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伊奇西亞諾戰物語 黑狼卿與天眼軍師 作者：鳳乃一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第61話 停戰協定〗
這場黑狼卿與天眼軍師的，在背後多方各懷意圖的俘虜交換，宣告結束。
指揮皇國軍的赤龍卿弗拉姆斯高明地利用這場交易，成功奪回了馬爾丟魯克要塞，然而沒能夠救出被帝國俘獲的黑狼卿。
在此情況中，弗拉姆斯固守馬爾丟魯克要塞，與仍在石壁前布陣的2萬帝王軍對峙。他按照當初的安排，向教會派出使者。
傳達的內容，是關於帝王古拉姆的進軍威脅教會規定的絕對禁戰區一事。
弗拉姆斯的著眼點，在於有效利用帝王的這次失策，借助教會的介入讓此地臨時休戰以爭取時間，其間可以鞏固防禦並一鼓作氣推進山道內工程進度。
話雖如此，使者必須穿過馬爾丟魯克山道進入皇國領土，再迂回去往南部的自由都市馬爾塔，這個過程很花時間。
使者大概要花10天才能到達教會，而教會傳來回應則需要更多時間。
這樣一來，果然要麵臨一個難題，那就是要維持前線直到這一係列事情完畢。
在距離皇國派遣的援軍抵達所需要的整整一天時間裏，2萬帝國軍已經在石壁外紮營，隨時開始發動總攻都不足為奇。
對此，弗拉姆斯準備了幾條計策，鞏固了與之對抗的準備。
然而一反弗拉姆斯的預想，2萬帝國軍竟未絲毫表現出要行動的跡象。
很顯然，拖得越久就對皇國方麵越有利，但從眼前帝國軍的表現看不出絲毫攻過來的感覺。
「……怎麽回事？」
在皇國派來的援軍到達，充足的兵力與物資送達馬爾丟魯克要塞後，帝國軍依舊紋絲不動，隻是繼續在石壁外紮營。
還有另一件事令弗拉姆斯感到不太妙，那就是黑狼卿的事。
按照弗拉姆斯的預想，帝國方麵馬上就會對之前的交易提出抗議，並以黑狼卿進行交涉。
可是關於這件事，眼前的帝國軍沒有任何發言。但又總不能由皇國軍開口對違反約定提出抗議。
帝國軍按兵不動，再加上帝王古拉姆率領的帝王軍突然出現後又向南方離去的動向。
對這些，赤龍卿弗拉姆斯隻是默默觀望著發展。
然而到頭來，2萬帝國軍直到最後也沒有行動。
——接著，在皇國軍奪回馬爾丟魯克要塞的第3天早上。
教會派遣的使者出現在了這片戰場上。
使者一行自帝國領土前來，顯然不是受弗拉姆斯邀約而來。
他們從南方的教會聖地入口自由都市馬爾塔出發，途徑帝國領土而來。而且，一行人中有認識的皇國貴族，這令弗拉姆斯的警惕心提到了最大。
使者一行分成兩路，一路進入2萬帝國軍陣營，另一路來到馬爾丟魯克要塞石壁前。
弗拉姆斯對部下作出指示，將正在修繕的石壁大門打開一條縫，迎入使團。
來到要塞內的使團中，首先上前的是之前看到的皇國貴族，木達克伯爵。木達克伯爵以一副炫耀勝利的表情，向皇國最強英雄恭敬地低下頭。
「久疏問候，赤龍卿」
「能解釋一下嗎，木達克伯爵。應該身在皇國的您，為什麽從帝國那邊出現？」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首先請聽使者大人的傳信吧」
經木達克伯爵似是有些裝模作樣的介紹，教會派來的使者來到弗拉姆斯麵前。
弗拉姆斯從他那身法袍看出，他是位在教會中身份顯赫的司祭，便貫徹皇國英雄的身份單膝跪地。
但這位司祭說出的話，卻令弗拉姆斯驚訝得睜大雙眼，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你剛才，說了什麽？」
「兩天前，於教會聖地，在法王大人的撮合下，羅貝特帝國帝王古拉姆閣下與阿利翁皇國公主米卡莎殿下締結了停戰協定，宣布兩國停戰」
***
「戰爭……結束了？」
退至馬爾丟魯克山道內第一道關的勞塔和露兒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當天午後。
這則告知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也理所當然。
畢竟，從在場幾乎所有人出生前便已打響，且持續了30年之久的敵對關係，突然之間就宣告結束了。
發生這樣的情況，究竟有誰能會想到呢……
「究竟怎麽停戰的？」
麵對勞塔的提問，帶來這則告知的士兵說出了詳細情況。
兩天前，羅貝特帝國的帝王古拉姆突然訪問教會聖地。率領3萬帝王軍踏入絕對禁戰區，可謂正是帝王的行事風格，但古拉姆迄今為止一直與教會保持距離從不打交道，因此這次的行動頗為令人吃驚。
而且他此行的目的竟不是侵略，而是表現出屈膝於法王麵前，服從於神明威光的意思。
迎接古拉姆的不隻是法王。
據說阿利翁皇國的公主米卡莎也在場。
兩人帶著親信，隨法王一並來到事先準備好的一所房間，開始就停戰協定進行洽談。
「米卡莎大人以前就暗中不斷向帝王古拉姆傳遞書信，表示渴望和平。她一直在為結束這場戰爭盡心盡力。帝王古拉姆被米卡莎大人渴望和平的向往所打動，終於放下尊大的態度，同意製定這次的和平協定」
「不可能！那種事絕無可能！」
勞塔不禁大喊起來，傳話的士兵露出驚訝的表情。
「抱歉，你接著講」
勞塔向士兵對道歉。士兵對勞塔與吃驚的露兒接著講下去。
推進這次協定達成的兩國代表，分別是帝國四軍師之首的阿爾塔納，與皇國內知名的主和派木達克伯爵。
雙方以事先交換過的文書與意見為基礎，交涉進行得十分順利，當天便達成一致意見，然後，有古拉姆與米卡莎簽名和血指印的停戰協議便締結完成了。
由此，法王宣布兩國停戰。
「法王禁止今後兩國間的所有戰爭。……在此之上關係到我們的，還有國境線問題」
「國境線怎麽了」
「帝國方麵回應皇國方麵的要求，將從大範圍占據的北大平原皇國領土中撤出……然後相對的，皇國方麵也答應將馬爾丟魯克要塞口歸還給帝國方麵」
聽到表情苦澀的士兵這麽說，露兒禁不住喊了起來
「騙人的！我們迄今為止死守的要塞，怎麽能被擅自……這麽輕鬆的……讓毫無關係的人給……」
露兒有憤怒的資格，她吐露的心聲合情合理。
這半年多來，和文森特一同拚命守下來的要塞，竟然被隻顧躲在背後的公主拱手讓給對方，徹底枉費了守軍的努力。
「……嗬嗬嗬，啊哈哈哈」
這時，勞塔大笑起來，笑得捂住了肚子。
但隨後，他一腳踢飛附近的椅子，拳頭狠狠砸在牆上。
「哎，幹的可真漂亮啊，皇國的公主大人。沒想到能談得那麽順」
勞塔聽文森特說過米卡莎在行動，還有古拉姆將暗中拜訪教會的事，但萬萬沒想到事情已經進展到了這個程度。
「赤龍卿說了什麽？」
「他相當憤怒」
「我想也是」
事情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推進完成了，而且
還發生在原本時刻留守在王都的赤龍卿少有的外出不在的時候。顯然，赤龍卿被自己國內的貴族們算計了。
促成這次停戰協定的所有行動，肯定是在近一個月內完成的。
這不過是推測，事實究竟如何尚無定論。
不過，對於迄今為止一直奮戰在最前線的勞塔和露兒來說，這個通告實在太突然了。
戰爭結束了，不用再跟帝國打仗了。
勞塔腦子還很混亂。這時，露兒拉了拉他的衣袖。
「勞塔副隊長，不打仗的話，文森特隊長還能回來嗎？」
麵對露兒一臉擔心，勞塔竟無法無法回答。
因為很難想象，提議之前人質交換的拉克什米婭事先不知道和談的事。
***
這次的停戰協定，轟動了整個伊奇西亞諾大陸。
兩國間持續依舊的戰爭，結束了。
尤其是高喊要稱霸大陸的羅貝特帝國，在此之前除了攻陷敵國後納入自家領土外，從未停止過戰爭。在這樣一層含義上，這次的停戰協定也足以令人震驚。
