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井五月感到無比惆悵。


    她的可愛的妹妹居然開竅了,在櫻花爛漫的畢業季收下了別人的第二顆紐扣。可問題是——


    她不肯說對方是誰。


    “我都說了不知道,你再問我也是不知道,說不定是別人悄悄塞到你的衣服口袋裏,結果剛剛你不小心,才掉到我這兒的呢。”


    桃井夏樹的語氣真是堅定得讓她無話可說。


    “哼!”桃井五月氣鼓鼓地在夏樹房間裏走了十幾個來回,等夏樹被她晃得眼暈了才拍拍手喜滋滋道,“沒關係,嗯,總有一天我是會知道的——想要把我妹妹搶走哪有不來討好我這個姐姐的道理!”


    帝光校服襯衫的扣子是印有紋理的,男女款的紋理還不同,非常好辨認。


    夏樹嘴角抽了抽,懶得理腦補過頭的桃井五月。


    “對了,這個紐扣可要好好珍藏起來啊,表白的信物弄丟了別人可是要不高興的。”


    “誰理他。”


    “唔……要找個不容易掉的地方,”五月思忖著,“幫你藏進禦守什麽的裏麵怎麽樣?”


    “不勞費心。”


    桃井五月馬上又自己否定了這個想法:“太俗套了,我看看……這樣吧,放在晴天娃娃裏麵很合適吧?”


    夏樹抬眼疑惑道:“你確定憑你的手工能做一個晴天娃娃?”


    桃井五月被她的眼神氣到了:“你也太不信任你的姐姐了吧!一個晴天娃娃有什麽難的,我可是能隻用一張餐巾紙就輕易做出一個晴天娃娃的少女。”


    桃井夏樹默然了片刻後道:“那可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你什麽意思。”


    其實關於這顆紐扣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桃井夏樹心裏大概有點數。


    如果的確不是從桃井五月的衣服皺褶裏掉出來的,那麽大概就是加賀塞的。


    既然是加賀塞的,還有兩種可能,要麽是加賀為了保全自己的扣子暫時放在她這裏,要麽就是……提前拿了黃瀨備用校服的扣子唯恐天下不亂。


    考慮到加賀水輝的魅力沒有達到能讓一群女生來搶他的第二顆紐扣的地步,再加上黃瀨當時說他的紐扣不見了,大概就是後者的情況了。


    夏樹想,她或許應當給加賀水輝起個雅號叫“管太寬先生”,黃瀨也一定會同意的。


    桃井夏樹搬到神奈川租的公寓裏那天,桃井五月拉了青峰來幫忙搬行李等物品。盡管沒有刻意去關注,夏樹也差不多知道這兩個青梅竹馬的關係這一年來越來越糟,以前的互動還可以說是打情罵俏,眼下隻能說是各執己見了。因此夏樹在考慮了大半天後,終於趁著五月在陽台上收拾東西的時候來到廚房,青峰正在那處理稍微有點漏水的水管。


    “青峰君今天倒有空過來幫忙嗎?”


    “嗯啊,反正也沒必要打球,”他漫不經心地回答,“總比被五月要求嚐試她的新手藝要好點。”


    夏樹想起來了,在她開始打點行裝之前,五月正在那裏研究冬陰功的做法。


    她不禁打了個哆嗦——光是想象一下五月端出來的東西會是怎樣的不忍直視,她都覺得胃疼。


    “唔,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現在去買點食材晚上吃冬陰功吧。”


    青峰這回抬頭瞟了她一眼,似乎是對她為什麽會在這種天氣想起來吃冬陰功感到有點疑惑,但是也沒問什麽,反正不論是什麽東西都會比五月的料理好吃的。


    夏樹挑了挑眉,又跟五月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她這下算弄明白了,盡管極力掩飾,五月的臉色今天看起來還是有點懨懨的,在品嚐自己的料理和費力幫夏樹搬家兩個選項中青峰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實在是很打擊她的料理熱情。


    買好東西回到家的時候水管早就修好了,青峰躺在沙發上毫無形象地睡得很香,五月拖了張椅子坐在旁邊有一下沒有下地揪著自己的頭發,不知道在想什麽。


    夏樹於是把五月給拽到廚房:“今晚做冬陰功,你幫我打下手。”


    “哎?”桃井五月吃了一驚,連連推辭,“不行啊,你讓我給你打下手,到時候吃出問題來不是連你的名聲都敗壞了!”


    雖然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隻不過……


    “沒事的,瑕不掩瑜。而且就算真壞了無所謂。”


    “不可以!桃井家的姐妹怎麽可以都不善於廚藝呢!”


