聲音都已經嘶啞了,聽上去有氣無力。


    聽到這樣的哭聲,即使水燁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也不禁有些心疼了。畢竟是那麽小的孩子,無論是誰聽見也會於心不忍。


    她蹙了蹙眉,先納蘭玄夜一步踏入了房間。


    見那個所謂的奶娘懷中抱著一個紅色的繈褓,走過去從她手中接過了孩子。


    紅寶石般的眼睛,肖似納蘭玄夜的五官。


    見到如此粉雕玉琢的孩子,水燁一時間有些愣神。


    不禁想到要是自己和煜有了孩子,大概也應該很漂亮吧?畢竟他爹的容貌那麽妖孽,她這個做娘的也絕對不醜。


    想著想著,心裏就多了一絲期盼。


    她覺得即使現在讓她成為一個母親,她應該也已經準備好了吧?


    納蘭玄夜站在一旁望著一大一小兩個心愛的人,目光如何都挪不開了。似乎就這樣看上一輩子也不會覺得膩,反而甘之如飴。


    這一晚,水燁就留在這個房間裏一邊陪孩子一邊和納蘭玄夜聊天。


    兩人聊了很多,但從始至終都沒有提起過即墨煜這個人。


    水燁知道自己能給納蘭玄夜的隻有一個晚上,因此談話的內容都盡量遷就著他。


    等到太陽初升,陽光細碎地灑進房間,水燁便開始將話題往兩人的關係上引。她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提醒讓納蘭玄夜意識到這裏是一處幻境,他必須要從幻境中蘇醒過來。雖然這麽做對他來說有些殘忍,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雖然有些不忍,可水燁知道就算沒有自己,憑著納蘭玄夜的意誌力也早晚都會醒的。隻不過因為自己和藥王鼎器魂的賭約,將這個時間提前了而已。一個晚上的記憶,算是兩人心底的一個秘密,也是她能夠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果然,通過水燁的刻意引導,納蘭玄夜的神情變得有些掙紮。


    他漸漸想起了一切,同樣的也意識到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幻境就像水燁之前猜測的那樣開始崩塌,卻和之前不同,水燁無論如何也跑不出崩塌的幻境。


    在她陷入一陣暈眩失去意識後,就聽到耳邊響起了一陣陣的呼喚聲。


    那道聲音讓水燁聽著有些心疼,蹙了蹙眉便睜開了雙眼。


    蘇醒過來的她正被即墨煜抱在懷中,從他那雙墨染的瞳眸中能夠看到滿滿的擔憂和害怕。


    水燁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這雙眸子了,更加沒有從他臉上見過如此悲痛恐懼的神情。看到這樣的即墨煜讓她也跟著心裏一痛,下意識地伸手撫上他的臉,“煜,你怎麽了?”


    為什麽會這麽擔心?不過很好,他總算沒有讓自己失望。


    她就知道,她的相公即使沒有別人的幫助也一定能從幻境中走出來。


    即墨煜見水燁醒了便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那懷抱緊地像是要將她融入骨血中似的,抱著她的雙臂還在微微顫抖。


    水燁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就算感覺到了悶疼也沒有推開他。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害怕,但卻知道一切和自己有關。


    既然他缺乏安全感,自己就給他安全感。


    過了一會兒,即墨煜總算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緩緩鬆了力道,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著水燁,“燁兒,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沒有,沒有不舒服。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在幻境中看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了?你放心,那些都是幻覺而已,而且藥王鼎的器魂已經輸了賭約,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即墨煜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了目光。


    墨染的幽深目光逐漸變回了澄澈的紫眸,抿了抿唇道:“既然沒事我們就先離開這裏吧,順便和我說說那個賭約。”


    “嗯,好。不過,你是不是先放開我?”即使兩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這麽長時間地待在即墨煜的懷抱裏還是讓水燁有些不適。她伸手推了推他,然後從他的懷抱中退了出去。


    即墨煜倒是也沒有再抱著水燁不放,而是改為牽著她的手。


    兩人一路往前走,水燁就將自己經曆的事以及和藥王鼎器魂之間的賭約講了一遍。


    當然,她中間省略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注定了將會永遠成為秘密。


    就在兩人相攜著往前走時,最早從幻境中醒來的莫月亭走了過來。三個人相遇停下了腳步,莫月亭望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蹙了蹙眉,不甘開口道:“小燁,我想跟你談談。”


    “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談的,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如果沒別的事希望你能讓一下路,你擋到我們了。”水燁直視莫月亭,絲毫沒有掩飾對他的不耐和厭惡。任誰不斷地被人這麽死纏爛打,心裏也絕對不會生出一點兒好感。


    若不是在這裏凝聚不了元素力,她剛才現在就已經出手了。


    可惜之前凝聚靈魂力受到了重創,不然也不用在這裏和他廢話。


    但是水燁還是小瞧了莫月亭的厚臉皮,在他眼裏不想看到的事就可以當做不存在。


    相反地開口道:“難道你就非要這麽絕情嗎?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之前做的事真的是迫不得已的。小燁,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有的人一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會成為一種執念,更何況水燁之於莫月亭還是得到之後又失去的人。


    曾經依賴著他想要嫁給他的人此時卻改投了別人的懷抱,這樣的事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在他的認知裏從來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即使再艱難他也要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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