作為中心人物的米卡莎公主以和平公主的美號享譽國內外，尤其在皇國國內得到了極大的支持。另外，支持米卡莎公主的，以木達克伯爵為代表的主和派得勢。
停戰宣言的效力，立刻在兩國國境線上得到體現。
首先，進入皇國領地內的帝國軍收到該協定後，立刻退至規定的國境線內。
這個行為被視為帝王古拉姆老實順從教會威光的表現。
對此，曾被譽為皇國最強英雄的赤龍卿弗拉姆斯對這項決定一直抗議到最後。
弗拉姆斯帶著部下們據守馬爾丟魯克要塞，對返還一事表現出抵抗到底的意誌。
可是，皇王薩哈內接到法王的要求，最終將軍隊撤到了山道內的第一道關。
弗拉姆斯的行動在皇國國內引起了軒然大波，對最強英雄的責難聲日漸高漲，弗拉姆斯迄今積累建立的信用一落千丈。
——但幾乎所有人都沒料到，在1年之後，國內國外對於這件事的評價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然後是關於在臨近停戰時被帝國俘虜的黑狼卿文森特。
皇國方麵，尤其是在停戰協定簽訂後才知悉此事的米卡莎公主，停戰後馬上強烈要求歸還黑狼卿，並致力與帝國建立友好關係。
可對此，帝國的行動一貫不變。
那就是，徹底拒絕。
***
——停戰協定簽署後過去三個月。
人稱黑狼卿，躋身皇國英雄之一的文森特·布萊德。
文森特現在借住在羅貝特帝國領土內一個貴族家的大宅中，與一位老人共同生活。
這位老師是這所大宅的主人，也是周邊一帶地區的領主。
他是雷貝裏榭公爵，也正是為一手打造出鐵假麵軍師這一劇本的創作人，拉克什米婭·依露雅·雷貝裏榭的祖父。
〖第62話 在太陽神的見證下，對你露出笑容〗
在休戰協議締結過程中，被俘的文森特被悠閑護送進入帝國境內。
一路上由鳳直屬的天眼眾監視，經輾轉多地最終被帶到一個地方。那是個被大自然包圍的大型豪宅。
然後，在那裏迎接文森特的人，是一位老紳士。
「歡迎你遠道而來，文森特君，我聽孫女拉克什米婭說過你的事。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客人，在這裏好好休息吧」
文森特從老紳士雷貝裏榭公爵的話得知，這裏是羅貝特帝國境內淵源流長的公爵家之一，雷貝裏榭公爵的別墅。
***
文森特來到雷貝裏榭的大宅，已經有兩個月時間。
這一天，文森特依舊早早起床，開始每日必行的鍛煉。
揮灑一番汗水後，文森特與打理整個大屋的傭人老夫婦一起吃完早餐，之後開始幫忙。
「作客的小兄弟每天來幫忙，真讓人過意不去啊」
「請不要介意，畢竟我現在在這裏叨擾」
聽到文森特這麽說，這位健壯的老人「噶哈哈」笑起來。
「真是太謝謝了。這裏的體力活也很多呢，有年輕人在真是幫了大忙」
劈柴、房屋修繕、倉庫清掃，尤其是照顧一起被帶過來的黑馬米斯特汀。米斯特汀隻讓自己肯定的人觸碰身體，必然照顧他就是文森特的工作了。
在戰場上和文森特一起盡情胡鬧的米斯特汀，到了這裏似乎習慣了悠閑的生活，現在正毫不顧慮地休息著。
做完這些工作，清洗弄髒的身體後，文森特去了大宅裏的書庫。
在書庫裏，有許多戰爭的兵法書以及記載羅貝特帝國曆史的書籍。文森特會在書庫裏一直待到午飯時間，這已經成了每日的慣例。
而且到了午餐時間來到餐廳，屋主雷貝裏榭公爵也會與文森特一同進餐。
為養生而移居到這所別墅的老公爵，整日臥床時間較多，到了中午會打理好裝束，出現在文森特麵前。
「今天讀了什麽書呢？」
在吃午餐時一如既往地被這樣問道，文森特講起自己剛才讀到的書中內容。
隨後，老公爵問「讀過後有何感想？」，聽完文森特回答後又給出自己的見解。
這樣的交流，幫助文森特對每天獲得的知識進行思考，更深入地理解。
「以前拉克什米婭就是這麽做的」
在與老公爵共度的日子裏，文森特明白到，這所大宅正是雷貝裏榭公爵指導年幼的拉克什米婭他們，將它們培養成天眼軍師與天眼眾的地方。
吃完飯，到了下午文森特便與老公爵下棋。
隔桌而坐的兩人中間，擺放著棋盤和棋子。這是伊奇西亞諾大陸家喻戶曉的遊戲之一，有象征幾種不同兵種的棋子，以不同的移動方式移動，吃掉對方的王即為勝利。
文森特尚年幼的時候就總和現已故的摯友一起下棋，對棋很有自信。
然而他到了這裏之後，不知對局多少次還是一次都沒能勝過這位老公爵。
或許該說，老公爵不愧是天眼軍師的祖父和締造者。
可即便屢戰屢敗，文森特今天依舊擺上了棋子。
「昨天聊到哪裏了？對了對了，記得講到天眼軍師和黑狼卿俘虜交換的地方」
「是，那就繼續說吧」
在下棋的過程中，文森特向老公爵講述以前的事。
文森特剛來到這裏，老公爵便拜托他「我想了解你」「我想聽聽孫女的活躍表現」。
在那之後，文森特到了下午便河勞宮穴一邊下棋一邊講述自己的所見所聞。
自己成為英雄的過程，化身黑狼卿征戰的歲月，在自由都市馬爾塔邂逅一位少女，在戰場上以敵人的身份與她重逢。
文森特不同以往，毫不隱瞞地講述實實在在發生的事與內心的真情實感。
「……原來如此。於是你經過俘虜交換之後，沒被交還給皇國，跟拉克什米婭立下了那個約定」
在那之後過去兩個月的現在，終於將完這一切的文森特，點點頭說道
「是，我答應她『從現在起一年時間，我要是沒能夠回到皇國，我就是你的了』」
「但緊接著帝國與皇國之間就締結了停戰協定」
老公爵一邊移動棋子一邊這樣說道。文森特點了下頭
「是。在當時提出那樣的約定，拉克什米婭肯定已經全都知道了吧。古拉姆閣下帶帝王軍來到那裏的理由，也是因為帝國與皇國的戰爭即將結束了」
「我認為沒錯」
文森特也移動棋子，同時城市第說出心中所想。
「文森特君，這麽說來，你是被我那孫女卑鄙地欺騙了呢。被提出一開始就沒勝算的較量，結果就輸得無法翻身了呢」
老公爵很顯然是換位到文森特的立場這麽說的。正因為理解文森特的立場，所以才把自己的孫女說的像個壞人。
可是，文森特的想法不同。
「我不覺得，自己是被卑鄙地欺騙了」
「為什麽？」
「因為，這是我和米婭之間的戰爭」
「喔？」
「在戰爭中發起沒有勝算的戰鬥，無非是魯莽的愚蠢行為」
聽到文森特這麽說，老公爵笑起來
「原來如此，這個思維有意思。那你是覺得，在對決中不需要堂堂正正咯？」
「我不認為對決中需要堂堂正正這條規則。那就不是對決，而是單純在玩了，就跟這個下棋遊戲一樣，無非是一個套用既定程序既定玩法的遊戲而已」
「唔。可那既然是決定今後一生的對決，內心印象不會很重要嗎？被卑鄙地欺騙而輸給對方，你真的能夠心服口服地陪伴她媽？這種時候，難道不需要那種高潔的，光明磊落的態度嗎？」
老公爵說的非常在理。
在對決中允許使用任何手段，可是對能夠容忍到何種程度，分清界限是非常重要的。
界限與行為會投射出本人，會引來周圍對其真實價值的質疑。
勝敗僅止於對決之中倒還好，對決結果若是關係到後麵的事情，那就不好說了，更何況還賭上了今後的人生。
戰場上騎士們之中廣為信奉的騎士道，正可謂是為問心無愧。
盡管事實如此，文森特對於自己與拉克什米婭之間的對決，卻是這樣看的。
「我和米婭之間的對決，我覺得是場為了得到對方而必須讓對方放棄重要之物的對決。反過來說，若沒有無法撼動的被擊敗的結果，輸的一方就不會放棄」
文森特一邊道出自己的想法，一邊移動棋子。老伯爵聽著他的講述，也一邊落子一邊點頭
「原來如此，你的想法我明白了。我想聽聽你基於這樣的想法，對自身現狀的思考」
「困難重重呢。被這樣帶到帝國，連逃跑都不能如願」
聽到文森特這番話，老公爵露出開心的表情
「沒那回事。以你的能力，隨時想逃就逃。畢竟，這裏隻有一位臥床的老人家，和一對傭人夫妻呢……盡管不否認有些天眼眾在監視，但你隻要騎上那匹漆黑的名駒，肯定能輕鬆甩掉吧」
老公爵說的沒錯，文森特大概能辦到。
可是——
