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大事不斷,但開國者雕像的建造從未停止過。


    隻不過,現在這工地的管理者換了個人,大皇子白戰不幸隕落,他的四弟頂了上來。


    四皇子白思倒是比不少人想象中激進地多,本來大部分人都以為,白思會慢慢接收白戰留下的東西,一方麵是為了名聲,一方麵是為了保證開國者雕像的進度。


    沒想到的是,白思剛剛上任就殺了一批人,理由很簡單:皇兄死了,你們這些心腹沒盡到保護的責任,自然該死。


    這雷霆手段讓不少人還在觀望的人措手不及,等反應過來時,四皇子的利刃已經搭在了自己的喉嚨上。


    要麽為他賣命,要麽直接送命,簡單的選擇題。


    再加上黃金黎明紅衣主教卡拉多閣下的影響力和威望,短短兩天,白思就整合了白戰遺留下來的一半資源。


    更令人意外的是,白思沒有把那些資源收入囊中,而是加緊投入到了開國者雕像的建立之上。


    一開始還有人不解,但在第二天朝會上皇帝特意表揚了幾句白思後,大夥都明白了。


    是啊……陛下甚至不顧前線戰事都要建立這開國者雕像,足以見得他對此的重視程度——倒是白思,立刻就抓住了他父皇的心頭好。


    一係列小插曲過去,不少人已經開始暗中接觸四皇子白思,企圖成為新皇的從龍之臣。


    不過,白思盡心盡力,哪怕親媽都死了,依舊泡在工地上親自監督,開國者雕像的建造進度甚至還要比白戰監督那會更快。


    惡穹隱隱灑下些許光芒,開國者雕像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一旁的高地上,師生二人正在靜靜觀看。


    抬頭便是高聳入雲的雕像,遠遠望去便是遙遙相應的皇山,似乎這天地間隻有站在這兩處才有資格俯瞰人世間。


    卡拉多用腳尖碾了碾地上的石子,那是用在雕像上的石料,堅硬無比。不過,像是碾泥塊似的,那石子在卡拉多腳下瞬間變成了粉塵。


    注意到他的動作,白思轉過身來:“老師,您最近有些心神不寧。”


    卡拉多搖搖頭:“隻是,這片土地原本是黃金黎明的大門,信徒們不畏艱辛攀爬而上,在黎明的照耀下,他們會為了心中的信仰落淚、祈禱。隻可惜,現在再也看不到這一幕了。”


    在皇子麵前說這些話算不上合適,不過,二人畢竟是師生,倒也沒有太多顧慮。


    而且,黃金黎明的確算是倒黴蛋,先是被肖恩‘強取豪奪’,結果肖恩的領地還沒開始建立,這地方又被當成了開國者雕像的施工地點——算是徹底要不回來了。


    白思自然心知肚明,他不太擅長微笑,但還是勉強揚起些嘴角的弧度:“老師,等我繼承皇位,黃金黎明自然會回到應有的位置上去。”


    卡拉多看著他,眸子裏的冷漠一閃而過,接著他立刻換上了欣慰的表情:“白思,你有這份心,我很高興。”


    “老師過獎了。這是學生應該做的。”


    卡拉多點點頭,旋即開口問道:“距離雕像完工大概還有多久?”


    白思沉吟一番:“按照目前的進度來看,還有一個多月就能完工了,唯一的問題是……”


    卡拉多皺起眉頭:“你遇到什麽問題了?”


    白思歎氣道:“在我接手之前,皇兄已經把地基打好了,但是,不知道皇兄究竟做了什麽,那地基附近總是出現古怪的事情。”


    “哦?”


    白思說道:“這幾天來,在地基附近施工的工人已經失蹤了許多,而是人數在不斷上漲——我讓人去查看情況卻沒有任何收獲,進度被拖延了不少。”


    卡拉多若有所思道:“可能是儀式,也可能是遺留的某種汙染——你皇兄監管的時候不是發生了巨大火災麽?這裏麵大概有什麽隱情,但他過世了,自然就無人解決。”


    白思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進度一直被拖延也不是個辦法——老師,您可否派出黃金黎明的淨化祭司?”


