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給他一個答案,為什麽這幾天這兩個孩子變化這麽大。
“沒有轉換的餘地麽?”洛榮華也為女兒而感到不值得。
“爸,女兒沒用!”
洛以薇這麽長時間的憋屈,終於在第三個人的傾聽下給說了出來。
整個人就好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樣,心中的鬱悶也慢慢消散。
洛榮華眼眶濕潤,雙手撫著趴在自己腿上的女兒的腦袋,一下,又一下。
就像是小時候,誘哄她睡覺一樣,讓她思緒平靜下來。
“都是爸爸沒用!”
洛榮華長長的吟歎一聲,臉上帶著愧疚。
他真的……
害苦了一大家子人!
“不,是我對不起你!”
洛以薇還是覺得,若不是當年自己非要嫁去顧家,他們家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話題一說開,父女兩在各自的愧疚中真的有些相對無言!
不過,在洛以薇的心裏,這都要怪顏冉冉這個女人!
雖然將心事如數的說給了父親聽,但是洛以薇的心情還是好不起來,她像是整個人失了魂魄一樣,整天都無精打采的!
而顧君修匆匆回去,手裏還捧著大束的鮮花,他從來沒有給女人送過鮮花,今天是第一次!
隻是回家後,他卻失望了!洛以薇卻走了!
於是,他和洛以薇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一個愛理不理,一個偏偏要見。
“爸?”顧君修這天將洛榮華給約了出來,趁著洛以薇不在家的時候。
“不要叫我爸,叫伯伯就好,我比你爸比較大!”洛榮華揮揮手,直截了當的說道。
顧君修卻是看著麵前頭發白了一半的老人,眼神複雜,當年的他,根本沒想到,如今事情會發展到這樣子,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伯伯!”
顧君修叫了一聲,垂下眼簾,遮蓋住眼中蘊含的情感。
“說吧,你今天找我出來,是有什麽事麽?”
他這分明是明知故問,可作為洛以薇最後的親人,他必須要保證,女兒不會受到什麽傷害。
“是我跟以薇的事情!”顧君修將他們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洛榮華聞言,卻久久沒有開口,等到麵前茶盅裏麵的茶水已經涼了,這才端起來一飲而盡。
“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
若是其他的,兩個人若是有什麽誤會,洛榮華或許可以幫忙。
可問題是,這裏麵還牽扯到另外一個女人,這就有些複雜了。
同為男人的他,遠遠比其他人更為了解,男人的劣根性,對初戀的念念不忘,對已經得到的不珍惜。
一向沉穩的顧君修這回真有些著急了,他忍不住做出承諾,“伯伯,我發誓,我之後會對以薇好的!”
洛榮華斜睨了他一眼,口氣加重。
“小子,你知道麽?這句話,在你弟弟顧雲昊當年迎娶以薇之前,也這樣跟我發誓過!”
他的話,像是一根刺一樣,戳痛了顧君修。
顧雲昊的存在,永遠是他心頭的一根刺,拔都拔不下來。
“所以,空說無益,若是你表現好的話,以薇她不是瞎子!也不是什麽冷血動物!我隻能對你言盡於此!”
洛榮華搖搖頭,實在是對這些小青年們表示自己的無奈。
他本以為,以薇找到的,是個好的。
可是誰知道……
尤其是洛以薇之前找他說的話,更是讓他心痛難忍。
既然不喜歡的話,分開也是無可厚非的。
“對了,這一段時間,先把你的感情給整理好!我女兒當年選擇幫你,也不是義務,你們之間的協議,也都已經盡到了!”
洛榮華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道。
“之後的那件事情,你就當做不存在吧!溫家的事情,你不可能一點好處沒有拿到!算是看在你們交情的份上!若是對以薇沒有感情,就不要再來打擾她了!”
最後這兩句話,洛榮華說的不客氣至極。
沒辦法,為了女兒好,做人父親的,也隻能做這麽多了!
顧君修興奮而來,失望而歸,可回到公司,人陰森森的,看著都讓人不敢靠近。
“總裁,鳳凰集團的代表在您的辦公室等您!”楚天湘懷中依舊抱著文件,看著他的表情,有些怯意!
顧君修沉默的點頭,臉上森然的表情,讓楚天湘一愣,腦袋瞬間接到信號,支配著雙腿,趕緊偷溜。
“君修,你回來了?”
顧君修推開門,就看到裏麵那抹清亮卓然的身影。
哪怕是他閱過千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是他見過中,最美的一個,輕柔的嗓音拂過心上,帶來純粹的一抹悸動。
“你怎麽在這裏?”他問了一句,之後便是了然。
楚天湘剛剛說,鳳凰集團的人在這裏等。
想必,她就是吧?
“你什麽時候為鳳凰集團做事了?”