「我那麽做，會讓米婭傷心的」
「……」
「將我帶到這裏，讓我與雷貝裏榭公爵一起生活，這一定是為了將不能對任何人說的秘密全部高速我。我那麽做，就等於辜負她的誠意……那種事，我不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文森特自然而然地露出溫柔的表情，表露心聲。
「原來如此」
「我也想過，讓我萌生這樣的感情，或許也是米婭為了讓我留在這裏的策略。但正因如此，我覺得，她之所以願意對我使出這樣的計策，就代表她對我寄予了信任」
拉克什米婭相信文森特會這麽想，所以將絕不能告訴他人的秘密，以現在的方式向文森特和盤托出。
聽完文森特的見解，雷貝裏榭公爵也露出溫柔的表情。
「正因為耿直，所以連卑鄙也認同，但正因為同時趕到的誠意，而認為不能背叛。文森特君，你骨子裏就是一名戰士，闖入戀愛的智鬥中都要帶入戰場上的思維」
「不能否認」
「我也一樣啊。帝王閣下一出生便有戰爭，年紀輕輕便宣揚稱霸大陸。我與那樣的帝王閣下征戰一生，靠戰功得到了爵位和領地，但因此失去了兒子。可就算這樣，我還是隻懂戰鬥，也隻能戰鬥」
「……」
「我給孫女留下的，就隻有製定天眼軍師這個宏大的計劃，培養她作為軍師的能力作為武器，以及名為天眼眾的同伴作為部隊了」
老公爵的表情有些傷感。
「直到現在我仍無法釋懷。如果不是這樣的命運，我是不是就能留給她更加不同的什麽東西呢……是不能就能給我心愛的孫女留下平凡的幸福呢」
「雷貝裏榭公爵」
「但是啊，正因為我是個在戰爭中滾過一輩子的暮年之人，所以能看透一些事」
雷貝裏榭公爵此時停頓了片刻，接著這樣說道
「最重要的是，我很清楚文森特·布萊德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
麵對這話，文森特不知該如何回答，在困惑中應了句「謝謝」。
「文森特君，或許我沒道理來拜托你，但還是有一事相求」
「？什麽事？」
「要是今後拉克什米婭有什麽危險，希望那時你能幫她一把。我不會求你讓她幸福或者保護她，畢竟這些事我那孫女自己就能辦到，而且身邊還有卡麗娜他們。但是，畢竟世事難料。上次的事情就懸了些。要是卡麗娜他們都束手無策，唯獨你有辦法的時候——」
「……」
「那時候，請你幫拉克什米婭一把。我想把這件事托付給知曉這些秘密，認可這些秘密的男人」
雷貝裏榭公爵準備對這位敵對國的英雄，而且還是被俘之身的男人低下頭。
可是文森特早一步，條件反射般作了回答。
「那是當然」
聽到他堅定不移的回答，準備低頭的老公爵驚訝地抬起臉，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容。
「是嗎，謝謝」
他那笑容，讓文森特聯想到那位孫女。
正因看到那樣的表情，文森特說道
「相對的，我也有一事相求」
「喔？什麽事？隻要我能辦到，但說無妨」
文森特指向桌上的盤麵
「剛才那一手您能『等等』，讓我重來嗎？」
聽到文森特這樣的請求，老公爵笑了出來
「文森特君，很遺憾，這件事免談。時間一去不返，這是無以顛覆的世界法則」
老公爵得意地笑起來。
文森特心想，老公爵這方麵也跟那位孫女一樣，是個不容小覷，非常討人喜歡的對手。
這時房門被敲響，女傭走了進來。
吧」
女傭還沒離開，雷貝裏榭公爵便開口說道
「實不相瞞，在把你交給我的時候，我和拉克什米婭做了個約定。在我把你認清楚之前不能過來」
正如雷貝裏榭公爵所言，文森特被帶到這裏來後，還沒有與拉克什米婭見過麵。
「一方麵要為停戰善後，更為重要的是要為未來的戰鬥做準備，忙得不可開交，但看來她實在忍不住過來了呢。不過，真虧她在我仔細認清之後馬上就來了呢。你們倆人之間的聯係，真令人感到神奇」
聽到雷貝裏榭公爵這麽說，文森特應了聲「是」露出開心的笑容。
門再次開啟，一位美麗的女性進入房間。
貴族千金拉克什米婭·依露雅·雷貝裏榭，身著美麗的長裙。
與戰場上，與自由都市馬爾塔都有所不同的美麗身影，讓文森特看入了迷。
「爺爺大人，久疏問候」
「來得好，拉克什米婭。先跟客人打招呼」
在雷貝裏榭公爵催促下，拉克什米婭上前，來到從椅子上起身的文森特麵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初次見麵，我是拉克什米婭·依露雅·雷貝裏榭，雷貝裏榭公爵公爵的孫女，帝國四軍師·天眼之鳳的未婚妻」
她問候的方式有些裝模作樣，但這也正是拉克什米婭在帝國中的表麵身份。
老公爵的孫女這樣向自己打招呼，文森特端正地向她行禮
「幸會，拉克什米婭小姐。我是黑狼卿文森特·布萊德，在戰場上被您的未婚夫俘虜，現在隻是一隻可愛的黑狗狗」
文森特這樣自我介紹後，抬起臉來一看，之間拉克什米婭拚命憋著不笑的樣子。
文森特也非常想笑但憋了起來，可最終兩人馬上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可愛的黑狗狗，這是說什麽傻話啊，黑狼先生」
「即便被人們當做漆黑死神所恐懼的黑狼，在鐵假麵軍師麵前也與可愛的幼犬無異吧」
「的確，阿文不光帥，還超可愛呢。我總想摸摸那頭烏黑的頭發呢」
聽到拉克什米婭天真無邪地笑著這麽說，文森特不自主地害羞起來。
「米婭，你跟平時的感覺不一樣，我好驚訝」
「怎樣，好看嗎？」
「嗯，我再次對你神魂顛倒了」
文森特自然而然地拉克什米婭伸出手，像對待珍寶一般輕輕觸碰她的臉頰。
隨即，拉克什米婭的滿臉通紅。
「真、真是的，這種話真的張口就來啊」
「因為這都是真心話」
「誒嘿嘿，謝謝你，阿文」
「咳咳」
兩人相互凝視，同時老公爵故意清嗓的聲音傳進他們耳朵。
「久別重逢該開心沒錯，但兩個人都完全不顧周圍是怎麽回事？」
聽到雷貝裏榭公爵這麽說，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向周圍看去。
隻見房門口站著一臉無語的卡麗娜和麵露苦笑的凱奧斯，在旁邊還有看看信心看著他們的老傭人夫婦。
「失、失禮了」
「對、對不起，爺爺大人」
兩人猛地拉開距離。老公爵無效起來
「哎呀呀，這弄得我好像棒打鴛鴦的壞人似的。拉克什米婭，你大概憋了一肚子話想說，但還是稍等一下。文森特君正在跟我交戰」
雷貝裏榭公爵指向桌上擺的棋盤。
拉克什米婭很感興趣地低頭觀察戰局。
「……看來黑狼卿陷入苦戰了呢，哼哼。但這是怎麽回事呢？這盤麵上，絲毫感覺不到那位黑狼卿在戰場上的勇猛啊」
「很不巧，這個遊戲裏沒有跟我一樣強悍的棋子」
聽到文森特的借口，拉克什米婭嗬嗬一笑，說道
「那就恕我冒昧，給點建議如何？別看我這樣，對這方麵還是有些自信的」
這位真實身份乃是帝國屈指可數著名軍師的大小姐，挺起胸膛。
「這真令人放心，隻要公爵同意，請務必助我一臂之力」
「用不著征求爺爺大人同意啦，就是這位爺爺大人教我的，為求勝利就該不遺餘力」
老公爵開心地對拉克什米婭說的話點點頭，伸出手說「你們倆個一起放馬過來吧」
拉克什米婭拉住文森特的手，讓他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把臉湊到快要貼到的距離，微笑道
「我們上吧，黑狼卿」
「嗯，並肩奮戰」
在九死一生的絕境中，黑狼卿和天眼軍師麵對強大的敵人。
戰鬥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黑狼卿終於抓住了來到這所大宅後的第一場勝利。
〖第63話 然後偷偷背著月亮女神，吻你〗
當晚，文森特同雷貝裏榭公爵和拉克什米婭共進晚餐。
