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稍候獨自返回,還真的帶了個大夫回來,大夫細細地為韶韻把脈,韶韻躺在床上,雙眼有些無神地看著紗帳,那個洛辰到底有什麽辦法呢?可不可信?眼下能不能拖得過去呢?


    “大夫,我家韻兒怎麽樣?”天香的一臉焦急倒不似假裝,隻她若能不要分心看著院門口就好了。


    大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說:“無礙,乃是先天不足引起的體虛,多加調養就好了。”看了看屋子的擺設,對這家的狀況也有幾分明了於心,大夫沉吟著說,“這體虛之症可大可小,卻是個富貴病,你們還要多加注意才是。”


    天香連連點頭,看似受教的模樣,眼神卻依舊瞥著門口。


    這一番醫囑老調重彈,除了阿玉是頭回聽說,天香和韶韻都是聽得不耐聽了,不論何時,哪怕是韶韻自我感覺最良好的時候,找大夫來看,也能夠看出類似的症狀,韶韻覺得,這大概不是病,而是因為那莫名其妙的金手指而引起的表象上的症狀。


    天道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看了那麽多小說也知道,所謂的因果,所謂的一飲一啄,所謂的得失。


    雖然還不明白那個金手指對自己有什麽具體的好處,但看上次自己使用之後大病一場的模樣,估摸著這金手指開得太大了,不但無法為自己謀福利,而且還有些要命。


    說實在的,如果穿越可以事先商量一下,她一定不會要這樣的金手指,還不如要個隨身空間好呐,那個還流行。


    不過,這種事情,誰能夠說得準呢?再一想,能夠有這樣一根不太用得著的金手指也好過什麽都沒有吧!起碼這也算是個異能,顯示了穿越女的不凡之處,多少給自己增添了一些心理上的優越感。


    阿玉如臨大敵地等著大夫開藥方。倒沒有瞧見那一個兩個都漫不經心的模樣。


    等到送走了大夫,韶誌還沒有出現,這個時間,公堂絕對開了,而他沒有出現,莫不是… …天香忐忑著,口上還不忘安慰韶韻:“你也別想太多,你爹那個人,說一出是一出的,這會兒還沒回來。指不定忘了這碼事呐。咱們該吃吃該喝喝。早上的飯也沒吃好,韻兒這會兒可要吃點兒什麽?”


    自己怎樣說韶誌都行,但是聽別人說一句,韶韻心裏滿是不樂意。輕輕皺了眉:“我這會兒沒胃口,香姨不用管我。”


    “也好,反正這時間也不早了,這會兒吃了,中午怕是吃不下,且等到中午一起吃吧!你看這事兒鬧的,那個石清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天香的年齡大了,不知不覺也有了些嘮叨,韶韻聽得不耐。我若是知道他怎麽回事,就不會有這出事了。


    孫適道救了她,她還是挺感激的,那個人似乎有些正義感過剩,上次也是。不管自己能不能力敵都會衝上去,不管成功與否,總是讓人感動的。英雄救美之所以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便是在困境之中能夠有這麽一個人拉你一把,哪怕隻是一道光線的明亮,卻也容易讓人生出得救的期望。即便事實上這個“英雄”沒用了一些,但那樣的危機時刻,有人能夠奮不顧身地衝上來,這個行動就足夠人感動了。


    隻可惜,這點兒感激,這點兒感動,這點兒好感抵不住這樣的消耗,即便這件事不是孫適道出麵弄的,但那石清是他的同窗好友,他這麽逼迫,甚至還明說了什麽要負責,聽得真是令人不爽。


    我是對你有好感,我是對你有感激,但是這樣就要以身相許嗎?還是被逼迫的!我就偏不樂意了!


    無形中,那感激之情愧疚之心都消耗了一些,以至於現在想起,竟是厭煩多一些。


    阿玉送了大夫回來,拿著那藥方咋舌:“這些藥怕是老貴了吧,我光看那人參就不便宜。”


    “什麽人參鹿茸的,吃了都沒用,把那方子放一邊兒吧。”韶韻很淡定,以前抓的藥她好歹還吃一些,一來是為了裝可憐,二來也是為了享受一下名貴藥材的滋補,可是那個味道… …現在回想起來都令人作嘔,這麽一來,銀錢上的事情倒成了次要的。


    一如現代人的觀念,苦什麽不能苦孩子,哪怕自己節衣縮食,都要給孩子最好的,韶誌隻有韶韻一個女兒,上心不上心的不好說,但真要用錢的時候也不含糊,天香不管是為了做樣子,還是為了討好韶誌,對韶韻都隻有更好。


    那次韶韻生病,還真是差點兒把家底掏空了,就為了這些名貴藥材,後來還是天香與錢府的孫嬤嬤熟識了之後,才能夠用便宜的價格從這條門路買到一些好東西。


    錢府… …猛地想到了什麽,韶韻抬眼看了阿玉一眼,她正拿著藥方子不知所措:“這怎麽行呢?大夫說得那麽嚴重,這藥再貴也得吃啊,姑娘可不要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哪裏有那麽嚴重,我自己的身體我還是知道的。”


    不去更換別人的氣運,並不會讓她重病不起,以前的病除了那一場是真的,多半還都是裝的,裝頭疼這可是個技術活,她也是練了好久才練出來的,幸好都是在那一場重病後,倒也沒有誰懷疑。


    阿玉蹙著眉,很是不讚同的模樣,張張口又閉上,礙於身份竟是不好反複勸說。


    天香在一旁解圍道:“姑娘怎麽說你就怎麽做吧!”回頭對韶韻說,“這一上午你起得也早,這會兒睡一覺,等到你爹回來了,我自有話對他說,不讓他煩你。”


    “香姨,這怎麽成啊,有病不吃藥可不成,莫不是這銀錢上… …”被天香拉出門的阿玉還在喋喋不休,她的意思竟是要拿出自己的私房錢來給韶韻買藥,把房中的韶韻聽得又好笑又感動,這麽實誠的丫鬟,自己還是想得太多了吧!