顧君修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疲憊的揉著額頭。
這種感覺,好像對待好朋友一樣,毫無防備。
顏可嘉欣喜之餘,更覺不滿足,女人本就是貪心的動物,尤其是在麵對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
“很累麽?要不要我給你揉揉額頭?”
以前顏可嘉還沒有出國的時候,她就經常為顧君修做這些。
如今看到這樣子,她心中不由一動。
顧君修在疲憊的時候,好像也想到了兩人當年的場麵。
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輕輕一笑,“還是算了吧?”
顏可嘉臉上的笑意微僵,可還是嫋嫋娜娜的朝這邊走過來,寬大的波浪裙,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緩緩落在腳踝處,服服帖帖的樣子,不像之前的招搖。
“你我從小可以說是一起長大,就算做不戀人,那朋友總不能也不行吧?”她眼神微斂,雖然臉上盛滿了笑意。
可顧君修還是覺得,那笑容多了一抹苦澀。
“算了!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隻能是盛情難卻了!”
不過是揉腦袋的事,他也隻能任由顏可嘉施為了,好像,就算沒了感覺,可他還是不希望她臉上帶著那種淒苦的笑容。
就像是他母親去世之前的微笑一樣,盡管美麗,卻像是在燃燒生命。
顏可嘉纖纖素手搭在顧君修的額角,輕揉慢攏,聞著從她身上傳來那種熟悉的味道。
好像兩個人又回到了當年,你愛談天我愛笑的年紀,正是青澀懵懂,卻又純真質樸。
“君修,你說,若是我當年沒有離開,那該有多好?”
顏可嘉笑意盈盈的模樣,眼中卻盛滿了苦楚。
人家都說,有些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她一直以為,他們兩個人是不同的,誰知道,也不過是這事件芸芸眾生中的一個而已。
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誰也不會比誰多一個。
掌下男人的呼吸逐漸放緩,安靜而有序。
顏可嘉眼眸沉了沉,臉上倒是多了一抹哭笑不得,想不到,他還真是……
可笑意過後,就是滿滿的心疼,止也止不住,眼淚簌簌而下,不是為了麵前的男人,而是為了逐漸逝去的他們!
看著閉目休息的顧君修,他那絕美冷酷的容顏比當年越發的懾人心魄了,顏可嘉看著看著,便斂了心情,止了淚意。
她近乎虔誠的朝著顧君修俯下身去,雙唇在他的唇瓣上一觸即走,眼中氤氳著的哀傷,像是化不開的濃霧,將她完全籠罩。
顧君修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詫異,這明明是自己辦公室。
他可沒有在這沙發上休息的習慣。
可仔細一想,顏可嘉的臉瞬間衝破他的心房,讓他有些不可思議,他難得對一個人如此的信任。
還是這個女人!
顧君修的眼神有些複雜,嘴唇微抿,本來準備出去問問,怎麽回事的時候。
不經意的看到自己辦公桌上,端端正正地放了一個便簽。
“君修,看你又一次在我手下入睡,我真的高興!不打擾你睡覺,我就先走了!晚上一起吃飯,老地方,不見不散!
ps:我趁著你睡著的時候,偷偷的親了你一下,不不介意的哦!”
看著這便條,顧君修牽了牽唇角。
可想到之前洛榮華跟他說過的話,總是覺得很不是滋味。
說實話,他心中的天平,也在搖擺不定。
他心中清楚,對洛以薇不是沒有感情,可對著顏可嘉,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之前還想著,分開了就分開了,不要去吃回頭草。
可如今,聽了;洛榮華的一番分析。
他整個人瞬間了然,原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存在的。
顧君修如期赴約。
兩個人說的老地方,也不過是當年他帶著洛以薇去的那個麵館。
在顏可嘉沒有出國之前,兩個人是經常一起去的。
可之後,那裏麵出現的人,隻有他。
接下來,出現了一個女人,名字叫做洛以薇。
“咦,小夥子,你又來了?女朋友呢?”
這裏今天倒是沒什麽人,當看到顧君修的時候,麵館的老婆婆熱情的問道。
“她今天不在!”
顧君修想到他第一次帶著洛以薇來這裏吃飯的時候,她眼中閃動著的那種好奇地眼神。
他的目光忽然多了幾絲的溫柔。
後麵才跟來的顏可嘉,腳步頓了頓,連帶著臉上的微笑也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樣,暗淡了幾分。
“老婆婆,你還記不記得我了?”顏可嘉壓下心中的煩悶,快步走向老人,笑著說道。
“喲,這閨女,可長得真俊啊!”老婆婆打量著顏可嘉的笑臉,嘖嘖有聲,之後,好像想到什麽一樣,猛然一拍手,驚訝道,“這丫頭,原來是你啊,這都多長時間不見了?”