「拉克什米婭，你能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了嗎？」
「嗯。大概10天，算是久違的休假吧」
「是嗎，那你要好好休息」
餐桌上非常活躍，晚餐在老公爵與孫女的對話中結束。
文森特回到房間，過了一會兒門被敲響。
一打開門，隻見麵露微笑的拉克什米婭站在外麵。
「晚上好，阿文。要不要一起說說話？」
***
文森特與拉克什米婭一起，來到了一間灑滿月光的大廳中。
今晚皓月當空，月光將一切照得透亮，如夢似幻。
「黑狼卿，能和我跳支舞嗎？」
拉克什米婭惡作劇式地笑了笑，自然地伸出自己的手。
「非常樂意」
文森特執起拉克什米婭的手，挽住她的腰，緩緩動起來。
在沒有音樂，被寂靜所籠罩的大廳中，兩人靜靜地，優雅地踏著舞步。
「阿文還很會跳舞呢」
「這是貴族的愛好，以前被灌著學過」
「喔？那你和誰跳過？」
隨著有些陰沉的聲音，文森特右腳被踩了一下。拉克什米婭說了聲「失禮」，把臉別向一旁。
這是，文森特將拉克什米婭拉到個錢，兩手將她真個人高高抬起。
「！！！」
吃驚的拉克什米婭被舉到空中，咕嚕咕嚕地打著轉，然後被緩緩放下，最後擺了個漂亮的姿勢。
「……剛、剛才是什麽！好厲害，這種舞還是第一次見！從來沒跳過！」
「我也是第一次，是剛剛想出來的。我就覺得，這樣做也許能讓你開心」
聽到文森特這麽說，拉克什米婭忍俊不禁
「嗯，太厲害了，非常有趣啊」
文森特對露出笑容的拉克什米婭問道
「能和我再多跳跳嗎，小姐」
「當然願意」
兩人露出笑容，再次躍動起來。
「我說阿文，這裏的生活感覺怎樣？」
依露雅·雷貝裏榭公開場合，應該住在雷貝裏榭家的主宅，是個完全不在社交界露麵，隻在深閨之中靜靜等待未婚夫回家的女人。我現在，就在當那種沒意思的女人」
可事實並非如此，拉克什米婭戴上了鐵假麵，以天眼軍師的身份站在戰場之上。
「這個世界上，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少之又少，但隻有這裏不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我，知道真正的拉克什米婭。有爺爺他們，有卡麗娜他們……現在還有阿文你陪著我」
拉克什米婭靜靜地停下了舞步，就這麽將身子靠在文森特身上。
「對我來說，再也沒有這麽美妙的地方了。這個地方會讓我想要一直和大家在這裏一起生活」
文森特撐著拉克什米婭，然後發覺，拉克什米婭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阿文……你在生我氣嗎？」
「米婭」
「我知道的，阿文你肯定沒有生氣，很定會察覺到我的想法的……可是我很不安，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有沒有錯。我害怕阿文你其實很生氣，其實不想留在這種地方，恨不得馬上回到自己的祖國……」
「……」
「我啊，是不會道歉的，也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事。因為，我就是這麽想得到你，就是這麽想和你在一起，我已經做好覺悟了……但是，我也好怕，害怕你是不是真的能接受我的心意，明明是打心底裏相信的。正因為我堅定地認為這份感情決不會錯……所以有時會感到不安」
拉克什米婭的糾葛，如針紮般傳到了文森特。
就像文森特思念著拉克什米婭那樣，拉克什米婭也思念著文森特。
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呢？會不會是自己一廂情願？
這樣的不安越變越大，讓人想去確認，讓人想去問清。
要說不用說也知道，那一定是騙人的。
不論多麽了解對方，不論多麽信任對方，這樣的心情還是會因一點小事而動搖。
正因如此，拉克什米婭想趁這次問一問，搞清楚。
問清楚對方的感情，問清楚自己思念的人心裏是怎麽想的。
「離開了戰場，來到了這裏之後，我在平靜的時光中思考過很多東西。思考過皇國的事，思考過勞塔他們……隨考最多的，是那份停戰協定」
「……」
「然後我就想，帝國若不停手，戰爭就一定會繼續打下去」
拉克什米婭很吃驚，但文森特繼續接著往下說
「我要和米婭要在一起，就必須有一方放棄一些東西。我要麽放棄皇國，要麽放棄米婭。或者米婭要麽放棄這個雷貝裏榭家族，要麽放棄我。我們兩個無法都兩者兼得，一定會有一個失去什麽」
「……」
「我覺得，這無可奈何。當一切塵埃落定，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我認為讓我放棄身為黑狼卿的一切也無妨」
「阿文」
「……但真到了那個時候，我真能橫下心來嘛？我有時也會不安。迄今為止積累起來的一切，真的都能拋棄嗎？如果真到那個時候，我會不會猶豫，會不會逃走呢？想到這裏，我感到害怕」
文森特袒露出內心的糾葛。在戰場上猶豫漆黑死神為人們所恐懼的男人，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生養自己的土地，以英雄身份守衛的祖國，珍視的同伴們，一直信仰的神明教誨……這所有一切，任何一件都是陪伴他一路走來的東西，對他而言都無比重要。
或許，他無法為了一個人而拋棄這些。
所以——
「米婭，請讓我心甘情願地拋棄其他的一切，讓我拋棄迄今為止的所有，一心隻想和你在一起。請讓我能夠下定決心」
——我覺得需要理由。需要補習拋棄一切也想得到，也想守護的存在。
「住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向我展示了你的一切吧，讓我全心全意隻愛你吧」
拉克什米婭輕輕地依偎在文森特身上，然後露出微笑，說道
「阿文，要是你以後有一天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到時候就很我吧，把我當成一個騙過你的壞女人，一輩子恨下去吧」
「米婭」
「不過你放心，那種事絕對不會發生，我是絕不會讓它發生的」
心愛的人少女以真摯的目光做出堅定無比的肯定，這份話語深深震撼了文森特的心。
「謝謝你，米婭」
「嗬嗬，總覺著好怪。今天求安慰的明明是我，什麽時候變成我安慰你啦」
「是啊，抱歉」
「但不可思議，之前明明那麽不安，但聽到阿文的糾葛之後，一下全都忘了，就一心覺得，為了阿文，我一定要堅強……可是，對呀，有阿文陪著我了，所以我能堅強起來了呢。或許——」
懷中的少女露出微笑。
「——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吧」
一聽到拉克什米婭這句話，文森特立刻將拉克什米婭緊緊抱住。
他摟得緊緊，感受著她的溫度，感受著她的心跳。
探後，他與緩緩抬起臉來的拉克什米婭四目相交。
與那雙濕潤的眼睛對視著，微微的呼吸撲在文森特的嘴唇上。
「阿文，很害羞啊」
「沒事的，沒有人在看，隻有我看著你」
猶如將米婭藏起來不讓照耀夜空的月亮女神看到一般……
輕輕吻上去。
「米婭，我愛你。我真心隻愛你一個」
「嗯，我也最喜歡你了，阿文。我想永永遠遠和你在一起。所以拜托了，一定不要離開我喔」
***
——講講未來不久的事情。
半年後，羅貝特帝國向位於西北方的迦南聖光國宣戰。
可是對於羅貝特帝國這次的行動，位於帝國以東的阿利翁皇國卻完全無法插手。
在教會聖地簽署的停戰協定，導致皇國不能對帝國發起戰爭。
