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丘不是個傻子,他看得出方景在做什麽,那麽大的人又是法學院的高材生,全球著名律師事務所的‘臨時工’,多少法學院的學生連進去掃地的機會都沒有。方景不優秀人家要他嗎,怎麽腦子就燒壞了呢?學得是無神論,說的盡是封建迷信的話。


    男人產子,天方夜譚。可範傑從哪裏來的,範傑的兒子從哪裏來的?唐逸丘一直就沒查出來方景和範傑的孩子打哪裏抱來的,要是代孕的話,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出來,下麵的人都說有人設置障礙,方家已經下了封口令,問都問不得,外麵的人以為方老爺子覺著麵子上不好看才如此做的。


    不僅如此,範國希和唐家當年的行徑被他挖了出來,難怪劉醫生不給姓唐的就醫,若他是劉醫生絕對給姓唐的看病,下藥的時候專整些厲害玩意進去,毒不死對方,也可以弄得對方半死不活拖著一口氣,那樣才解恨。


    唐逸丘感覺世界變了,唐家人的嘴臉簡直入不得眼。他心裏清楚,能把範國希逼到精神恍悟的地步唐家人做了些什麽,他隻是不相信他父母竟然做那種事,拿錢逼範國希離開,至少給人一點補償,大家心安一些,他沒想到竟然是連環套,先給錢後找人報警,唐家人就是要看著範國希死啊。


    書香門第?唐逸丘坐在別墅的大廳裏,看著高掛在門廳裏唐老爺子寫的字,什麽書香門第!唐逸丘氣得伸手將字幅撕了個粉碎,價值幾十萬的字畫,在他眼裏不如一張衛生紙。


    國學大家,他家老爺子到最後為了這個名聲竟然做出那種事?體弱多病的範國希從來沒做過壞事,即便他總在範國希麵前嚷嚷著要和家裏斷關係,範國希也是多加勸慰,範國希不求名利,動了心也從未後悔過,背井離鄉一個無顯赫家世的人,唐家竟然做如此的事。


    唐逸丘看著滿地的碎片,手背上隆起青筋,心緒不寧地在房間裏踱步,一件事被他弄清楚了,另一件隱約間也有了輪廓。


    若男人能生子,那範傑——難道是他的兒子?難道是劉醫生幫著範國希生下範傑。照那樣推算,時間完全對得上。


    就在這時候,唐家老大來了。


    唐家老大如今風光無限,頗有希望接到國際訂單,院裏效益能翻番不說,一個工程夠他們一千多人吃兩年的,加上訂購設備的采購權,他這輩子都無需為錢操勞,日後唐旭繼承唐逸丘的公司,他們這一支總會光宗耀祖的。


    因為投標事宜,唐家老大是三天兩頭趁機出國,即便談合同的地點附近就有唐逸丘的別墅,他也要住在星級酒店,那是臉麵,要講派頭,不能給外國人小瞧了。


    這次他過來是因為有點難處,國內銀行沒有給他們做擔保,幾家設備工廠態度曖昧,說等接到合同再說,他們的固有資產總和有點問題,如今到了投標審查的最後一關,他想找唐逸丘幫幫忙,看唐逸丘能不能給他們設計院注資,讓賬麵上好看一點。


    進了門,就見前些時還看到的老爺子的字畫沒了,地上全是紙片,唐家老大不高興了,那一條字畫,可是老爺子的得意之作,那年給了唐逸丘,說若在海外日子實在難熬,也能換點錢花。


    好幾十萬美金的東西就這麽沒了?唐家老大頓時氣得脖子發粗,聲音發硬:“老幺,你這是做什麽呢?老爺子的字畫你也敢撕了?撕了就撕了,我這次來有件事和你商量下。”


    唐逸丘背手站在一邊,看著他家老大,他從小不怎麽高看自家老大,老爺子也曾說老大成不了大氣,沒那個肚量和魄力。若不是老爺子的門生幫忙,唐家老大指不定就做工人去了。


    唐家老大說的口沫四濺,根本不管唐逸丘愛不愛聽,他想到的是唐逸丘怎麽都要幫他一把,再說這事好事,即便不給唐逸丘分紅,也會給唐逸丘按銀行利息結算,不過是把錢存過來一段時間罷了。


    唐逸丘聽完陰森森地說:“設計院姓唐?還是說這一千來號人都是給我打工的?”


    唐家老大:“怎麽能這麽說呢,你也沒有風險。”


    唐逸丘:“沒風險,銀行不給你擔保?”


    唐家老大麵色不善,前段日子唐逸丘還幫他了不少,今天怎麽說翻臉就翻臉,難道是看不得他好嗎?