老婆婆很是有種那種樸實的熱情勁,弄的顏可嘉實在是招架不住,她隻好用眼神,不斷地向顧君修求救。
“婆婆,你別光記著我啊,這位呢?我當年可是一直跟他一起來的!”
顏可嘉眼珠轉了轉,拉過旁邊的顧君修,給她做介紹。
“他我倒是認得的!一直都有來,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帶著他女朋友!”老婆婆笑著看了顧君修一眼,繼續說道。
顏可嘉倒是臉上沒什麽不悅,隻是拽著顧君修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歎了口氣,搖搖頭,從她手中脫離出去,在一邊的位子上坐下,低頭斂目,也不清楚在思考著什麽。
顏可嘉看到他這樣,眼眸的光暗了暗,但還是用愉悅的語氣問,“君修,你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隻是感歎世事無常而已!”
他的臉在燈光的照耀下,越顯清俊。
顏可嘉的表情暗淡下來,不過也隻有那麽一瞬間而已,之後就變得神采飛揚起來,像極了當年的她。
“不說這麽多了,你猜我今晚能吃多少?”
她找了一個比較輕鬆地話題來說。
絕口不提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顧君修也不是傻子,更是樂得自在。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像是回到了當年,那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
彼時的他們,也曾經這樣恣意過,瀟灑過。
“君修,你說,這條路,若是可以一直走到底,那該有多好?”
兩個人在別墅下麵一點的地方下車,慢慢地當做是消食一樣,踱步過去。
顏可嘉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顧君修,甚至不惜在他別墅旁邊又高價買了一棟。
甚至掏了兩倍的價錢,讓隔壁的戶主換了人,那麽大的價錢,隻是買了一棟二手房而已。
所以,他們這時候還很隨意地閑逛著。
“沒有永遠一直平坦的路!”顧君修回道。
風從遠處刮來,讓他這句話迅速消散在空中,不甚清晰。
顏可嘉停下腳步,看著身邊越走越遠的男人,心中一片荒涼。
當年的他們走路的時候,他會牽著自己的手,慢慢地,緩緩地,卻不是像如今這樣,他走了那麽遠,而自己,卻被拋在腦後。
這樣的想法,讓她忽然惶恐起來。
她站在原地,雙手弄成喇叭狀,放在自己的嘴邊,用力朝前麵的男人喊道——
“顧君修,我愛你!”
前麵的顧君修身體一震,轉身過來,才看到曾經心中的女人,站在遠處。
他眸光眯了眯,心中忽然一動,上前將顏可嘉慢慢抱緊,感受著懷中人的存在,這才鬆了口氣。
那一瞬間,好像這人就要禦風而飛一般,驚心動魄。
“是不是冷?”他的聲音在喉頭中哽了哽。
忽然又想到洛以薇那絕豔的臉,那句話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顏可嘉有些失望,可今天也不是沒有成效的。
當年的她可以攻下這個男人,如今的自己自然不會不行,她有這個信心。
“回去吧!現在時間還早,我去瞧瞧奶奶!她心中一定歡喜!”顏可嘉仰頭笑道。
剛剛黯然流下的淚珠已經灑向地麵,慢慢蒸發到空氣中,消失不見,就像是剛剛那一瞬間的心動。
可誰知道,他們回到冷家別墅的時候,遇到的是驚,而不是喜。
“以薇,你終於回來了!”
顧君修在看到沙發上坐著的洛以薇的時候,先是一愣,然後就是狂喜,甚至連身邊的顏可嘉,都忘記了存在。
“是啊,回來給你送點東西!”
洛以薇的眼神飄向剛剛從外麵進來的兩人,端起麵前的茶水輕啜一口,那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滿了味蕾,多麽像是她的人生。
“送東西?什麽?”
顧君修皺皺眉頭,想到最近自己要過生日的事情,眉頭舒展,倒是灑然一笑。
“你能回來,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哦?這可不見得吧?”
洛以薇笑了一聲,眼睛掃著顧君修,心中更加為自己不值得。
這男人,是真的傻,還是把自己當傻子耍?
真當自己是他養著的小狗,可以呼來換去的麽?身後的顏可嘉隨著他輕笑,也笑出了聲。
“洛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身後傳來話,顧君修好像忽然意識到顏可嘉的存在一樣,有些尷尬。
洛榮華的聲音,重新出現在他的耳邊。
一遍又一遍。
好像在提醒著他,他做的有多失敗一樣,心生搖動的他,總算是清醒過來,看了顏可嘉一眼,正色道。
“這位是顏可嘉,我從小的青梅竹馬,也是我的初戀!”
“這位是洛以薇,我如今的老婆,隻是正在鬧分居!”