事已至此，那份帝國簽署那份停戰協定的意圖漸漸浮出水麵。
所有人都開始察覺，米卡莎公主幼稚短視的行動被帝國徹底利用了。
這場黑狼卿與天眼軍師的，在背後多方各懷意圖的俘虜交換，宣告結束。
指揮皇國軍的赤龍卿弗拉姆斯高明地利用這場交易，成功奪回了馬爾丟魯克要塞，然而沒能夠救出被帝國俘獲的黑狼卿。
在此情況中，弗拉姆斯固守馬爾丟魯克要塞，與仍在石壁前布陣的2萬帝王軍對峙。他按照當初的安排，向教會派出使者。
傳達的內容，是關於帝王古拉姆的進軍威脅教會規定的絕對禁戰區一事。
弗拉姆斯的著眼點，在於有效利用帝王的這次失策，借助教會的介入讓此地臨時休戰以爭取時間，其間可以鞏固防禦並一鼓作氣推進山道內工程進度。
話雖如此，使者必須穿過馬爾丟魯克山道進入皇國領土，再迂回去往南部的自由都市馬爾塔，這個過程很花時間。
使者大概要花10天才能到達教會，而教會傳來回應則需要更多時間。
這樣一來，果然要麵臨一個難題，那就是要維持前線直到這一係列事情完畢。
在距離皇國派遣的援軍抵達所需要的整整一天時間裏，2萬帝國軍已經在石壁外紮營，隨時開始發動總攻都不足為奇。
對此，弗拉姆斯準備了幾條計策，鞏固了與之對抗的準備。
然而一反弗拉姆斯的預想，2萬帝國軍竟未絲毫表現出要行動的跡象。
很顯然，拖得越久就對皇國方麵越有利，但從眼前帝國軍的表現看不出絲毫攻過來的感覺。
「……怎麽回事？」
在皇國派來的援軍到達，充足的兵力與物資送達馬爾丟魯克要塞後，帝國軍依舊紋絲不動，隻是繼續在石壁外紮營。
還有另一件事令弗拉姆斯感到不太妙，那就是黑狼卿的事。
按照弗拉姆斯的預想，帝國方麵馬上就會對之前的交易提出抗議，並以黑狼卿進行交涉。
可是關於這件事，眼前的帝國軍沒有任何發言。但又總不能由皇國軍開口對違反約定提出抗議。
帝國軍按兵不動，再加上帝王古拉姆率領的帝王軍突然出現後又向南方離去的動向。
對這些，赤龍卿弗拉姆斯隻是默默觀望著發展。
然而到頭來，2萬帝國軍直到最後也沒有行動。
——接著，在皇國軍奪回馬爾丟魯克要塞的第3天早上。
教會派遣的使者出現在了這片戰場上。
使者一行自帝國領土前來，顯然不是受弗拉姆斯邀約而來。
他們從南方的教會聖地入口自由都市馬爾塔出發，途徑帝國領土而來。而且，一行人中有認識的皇國貴族，這令弗拉姆斯的警惕心提到了最大。
使者一行分成兩路，一路進入2萬帝國軍陣營，另一路來到馬爾丟魯克要塞石壁前。
弗拉姆斯對部下作出指示，將正在修繕的石壁大門打開一條縫，迎入使團。
來到要塞內的使團中，首先上前的是之前看到的皇國貴族，木達克伯爵。木達克伯爵以一副炫耀勝利的表情，向皇國最強英雄恭敬地低下頭。
「久疏問候，赤龍卿」
「能解釋一下嗎，木達克伯爵。應該身在皇國的您，為什麽從帝國那邊出現？」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首先請聽使者大人的傳信吧」
經木達克伯爵似是有些裝模作樣的介紹，教會派來的使者來到弗拉姆斯麵前。
弗拉姆斯從他那身法袍看出，他是位在教會中身份顯赫的司祭，便貫徹皇國英雄的身份單膝跪地。
但這位司祭說出的話，卻令弗拉姆斯驚訝得睜大雙眼，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你剛才，說了什麽？」
「兩天前，於教會聖地，在法王大人的撮合下，羅貝特帝國帝王古拉姆閣下與阿利翁皇國公主米卡莎殿下締結了停戰協定，宣布兩國停戰」
***
「戰爭……結束了？」
退至馬爾丟魯克山道內第一道關的勞塔和露兒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當天午後。
這則告知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也理所當然。
畢竟，從在場幾乎所有人出生前便已打響，且持續了30年之久的敵對關係，突然之間就宣告結束了。
發生這樣的情況，究竟有誰能會想到呢……
「究竟怎麽停戰的？」
麵對勞塔的提問，帶來這則告知的士兵說出了詳細情況。
兩天前，羅貝特帝國的帝王古拉姆突然訪問教會聖地。率領3萬帝王軍踏入絕對禁戰區，可謂正是帝王的行事風格，但古拉姆迄今為止一直與教會保持距離從不打交道，因此這次的行動頗為令人吃驚。
而且他此行的目的竟不是侵略，而是表現出屈膝於法王麵前，服從於神明威光的意思。
迎接古拉姆的不隻是法王。
據說阿利翁皇國的公主米卡莎也在場。
兩人帶著親信，隨法王一並來到事先準備好的一所房間，開始就停戰協定進行洽談。
「米卡莎大人以前就暗中不斷向帝王古拉姆傳遞書信，表示渴望和平。她一直在為結束這場戰爭盡心盡力。帝王古拉姆被米卡莎大人渴望和平的向往所打動，終於放下尊大的態度，同意製定這次的和平協定」
「不可能！那種事絕無可能！」
勞塔不禁大喊起來，傳話的士兵露出驚訝的表情。
「抱歉，你接著講」
勞塔向士兵對道歉。士兵對勞塔與吃驚的露兒接著講下去。
推進這次協定達成的兩國代表，分別是帝國四軍師之首的阿爾塔納，與皇國內知名的主和派木達克伯爵。
雙方以事先交換過的文書與意見為基礎，交涉進行得十分順利，當天便達成一致意見，然後，有古拉姆與米卡莎簽名和血指印的停戰協議便締結完成了。
由此，法王宣布兩國停戰。
「法王禁止今後兩國間的所有戰爭。……在此之上關係到我們的，還有國境線問題」
「國境線怎麽了」
「帝國方麵回應皇國方麵的要求，將從大範圍占據的北大平原皇國領土中撤出……然後相對的，皇國方麵也答應將馬爾丟魯克要塞口歸還給帝國方麵」
聽到表情苦澀的士兵這麽說，露兒禁不住喊了起來
「騙人的！我們迄今為止死守的要塞，怎麽能被擅自……這麽輕鬆的……讓毫無關係的人給……」
露兒有憤怒的資格，她吐露的心聲合情合理。
這半年多來，和文森特一同拚命守下來的要塞，竟然被隻顧躲在背後的公主拱手讓給對方，徹底枉費了守軍的努力。
「……嗬嗬嗬，啊哈哈哈」
這時，勞塔大笑起來，笑得捂住了肚子。
但隨後，他一腳踢飛附近的椅子，拳頭狠狠砸在牆上。
「哎，幹的可真漂亮啊，皇國的公主大人。沒想到能談得那麽順」
勞塔聽文森特說過米卡莎在行動，還有古拉姆將暗中拜訪教會的事，但萬萬沒想到事情已經進展到了這個程度。
「赤龍卿說了什麽？」
「他相當憤怒」
「我想也是」
事情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推進完成了，而且
還發生在原本時刻留守在王都的赤龍卿少有的外出不在的時候。顯然，赤龍卿被自己國內的貴族們算計了。
促成這次停戰協定的所有行動，肯定是在近一個月內完成的。
這不過是推測，事實究竟如何尚無定論。
不過，對於迄今為止一直奮戰在最前線的勞塔和露兒來說，這個通告實在太突然了。
戰爭結束了，不用再跟帝國打仗了。
勞塔腦子還很混亂。這時，露兒拉了拉他的衣袖。
「勞塔副隊長，不打仗的話，文森特隊長還能回來嗎？」
麵對露兒一臉擔心，勞塔竟無法無法回答。
因為很難想象，提議之前人質交換的拉克什米婭事先不知道和談的事。
***
這次的停戰協定，轟動了整個伊奇西亞諾大陸。
兩國間持續依舊的戰爭，結束了。
尤其是高喊要稱霸大陸的羅貝特帝國，在此之前除了攻陷敵國後納入自家領土外，從未停止過戰爭。在這樣一層含義上，這次的停戰協定也足以令人震驚。
作為中心人物的米卡莎公主以和平公主的美號享譽國內外，尤其在皇國國內得到了極大的支持。另外，支持米卡莎公主的，以木達克伯爵為代表的主和派得勢。
停戰宣言的效力，立刻在兩國國境線上得到體現。
首先，進入皇國領地內的帝國軍收到該協定後，立刻退至規定的國境線內。