    “再膩歪我就不做飯了。”


    桃井五月這番拒絕確實是發自肺腑,但是她對於做飯的愛好也早已成為了執念,並且前陣子對著網上下載的食譜拚命練習自認為有點成效,因此看勸說夏樹無效後還是很樂嗬地抽出一把菜刀準備幫忙。結果鬧到最後,真正的實際操作部分反而還是桃井五月做得多些——當然一應動作是完全受到夏樹的監控的。


    “唔……就這樣吧。”吃完飯後五月非常緊張地采訪青峰的用餐感想,青峰如是說道,“不過你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料理的,五月,死心吧。”


    五月沒有當即翻臉,至少她不想在夏樹麵前展現出過於糟糕的行為方式,她可不能把妹妹帶壞——所以,她隻是抬腳,在桌子底下挪了挪,狠狠地踩上了青峰的腳背。


    由於是第一天搬來,沒來得及拖地,夏樹也沒帶多的拖鞋來,索性就讓五月和青峰直接穿著鞋進門,也就成全了五月用她那七厘米高的細細的鞋跟出口惡氣的願望。


    “夏樹,要記得常給我電話啊……”臨別時桃井五月依依不舍地握著夏樹的手叮囑道。


    “嗯。”如果等開學後五月在幫青峰君收拾爛攤子之外還有餘力的話,她會再考慮經常打電話的。


    “還有啊,紐扣要好好保存著啊,不然那孩子問你放哪了可就尷尬了。”


    “紐扣?”還有“那孩子”算是什麽奇怪的稱呼?


    “喏。”桃井五月指了指被她掛在陽台上的晴天娃娃,然後在夏樹反應過來之前拉著青峰趕緊跑。


    青峰不滿地嘟噥:“喂,離末班車開走還早著,五月你在趕什麽啊?”


    桃井夏樹隻好撇了撇嘴關上門,走到陽台那裏。五月的這個晴天娃娃做得非常的細致,上麵畫著彎彎的美貌和水汪汪的眼睛,嘴角的笑容很天真,畫工完全超出了夏樹對五月的認知。


    不過好像還是少了點什麽。


    夏樹想了想,從書桌上拿了支筆在上邊添了兩筆耳朵。


    嘖……奇怪透了。


    夏樹嫌棄地輕輕扯了扯這個晴天娃娃。


    畢竟是五月自己做的,丟掉不是很好,索性還是掛回原來的地方好了,橫豎門框那麽高,沒事不會看到,眼不見為淨。


    一直到一年以後的暑假,桃井五月再跑到夏樹租的公寓裏來鬧騰的時候,夏樹才知道,在某個她不曾留意的時刻,這個晴天娃娃又被添了一筆。


    “夏樹,這個耳朵肯定是你畫的吧。”對她的筆法品頭論足了一番後,五月睜大了眼睛,“是不是蹭上什麽髒東西了?”


    “嗯?”掛在那種地方前後都碰不著什麽東西,怎麽會蹭到。


    五月指給夏樹看左耳那裏。


    不知道是沾到什麽了,怎麽擦都擦不掉。


    兩個人湊頭研究了半天也沒劃出什麽道道來,這時夏樹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怎麽了?”五月關切地問。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我們還是別和這麽個小人去計較了。”


    好幾個月前黃瀨問過她好幾次這個晴天娃娃的來曆,不論是桃井五月想到送這麽個親手製的布藝,還是桃井夏樹乖乖的掛在陽台上,都不太符合她們平素的風格。


    夏樹一開始懶得理他,被他追問得煩了也就隨口說出來裏麵躺了顆紐扣。


    “紐扣?!”


    “嗯。”靠在樹下打瞌睡的夏樹含糊地應了聲。


    “喂,夏樹,夏樹?”


    啊,真是的,不告訴他要吵,告訴他了還要吵。


    夏樹揉了揉眼睛,坐直了:“國三畢業典禮那天,你不是說給你拿的襯衫上掉了一顆紐扣?”


    “是啊,”黃瀨困惑了幾秒,然後興高采烈地問道,“夏樹,果然是被你藏起來了啊。”


    “怎麽可能。”夏樹白了他一眼,“應該是去拿你的校服的時候,加賀君趁我不注意塞到我口袋的吧。”


    來龍去脈說清楚了,桃井夏樹很高興,黃瀨終於跑開了沒再纏著她,可以睡個安穩的午覺了。


    事實上黃瀨涼太是跑去找加賀水輝算賬了。


    ——這家夥居然背著他送夏樹第二顆紐扣,實在是欺人太甚!


    都隔了一年多了莫名其妙被翻舊賬的加賀水輝覺得他是最無辜的那一個,他明明是在幫著撮合夏樹和黃瀨,怎麽就瞬間變成借花獻佛居心叵測不懷好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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