他這樣的介紹,倒是讓兩個人一愣,洛以薇正要說什麽,就見旁邊的老夫人朝她搖搖頭。
一筆一劃的在她手心寫道。
——給他點時間,讓他想清楚。
洛以薇一怔,看著老夫人祈求的眼神,倒是有些無措。
這條路是她選擇的,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而至於顧君修,已經從她生活中給踢出局了。
雖然,她可以很大方的承認,這個男人在自己心上,畫出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搖搖頭,卻沒有了剛開始的逼人氣勢。
“顧君修,我這次來,是想要跟你談談的,不介意吧?”她先是對著顧君修說,接著將眼神轉到了顏可嘉的身上。
顏可嘉反射性的搖頭,然後又是一囧,將眼神放在顧君修的身上。
“書房說!”
顧君修深深地看了洛以薇一眼,帶頭首先往那邊走去。
洛以薇拍拍老夫人的手,要她放心。
“奶奶,不管我們成不成一家人,你永遠是我的奶奶!”
老夫人眼中有些濕潤,卻沒有再阻攔。
或許,她心中也清楚,這不是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
顏可嘉站在原地,看著那一前一後的背影,忽然感覺到,他們好像真的是在一個圈子內部,而自己,永遠遊離在這圈子之外,無法進去。
“你想說什麽?”
書房內,顧君修坐下,手指從兜裏麵掏出煙和打火機,點著之後,就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我們離婚吧!”洛以薇眼神灼灼。
“你捫心自問,你不愛我的吧?當初我們也不過是順勢而為而已,權宜之計!如今我也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她眼中有些掙紮。
顧君修先是一怔,跟著她的話想了一會,這才苦笑,“你說要給我的禮物,不會就是這吧?”
洛以薇點頭,從包裏麵拿出來一疊紙。
上麵幾個大字,離婚協議書,簡直想要刺瞎人的雙目。
“這是之前的那份?”
顧君修此時的情緒,格外的平靜,猛吸了口煙,冷靜的問道。
洛以薇再次點頭,好像走到這一步,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我,同意!”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麽我就同意。
他嘴巴裏麵泛起苦澀,連吸進口中的煙也忘記了吐出來,從而悶得幹咳起來,想要要將心肺都要吐出來一般。
“不要吸煙了!”
洛以薇伸手拿過,伸出手掌拍著他的脊背,感受著那上麵的溫度,還有些不敢置信,她想不到,這樣簡單,就好了?
“嗯!”
顧君修點點頭,拿起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仔細看起來。
“我先走了!”洛以薇輕輕地說道。
“我去送你!”顧君修說道。
兩個人雙目膠著著,像是被強力膠給黏上了一般。
洛以薇忽然回神,很勉強似的牽了牽唇角。
“不用了,我今天開車了!”說完,大步朝外麵走去。
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發現,那腳下的步子,有些雜亂無章。
顧君修像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一樣。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仰靠在沙發背上,雙手捂著眼睛,沉默在這空寂的房間裏麵不斷蔓延著,讓人有種想要窒息的衝動。
洛以薇下了樓,竟然有種恍然如隔世的錯覺,她還記得,第一次被帶到這裏時候的事情。
洛以薇站在高高的旋轉樓梯中央,玲瓏精致的側顏,似是被鋪上了一層薄霜般的冰涼。
纖柔的鎖骨上帶著一根細長的鎖骨鏈,輕輕地搭在上麵,和諧而又美好。
她菱唇微抿,融化在陰影裏,璀璨的眸子,似乎被霧霾所覆蓋。
老夫人似是察覺到她的存在,扭頭看過來,笑著朝她招手。
“奶奶,今天不能陪你了,我還要回我住的地方!”
洛以薇眼神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旁邊微笑以對的顏可嘉,輕輕點頭示意。
隻是臉上嚴肅冷峻的神色,卻讓人心中一凜。
老夫人眼神在兩個女人之間逡巡著,眼中帶著些無奈。
一個是期待中的孫媳婦,一個是孫子喜歡的人。
真是一個難解的題。
——路上小心!
從洛以薇的眼中,清楚對方去意已決,老夫人便不再挽留,隻臉上的失落,讓人意外。
顏可嘉眼睛一眨,臉上迅速漾起笑意。
“這麽晚了,洛小姐就這樣離開,會不安全的吧?”
洛以薇轉頭,有些不可思議,這句話竟然能從她口中說出來。
“沒事,我習慣了!”
洛以薇毫不在意的聳聳肩,雖然她心中已經微起波瀾,但她並未露出絲毫不悅,跟老夫人又寒暄兩句,這才離開這裏。
銀白色的月光,給她全身鋪上了一層白紗,落在她的眉梢,似乎連眼眸和神情都模糊了。
樓上,那道深邃而繾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撕扯著,糾纏著。
最終,看著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樓上的人才輕輕地歎息一聲,在這茫茫的夜色中,蕩漾開去。
剛剛的那場談話,好像用去了洛以薇全部的精力。
“沒有轉換的餘地麽?”洛榮華也為女兒而感到不值得。
“爸,女兒沒用!”
