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但在一陣雜亂的聲音之後,皇宮之內的某處寢宮中亮起了燈。


    貼身女仆們急急忙忙地起身,點香、播放安神的純音樂、衝泡藥劑……


    “主人……快點喝下去吧。”


    一位侍女為床榻上穿著絲綢睡衣的貴婦遞上了藥劑。


    手部輕輕發抖的貴婦灑下了小半杯,將剩餘的藥劑快速地喝了下去,又靠著休息了好一會,這才算是緩過來一些。


    女人正是藍可兒。


    見她蒼白的臉色,貼身侍女擔憂道:“主人,要不再請宮廷禦醫來看看吧,您都幾天沒睡過好覺了。”


    藍可兒扶著自己的額頭,疲憊地揮揮手:“讓本宮一個人安靜一會。”


    “是。”


    侍女們紛紛退出了臥室,隻留下房間內冉冉升起的淡藍色煙霧和悠揚平和的樂聲。


    衝泡的藥劑有些苦,藍可兒抿著嘴唇花了不少時間才將苦意全都壓了下去。


    自從幾天前在帝國寶庫中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她已經擔驚受怕了好幾天。


    從肖恩的魔爪中逃出來,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偷偷拿出來的印章放到了原來的位置上,幸運的是,陛下沒有發現。


    不幸的是,這件事已經成為了她被握在別人手中的把柄。


    那種巨大的恐懼和窒息感,藍可兒直到今天都無法忘懷。


    而且,在回到宮中後舒緩了許久,她才意識到,肖恩放自己回來才是更可怕的事情。


    寄希望於那個可怕的男人?


    隻要回想起肖恩說過的話,藍可兒就後背一陣發寒。


    他竟然還說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藍可兒倒是這麽期盼的,但當晚就被噩夢驚醒。


    夢裏,肖恩覲見陛下,將她做的一切全都上報。


    陛下大怒。


    她被剝奪了所有稱號,被扔進了監牢之中,她的父親、她的兩個兒子全都被牽連……在有心人的推動之下,監牢內甚至傳來了可怕的消息。


    藍友山被送上了絞刑台,三皇子四皇子被廢、送到了無人看管的毒城……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貪婪。


    從夢中驚醒,她忍不住地顫抖,但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藍可兒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肖恩暗中做了什麽。


    可是,詳細的檢查下來,她除了有些憔悴,並未出現異狀。


    是莫大的恐懼在作怪……


    隻要肖恩握著那個秘密,她沒有一天可以安然入睡。


    知道這一切的除了她和肖恩,還有照看她長大的奶媽。


    不過,不知道是什麽心理在作怪,她隻是將大概告訴了自己的奶媽,至於自己曾經遭受過的那些羞辱行為,她難以開口。


    “唉……”


    藍可兒靠在床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門被敲響了,藍可兒提起力氣訓斥道:“不是說了讓我一個人靜靜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主子,是我。”


    是奶媽。


    “……進來吧。”


    老者走進來又關好門,坐到藍妃的床邊輕輕抓住了她的手。


    渾濁的眼神中帶著心疼和責怪:“這樣下去,你就垮掉了。”


    藍可兒露出一個淒慘的笑,澀聲道:“姨姨,你是我的家人,我也隻能和你說說話……這些天,我隻要入睡就會夢到許許多多可怕的場景,到最後無一例外……家族被我牽連,白憂白思也被我連累……我……害怕啊……”


    奶媽輕輕地將藍可兒攬到懷裏,像小時候那樣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隻是夢,隻是夢罷了……”


    藍可兒眼眶發紅,聲音中也帶上了悔意:“我住在這後宮裏,人人敬我怕我,但我也知道,我不是那種有本事勾心鬥角的料,都是你們在幫我……我常常想著,隻要自己不犯下大錯,就可以一直給你們、給孩子們提供一些庇佑……隻是,隻是……”


    也許是空無一人,身邊也隻有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奶媽,藍可兒哪還有一點後宮之主的氣度。


    她後悔不已:“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和那些苦弱者的機械腦袋裏進了機油似的……白思那孩子往地上一跪,我這心就全都亂了。”


    奶媽歎氣道:“原本想著用其他東西來補償四皇子,但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消息……隻是,主人啊,四皇子殿下也沒要求你去做那種膽大包天的事情,你怎麽自己就衝動了呢……”


    藍可兒委屈道:“姨姨,你出宮了,我身邊沒人商量,想來想去,正好前段時間知道了陛下私章的事情……”


    奶媽繼續歎著氣:“都怪我不好……隻是,主人,算上之前的,也就三個份額的事情。您想一碗水端平是好事,但怎麽能去做那種事情……您大可以向老主人求助……今後,二位皇子中有人登上那位置,您就是太後,還怕沒辦法報答家族嗎?”