這個行為被視為帝王古拉姆老實順從教會威光的表現。
對此，曾被譽為皇國最強英雄的赤龍卿弗拉姆斯對這項決定一直抗議到最後。
弗拉姆斯帶著部下們據守馬爾丟魯克要塞，對返還一事表現出抵抗到底的意誌。
可是，皇王薩哈內接到法王的要求，最終將軍隊撤到了山道內的第一道關。
弗拉姆斯的行動在皇國國內引起了軒然大波，對最強英雄的責難聲日漸高漲，弗拉姆斯迄今積累建立的信用一落千丈。
——但幾乎所有人都沒料到，在1年之後，國內國外對於這件事的評價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然後是關於在臨近停戰時被帝國俘虜的黑狼卿文森特。
皇國方麵，尤其是在停戰協定簽訂後才知悉此事的米卡莎公主，停戰後馬上強烈要求歸還黑狼卿，並致力與帝國建立友好關係。
可對此，帝國的行動一貫不變。
那就是，徹底拒絕。
***
——停戰協定簽署後過去三個月。
人稱黑狼卿，躋身皇國英雄之一的文森特·布萊德。
文森特現在借住在羅貝特帝國領土內一個貴族家的大宅中，與一位老人共同生活。
這位老師是這所大宅的主人，也是周邊一帶地區的領主。
他是雷貝裏榭公爵，也正是為一手打造出鐵假麵軍師這一劇本的創作人，拉克什米婭·依露雅·雷貝裏榭的祖父。
〖第62話 在太陽神的見證下，對你露出笑容〗
在休戰協議締結過程中，被俘的文森特被悠閑護送進入帝國境內。
一路上由鳳直屬的天眼眾監視，經輾轉多地最終被帶到一個地方。那是個被大自然包圍的大型豪宅。
然後，在那裏迎接文森特的人，是一位老紳士。
「歡迎你遠道而來，文森特君，我聽孫女拉克什米婭說過你的事。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客人，在這裏好好休息吧」
文森特從老紳士雷貝裏榭公爵的話得知，這裏是羅貝特帝國境內淵源流長的公爵家之一，雷貝裏榭公爵的別墅。
***
文森特來到雷貝裏榭的大宅，已經有兩個月時間。
這一天，文森特依舊早早起床，開始每日必行的鍛煉。
揮灑一番汗水後，文森特與打理整個大屋的傭人老夫婦一起吃完早餐，之後開始幫忙。
「作客的小兄弟每天來幫忙，真讓人過意不去啊」
「請不要介意，畢竟我現在在這裏叨擾」
聽到文森特這麽說，這位健壯的老人「噶哈哈」笑起來。
「真是太謝謝了。這裏的體力活也很多呢，有年輕人在真是幫了大忙」
劈柴、房屋修繕、倉庫清掃，尤其是照顧一起被帶過來的黑馬米斯特汀。米斯特汀隻讓自己肯定的人觸碰身體，必然照顧他就是文森特的工作了。
在戰場上和文森特一起盡情胡鬧的米斯特汀，到了這裏似乎習慣了悠閑的生活，現在正毫不顧慮地休息著。
做完這些工作，清洗弄髒的身體後，文森特去了大宅裏的書庫。
在書庫裏，有許多戰爭的兵法書以及記載羅貝特帝國曆史的書籍。文森特會在書庫裏一直待到午飯時間，這已經成了每日的慣例。
而且到了午餐時間來到餐廳，屋主雷貝裏榭公爵也會與文森特一同進餐。
為養生而移居到這所別墅的老公爵，整日臥床時間較多，到了中午會打理好裝束，出現在文森特麵前。
「今天讀了什麽書呢？」
在吃午餐時一如既往地被這樣問道，文森特講起自己剛才讀到的書中內容。
隨後，老公爵問「讀過後有何感想？」，聽完文森特回答後又給出自己的見解。
這樣的交流，幫助文森特對每天獲得的知識進行思考，更深入地理解。
「以前拉克什米婭就是這麽做的」
在與老公爵共度的日子裏，文森特明白到，這所大宅正是雷貝裏榭公爵指導年幼的拉克什米婭他們，將它們培養成天眼軍師與天眼眾的地方。
吃完飯，到了下午文森特便與老公爵下棋。
隔桌而坐的兩人中間，擺放著棋盤和棋子。這是伊奇西亞諾大陸家喻戶曉的遊戲之一，有象征幾種不同兵種的棋子，以不同的移動方式移動，吃掉對方的王即為勝利。
文森特尚年幼的時候就總和現已故的摯友一起下棋，對棋很有自信。
然而他到了這裏之後，不知對局多少次還是一次都沒能勝過這位老公爵。
或許該說，老公爵不愧是天眼軍師的祖父和締造者。
可即便屢戰屢敗，文森特今天依舊擺上了棋子。
「昨天聊到哪裏了？對了對了，記得講到天眼軍師和黑狼卿俘虜交換的地方」
「是，那就繼續說吧」
在下棋的過程中，文森特向老公爵講述以前的事。
文森特剛來到這裏，老公爵便拜托他「我想了解你」「我想聽聽孫女的活躍表現」。
在那之後，文森特到了下午便河勞宮穴一邊下棋一邊講述自己的所見所聞。
自己成為英雄的過程，化身黑狼卿征戰的歲月，在自由都市馬爾塔邂逅一位少女，在戰場上以敵人的身份與她重逢。
文森特不同以往，毫不隱瞞地講述實實在在發生的事與內心的真情實感。
「……原來如此。於是你經過俘虜交換之後，沒被交還給皇國，跟拉克什米婭立下了那個約定」
在那之後過去兩個月的現在，終於將完這一切的文森特，點點頭說道
「是，我答應她『從現在起一年時間，我要是沒能夠回到皇國，我就是你的了』」
「但緊接著帝國與皇國之間就締結了停戰協定」
老公爵一邊移動棋子一邊這樣說道。文森特點了下頭
「是。在當時提出那樣的約定，拉克什米婭肯定已經全都知道了吧。古拉姆閣下帶帝王軍來到那裏的理由，也是因為帝國與皇國的戰爭即將結束了」
「我認為沒錯」
文森特也移動棋子，同時城市第說出心中所想。
「文森特君，這麽說來，你是被我那孫女卑鄙地欺騙了呢。被提出一開始就沒勝算的較量，結果就輸得無法翻身了呢」
老公爵很顯然是換位到文森特的立場這麽說的。正因為理解文森特的立場，所以才把自己的孫女說的像個壞人。
可是，文森特的想法不同。
「我不覺得，自己是被卑鄙地欺騙了」
「為什麽？」
「因為，這是我和米婭之間的戰爭」
「喔？」
「在戰爭中發起沒有勝算的戰鬥，無非是魯莽的愚蠢行為」
聽到文森特這麽說，老公爵笑起來
「原來如此，這個思維有意思。那你是覺得，在對決中不需要堂堂正正咯？」
「我不認為對決中需要堂堂正正這條規則。那就不是對決，而是單純在玩了，就跟這個下棋遊戲一樣，無非是一個套用既定程序既定玩法的遊戲而已」
「唔。可那既然是決定今後一生的對決，內心印象不會很重要嗎？被卑鄙地欺騙而輸給對方，你真的能夠心服口服地陪伴她媽？這種時候，難道不需要那種高潔的，光明磊落的態度嗎？」
老公爵說的非常在理。
在對決中允許使用任何手段，可是對能夠容忍到何種程度，分清界限是非常重要的。
界限與行為會投射出本人，會引來周圍對其真實價值的質疑。
勝敗僅止於對決之中倒還好，對決結果若是關係到後麵的事情，那就不好說了，更何況還賭上了今後的人生。
戰場上騎士們之中廣為信奉的騎士道，正可謂是為問心無愧。
盡管事實如此，文森特對於自己與拉克什米婭之間的對決，卻是這樣看的。
「我和米婭之間的對決，我覺得是場為了得到對方而必須讓對方放棄重要之物的對決。反過來說，若沒有無法撼動的被擊敗的結果，輸的一方就不會放棄」
文森特一邊道出自己的想法，一邊移動棋子。老伯爵聽著他的講述，也一邊落子一邊點頭
「原來如此，你的想法我明白了。我想聽聽你基於這樣的想法，對自身現狀的思考」
「困難重重呢。被這樣帶到帝國，連逃跑都不能如願」
聽到文森特這番話，老公爵露出開心的表情
「沒那回事。以你的能力，隨時想逃就逃。畢竟，這裏隻有一位臥床的老人家，和一對傭人夫妻呢……盡管不否認有些天眼眾在監視，但你隻要騎上那匹漆黑的名駒，肯定能輕鬆甩掉吧」
老公爵說的沒錯，文森特大概能辦到。
可是——
「我那麽做，會讓米婭傷心的」
「……」
「將我帶到這裏，讓我與雷貝裏榭公爵一起生活，這一定是為了將不能對任何人說的秘密全部高速我。我那麽做，就等於辜負她的誠意……那種事，我不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文森特自然而然地露出溫柔的表情，表露心聲。