洛以薇這麽長時間的憋屈,終於在第三個人的傾聽下給說了出來。
整個人就好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樣,心中的鬱悶也慢慢消散。
洛榮華眼眶濕潤,雙手撫著趴在自己腿上的女兒的腦袋,一下,又一下。
就像是小時候,誘哄她睡覺一樣,讓她思緒平靜下來。
“都是爸爸沒用!”
洛榮華長長的吟歎一聲,臉上帶著愧疚。
他真的……
害苦了一大家子人!
“不,是我對不起你!”
洛以薇還是覺得,若不是當年自己非要嫁去顧家,他們家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話題一說開,父女兩在各自的愧疚中真的有些相對無言!
不過,在洛以薇的心裏,這都要怪顏冉冉這個女人!
雖然將心事如數的說給了父親聽,但是洛以薇的心情還是好不起來,她像是整個人失了魂魄一樣,整天都無精打采的!
而顧君修匆匆回去,手裏還捧著大束的鮮花,他從來沒有給女人送過鮮花,今天是第一次!
隻是回家後,他卻失望了!洛以薇卻走了!
於是,他和洛以薇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一個愛理不理,一個偏偏要見。
“爸?”顧君修這天將洛榮華給約了出來,趁著洛以薇不在家的時候。
“不要叫我爸,叫伯伯就好,我比你爸比較大!”洛榮華揮揮手,直截了當的說道。
顧君修卻是看著麵前頭發白了一半的老人,眼神複雜,當年的他,根本沒想到,如今事情會發展到這樣子,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伯伯!”
顧君修叫了一聲,垂下眼簾,遮蓋住眼中蘊含的情感。
“說吧,你今天找我出來,是有什麽事麽?”
他這分明是明知故問,可作為洛以薇最後的親人,他必須要保證,女兒不會受到什麽傷害。
“是我跟以薇的事情!”顧君修將他們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洛榮華聞言,卻久久沒有開口,等到麵前茶盅裏麵的茶水已經涼了,這才端起來一飲而盡。
“這件事情我幫不了你!”
若是其他的,兩個人若是有什麽誤會,洛榮華或許可以幫忙。
可問題是,這裏麵還牽扯到另外一個女人,這就有些複雜了。
同為男人的他,遠遠比其他人更為了解,男人的劣根性,對初戀的念念不忘,對已經得到的不珍惜。
一向沉穩的顧君修這回真有些著急了,他忍不住做出承諾,“伯伯,我發誓,我之後會對以薇好的!”
洛榮華斜睨了他一眼,口氣加重。
“小子,你知道麽?這句話,在你弟弟顧雲昊當年迎娶以薇之前,也這樣跟我發誓過!”
他的話,像是一根刺一樣,戳痛了顧君修。
顧雲昊的存在,永遠是他心頭的一根刺,拔都拔不下來。
“所以,空說無益,若是你表現好的話,以薇她不是瞎子!也不是什麽冷血動物!我隻能對你言盡於此!”
洛榮華搖搖頭,實在是對這些小青年們表示自己的無奈。
他本以為,以薇找到的,是個好的。
可是誰知道……
尤其是洛以薇之前找他說的話,更是讓他心痛難忍。
既然不喜歡的話,分開也是無可厚非的。
“對了,這一段時間,先把你的感情給整理好!我女兒當年選擇幫你,也不是義務,你們之間的協議,也都已經盡到了!”
洛榮華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道。
“之後的那件事情,你就當做不存在吧!溫家的事情,你不可能一點好處沒有拿到!算是看在你們交情的份上!若是對以薇沒有感情,就不要再來打擾她了!”
最後這兩句話,洛榮華說的不客氣至極。
沒辦法,為了女兒好,做人父親的,也隻能做這麽多了!
顧君修興奮而來,失望而歸,可回到公司,人陰森森的,看著都讓人不敢靠近。
“總裁,鳳凰集團的代表在您的辦公室等您!”楚天湘懷中依舊抱著文件,看著他的表情,有些怯意!
顧君修沉默的點頭,臉上森然的表情,讓楚天湘一愣,腦袋瞬間接到信號,支配著雙腿,趕緊偷溜。
“君修,你回來了?”
顧君修推開門,就看到裏麵那抹清亮卓然的身影。
哪怕是他閱過千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是他見過中,最美的一個,輕柔的嗓音拂過心上,帶來純粹的一抹悸動。
“你怎麽在這裏?”他問了一句,之後便是了然。
楚天湘剛剛說,鳳凰集團的人在這裏等。
想必,她就是吧?
“你什麽時候為鳳凰集團做事了?”