    “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隻是心疼白思……”


    “唉,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老奶媽的眼中閃過一絲嚴肅之色,“不管陛下知不知道,但他沒提起,這一切就等於沒發生過,您可要記住了。”


    一說到這兒,藍可兒稍稍慶幸些:“陛下應該是沒發現的。”


    奶媽蹙緊眉頭:“其實,如果發現還好說一些,這說明陛下念著情分,繞過伱了……若是真的沒發現,這說明他……”


    兩人齊齊歎了口氣。


    奶媽繼續道:“若是真的沒發現,再被人告發了,事情就真的處理不了了……”


    藍可兒難以抑製地顫抖起來:“但是,肖恩全都知道了……”


    “您睡不好可不就是因為他麽……”奶媽語氣稍微頓了頓,旋即冷意上竄,眸子森冷,“實在不行……”


    藍可兒從她的懷裏爬起來,震驚道:“你是說……”


    老奶媽點了點頭,語氣肅殺:“他是定時炸彈……親王殿下雖然可怕,但您別忘了肖恩的身份……”


    藍可兒呆了呆:“義子……”


    “沒錯……”老奶媽垂下眸子,“擁有皇室血脈的人但凡被殺害,謀殺者都會被標記……可他一個義子,血管中哪來尊貴的血液流淌?”


    “與其您天天擔驚受怕,事後還要被他威脅……還不如……”老奶媽比了個斬首的動作,“隻要做的幹淨,親王殿下也查不到我們頭上來,畢竟,這種事,肖恩會告訴親王殿下嗎?對於您和肖恩之間的矛盾,親王殿下必然一無所知,否則,陛下早就召見你了。”


    這番分析不無道理,藍可兒摸著自己的心口,緊張地深呼吸了一口。


    她有些心動了。


    藍可兒猶豫道:“可他畢竟是新任的世子殿下……”


    老奶媽低垂眸子:“沒什麽殺不得的人……更何況,親王新任的義子,在其他人看來,會對誰造成最大的威脅呢?”


    “自然是和親王親近、和軍方有聯係的大皇子,畢竟軍方是親王的勢力,新多出來一個幹兒子,誰知道親王會不會把手裏的權力過渡給他……”藍可兒說著說著一頓,呼吸難以抑製地急促了起來。


    老奶媽輕聲道:“大皇子殿下勢大,我們不用故意栽贓,隻需要做的幹淨就行……事後,多的是人會懷疑大皇子……這樣,既鏟除了您的後患,也為二位皇子殿下鋪平一些前路。”


    藍可兒的眼神閃爍了起來。


    ……


    “大哥,還要去毒城?”莫紮問道。


    肖恩點點頭:“當然要去了,資料上的記載這麽清晰,毒城裏藏著的那隻深紅癲狂獸雖然隻是下層,但太適合我了,我正好在吸收哭泣的第二章之後直接融合它的血液。”


    肖恩握緊拳頭滿意地吸了一口氣:“這樣,我也是深紅了。”


    莫紮摸著剛到手沒多久的黑棍子,另一隻手推了推眼鏡:“藍妃的把柄在你手裏,她被你的能力影響,查不出來問題但也過不上好日子,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對你起殺心,你不也預料到了麽?這時候出城,不就是給他們機會?”


    肖恩隨意地笑了笑:“藍可兒沒那心也沒那本事,她能執掌後宮,一個是運氣好,一個是身邊的人夠厲害。”


    他拉開窗簾看了看屋外明媚的陽光:“隻有她一個人,我想要把她捏在手心易如反掌,但她不可能是一個人……所以,讓我們給這位皇妃的身邊除除草。”


    莫紮並未反對,隻是疑惑道:“即便除草結束,那邊能推出來背鍋的也就是藍友山了,沒了藍友山,藍妃的價值不就一下子下降許多了麽?”


    肖恩神秘地笑了笑:“即便沒有藍友山,藍妃的價值也不低……而且,誰說要讓藍友山背鍋了?”