    卡拉多一頓,旋即皺著眉頭說道:“派人給你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那本我教最近行事乖張,在帝都附近鬧出了不少亂子,甚至於,我們在幾大政區裏也就留下了幾個布道所,如今全都失去了聯係。教廷裏的人不久前已經出動了大半,前去各處查看情況了……”


    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手裏沒人。


    白思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不過,他並未有所表現,隻是笑著點點頭:“自然是教廷裏的事情更重要些,我這兒也不是什麽大事,想想辦法總是能夠解決的。”


    “非也,我的意思是,淨化祭司人手不夠,所以,我可以找時間親自去幫你看看。”卡拉多回答道。


    白思眼神一番閃爍,連忙嚴肅道:“黃金黎明需要老師一直坐鎮,可不能因為我的事情讓您出來。”


    “嗬嗬,白思,不用這麽見外,而且,在這帝都裏,也沒人敢對黃金黎明動手。”


    卡拉多這麽說著,可剛剛還希望對方派出淨化祭司的白思在聽到自己老師要親自來之後,又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看似不願麻煩卡拉多,可明眼人看過去便知道,白思這是在抗拒自己老師插手雕像的事情。


    他手下的祭司可以,但他本人,不行。


    察覺到這一點的卡拉多扯了扯嘴角,他剛準備再說話,突然,白思的親衛小跑著來到了旁邊。


    親衛湊到白思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後者頓時皺起了眉頭。


    “二哥的人在不久前分批次離開了帝都,似乎是往幾大政區去的……這個節骨眼上,他還讓自己的心腹離開帝都……”白思微微搖搖頭,隨即朝著卡拉多歉意地撫胸致意,“老師,本來我應該陪您多聊聊天的,但看樣子,我得去今天的朝會上見一見父皇了。”


    “快去吧。”卡拉多慈祥地揮揮手。


    “那學生就告辭了,老師,這地方風大,您早點下去休息。”白思恭恭敬敬道。


    卡拉多笑著點點頭,示意對方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等白思帶人離開了此地,卡拉多臉上的和藹漸漸變成了淡漠。


    他轉過身子揚起腦袋,看向那雕像的頂端和最高處鐵青色的惡穹。


    “真是個好學生呢……”卡拉多微微揚起了些嘴角。


    他的一隻手攤開在空氣中,有淡淡的微光從其掌心中散發出來。


    這是黃金黎明的看家儀式,據說隻有紅衣主教和其繼任者才有資格進行學習。


    隻是,在那微光散發的時候,那霧蒙蒙的惡穹似乎裂開了一道極小的縫隙——仿佛卡拉多掌心的光芒是天邊漏出來的一角。


    他靜靜地看著手中的光芒,突然,他又猛地攥緊不讓手心的光漏出來。


    卡拉多遙遙望向皇山以及皇山後麵的方向,額頭的汗珠滑落下來。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直到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之後才漸漸鬆弛下來。


    卡拉多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眸子的恨意和冷酷一閃而過。


    他張開手,掌心裏的光芒已經消失了,但是在掌紋的最中央,一顆嫩苗從他的皮膚下鑽了出來,像是活物一般輕輕地搖動著。


    出神地看了一會那和掌心非常和諧的嫩苗後,卡拉多輕輕將其摘下,隨即,嫩苗便迅速枯萎消散了。


    “嗬……”


    卡拉多輕笑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高處。


    在他離開許久後,突然,剛才二人站立的地方蠕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隻黑色線蟲頂開了岩土,冒出了大概是腦袋的部位。


    那黑色線蟲四處張望著,可這裏終究什麽都沒留下。


    不甘地再度掃視一番,一無所獲的黑色線蟲鑽回了地底。


    一切都變得平靜起來,隻有雕像附近們工人的號子聲和機器的轟鳴聲互相作伴。


    ……


    白思加快腳步走進了正廳。


    大部分官員已經等候在了原地,見到白思後還略帶驚訝。


    畢竟,四皇子最近都忙著開國者雕像的建造,好幾天沒來過朝會了。


    白思衝著那些跟自己問好的官員們回禮,旋即幾步就走到了皇位下方階梯旁的最前方。


    而在那兒,二皇子白問、大公主白葉早早地就來了,不過,讓白思瞳孔一緊的不是這兩人,而是他的雙胞胎哥哥白憂。


    他微微低下一些頭走了過去,試圖保持以前那種熱絡的口吻:“哥,你今天怎麽也來參加朝會了?”


