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一支隊伍正在急速行軍。


    他們的衣著稍顯奇怪,表麵看似鏤空的鐵甲,但在行軍過程中每有顛簸,甲片連接處的空擋就會有光芒輕輕閃爍,看上去就像是一隻鳥兒。


    若是有熟悉的人在場,就會認出來,這是鳶鐵大公所掌握的獨門戰甲製造技術,在保持輕便的同時,依舊擁有強大的防禦力。


    隊伍規模超過兩千,這幾乎可以說是鳶鐵大公的全部私軍了。


    能夠讓帝國唯一女大公動用自己私軍的,也隻有她的兒子二皇子白問。


    在元帥伍笑發令之後,白問一邊讓負責帝都周邊的警衛隊做拖延工作,一邊讓這支戰力強大的私軍極速趕往伊利亞政區。


    他與三大政區的總督全都交好,在伊利亞市遭遇重創的情況下,他派人前去幫忙算不得違背軍令。而且,其他政區的帝國軍也會與他的這支部隊形成呼應。


    伊利亞市那支敵軍的功勞,白問勢在必得。


    隊伍中,同樣穿著鐵甲的一個男子時不時打量著周邊。


    他正是莫紮。


    自從“投靠”二皇子白問之後,對方給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職位,算不上重用和信任,隻不過,在‘肖恩身死’的情況下,他的身份也的確還有利用的價值。


    這次馳援伊利亞市,莫紮被委任了些不大不小的任務。


    算是個考驗吧,看看自己表現如何……騎在摩托型飛行器上的莫紮微微壓低身子,表情平靜。


    耳機中傳來了領頭者的聲音,對方叫齊齊亞,是個浪蕩的女人,鏤空戰甲下常常隻有布片。


    不過,莫紮知道,齊齊亞是不折不扣的深紅強者,而且頗受鳶鐵大公的信任。


    附近最大的那個飛行器上就運載著她的增殖。


    “進入癲狂獸區,全體都有,加速,別讓我看到掉隊的!”齊齊亞豪爽的聲音在耳機中回響。


    隊伍照做,各類飛行器的能量嗡鳴聲大作,激地獸潮區的癲狂獸紛紛咆哮起來。


    不過,隊伍速度極快,那些咆哮的癲狂獸也隻有少量能夠追上隊伍的,也立刻被遊獵小隊誅殺。


    莫紮微微搖了搖頭,太急了,在警備局已經做了拖延的情況下,他們的進度必然領先,完全沒必要這麽硬生生地穿過獸潮區鬧出大動靜來。


    大哥那兒早早就傳來了消息,樹人們的隱匿方式特殊,所以伍笑才會下令伐木。


    而齊齊亞帶領的隊伍僅僅隻為爭取速度……


    莫紮心知肚明,如果自己是敵軍,必然會讓探子偽裝成樹木藏在各個獸潮區中。


    也就是說,這支隊伍的行蹤早已暴露在了敵人的麵前。


    倒不是隊伍實力不濟,那支敵人突襲伊利亞市的能源中心鬧出了大亂子,但畢竟是孤軍深入,如今必然各處躲藏。


    可二皇子既然要獨吞這份功勞,就應該保證敵人被全部清除,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急忙趕過去生怕被人搶在前頭。


    糊塗……


    果不其然,齊齊亞率領精銳部隊趕到時,敵人早就沒了蹤影,不僅如此,一直在搜尋敵人的伊利亞市帝國軍也暫時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莫紮站在隊伍不顯眼的位置中,直到齊齊亞不滿又無奈地讓所有人暫時休息一番時,他才默默離開,偷偷融入了周邊的建築之中。


    莫紮很清楚,自己必然時刻被人盯著,融入建築一定會被注意到,但這無所謂,自己既然已經‘投靠’了二皇子,那麽想要立下功勞獲取話語權的行為是不會出錯的。


    而他暫時離開,自然是為了找到敵人的位置。


    伊利亞市帝國軍辦不到的事情,他大哥留下的人脈辦得到。


    莫紮融化在泥土之中,最後在一個毫無人煙的廢墟中顯露出了身形。


    打量附近一圈,將可以看到的灌木全部砍伐,他這才順手殺了一隻撲過來的癲狂獸,隨即將其血液緩緩地抽了出來。


    回憶著大哥教給自己的東西,莫紮將血液劃在地麵之上,默默吟誦起了祈禱詞。


    “最深處的蘇醒者,最高處的輪回者,從星空俯視此片大地——上層敘事者、時之竊賊……”