「原來如此」
「我也想過，讓我萌生這樣的感情，或許也是米婭為了讓我留在這裏的策略。但正因如此，我覺得，她之所以願意對我使出這樣的計策，就代表她對我寄予了信任」
拉克什米婭相信文森特會這麽想，所以將絕不能告訴他人的秘密，以現在的方式向文森特和盤托出。
聽完文森特的見解，雷貝裏榭公爵也露出溫柔的表情。
「正因為耿直，所以連卑鄙也認同，但正因為同時趕到的誠意，而認為不能背叛。文森特君，你骨子裏就是一名戰士，闖入戀愛的智鬥中都要帶入戰場上的思維」
「不能否認」
「我也一樣啊。帝王閣下一出生便有戰爭，年紀輕輕便宣揚稱霸大陸。我與那樣的帝王閣下征戰一生，靠戰功得到了爵位和領地，但因此失去了兒子。可就算這樣，我還是隻懂戰鬥，也隻能戰鬥」
「……」
「我給孫女留下的，就隻有製定天眼軍師這個宏大的計劃，培養她作為軍師的能力作為武器，以及名為天眼眾的同伴作為部隊了」
老公爵的表情有些傷感。
「直到現在我仍無法釋懷。如果不是這樣的命運，我是不是就能留給她更加不同的什麽東西呢……是不能就能給我心愛的孫女留下平凡的幸福呢」
「雷貝裏榭公爵」
「但是啊，正因為我是個在戰爭中滾過一輩子的暮年之人，所以能看透一些事」
雷貝裏榭公爵此時停頓了片刻，接著這樣說道
「最重要的是，我很清楚文森特·布萊德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
麵對這話，文森特不知該如何回答，在困惑中應了句「謝謝」。
「文森特君，或許我沒道理來拜托你，但還是有一事相求」
「？什麽事？」
「要是今後拉克什米婭有什麽危險，希望那時你能幫她一把。我不會求你讓她幸福或者保護她，畢竟這些事我那孫女自己就能辦到，而且身邊還有卡麗娜他們。但是，畢竟世事難料。上次的事情就懸了些。要是卡麗娜他們都束手無策，唯獨你有辦法的時候——」
「……」
「那時候，請你幫拉克什米婭一把。我想把這件事托付給知曉這些秘密，認可這些秘密的男人」
雷貝裏榭公爵準備對這位敵對國的英雄，而且還是被俘之身的男人低下頭。
可是文森特早一步，條件反射般作了回答。
「那是當然」
聽到他堅定不移的回答，準備低頭的老公爵驚訝地抬起臉，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容。
「是嗎，謝謝」
他那笑容，讓文森特聯想到那位孫女。
正因看到那樣的表情，文森特說道
「相對的，我也有一事相求」
「喔？什麽事？隻要我能辦到，但說無妨」
文森特指向桌上的盤麵
「剛才那一手您能『等等』，讓我重來嗎？」
聽到文森特這樣的請求，老公爵笑了出來
「文森特君，很遺憾，這件事免談。時間一去不返，這是無以顛覆的世界法則」
老公爵得意地笑起來。
文森特心想，老公爵這方麵也跟那位孫女一樣，是個不容小覷，非常討人喜歡的對手。
這時房門被敲響，女傭走了進來。
吧」
女傭還沒離開，雷貝裏榭公爵便開口說道
「實不相瞞，在把你交給我的時候，我和拉克什米婭做了個約定。在我把你認清楚之前不能過來」
正如雷貝裏榭公爵所言，文森特被帶到這裏來後，還沒有與拉克什米婭見過麵。
「一方麵要為停戰善後，更為重要的是要為未來的戰鬥做準備，忙得不可開交，但看來她實在忍不住過來了呢。不過，真虧她在我仔細認清之後馬上就來了呢。你們倆人之間的聯係，真令人感到神奇」
聽到雷貝裏榭公爵這麽說，文森特應了聲「是」露出開心的笑容。
門再次開啟，一位美麗的女性進入房間。
貴族千金拉克什米婭·依露雅·雷貝裏榭，身著美麗的長裙。
與戰場上，與自由都市馬爾塔都有所不同的美麗身影，讓文森特看入了迷。
「爺爺大人，久疏問候」
「來得好，拉克什米婭。先跟客人打招呼」
在雷貝裏榭公爵催促下，拉克什米婭上前，來到從椅子上起身的文森特麵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初次見麵，我是拉克什米婭·依露雅·雷貝裏榭，雷貝裏榭公爵公爵的孫女，帝國四軍師·天眼之鳳的未婚妻」
她問候的方式有些裝模作樣，但這也正是拉克什米婭在帝國中的表麵身份。
老公爵的孫女這樣向自己打招呼，文森特端正地向她行禮
「幸會，拉克什米婭小姐。我是黑狼卿文森特·布萊德，在戰場上被您的未婚夫俘虜，現在隻是一隻可愛的黑狗狗」
文森特這樣自我介紹後，抬起臉來一看，之間拉克什米婭拚命憋著不笑的樣子。
文森特也非常想笑但憋了起來，可最終兩人馬上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可愛的黑狗狗，這是說什麽傻話啊，黑狼先生」
「即便被人們當做漆黑死神所恐懼的黑狼，在鐵假麵軍師麵前也與可愛的幼犬無異吧」
「的確，阿文不光帥，還超可愛呢。我總想摸摸那頭烏黑的頭發呢」
聽到拉克什米婭天真無邪地笑著這麽說，文森特不自主地害羞起來。
「米婭，你跟平時的感覺不一樣，我好驚訝」
「怎樣，好看嗎？」
「嗯，我再次對你神魂顛倒了」
文森特自然而然地拉克什米婭伸出手，像對待珍寶一般輕輕觸碰她的臉頰。
隨即，拉克什米婭的滿臉通紅。
「真、真是的，這種話真的張口就來啊」
「因為這都是真心話」
「誒嘿嘿，謝謝你，阿文」
「咳咳」
兩人相互凝視，同時老公爵故意清嗓的聲音傳進他們耳朵。
「久別重逢該開心沒錯，但兩個人都完全不顧周圍是怎麽回事？」
聽到雷貝裏榭公爵這麽說，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向周圍看去。
隻見房門口站著一臉無語的卡麗娜和麵露苦笑的凱奧斯，在旁邊還有看看信心看著他們的老傭人夫婦。
「失、失禮了」
「對、對不起，爺爺大人」
兩人猛地拉開距離。老公爵無效起來
「哎呀呀，這弄得我好像棒打鴛鴦的壞人似的。拉克什米婭，你大概憋了一肚子話想說，但還是稍等一下。文森特君正在跟我交戰」
雷貝裏榭公爵指向桌上擺的棋盤。
拉克什米婭很感興趣地低頭觀察戰局。
「……看來黑狼卿陷入苦戰了呢，哼哼。但這是怎麽回事呢？這盤麵上，絲毫感覺不到那位黑狼卿在戰場上的勇猛啊」
「很不巧，這個遊戲裏沒有跟我一樣強悍的棋子」
聽到文森特的借口，拉克什米婭嗬嗬一笑，說道
「那就恕我冒昧，給點建議如何？別看我這樣，對這方麵還是有些自信的」
這位真實身份乃是帝國屈指可數著名軍師的大小姐，挺起胸膛。
「這真令人放心，隻要公爵同意，請務必助我一臂之力」
「用不著征求爺爺大人同意啦，就是這位爺爺大人教我的，為求勝利就該不遺餘力」
老公爵開心地對拉克什米婭說的話點點頭，伸出手說「你們倆個一起放馬過來吧」
拉克什米婭拉住文森特的手，讓他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把臉湊到快要貼到的距離，微笑道
「我們上吧，黑狼卿」
「嗯，並肩奮戰」
在九死一生的絕境中，黑狼卿和天眼軍師麵對強大的敵人。
戰鬥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黑狼卿終於抓住了來到這所大宅後的第一場勝利。
〖第63話 然後偷偷背著月亮女神，吻你〗
當晚，文森特同雷貝裏榭公爵和拉克什米婭共進晚餐。
「拉克什米婭，你能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了嗎？」
「嗯。大概10天，算是久違的休假吧」
「是嗎，那你要好好休息」