    兩兄弟正說著,一旁像是在寫作業的肖慈抬起頭,她把手裏的東西卷好:“哥哥,還是沒什麽反應。”


    “沒反應就算了,之後總歸用得上的,我有預感。”肖恩摸了摸肖慈的腦袋。


    她手中像是布料的卷軸輕輕抖動了一下。


    這是肖慈從四層拿出來的東西,她按照肖恩所說的,拿走了一樣自己最有感覺的東西。


    這個卷軸展開之後像是柔軟的塑料布,從各個角度看過去都有不一樣的色彩,但是,研究了幾天,依舊沒搞清楚這玩意是幹什麽用的。


    但就像肖慈一樣,見到這東西的第一眼,肖恩就確定,這東西將來一定有大用處。


    現在,不急。


    他的任務是晉級深紅。


    ……


    帝國出行的隊伍聲勢浩大,在走出帝都範圍三百公裏之後,為首的兩架飛行器停了下來。


    走出飛行器的肖恩假模假樣地鞠了一躬:“父王,一路順利。”


    白有命活動了一下脖子:“假模假樣的,不習慣……你自己當心吧,宮裏來了命令,讓我帶人去剿滅一個被汙染的部落,嘖。”


    他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下巴:“估計是有人想你死。”


    肖恩嘿嘿一笑:“想我死的人一直很多。”


    白有命哈哈一笑:“不錯,你既然有信心,那我也不多說什麽了。”


    他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事後,若你死了,我就給你討公道。若你沒死,我也給你討公道。”


    “我懂的。”


    “嗯,走了,對了,去毒城還是小心點,那裏麵的毒氣到現在都沒研究明白,我給你的那份軍方秘圖也隻有三分之二的詳細記載,哪怕是我,不戴防毒裝備,在裏麵最多也隻能活個兩三年。”


    肖恩翻了翻白眼,這話怎麽像是在裝逼呢?


    毒城是帝都附近的一個破敗城池,距離大概五百公裏,那兒曾經是一個城邦,但後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整個城池都被可怕的毒氣充盈。


    除了一些變異種和癲狂獸,裏麵基本沒有活物,而且毒城的所有東西都自帶負麵效果。


    所以,雖然裏麵遺留了許多珍貴的物品,但進入的風險一直很大,那兒也常被當做流放的地點。


    普通人在裏麵活不到一天,哪怕是深紅下層,在裏麵最多也隻能撐半個月,因為毒素會疊加性地侵蝕。


    白有命說他能活幾年,這不純純裝逼麽……


    和白有命以及卓拉道了聲別,肖恩帶人換了個方向,直奔毒城而去。


    半日後,一支裝備精良的小隊來到了這裏。


    為首的人帶著麵罩,聲音蒼老:“肖恩果然是去毒城的……”


    正是那位老奶媽。


    她身邊的黑衣人發出嘶啞的笑聲:“世子殿下……第一次接這麽大的活呢。”


    “出發,記住,手腳一定要幹淨——”老奶媽的眼神中平靜中帶著肅殺,“肖恩和他身邊的人,盡數殺光了。”


    “嘿,放心吧,親王殿下和紅天使卓拉不在,小小王級巔峰,誰都保不住他的命……實在不行,哈。”


    ……


    “這地方不好開發。”呼吸麵罩下的聲音響起,肖恩遺憾地搖了搖頭。


    在城外休整了一夜,他已經帶人進入了毒城。


    這地方倒是很有記憶中大都市的模樣,但是,肉眼可見,空氣是古怪的淡綠色,偶爾能見到的怪異植物更是醜陋異常。


    “哢嚓——”斷裂的聲音響起。


    肖恩低下頭,發現自己正好踩斷了一根綠色的骨頭。


    骨頭旁破敗的衣物依稀可以辨認出對方身前的身份——似乎是哪位被流放的貴族子弟。


    “抱歉,哥們兒。”肖恩用腳尖掃了掃骨頭沫子。


    為了抵抗毒素,他們都穿著厚厚的防護服,視野相當一般。


    “世子殿下,死者的遺骸中最容易堆積毒素,即便穿著防護服,最好還是別碰。”阿克開口說道。


    這位0號部隊的副隊長和肖恩很合的來,準確來說,兩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喝了幾杯就開始尿一個壺裏去了。


    肖恩去找白有命要一個熟悉毒城地形的來,阿克主動請纓。


    深紅下層、戰鬥強悍至極的向導?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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