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方忍對要哥還真是癡心。


    琉生這麽想著,心中對緒方忍多了幾分憐憫。想起當初看見雨宮玲子站在右京身邊時自己那類似嫉妒的心理,他多少也能體會到緒方忍當年的感受,對於他半路攔截自己並且威脅警告的行為有了更深的理解。


    也許是琉生表情裏同情的成分太多,讓緒方忍禁不住大笑了好一會兒,他認為琉生完全沒必要流露出這樣的表情,愛情這種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喜歡朝日奈要是緒方忍自己的事情,要沒有回應他並不是要的錯,被要悄悄喜歡著的琉生更加沒錯。


    雖然早就從緒方忍身上感受到了他成年後的理性與豁達,但這番話真正從他口中說出來時,琉生還是對他有種刮目相看的新認識,實在不能將現在的他與過去那個半路攔截自己的少年聯係在一起。


    “要不要爭取一下呢?對我哥哥。”


    緒方忍搖頭,“不了。都說初戀是最難忘的,隔了這麽多年再見到要,我覺得的確是那麽回事,但我隻是為此而感到感概,卻沒有當年那樣的勇氣和熱情。可能是我太清楚他對你用了多少心思吧,他要是喜歡我,就不會到現在還惦記你了。”


    一聽到“琉生生病”幾個字,就飛快地掛斷電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學校,甚至連打電話的人的姓名都沒想過要問,這已經將緒方忍最後一點期翼給掐滅了,就算再怎麽努力,到最後結果也還是一樣。


    現在的緒方忍是理性的,對待某件事,該盡力就盡力,不該浪費精力的絕不浪費,哪怕他肖想一個人很多年,但結果顯而易見那人不會屬於他,他是不會白費心思讓自己痛苦的。


    “說起來,我對你要哥怎麽樣都無所謂啦,倒是你,身體好些了嗎?”緒方忍的眼神不著痕跡地瞥過琉生的腰部。


    “呃,還好,吃過藥了,隻不過,腦子很昏沉。”想起自己生病的原因,琉生默默害羞了一下。


    “那是藥效發揮作用了。”緒方忍起身,拍拍琉生的肩膀,“好好休息吧,新一季美發流行趨勢發布會就要開放了,到時候學校會組織學員去參觀,你最好別缺席。”


    日本的美發教育是極具係統化的,除卻嚴格的高中畢業學曆,三年全日製的學習、每個學期的考試,每年春秋兩季的美發最新流行趨勢發布會也是學生們的必修課。發布會上會有許多名師出席,帶來本年度最新最潮的發型,是非常好的學習和長見識的機會。


    琉生是絕對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的。


    右京帶來的藥很管用,堅持擦了三天,後麵的腫脹痛感就散得差不多了,上廁所也不會太困難。右京在那之後每天晚上都會來,照顧琉生的飲食,非常謹慎,晚上會留宿,但卻不再跟琉生一個床睡,每天晚上都在地上打地鋪。


    琉生知道,右京是怕兩個人繼續同床會克製不住衝動,他是體恤他的身體。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右京如此關心琉生,但係統上有關右京的攻略進度反而停滯不前,甚至還扣掉了百分之二的愛心分值。


    係統提示:【攻略者朝日奈右京,侵占主人身體,事後竟然沒有全天候貼身照顧,不算是個好小攻,扣分!幸運值相應打折扣!】


    琉生驚訝了,爭奪攻略竟然有獎懲製度。


    所以,幸運值相應打折扣的表現就是,右京在兩次上庭之前忘了將重要的文件放在哪裏,而在開庭前半小時飛車趕回家找遍整座別墅,最後又被助手一通電話告知文件在垃圾桶裏找到——雖然並沒有影響案件的最終判決,但右京卻因此累慘了。


    當右京扶著額講述自己的遭遇,感概“難道是年紀大了記憶力有所下降嗎”的時候,琉生在心裏默默抱歉了一下下。


    一周後琉生的身體徹底恢複,而春季美發流行趨勢發布會也將在十天後正式召開。


    這天晚上右京看著琉生吃完飯後,跟他說今晚就不留宿了。


    “為什麽?”


    琉生認為,之前右京會留宿完全是為了照顧他,可現在他的身體好了,他不是更應該留下來嗎?他並不是遲鈍得什麽都不懂,他知道右京在忍耐,而且很辛苦。同為男人,琉生當然知道那種感覺不好受,既然如此,留下來跟他在一起是理所應當的吧。


    不過,問出口後琉生又醒悟過來,右京目前來說還不屬於他一個人。


    “哦,京哥還要回家照顧其他兄弟呢。”


    右京從琉生眼中看出失落,將他抱住親了一會兒,直到自己快要失控時才放開他,對他解釋說:“我已經跟雨宮玲子小姐說清楚了,今後我們不會再有往來,我答應過你的,所以我現在乃至今後都是你的,你不用擔心我會結婚。”


    這番話讓琉生黯淡的眼神亮起來。


    “隻不過我們還不能無所顧忌地住在一起哦,家裏還有弟弟要照顧,最近一直在你這裏,椿和梓晚上回來都餓著肚子,侑介和風鬥的老師打電話告訴我他們的成績又下滑了,我必須得回去一趟。”


    琉生送右京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美發流行趨勢發布會很快來臨,琉生頭一天就將係統小工具們拉出來練習了一晚。小工具們很長時間沒有被用到,紛紛表達對琉生不用他們的不滿。


    “抱歉,因為是在學校,所以無法使用你們哦!”