餐桌上非常活躍，晚餐在老公爵與孫女的對話中結束。
文森特回到房間，過了一會兒門被敲響。
一打開門，隻見麵露微笑的拉克什米婭站在外麵。
「晚上好，阿文。要不要一起說說話？」
***
文森特與拉克什米婭一起，來到了一間灑滿月光的大廳中。
今晚皓月當空，月光將一切照得透亮，如夢似幻。
「黑狼卿，能和我跳支舞嗎？」
拉克什米婭惡作劇式地笑了笑，自然地伸出自己的手。
「非常樂意」
文森特執起拉克什米婭的手，挽住她的腰，緩緩動起來。
在沒有音樂，被寂靜所籠罩的大廳中，兩人靜靜地，優雅地踏著舞步。
「阿文還很會跳舞呢」
「這是貴族的愛好，以前被灌著學過」
「喔？那你和誰跳過？」
隨著有些陰沉的聲音，文森特右腳被踩了一下。拉克什米婭說了聲「失禮」，把臉別向一旁。
這是，文森特將拉克什米婭拉到個錢，兩手將她真個人高高抬起。
「！！！」
吃驚的拉克什米婭被舉到空中，咕嚕咕嚕地打著轉，然後被緩緩放下，最後擺了個漂亮的姿勢。
「……剛、剛才是什麽！好厲害，這種舞還是第一次見！從來沒跳過！」
「我也是第一次，是剛剛想出來的。我就覺得，這樣做也許能讓你開心」
聽到文森特這麽說，拉克什米婭忍俊不禁
「嗯，太厲害了，非常有趣啊」
文森特對露出笑容的拉克什米婭問道
「能和我再多跳跳嗎，小姐」
「當然願意」
兩人露出笑容，再次躍動起來。
「我說阿文，這裏的生活感覺怎樣？」
依露雅·雷貝裏榭公開場合，應該住在雷貝裏榭家的主宅，是個完全不在社交界露麵，隻在深閨之中靜靜等待未婚夫回家的女人。我現在，就在當那種沒意思的女人」
可事實並非如此，拉克什米婭戴上了鐵假麵，以天眼軍師的身份站在戰場之上。
「這個世界上，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少之又少，但隻有這裏不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我，知道真正的拉克什米婭。有爺爺他們，有卡麗娜他們……現在還有阿文你陪著我」
拉克什米婭靜靜地停下了舞步，就這麽將身子靠在文森特身上。
「對我來說，再也沒有這麽美妙的地方了。這個地方會讓我想要一直和大家在這裏一起生活」
文森特撐著拉克什米婭，然後發覺，拉克什米婭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阿文……你在生我氣嗎？」
「米婭」
「我知道的，阿文你肯定沒有生氣，很定會察覺到我的想法的……可是我很不安，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有沒有錯。我害怕阿文你其實很生氣，其實不想留在這種地方，恨不得馬上回到自己的祖國……」
「……」
「我啊，是不會道歉的，也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事。因為，我就是這麽想得到你，就是這麽想和你在一起，我已經做好覺悟了……但是，我也好怕，害怕你是不是真的能接受我的心意，明明是打心底裏相信的。正因為我堅定地認為這份感情決不會錯……所以有時會感到不安」
拉克什米婭的糾葛，如針紮般傳到了文森特。
就像文森特思念著拉克什米婭那樣，拉克什米婭也思念著文森特。
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呢？會不會是自己一廂情願？
這樣的不安越變越大，讓人想去確認，讓人想去問清。
要說不用說也知道，那一定是騙人的。
不論多麽了解對方，不論多麽信任對方，這樣的心情還是會因一點小事而動搖。
正因如此，拉克什米婭想趁這次問一問，搞清楚。
問清楚對方的感情，問清楚自己思念的人心裏是怎麽想的。
「離開了戰場，來到了這裏之後，我在平靜的時光中思考過很多東西。思考過皇國的事，思考過勞塔他們……隨考最多的，是那份停戰協定」
「……」
「然後我就想，帝國若不停手，戰爭就一定會繼續打下去」
拉克什米婭很吃驚，但文森特繼續接著往下說
「我要和米婭要在一起，就必須有一方放棄一些東西。我要麽放棄皇國，要麽放棄米婭。或者米婭要麽放棄這個雷貝裏榭家族，要麽放棄我。我們兩個無法都兩者兼得，一定會有一個失去什麽」
「……」
「我覺得，這無可奈何。當一切塵埃落定，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我認為讓我放棄身為黑狼卿的一切也無妨」
「阿文」
「……但真到了那個時候，我真能橫下心來嘛？我有時也會不安。迄今為止積累起來的一切，真的都能拋棄嗎？如果真到那個時候，我會不會猶豫，會不會逃走呢？想到這裏，我感到害怕」
文森特袒露出內心的糾葛。在戰場上猶豫漆黑死神為人們所恐懼的男人，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生養自己的土地，以英雄身份守衛的祖國，珍視的同伴們，一直信仰的神明教誨……這所有一切，任何一件都是陪伴他一路走來的東西，對他而言都無比重要。
或許，他無法為了一個人而拋棄這些。
所以——
「米婭，請讓我心甘情願地拋棄其他的一切，讓我拋棄迄今為止的所有，一心隻想和你在一起。請讓我能夠下定決心」
——我覺得需要理由。需要補習拋棄一切也想得到，也想守護的存在。
「住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向我展示了你的一切吧，讓我全心全意隻愛你吧」
拉克什米婭輕輕地依偎在文森特身上，然後露出微笑，說道
「阿文，要是你以後有一天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到時候就很我吧，把我當成一個騙過你的壞女人，一輩子恨下去吧」
「米婭」
「不過你放心，那種事絕對不會發生，我是絕不會讓它發生的」
心愛的人少女以真摯的目光做出堅定無比的肯定，這份話語深深震撼了文森特的心。
「謝謝你，米婭」
「嗬嗬，總覺著好怪。今天求安慰的明明是我，什麽時候變成我安慰你啦」
「是啊，抱歉」
「但不可思議，之前明明那麽不安，但聽到阿文的糾葛之後，一下全都忘了，就一心覺得，為了阿文，我一定要堅強……可是，對呀，有阿文陪著我了，所以我能堅強起來了呢。或許——」
懷中的少女露出微笑。
「——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吧」
一聽到拉克什米婭這句話，文森特立刻將拉克什米婭緊緊抱住。
他摟得緊緊，感受著她的溫度，感受著她的心跳。
探後，他與緩緩抬起臉來的拉克什米婭四目相交。
與那雙濕潤的眼睛對視著，微微的呼吸撲在文森特的嘴唇上。
「阿文，很害羞啊」
「沒事的，沒有人在看，隻有我看著你」
猶如將米婭藏起來不讓照耀夜空的月亮女神看到一般……
輕輕吻上去。
「米婭，我愛你。我真心隻愛你一個」
「嗯，我也最喜歡你了，阿文。我想永永遠遠和你在一起。所以拜托了，一定不要離開我喔」
***
——講講未來不久的事情。
半年後，羅貝特帝國向位於西北方的迦南聖光國宣戰。
可是對於羅貝特帝國這次的行動，位於帝國以東的阿利翁皇國卻完全無法插手。
在教會聖地簽署的停戰協定，導致皇國不能對帝國發起戰爭。
事已至此，那份帝國簽署那份停戰協定的意圖漸漸浮出水麵。
所有人都開始察覺，米卡莎公主幼稚短視的行動被帝國徹底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