    “您的信徒在渴望您的注視,請您投下目光,讓寵兒聽到我的呼應……”


    “……”


    冗雜晦澀的祈禱詞念完,癲狂獸的血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了幹淨。


    莫紮站在原地,他換上了大哥交給自己的長袍,靜靜等待了起來。


    不出片刻,他便敏銳地發現,有人靠近了過來。


    廢墟中央,一群穿著時之教派長袍的狂信徒們赤腳踩在地上,為首者是一個赤著上身的肌肉大光頭,他兩側的肩胛骨上各有一個可以活動的帶刺噴嘴,看上去古怪又邪異。


    來人正是時之教派的織網祭司馬修。


    當初,時之教派和伊利亞政區總督裘德策劃的陷阱中,他便是領頭人。


    那股本來要注入裘德體內的龐大能量最後被肖恩截了胡,最後還短暫充當了一下馬修那沉睡中的主。


    當然,這是‘三贏’。


    肖恩吃下了大部分純淨的力量,裘德獲得了少許,而馬修不僅獲賜了小異能,還見證了主的第一次降臨。


    莫紮微微抬頭打量了一番大光頭馬修,果然,按照大哥給我的信息,伊利亞市死傷了這麽多人,需求儀式力量的時之教派果然會出現在附近,領頭人還是更熟悉這裏的馬修。


    馬修踏入廢墟,稍微有些疑惑。


    在上次見證了主的降臨之後,他迫不及待地回到教廷總部,將主的教誨帶給了所有教眾,他自然也獲得了無上的獎賞。


    當然,身為織網祭司,他的職責並不會更改,在伊利亞市出現大量死者的冤魂之後,他便立刻趕了過來,收集那些死亡和絕望的力量。


    所以,突然收到教派儀式的召喚,馬修略有疑惑。


    他可是織網祭司中業績的前幾名,教派怎麽會又派人來到了他的職責範圍內呢?


    目光放在了前方的莫紮身上,馬修微微皺起了眉頭。


    沒有特殊的賜予,穿得也是教派內最普通的長袍……一隻米蛛怎麽會知道教派內高層才有資格學習的召喚儀式?


    誰來了?


    “米蛛,你是哪個祭司麾下的?”馬修不客氣地問道。


    讓一個米蛛做這種召喚儀式,自己還不現身,這是對我的不敬。


    然而,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馬修瞪大了雙眼。


    “馬修?神使說的沒錯,大光頭加噴嘴,看著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神使?!”馬修下意識驚訝出聲。


    作為主第一次降臨的直接接觸人,他怎麽會不明白神使這個詞的含義。


    剛要再問並且驗證對方的身份,突然,他看到對方低聲祈禱了幾句,一股熟悉的霧氣鑽入了他的體內。


    是狂暴的汙染,是未曾淨化的力量……


    雖然隻有一絲絲,但那足以侵蝕一切的瘋狂一下子就讓馬修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


    “真好運,主的第一眼居然看向了你。”莫紮冷冰冰地說道。


    扮演這種高冷裝逼的角色,一直都是他的舒適圈,演技無需質疑。


    馬修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您、您是?”


    莫紮抖了一下長袍,靜靜道:“自從上次你得到了主的注視,主的目光便投下了更多。而我,為神使大人服務。”


    “神使大人?那、那位大人現在在哪呢?”馬修急切地問道。


    莫紮冷哼一聲,後者立刻低下了頭:“請原諒我的冒昧,我隻是太想再次聆聽主的教誨。”


    果然和大哥說的一樣,隻要展露出足夠取信的東西,這群狂信徒就跟瘋了一樣……


    莫紮平靜道:“神使大人正在執行主的任務,那是你無法想象的事情。”


    “是,是的。神使大人有任何需要的話,請隨時吩咐我。”大光頭馬修滿臉激動。


    莫紮表示讚許的點了點頭:“在合適的時機,神使大人會帶著主新的意誌光臨時之教派,而你便作為引路人吧。”


    頓時,馬修便挺直了身子,這是莫大的榮光,由不得他不激動。


    神使大人之後會來……那眼前這位神使大人收的手下,怎麽也算是小神使了。


    他立刻低頭問道:“小神使大人,您召喚我來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嗎?”


