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對那個男人‘此生唯一’… …”


    阿玉的耳朵動了動,及時停住的針險些戳進指頭裏,若是她沒有聽錯的話,那個“他”指的也是男人吧!男人對男人‘此生唯一’,到底是何玉蓮不太會說話,還是… …身子抖了一下,繡花繃子上的小花朵再入不得眼了,悄悄往後靠了靠,繼續聽。


    “皇帝駕崩是不可抗拒的因素,他爹不至於因為這個不延長時間吧!若是真的逼自己兒子在這個時間內迎娶,豈不是害他犯罪倒黴嗎?”


    “那也是他倒黴,他爹給的時間其實還滿寬鬆的,足足給了半年呐!結果他硬是拖到了現在,拖到談婚論嫁的姑娘家都知道了他的情況,無人肯去,這才輪到了我們家,不然的話… …”


    何玉蓮就事論事,半點兒沒有自卑自憐的感覺,擺清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向著這個方向努力,她的生活態度一向直接而向上。


    “現在也許還不晚吧,若是趕在那一個月剛剛過完便迎娶的話,他爹也不能說什麽的吧,畢竟那一個月誰也不能夠娶親的,他大可以說早就定下人了,隻是恰趕在這個時候,不得不晚一天而已。——哪有親爹跟親兒子過不去的呢?隻要理由說得通,必然是可以被允許的吧!”


    韶韻一邊分析著一邊點頭,頭還沒有點下去,臉頰就被揪住了,“你到底是想我好呢,還是想我壞呢?竟是一點兒都不朝著對我好的方向去想,若不是我知道你,還要以為你給那人做說客來了。”


    訕訕一笑,韶韻收回了諸多揣測,她其實真的隻是在理性分析,從而考慮自己若是頂了何玉蓮的缺,來個雪中送炭,能不能得到一個名義上的丈夫以及一大筆錢財。


    從何玉蓮的說法來看。那位少東家必然是個受,一般攻強於受,各個方麵的強,所以,都有錢的兩個男人應該不介意給自己一筆豐厚到足以養老的精神損失費吧!


    而不用履行妻子義務,不用有生孩子難產煩惱的自己,拿著大筆的錢財,雇個鏢行行走大江南北,看遍秀美山川,人間奇景。旅遊全世界。至少也是本大陸範圍內。以後再寫個某某遊記流傳千古… …想想就很美啊!


    現代的時候想要旅遊沒有足夠的錢財做後盾。為了公司累死累活都沒有多少節假日,時常到來的加班問題,不得不占用大量時間查資料或者絞盡腦汁希望更穩妥的正常工作問題,一到休息日。巴不得什麽都別幹,在家睡上一天才好。


    旅遊?外頭的綠色還能夠有多少?哪片山上看不到垃圾,看不到人為的破壞,看不到雕鑿的做作?


    就算是走在山林之中,空氣怎麽聞也帶著一股汽車尾氣的味道。自駕遊嘛!車子都開到林子邊兒了,想要聞不到一點兒味兒怎麽可能?


    縱然沒有汽車尾氣,那細細積壓在綠色葉子上一摸一層的灰塵,能夠說汙染很嚴重嗎?


    而古代,有這個環境。卻沒有那個便利條件,交通不便利是個難題。當然了,這個難題相隨而來的便是金錢問題。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無錢寸步難行。隻要一出門,住的地方要花錢。吃的東西也要比在家費錢多,再有旁的種種不方便,真讓人有種“遺憾才是美”的感慨。


    為啥就不能把兩個時代的優缺點結合一下,讓旅遊更加舒適的同時更加養眼呢?


    “你這段時間怎麽不去大伯家的書齋了?不抄書了嗎?”何玉蓮沒發現韶韻的走神,一邊拿著糕點吃著,一邊喝著綠豆湯,目光都沒往韶韻的臉上瞟。


    “皇帝不是駕崩了嗎?”韶韻想也不想地說。


    何玉蓮不解:“皇帝駕崩跟抄書有什麽關係?”


    阿玉同樣不解,這是她一直疑惑但沒有問的問題。她以為姑娘隻是累了,不想抄了,以前的確聽她說過“好累”的話,可怎麽跟皇帝駕崩扯上了關係?莫不是如同“一月內不準嫁娶”一樣還要來一個“多少時日內不準抄書”?好像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說法啊!


    韶韻用“你怎麽這麽笨”的眼神看了一眼何玉蓮,說:“‘一百日內不準作樂’,誰還會去看話本啊?我估摸著這段時間肯定很少人買書的,這才停了停。”


    “作樂和看話本有什麽關係?正是因為不許請戲班子不許歌舞娛樂不許飲宴飲酒,話本才更有人看吧!旁的作樂活動都不許了,可不隻能看些話本找點兒樂子,不然的話,總不能人人都是一副死了爹的哭喪臉吧!”


    何玉蓮說著說著頓悟了:“你該不會是以為‘不準作樂’就是不準笑了吧?”


    韶韻呆了呆,聽到這句話反嘴道:“我才沒那麽想呐!”