    日本對美發師的要求非常嚴格,要成為美發師必須進入全日製三年期的美發學院進行學習,第一年全年都是理論課,技能課幾乎沒有,除了配合理論知識所設的練習課,技巧性的課程都排在第二年,所以目前除了剪刀與梳子,琉生使用其他工具的機會實在不多。


    之所以想在明天的發布會上帶著小工具們,是想在結束後回家一趟。之前風鬥打電話過來抱怨琉生太長時間沒回家,害他回家想找他做頭發也找不到人。


    琉生翻看了一下日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回過家,剛好發布會過後就是周末,他想著,也是時候該回去一趟了。


    發布會當天,琉生與緒方忍同坐一輛車。


    一路上,緒方忍跟琉生講了每一屆發布會的主題與流行元素,讓琉生長了不少見識。在說到今年的流行元素時,緒方忍就發色這一項提問琉生有何感想。


    琉生想了想說:“前年和去年流行漸變色,亞麻、咖啡、葡萄紫和玫瑰紅這幾種很是流行了一段時間,今年的話……”琉生朦朧的視線投向車窗外,湛藍的天空依稀可見即將凋謝的櫻花花瓣在飛舞,路邊的綠化帶成片的綠色林木,春天的氣息隻能嗅到一點緋薄,而熱情的夏季即將到來,“這一季應該有象征朝氣與活力的藍綠色出現吧。”


    緒方忍一怔,“藍綠色?太跳脫了吧。”


    琉生沉默了兩秒,“不覺得今年日本的天氣很好嗎?緒方老師有沒有過沐浴在陽光下、乘著風想要飛起來的激昂衝動?”


    “當然有過,那時候總感覺自己是被束縛著的,所以常常會有這種想法。”緒方忍回想自己年少的時候,的確如琉生所說。他回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琉生話裏的意思,“躁動的青春、飛揚的活力,掙脫以往的束縛,跳脫的色彩代表青春與活力……啊!”他有些亢奮地一擊掌,“你的想象很大膽,聽起來很冒險,但又讓人感覺沸騰呢。”


    琉生淡淡而笑,他隻是覺得,在這樣寧靜、陽光和煦的日子裏,拋開一切生活中的纏縛,瀟灑自在地暢遊天地之間,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人們對沒的向往是苛刻的,每一季的流行發型趨勢都將帶入不同的流行元素,也是不同時期美發文化戰線的風向標。這一季的展示會由亞洲四五個國家的美發機構聯合舉辦的,來自全國各地的美發界人士與國外十幾家時尚媒體在內共上千人一同參加。


    本次活動的主題是顛覆,參與登台獻技的大師們分為三組,通過剪發、造型、創意燙發等不同風格要演繹今年的流行趨勢。


    這次參加活動的有琉生非常仰慕的石島陽光老師,這位四十出頭的女性是一位頂級造型師,不僅在日本本土有相當高的名譽,在國際上也是引領潮流的一位領袖人物。琉生非常欣賞她敢於創新的膽量,佩服她靈巧的心思,往往將不被人們看好的元素結合起來,成為當年的最受歡迎。


    今天的活動上將會有一場由石島陽光主場的美發講座,據說,這位老師在課程之餘每天都在模擬發布會的演出流程,從模特的整體服裝、發飾、配飾、妝容甚至是舞台燈光、背景、音樂乃至個人的演示環節都是她本人親臨指揮參與安排的。


    琉生滿心都是崇敬,暗下決心,今天一定要好好吸收這位老師的課。


    發布會的門票是學校統一購買的,抵達現場時,各班老師將門票發給學生們,大家在場館監督員的指揮下,依次進入會場。緒方忍用老師的身份便利,拿了兩張靠前台相鄰的座位,與琉生挨在一起。


    會場內一片燈光燦爛,t型舞台上暫時隻有工作人員在走來走去,舒緩神經的輕音樂漂浮在會場,讓人放鬆。


    十分鍾後,男女司儀走上t台拉開活動的帷幕。


    首先展示的是各國大師們精彩的女性美發造型,場上數位美發師極盡所能,隨著司儀的解說,t型的舞台上發絲飛舞,不出幾分鍾落了滿台。


    緒方忍看著台上大師們的手法,驚訝地低聲說:“看起來,今年大多數老師還是選擇了大波浪式卷發呢。”


    琉生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當然不會錯過緒方忍所說的信息。


    而最後對於色彩的展示,緒方忍大吃一驚,因為十二名大師就有九名選擇了藍綠色作為主打。美發流行趨勢發布會是一個引領潮流的舞台,剛剛被琉生提出的藍綠色出現在這個舞台上,毫無疑問,今年乃至明年年初,這種色彩將是年輕人的新寵。