    因為肖恩的‘死而複生’和全國通緝,三皇子白憂算是官複原職,但他已經沒了繼承皇位的可能性,所以除了必要,他已經不會進入皇宮了,沒想到今天還在這兒見到。


    白憂頭都沒轉,他聲音淡漠而平靜:“白思,你我兄弟二人真的是兄弟時,你不需要向我問好我也知道你在掛念我。”


    白思那勉強扯出來的笑容僵在了臉龐之上。


    白憂繼續說道:“我熟悉的弟弟雖然性子古怪、不苟言笑,但每到節日都會提前找我去拜見母後,還會讓我幫忙看看禮物是否會討得母親喜歡——嗬,看來皇位真是好東西,教會了你笑臉待人,教會了你大逆不道。”


    白思沉默片刻,隻是平靜道:“哥,何必如此?”


    白憂依舊沒有轉過頭來,他冷笑一聲:“即便你選的禮物從來都不是母後最中意的,母後依然歡喜——可笑的是,母後被賜死的時候,跪在皇宮外的隻有一個人,若不是別人提醒我,我還真不知道,母後原來生了兩個兒子。”


    “皇兄,我在完成父皇交代給我的任務。”白思垂著眸子沉聲道。


    “嗬……”


    白憂剛準備再說,突然,上方傳來了腳步聲。


    皇帝來了。


    眾人齊齊行禮,皇帝還是和以前那般枯槁腐朽,坐到皇位上之後便佝著身子,像是睡過去了似的。


    朝會照常進行,不過,這次軍部的人也來了,他們匯報了一下前線的戰事——相比起一個月前,帝國軍們再度陷入了些許困境之中。


    朝會上的這些事,似乎隻有戰事能夠引起皇帝的關心,等匯報完畢,他揮揮手:“各位便看著辦吧——伍元帥,前線的事情就由你全權把控,朕允許你再調兵十萬,同時也允許你開放行軍法。”


    伍笑連忙點頭應是:“是,陛下。”


    皇帝點點頭,便準備回去休息,而其餘官員也準備各自散去。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於大廳內響起。


    “父皇,請稍等,白憂……有冤。”


    皇帝頓了頓,隨即又疲憊地揮揮手:“有事下次再說吧,朕有些乏了。”


    白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父皇,白憂,有冤!”


    頓時,眾人麵麵相覷。


    皇帝歎了一口氣,最後還是轉了過來。


    “白憂,朕知道你委屈,朕向你許諾,今後一定會補償你,怎樣?”


    白憂跪在地上,聲音似乎透過地板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白憂放不下,並非是對入獄放不下,而是對人……放不下。”


    他的心跳似乎都在透過地板傳達:“肖恩的確假死,但我入獄的罪名卻是貨真價實——母後身邊的奶媽指控,是我暗中操縱了一切。這件事,和肖恩沒關係。”


    皇帝似乎一下子變得不悅起來,他重重地坐在皇位之上:“那肖恩何必假死?否則,他回來不就行了?就是他偽造了這一切,便是要陷害於你。”


    然而,白憂卻當眾反駁道:“這是兩碼事,陷害我的,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廳內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二皇子白問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不由得和白葉交換了一下眼神,可後者也隻是搖搖頭表示她並不知曉。


    “白憂,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帝靠在皇位上,聲音有些疲憊。


    白憂還是跪著:“我不想,但也正因為我的不想,才讓我如此痛苦——”


    他終於站起身來,頭一次轉過去看向自己的雙胞胎弟弟。


    白思的表情逐漸變得陰鬱起來。


    “陷害我的人,正是四皇子——白思!”


    廳內瞬間就炸開了鍋,眾人紛紛傻眼,這雙胞胎兄弟怎麽突然到了對峙的環節?


    白思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一番,旋即便痛心地搖搖頭:“哥,你是不是在監獄裏受太多刺激了……我怎麽害你呢?”


    白憂的眼角微微揚起一些,臉龐上滿是冷漠之色。


    “你先是收買奶媽,讓其暗殺肖恩,最後事情敗露的時候又讓奶媽誣陷到我的身上,白思,你認、還是不認?”


    白思皺著眉頭:“哥,這些荒唐的話說出來,你讓我怎麽認?我耗盡心思就為了讓我的親哥哥入獄?”


    “嗬。”白憂隻是冷笑了一聲。


    白思神情突然一變,出聲嗬斥道:“哥,你清醒一點!母後已經死了!”


    然而,白憂的話讓白思頓在了原地。


    “母後死了,但母後身邊的人,可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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