    和大哥說的一樣,狂信徒們在辦事的時候敏銳又積極……


    莫紮清了清嗓子:“你們的儀式力量搜集地怎麽樣了?”


    馬修回答道:“還在收集當中,一方麵畢竟不是剛死的,我們來的時候已經距離死亡過去了些許時間。另一方麵,數量太過龐大。所以,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您是需要這股力量嗎?”


    莫紮說道:“繼續收集奉獻給偉大的主,我有其他事情需要你們去做。”


    “請小神使大人吩咐。”


    “那些襲擊伊利亞市的樹人,你們有消息嗎?”


    與其指望不靠譜的伊利亞市帝國軍,還不如去找時之教派的人。


    時之教派的人更擅長地下工作,而且他們對死亡的力量足夠敏感。


    果不其然,馬修給出了令莫紮滿意的答案:“那些樹人?當然,我們的人一直都盯著他們,隻要他們繼續製造殺戮,我們不需要耗費力量就能跟在後麵收集死亡。”


    狂信徒們在工作上麵果然一直盡心盡責。


    “告訴我那群樹人的位置。”


    “是,小神使大人,不過,請允許我冒昧問一句,是要圍剿還是做什麽?”


    莫紮平靜地掃視了馬修一眼,直到對方連忙低下腦袋,他這才靜靜地說道:“神使大人要做的事情,全都來自主的意誌。”


    馬修立刻點頭:“是,我知道了,您有任何需要,隨時吩咐我!”


    ……


    剛從伊利亞市帝國軍那兒回來的齊齊亞臉色不太好看,沒想到來這麽快,那群敵人還是跑了個沒影。


    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衣服,她看向自己的副官:“那個叫莫紮的小子還沒回來?”


    副官回答道:“沒有,他偷偷溜去了附近,然後我們的人就跟丟了。”


    齊齊亞舔了舔嘴唇:“那小子長得倒是不錯,值得睡上一次,隻不過實力太低,區區王級上層,也不知道二皇子殿下究竟看上他什麽了。”


    “那我們要不要等他回來?”副官問道。


    齊齊亞皺眉道:“等個屁啊,一個王級上層的小子,能夠做什麽?傳令下去,砍伐灌木,搜尋樹人們的蹤跡。”


    正要去傳令,突然,有下屬過來匯報道:“莫紮回來了,而且要見您。”


    齊齊亞微微皺眉:“帶上來。”


    莫紮走了上來,齊齊亞剛準備說話,就看到對方平靜道:“我知道樹人們在哪裏?”


    齊齊亞微微眯眼:“伱剛才就是幹這個去了?”


    莫紮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不然呢?”


    “嗬,說話倒是不客氣。”齊齊亞一招手,“上我的飛行器,帶路。”


    她舔了舔嘴唇:“要是你真找到了樹人,那我就允許你和我睡一晚。”


    莫紮看都沒看一眼,徑直走上了飛行器:“我對你沒興趣。”


    齊齊亞並未生氣,反而露出了興奮的笑容:“那我對你倒是更有興趣了。”


    ……


    “齊齊亞大人,探子回來了,前方那些灌木不對勁,大概率就是襲擊伊利亞市的那支樹人隊伍。”


    齊齊亞驚訝地看了眼莫紮,旋即把眼睛湊到了望遠鏡上,特製的望遠鏡可以看清三十公裏外的景象,從上往下看去,遠處的那一片灌木叢果然不太對勁。


    齊齊亞倒不像外表那麽衝動,她舔了舔嘴唇:“三大政區的人都到哪兒了?”


    “按速度來看,已經快到附近了。”


    “通知他們,包圍這個地方……”齊齊亞露出了一個狠辣的笑容,“這次,一個人都不能放走。”


    ……


    就在此時,帝國先行的十萬大軍終於靠近了狂暴海。


    “將軍,您看!”


    剛剛開始布防,便有人通報而來。


    十萬大軍的最高領導人恰好和肖恩有一麵之緣,正是石海。


    石海拿起望遠鏡,而看到的內容卻令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靠近狂暴海的海岸邊,早就看不到厚重深沉的海水,密密麻麻的‘浮木’從一望無際的海岸線上漂浮過來。


    浮木被衝到了海岸之上,然後,他們慢慢地爬了起來。


    “轟——”


    深遠厚重的聲音響起。


    側頭望去,黑煙和赤紅染盡了半片天空。


    “拉亞火山爆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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