    聽到何玉蓮點撥之後,發覺原來這段時間才是話本的銷售旺季,韶韻有種幡然悔悟的感覺,再想自己當初的想法,竟是怎麽都想不明白了,她當初到底是怎麽以為那個“作樂”跟話本有關係的啊?


    窗戶外,阿玉忍俊不禁,用手捏著鼻子,張嘴喘了兩口氣才憋回了笑,真是想不到姑娘竟然是這般想的,這讀書的人犯起傻來才叫真的傻呐!


    以為何玉蓮所說是真相的阿玉無聲地笑了一陣,定下心來再看,哎呀,繡錯了兩針,還要挑了重新繡過。


    屋裏,何玉蓮很是取笑了韶韻一通,見她快要惱了,這才收了笑,告辭離去,“雖那個家不好,卻也總是我名正言順的家,在別人家住著,到底還是別扭。我今天也樂夠了,這就回了。——改天我來找你去書齋啊!”


    臨出門前那一句取笑到底還是丟了出來,看著何玉蓮合不攏嘴的樣子,韶韻氣惱地瞪了她一眼,不就是一時失誤麽?那麽出名的鄭板橋還說過“難得糊塗”呐!自己這不出名的,就不行犯一回傻嗎?


    姑娘喂,出名和犯傻,有什麽必然聯係嗎?


    送何玉蓮出門,回頭看到低著頭認真繡花的阿玉,韶韻敏銳發現她的座位和自己最初所見差了些,似乎離窗口遠了點兒。於是… …做賊心虛!


    “你都聽到了… …”


    陰著臉咬牙切齒地說著,烏黑的瞳仁去掉了水霧深不見底,被盯著的阿玉抖了一下,肩膀一顫一顫的,低著頭不抬起的樣子像是害怕已極。


    韶韻緩和了臉色,收回了逼人的目光,說:“你知道,知道太多的人… …”故意省略的語句很有些意味深長的暗示。


    “哈哈,姑娘你別裝了,一點兒都不像啊!”阿玉抬起頭。卻是一張笑臉。根本沒有目光對視那個環節。她根本就沒看出韶韻眼中的黑是多麽濃重,於是,害怕的心思是一點兒沒有,反而覺得姑娘好可愛。嚇唬人都嚇唬得這麽不像。


    熟悉了姑娘的性格,知道這人如何相處,阿玉也是越來越少了丫鬟的規矩刻板,一下子活潑起來。


    姑娘已經是個文靜的了,她再文靜下去,兩人之間可不會有多少交情,且,姑娘也不是喜歡那等無聲無息的人的,倒是露出這樣的“真性情”來。更容易得到親近。


    韶韻挫敗地摸摸臉頰,她的演技其實已經很有水準了吧,怎麽身為丫鬟的阿玉被自己恐嚇一點兒都不覺得怕呢?莫不是那件事太小了?還是說她膽子太大了?絕對不可能是自己的演技不過關了!要知道那一瞬她真的努力模擬“殺人滅口”的心理了。


    “不許笑了!再笑… …再笑… …再笑我撓你啊!”韶韻氣惱地瞪著阿玉,言語止不住她的笑,當下張牙舞爪地撲上去撓她癢癢。


    “姑娘。小心針!”


    阿玉一邊躲著她,一邊還要防著繡花繃子上的針“誤傷”,韶韻很有些想要摘玫瑰又怕刺紮手的感覺,隻撓到了阿玉兩下,還是她讓著自己的。


    看出這一點的韶韻冷豔高貴地拽了拽衣服——咱是斯文人,才不會動手動腳!所以,這才不是撓不過呐!——“哼”了一聲,扭頭進屋,丟下一句:“不跟你鬧了!”


    鬧的是你,不鬧的也是你,收手快了便可以當做不虧嗎?


    阿玉勾起唇角粲然一笑,“心機深沉”的姑娘原來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啊!真是矛盾。


    回到屋中的韶韻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擺出各種表情,這一門自我修煉是從小做起的,她臉上能夠做出多少種表情她都心中有數,想當初,若是有這份吃苦耐勞的心理,她早就進演藝學院了啊!


    不過也好,聽說娛樂圈水很深,她不是小魚兒,估計混不來。


    平淡的人生終了時因為帶著記憶重生而與眾不同了一回,讓人怎能夠不自戀?多照照鏡子,一來練習一下可愛的表情,二來總要學會隨時隨地掩飾眼神的不同。她以前跟人說話很少看眼神什麽的,而別人未必跟她一樣。


    從細節做起,從小處做起,這樣溶於生活中的一點一滴而練出來的演技,怎麽可能不像呢?


    對著鏡子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表情,很好很完美,尤其是眼神,絕對的殺氣四溢啊!眉心不自覺地蹙起,鏡中人的表情費解,難道是麵相太稚嫩了?也不對啊,殺手也可以娃娃臉的啊!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


    糾結於細節問題的韶韻在梳妝台前坐了好久,阿玉隻能夠看到那鏡子背麵的菱形花紋,鏡子那麵人的表情卻是看不到的,於是又一個誤解新鮮出爐——姑娘真愛臭美!


    此時,那維持了短短一瞬的眼神也已經被困惑的表情所取代,即便去掉了鏡子,阿玉也仍然會誤解——姑娘可真愛發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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