顧君修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疲憊的揉著額頭。
這種感覺,好像對待好朋友一樣,毫無防備。
顏可嘉欣喜之餘,更覺不滿足,女人本就是貪心的動物,尤其是在麵對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
“很累麽?要不要我給你揉揉額頭?”
以前顏可嘉還沒有出國的時候,她就經常為顧君修做這些。
如今看到這樣子,她心中不由一動。
顧君修在疲憊的時候,好像也想到了兩人當年的場麵。
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輕輕一笑,“還是算了吧?”
顏可嘉臉上的笑意微僵,可還是嫋嫋娜娜的朝這邊走過來,寬大的波浪裙,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緩緩落在腳踝處,服服帖帖的樣子,不像之前的招搖。
“你我從小可以說是一起長大,就算做不戀人,那朋友總不能也不行吧?”她眼神微斂,雖然臉上盛滿了笑意。
可顧君修還是覺得,那笑容多了一抹苦澀。
“算了!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隻能是盛情難卻了!”
不過是揉腦袋的事,他也隻能任由顏可嘉施為了,好像,就算沒了感覺,可他還是不希望她臉上帶著那種淒苦的笑容。
就像是他母親去世之前的微笑一樣,盡管美麗,卻像是在燃燒生命。
顏可嘉纖纖素手搭在顧君修的額角,輕揉慢攏,聞著從她身上傳來那種熟悉的味道。
好像兩個人又回到了當年,你愛談天我愛笑的年紀,正是青澀懵懂,卻又純真質樸。
“君修,你說,若是我當年沒有離開,那該有多好?”
顏可嘉笑意盈盈的模樣,眼中卻盛滿了苦楚。
人家都說,有些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她一直以為,他們兩個人是不同的,誰知道,也不過是這事件芸芸眾生中的一個而已。
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誰也不會比誰多一個。
掌下男人的呼吸逐漸放緩,安靜而有序。
顏可嘉眼眸沉了沉,臉上倒是多了一抹哭笑不得,想不到,他還真是……
可笑意過後,就是滿滿的心疼,止也止不住,眼淚簌簌而下,不是為了麵前的男人,而是為了逐漸逝去的他們!
看著閉目休息的顧君修,他那絕美冷酷的容顏比當年越發的懾人心魄了,顏可嘉看著看著,便斂了心情,止了淚意。
她近乎虔誠的朝著顧君修俯下身去,雙唇在他的唇瓣上一觸即走,眼中氤氳著的哀傷,像是化不開的濃霧,將她完全籠罩。
顧君修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詫異,這明明是自己辦公室。
他可沒有在這沙發上休息的習慣。
可仔細一想,顏可嘉的臉瞬間衝破他的心房,讓他有些不可思議,他難得對一個人如此的信任。
還是這個女人!
顧君修的眼神有些複雜,嘴唇微抿,本來準備出去問問,怎麽回事的時候。
不經意的看到自己辦公桌上,端端正正地放了一個便簽。
“君修,看你又一次在我手下入睡,我真的高興!不打擾你睡覺,我就先走了!晚上一起吃飯,老地方,不見不散!
ps:我趁著你睡著的時候,偷偷的親了你一下,不不介意的哦!”
看著這便條,顧君修牽了牽唇角。
可想到之前洛榮華跟他說過的話,總是覺得很不是滋味。
說實話,他心中的天平,也在搖擺不定。
他心中清楚,對洛以薇不是沒有感情,可對著顏可嘉,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之前還想著,分開了就分開了,不要去吃回頭草。
可如今,聽了;洛榮華的一番分析。
他整個人瞬間了然,原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存在的。
顧君修如期赴約。
兩個人說的老地方,也不過是當年他帶著洛以薇去的那個麵館。
在顏可嘉沒有出國之前,兩個人是經常一起去的。
可之後,那裏麵出現的人,隻有他。
接下來,出現了一個女人,名字叫做洛以薇。
“咦,小夥子,你又來了?女朋友呢?”
這裏今天倒是沒什麽人,當看到顧君修的時候,麵館的老婆婆熱情的問道。
“她今天不在!”
顧君修想到他第一次帶著洛以薇來這裏吃飯的時候,她眼中閃動著的那種好奇地眼神。
他的目光忽然多了幾絲的溫柔。
後麵才跟來的顏可嘉,腳步頓了頓,連帶著臉上的微笑也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樣,暗淡了幾分。
“老婆婆,你還記不記得我了?”顏可嘉壓下心中的煩悶,快步走向老人,笑著說道。
“喲,這閨女,可長得真俊啊!”老婆婆打量著顏可嘉的笑臉,嘖嘖有聲,之後,好像想到什麽一樣,猛然一拍手,驚訝道,“這丫頭,原來是你啊,這都多長時間不見了?”
