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頭一次這麽想形容一個女孩子的味道,即便她剛剛殺人如麻、甚至還想割掉自己的腦袋。


    像是雨後剛剝出來的通芯蓮子,摻著點生硬的澀。


    這大概是不應該持續很長時間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火光映在牆上的影子搖曳了很久。


    不過,肖恩很快就失去了最初的驚訝與那種模糊的喜意——這也太僵了……


    他感覺自己在吃一塊沒有什麽味道的白水果凍。


    甚至於,他還不太樂意地往後退了一下。


    然而,洛希強勢地抓住了他的腦袋,似乎非常不滿他的逃避,少女顯得很是焦躁。


    就在肖恩無奈的時候,一股溫甜的觸感讓他震驚地挑了挑眉頭。


    這時候,洛希終於抬起了頭。


    “你竟然伸……”


    肖恩的話還沒有說完,他驚訝的表情很快消去,因為,他看到少女直起身子,眸子冰冷到了極致。


    唯獨收回戰刃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說的都是真的……


    隻是,洛希的手緊緊顫抖了一會,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她很無所謂地擦了擦嘴,看向肖恩的眼神和語氣一樣平淡:“她在你的暗室裏,對吧?”


    肖恩微微抬起點頭,他單手撐在地上學著對方的動作擦了擦嘴:“信了?”


    洛希很平靜地點點頭,自從姐姐出事之後,她的感知力就是虹巢一族中最出色的那一個,而為了驗證對方的真實性,她還用了最穩妥的手段。


    肖恩是什麽人她不在意,她隻在意自己的族人是否出賣同伴。


    都是真的……全族為了送她們下山,動用了幾乎所有的資源——你膽敢出賣自己的族人……


    對於洛希而言,這是痛至骨髓的背叛,同樣,也是死罪。


    不過,她依舊保持著理智,也保持著最後一點希望——她要親自去問對方。


    肖恩太了解洛希了,他一眼就看出來對方在想什麽:“想去問問你的族人?畢竟,我的信息雖然不假,但也可能有誤差,是嗎?”


    洛希再次點頭。


    “回去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現在——”他思索了一會,“再過兩天,現在回去不行。”


    “為什麽?”洛希發問,眼神淡漠的可怕,“你說的如果都是真話,我願意和你合作,回去不正好嗎?”


    肖恩聳聳肩:“我們家老大還沒醒過來,所以我不敢回去。”


    當人大腦宕機的時候,會失去很多觀察力,比如肖恩剛剛醒過來那會,但他現在已經清醒,立刻就注意到了之前不對勁的地方。


    在謝裏爾突破之前,窗外牽製的其他火力也是肖恩的護衛隊,但是,子彈中卻有一部分射向的是肖恩——他的護衛隊中,能夠在飛板上開火的人,全都裝了火控義眼……


    【金鬼】裏有內應想要置他於死地。


    如果不是洛希的能量力場,在大廈裏的時候,肖恩已經中槍了。


    而洛希稍作思索也明白了,她望著肖恩,不自覺地放緩了一點語氣:“原來如此……”


    肖恩不甚在意地撇撇嘴:“整個天堂城看我不爽的人很多,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洛希稍有疑惑,她不僅驗明了肖恩在有關虹巢一族的事情上沒有說謊,還同樣驗證了其他話的真實性。


    他不算是個好人,但是和天堂城中流傳的“惡徒肖恩”的形象也相差甚遠。


    為什麽?


    她來到天堂城沒多久,但【金鬼】的名字‘如雷貫耳’,在幾乎所有資源都被壟斷的情況下,一個下層出身的小幫派最終成為了龐然大物,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然而,在【金鬼】的首領金逵無力管轄的時候,派出來的所謂二把手卻是個囂張跋扈、毫無謀劃的惡徒。


    因為各種鬧劇、毫無意義的衝突、沒有廉恥的惡行,這位二把手僅憑一己之力讓【金鬼】的勢力縮水了四分之一。


    但是,洛希現在已經明白,對方絕非傳言中的草包惡徒。


    那是為了什麽?


    肖恩自然知道洛希心裏在想什麽,可他隻是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別想多了,有些時候,純粹是我想那麽幹罷了。”


    “包括出來管事的第一天就睡了【公司】某位高管的未婚妻?”洛希平靜地說道。


    肖恩毫不在意,甚至還舔了舔嘴唇:“那女孩——很潤。”


    洛希麵無表情地把身子側過去一點:“很好,這樣我就不用負責了。”


    噗……肖恩差點笑出聲來。


    小雛鳥裝作老麻雀的樣子還真夠逗的。


    不過,想歸想,肖恩心裏更多的還是操蛋。


    事實上,肖恩幹的壞事多嗎?稱不上多,但絕對不少。


    當然,這是劇情中的肖恩,現在他本人來回答的話,當然是沒幹過那些壞事了,而且沒有說謊——七歲的時候把鄰居家的茅坑炸翻天不算。


    更重要的是,肖恩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的確是故意為之。


    腦子裏不斷閃過前中期的劇情,他又不由得望向沉默的少女,對方正出神地盯著那傾散開來的火堆,一隻手毫不在意灼熱地伸出去,無意識地撥弄著火苗。


    她從困苦但純白的巢中走出來,一個人走過那可怕的廢土,努力讓自己變得冷漠、殘酷、成熟,但畢竟才十八歲。


    想到劇情中洛希的幾條結局,肖恩暗自搖頭。


    絕大部分劇情線中,虹巢一族都沒有走出山峰。


    唯二走出山峰的劇情,其一,是洛希身死,虹巢一族淪為【學院】研究的樣本。


    其二,虹巢一族在新的領地遭遇劫難,幾乎滅族。


    洛希卻沒有黑化,在單獨報複了仇人之後,她安頓好僅剩的族人,踏上了幫助其他有類似遭遇族群的路,最後戰死在了不知名的黑暗中。


    這也是她和劇情主角沒有任何感情線,在論壇上的人氣卻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不過……


    肖恩垂下的眼簾中閃過一絲歉意,微微動搖之後,他的眼神迅速變得堅決而冷酷起來。


    我要扮演好這個世界的肖恩,因為,作為締造者之一,我明白這個世界有多麽的無可救藥。


    留有底線的人是走不下去的……


    所以,讓我推你一把,然後一起跳進深不見底的樂園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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