    天香把阿玉拉到了隔壁房間,拿了個小匣子打開給阿玉看,“瞅瞅這些,看看裏頭的藥是不是都差不多?”


    阿玉並不是不認字的。拿起來那一遝藥方子對比著看,或多或少都有相同的藥在內,隻劑量上有些不同,又增減了一些旁的。


    “這是… …”


    “韻兒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在之後找大夫看,便都說是體虛,開的藥方子就是這麽些,要說嚴重吧也不嚴重,我問過了,於生子上卻是無礙的。隻逢氣節變化的時候可能會比旁人敏感些。但這麽多年下來。我也沒見她生過幾場病,竟是比常人還要好些的樣子。”


    天香心知肚明韶韻有多少場病是裝的,若是她平日裏也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讓人膩歪,估計天香也不會對她有如今的態度。隻她平日裏落落大方氣質文雅,任誰看了都不覺得是有病在身的,而她的健康情況,在自己患上風寒的時候,她還能夠神清氣爽,這樣的身體素質,若說是不好,就沒有好了吧!


    默默吐槽的天香覺得可怨又可笑,這孩子。那別扭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麽養成的,覺得她能幹的時候她必然要顯出幼稚來,覺得她有手段的時候,她那手段又總是有些不合時宜。


    天香何嚐不知道韶韻不喜歡自己,但她的不喜歡也就是相處的時候言語少些。要說刁難,那還真沒有什麽,口頭上的責罵更是沒有,倒是跟她爹爹鬧別扭的時候多,但鬧了別扭也不用旁人理會,用不了多久兩個人又好了。


    韶誌那個粗心大意的恐怕是連那個別扭都沒感覺出來,就知道女兒突然對自己親近了,對自己撒嬌了,完全弄不懂女兒的態度幾時遠過。


    倒是把這一切看到眼裏的天香從一開始的小心到後來的聽任自流,反正那父女兩個的事情容不得自己攙和,自己管那麽多幹嘛?


    至於這藥,若不是那麽多大夫都這般說辭,天香還真的以為是韶韻買通了大夫,想當初能夠開出這麽多藥方子,未嚐沒有因為這樣的懷疑而故意換大夫看想要戳破她的小把戲的意思,沒成想,倒是真的有病,即便這個“病人”平時身體比自己還要好。


    阿玉聽出了怨氣,再看那些方子,也有所明悟,怕是那等常年臥床不起的才能夠得到這許多方子吧,可姑娘又明顯不是那樣的,於是,這些不同筆跡的方子,想來就是香姨的對策了。


    “這樣我就放心了,不然… …”想到世子那頭,阿玉鬆了口氣。


    天香也知道她的意思,拉著她的手拍了拍說:“你放心,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敢跟孫嬤嬤打包票,旁的不說,你們任意找的人,哪個會有我家韻兒這般好?”


    對天香的自吹自擂,阿玉雖有幾分讚同,但也不吭氣,那些計算不是自己這個丫鬟當說的。


    正說著,門口腳步聲傳來,天香急忙站起,阿玉也慌忙扣了匣子,隻把那張藥方子拿在手上,看到走進來的韶誌,不等其說話,天香便先發製人:“你這是怎麽鬧的,好端端來這麽一出,今早你一走,韻兒就病了,頭疼得厲害,找了大夫來看,又是那套方子,不是我說,你就這一個女兒,後半輩子少不得還得指望女婿呐,可怎麽能夠這麽作踐!”


    韶誌自知理虧,嘿嘿笑了兩聲,“韻兒怎麽樣了,我去看看。”


    天香一把拉住了,“可別過去了,她剛睡了,別再去擾她,難得她起來那麽早,卻是鬧了這麽一出,你也… …”似是才看到阿玉在旁一樣,天香道,“阿玉,你先去把藥抓了,等韻兒醒了叫她吃藥。”


    阿玉應了一聲走出,手上的藥方子故意要人看似的明明白白拿在手上,那半幹不幹的墨跡怎麽看也不是糊弄人的。


    韶誌瞥了一眼也沒多看,又被天香拉著說話,阿玉這頭才出了房子一會兒,天香就追上來說:“隨便要包藥方子回來煮,這上頭的藥就不必了,韻兒最不喜歡吃藥,沒必要也不用她吃,糊弄糊弄她爹就夠了。”


    阿玉會意地點頭,這母女兩個不是親的,但這上頭的腦筋卻是那般相似,倒勝似親生的了。


    回轉房間,天香給韶誌倒了一杯茶,小聲說:“你可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可別瞞著我,那石清可是抓到你什麽把柄了,你昨日衣服上的血可還沒洗呐!”


    韶誌臉上的笑容一僵,原本舒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目露凶光:“那小子欺人太甚,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


    隨著他的話音落地,頭上的血光又起,比昨日愈發濃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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