老婆婆很是有種那種樸實的熱情勁,弄的顏可嘉實在是招架不住,她隻好用眼神,不斷地向顧君修求救。
“婆婆,你別光記著我啊,這位呢?我當年可是一直跟他一起來的!”
顏可嘉眼珠轉了轉,拉過旁邊的顧君修,給她做介紹。
“他我倒是認得的!一直都有來,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帶著他女朋友!”老婆婆笑著看了顧君修一眼,繼續說道。
顏可嘉倒是臉上沒什麽不悅,隻是拽著顧君修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歎了口氣,搖搖頭,從她手中脫離出去,在一邊的位子上坐下,低頭斂目,也不清楚在思考著什麽。
顏可嘉看到他這樣,眼眸的光暗了暗,但還是用愉悅的語氣問,“君修,你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隻是感歎世事無常而已!”
他的臉在燈光的照耀下,越顯清俊。
顏可嘉的表情暗淡下來,不過也隻有那麽一瞬間而已,之後就變得神采飛揚起來,像極了當年的她。
“不說這麽多了,你猜我今晚能吃多少?”
她找了一個比較輕鬆地話題來說。
絕口不提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顧君修也不是傻子,更是樂得自在。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像是回到了當年,那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
彼時的他們,也曾經這樣恣意過,瀟灑過。
“君修,你說,這條路,若是可以一直走到底,那該有多好?”
兩個人在別墅下麵一點的地方下車,慢慢地當做是消食一樣,踱步過去。
顏可嘉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顧君修,甚至不惜在他別墅旁邊又高價買了一棟。
甚至掏了兩倍的價錢,讓隔壁的戶主換了人,那麽大的價錢,隻是買了一棟二手房而已。
所以,他們這時候還很隨意地閑逛著。
“沒有永遠一直平坦的路!”顧君修回道。
風從遠處刮來,讓他這句話迅速消散在空中,不甚清晰。
顏可嘉停下腳步,看著身邊越走越遠的男人,心中一片荒涼。
當年的他們走路的時候,他會牽著自己的手,慢慢地,緩緩地,卻不是像如今這樣,他走了那麽遠,而自己,卻被拋在腦後。
這樣的想法,讓她忽然惶恐起來。
她站在原地,雙手弄成喇叭狀,放在自己的嘴邊,用力朝前麵的男人喊道——
“顧君修,我愛你!”
前麵的顧君修身體一震,轉身過來,才看到曾經心中的女人,站在遠處。
他眸光眯了眯,心中忽然一動,上前將顏可嘉慢慢抱緊,感受著懷中人的存在,這才鬆了口氣。
那一瞬間,好像這人就要禦風而飛一般,驚心動魄。
“是不是冷?”他的聲音在喉頭中哽了哽。
忽然又想到洛以薇那絕豔的臉,那句話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顏可嘉有些失望,可今天也不是沒有成效的。
當年的她可以攻下這個男人,如今的自己自然不會不行,她有這個信心。
“回去吧!現在時間還早,我去瞧瞧奶奶!她心中一定歡喜!”顏可嘉仰頭笑道。
剛剛黯然流下的淚珠已經灑向地麵,慢慢蒸發到空氣中,消失不見,就像是剛剛那一瞬間的心動。
可誰知道,他們回到冷家別墅的時候,遇到的是驚,而不是喜。
“以薇,你終於回來了!”
顧君修在看到沙發上坐著的洛以薇的時候,先是一愣,然後就是狂喜,甚至連身邊的顏可嘉,都忘記了存在。
“是啊,回來給你送點東西!”
洛以薇的眼神飄向剛剛從外麵進來的兩人,端起麵前的茶水輕啜一口,那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滿了味蕾,多麽像是她的人生。
“送東西?什麽?”
顧君修皺皺眉頭,想到最近自己要過生日的事情,眉頭舒展,倒是灑然一笑。
“你能回來,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哦?這可不見得吧?”
洛以薇笑了一聲,眼睛掃著顧君修,心中更加為自己不值得。
這男人,是真的傻,還是把自己當傻子耍?
真當自己是他養著的小狗,可以呼來換去的麽?身後的顏可嘉隨著他輕笑,也笑出了聲。
“洛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身後傳來話,顧君修好像忽然意識到顏可嘉的存在一樣,有些尷尬。
洛榮華的聲音,重新出現在他的耳邊。
一遍又一遍。
好像在提醒著他,他做的有多失敗一樣,心生搖動的他,總算是清醒過來,看了顏可嘉一眼,正色道。
“這位是顏可嘉,我從小的青梅竹馬,也是我的初戀!”
“這位是洛以薇,我如今的老婆,隻是正在鬧分居!”