    “琉生!”緒方忍不由得以一種驚歎加欣賞的眼神看著琉生,衝他豎起拇指。


    琉生茫然了一瞬,老實說,他真的沒想過自己前一刻說過事,下一刻就成了現實,他發誓他沒有預言能力。


    女性美發創意結束後便是男士,緊接著是彩妝與服裝的搭配,連同發型,三項合一,整體造型彰顯大師們的精髓。


    活動最後,心滿意足聽完憧憬的石島陽光老師講完一堂課,琉生覺得今天太充實了。


    原以為活動就此結束,沒想到石島陽光突然從後台出來,提議在場的各家美發學院派出一名代表,由他們這幫業界前輩做指導和裁判,進行一場學院之間的較量。


    這個提議獲得滿場歡呼。


    緒方忍笑了笑,說:“嘛,能在發布會上拋頭露麵可是不小的殊榮,這裏在座的人全都蠢蠢欲動呢。”看向身邊的琉生,“呐,朝日奈你要不要上去秀一秀?”


    琉生麵容沉靜,並不因此而激動,他說:“我學美發是因為喜歡,不是為了爭名奪利。”


    緒方忍沉默了,最後激賞地在琉生肩上用力按了按。


    很多學校自告奮勇,舉薦本校最有實力的老師或者學生作為代表上台比拚。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人雖然比不上大師們心思通透、技藝超群,但也不失擁有自己的特色,突出,且可塑性極強,其中有兩位佼佼者更是讓現場的大師們頻頻點頭。


    緒方忍注視著台上僅剩的兩名比賽者,跟琉生解說:“左邊那個男生是竹內學院的老師,叫吉野佐太郎,已經代表他們學校參加了兩次本土美發大賽,並且兩次都拿了第一名。右邊那個是led的學生大川鬱,今年才畢業,目前尚在實習中,在去年的國際時尚節上以一個極富膽大設計的發型獲得了特別獎。吉野佐太郎技術不錯,可惜持才自傲,非常容易得意忘形。看了他,就會發現我們學校的森川老師是個謙虛的人。”


    琉生不由驚訝了一下,要知道森川老師的為人在他看來就已經夠傲慢的了,竟然還有人比他更誇張的?


    然而,事實總會證明人外有人這句話。


    比賽最後,果然是竹內學院的吉野佐太郎獲得了勝利,麵對觀眾們熱烈的掌聲,這位勝利者彎下他高傲的脊背,向幾位大師以及主辦方提出要求——


    “請允許我要跟小和田學院的緒方忍老師進行一場比試。”


    琉生愕然。


    緒方忍臉上沒有表情,盯著台上一臉挑釁的吉野看了好一會兒,最後起身,衝司儀招手,示意她將話筒遞給他。


    緒方忍沒有上台去,而是拿著話筒,笑眯眯地對全場說:“能被吉野老師當成對手是我的榮幸,不過很不巧,我的右手前些日子受了點傷,目前還無法拿剪刀,如果吉野老師不嫌棄,我就讓我的得意門生跟你比試一下好了。”


    緒方忍說著,將琉生拉了起來。


    “緒方老師是什麽意思?讓學生跟前輩比賽,是看不起我嗎?”吉野佐太郎的臉色很難看,不論緒方忍的右手受傷是不是真的,他讓他的學生代為應戰本身就是看不起他的行為,這讓他身為一流發型師的顏麵何存?


    緒方忍擺著手,笑道:“不不不,我完全沒有看不起吉野老師的意思,而是我的手的確不方便。如果吉野老師認為我讓學生代為應戰是對您的不尊重,您大可以拒絕。”


    “哼!我為何要拒絕?緒方老師的美發技術我是很清楚的,相信您教出來的學生也很厲害,我倒是有興趣試一試。不過,按照規矩,我就讓你的學生先開始如何?免得我被人說勝之不武。”


    琉生完全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知道緒方忍根本就不存在手受傷這種事,可他為什麽要把他推到眾人的視線之前?來不及揣測緒方忍的用意,這種一看就知道沒什麽懸念的比賽居然讓在場的大師們來了興趣,琉生已經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接受。


    不過,幸好他今天帶了他的小工具們。


    琉生將工具門擺好,惹來吉野一陣古怪的瞪視。他知道他的小工具們都是奇形怪狀的,不惹人注意才奇怪。


    司儀讓模特入場,但這時石島陽光老師卻說:“從現場觀眾選出兩名人選吧,模特的頭骨輪廓以及發質都是按照舞台要求而經過細致篩選出來的,在造型上削減了創意的難度。從現場觀眾挑選兩個人,頭部輪廓、臉型乃至發質都是隨機的,這就要考驗兩位的臨場應變能力了,我很期待這樣的比試。”


    “那麽……”石島老師的話音剛落,台下站起來一位長發美女,笑眯眯地對大家說:“我自告奮勇來做小和田學院那位學生的模特,如何?”


    看著台下那位長發美女,琉生感覺自己似乎傻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要的光哥馬上就有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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