他這樣的介紹,倒是讓兩個人一愣,洛以薇正要說什麽,就見旁邊的老夫人朝她搖搖頭。
一筆一劃的在她手心寫道。
——給他點時間,讓他想清楚。
洛以薇一怔,看著老夫人祈求的眼神,倒是有些無措。
這條路是她選擇的,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而至於顧君修,已經從她生活中給踢出局了。
雖然,她可以很大方的承認,這個男人在自己心上,畫出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搖搖頭,卻沒有了剛開始的逼人氣勢。
“顧君修,我這次來,是想要跟你談談的,不介意吧?”她先是對著顧君修說,接著將眼神轉到了顏可嘉的身上。
顏可嘉反射性的搖頭,然後又是一囧,將眼神放在顧君修的身上。
“書房說!”
顧君修深深地看了洛以薇一眼,帶頭首先往那邊走去。
洛以薇拍拍老夫人的手,要她放心。
“奶奶,不管我們成不成一家人,你永遠是我的奶奶!”
老夫人眼中有些濕潤,卻沒有再阻攔。
或許,她心中也清楚,這不是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
顏可嘉站在原地,看著那一前一後的背影,忽然感覺到,他們好像真的是在一個圈子內部,而自己,永遠遊離在這圈子之外,無法進去。
“你想說什麽?”
書房內,顧君修坐下,手指從兜裏麵掏出煙和打火機,點著之後,就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我們離婚吧!”洛以薇眼神灼灼。
“你捫心自問,你不愛我的吧?當初我們也不過是順勢而為而已,權宜之計!如今我也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她眼中有些掙紮。
顧君修先是一怔,跟著她的話想了一會,這才苦笑,“你說要給我的禮物,不會就是這吧?”
洛以薇點頭,從包裏麵拿出來一疊紙。
上麵幾個大字,離婚協議書,簡直想要刺瞎人的雙目。
“這是之前的那份?”
顧君修此時的情緒,格外的平靜,猛吸了口煙,冷靜的問道。
洛以薇再次點頭,好像走到這一步,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我,同意!”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麽我就同意。
他嘴巴裏麵泛起苦澀,連吸進口中的煙也忘記了吐出來,從而悶得幹咳起來,想要要將心肺都要吐出來一般。
“不要吸煙了!”
洛以薇伸手拿過,伸出手掌拍著他的脊背,感受著那上麵的溫度,還有些不敢置信,她想不到,這樣簡單,就好了?
“嗯!”
顧君修點點頭,拿起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仔細看起來。
“我先走了!”洛以薇輕輕地說道。
“我去送你!”顧君修說道。
兩個人雙目膠著著,像是被強力膠給黏上了一般。
洛以薇忽然回神,很勉強似的牽了牽唇角。
“不用了,我今天開車了!”說完,大步朝外麵走去。
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發現,那腳下的步子,有些雜亂無章。
顧君修像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一樣。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仰靠在沙發背上,雙手捂著眼睛,沉默在這空寂的房間裏麵不斷蔓延著,讓人有種想要窒息的衝動。
洛以薇下了樓,竟然有種恍然如隔世的錯覺,她還記得,第一次被帶到這裏時候的事情。
洛以薇站在高高的旋轉樓梯中央,玲瓏精致的側顏,似是被鋪上了一層薄霜般的冰涼。
纖柔的鎖骨上帶著一根細長的鎖骨鏈,輕輕地搭在上麵,和諧而又美好。
她菱唇微抿,融化在陰影裏,璀璨的眸子,似乎被霧霾所覆蓋。
老夫人似是察覺到她的存在,扭頭看過來,笑著朝她招手。
“奶奶,今天不能陪你了,我還要回我住的地方!”
洛以薇眼神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旁邊微笑以對的顏可嘉,輕輕點頭示意。
隻是臉上嚴肅冷峻的神色,卻讓人心中一凜。
老夫人眼神在兩個女人之間逡巡著,眼中帶著些無奈。
一個是期待中的孫媳婦,一個是孫子喜歡的人。
真是一個難解的題。
——路上小心!
從洛以薇的眼中,清楚對方去意已決,老夫人便不再挽留,隻臉上的失落,讓人意外。
顏可嘉眼睛一眨,臉上迅速漾起笑意。
“這麽晚了,洛小姐就這樣離開,會不安全的吧?”
洛以薇轉頭,有些不可思議,這句話竟然能從她口中說出來。
“沒事,我習慣了!”
洛以薇毫不在意的聳聳肩,雖然她心中已經微起波瀾,但她並未露出絲毫不悅,跟老夫人又寒暄兩句,這才離開這裏。
銀白色的月光,給她全身鋪上了一層白紗,落在她的眉梢,似乎連眼眸和神情都模糊了。
樓上,那道深邃而繾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撕扯著,糾纏著。
最終,看著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樓上的人才輕輕地歎息一聲,在這茫茫的夜色中,蕩漾開去。
剛剛的那場談話,好像用去了洛以薇全部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