    唐逸丘又說:“我已經幫過你了,錢我是一分都沒有。”


    唐家老大悶頭吸著煙:“這次你得幫我,不然這工程我們就接不下來。”


    唐逸丘笑了笑說:“接下來你們能賺錢嗎?沒有建築公司的支持,你們怎麽在海外施工?你們吞的是總包合同,聯營的哪家建築公司現在還沒辦理好海外施工資質,你們打算怎麽辦?邊做邊找,掛靠資質?雇傭當地勞動力,虧的連內褲都沒有了,你們拿什麽錢還我?”


    唐家老大:“飯一口一口吃,目前隻要先把錢從我們賬麵走一趟,我們接到了合同什麽都會好的。再說從設計到施工還有半年的時間,前期頂一頂也不是過不去。”


    唐逸丘:“你以為那是哪裏?國際工程這麽好做?國外的工程可是按工期掐的,拖工期可以罰得你們傾家蕩產!你要真是想做一番業績,我幫你也不是不行,就你們那個設計院,把所有員工都賣了也還不了債,再說你想拖我的公司下水,陪著你一起挨罵嗎?”


    唐家老大:“老幺,當初我也是和你商量了的,你不是答應要幫忙嗎?怎麽好好的就翻臉。我們已經搭進去不少錢了,光差旅費就百來萬。”


    唐逸丘更氣了,恨鐵不成鋼啊,他家老爺子要是還在,指不定會不會自己找根褲腰帶上吊,怎麽就養了這麽一個大兒子呢?


    “差旅費是我用的嗎?老大,我都說了我有房子,你們要花那個冤枉錢,講麵子?我跟你說過拿出誠意和技術來,你們以為誠意是什麽?請人吃飯就是誠意?老外都是傻子,全世界就tm是傻逼,就你一個人有本事嗎?”


    唐家老大不說話了,他已經因為這次投標讓副院長負責國內事務,接不下來副院長那邊可是接了好幾個小工程,賺得錢基本上都給他用了。


    唐家老大:“老幺,這次你必須幫我,當年我們全家老小勒緊褲腰送你出來,如今我有難,也不是我自己的困難,你不能撒手不管。”


    唐逸丘:“勒緊了褲腰帶?我在外麵病的要死的時候,誰tm看過我一眼?這些年我給了你們多少?唐家的情分我還夠了?我告訴你老大,我的公司,不管我在不在,都和你們沒有半點關係,我給你們錢,那是我尊敬老頭子,不是養一群白眼狼的。”


    唐家老大氣得直抽煙,今天這老幺怎麽就死活不聽勸呢,不過幾百萬的資金,又沒有風險,雖然沒什麽利潤,但自家兄弟救急用。


    唐逸丘:“你有腦子沒有?你怎麽做的院長?幾百萬過去了,你們說還我?就算現在立了合同,日後你們翻臉不認,我虧損不說,我公司裏的員工怎麽辦?”


    唐家老大:“怎麽就會虧損,隻是過一下賬麵,我們這次來了會計師,她會說清楚。”


    唐逸丘:“她是你二奶吧,你別否認。我信不過你們!當年送出去的金鐲子,你家老婆戴在手腕子上,怎麽著,她沒做噩夢啊,她不虧心,不怕上麵有冤魂索命啊!”


    唐家老大一驚,心裏也知道唐逸丘這是查出什麽了,那件事他們瞞著老頭老太太,但沒想到還是被查了出來,再說即便他家老頭老太太看上去不知情,可事鬧得那麽大,派出所的三天兩頭登門,他家老頭老太太根本不可能不清楚,既然老頭老太太都沒說話,也是默認了。


    唐逸丘:“你別說是爹媽授意的,他們死了這麽多年了,名聲夠臭了,你別全推給爹媽!當年找的那群混子是二哥的人吧,裏麵還有幺姐的男人吧,成!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心狠手辣啊,一隻金鐲子給了人都能把對方整到派出所,我這幾百萬拿出去你們不吃我了?”


    唐家老大臉色變了,那事他也覺著不地道,老頭老太太心太偏,給了老幺東西他們不眼饞,憑什麽給老幺那個情人一堆東西,錢也就算了,那可是金子啊,祖傳的金鐲子,現在價值十幾萬啊。


    那範國希也太貪心,不該他拿的他也敢接。還有那個劉醫生,當初就怎麽沒整死他呢!盜竊可是大罪,最後竟然弄的他家小妹夫差點進去,廠裏記了大過。要不是這事,他家小妹在婆家也不會抬不起頭,總被小妹夫打。


    唐逸丘:“你走吧,以後就當我死了!你回去帶句話,白狼是會報恩,可是白狼也會索命!能吃吃能喝喝,你們幾個打死狼的夜裏小心點,那白狼可是埋在國希身邊呢,現在骨頭都沒爛,等著出來要你們的命。”


    唐家老大被香煙燙了手指也不知道,連忙甩開煙頭,神色慌張,卻自作鎮定的說:“老幺,你亂七八糟說什麽呢?身體不舒服去醫院。”可惜不在國內,不然直接送精神病院去看看病,公司就歸他們親屬看管了。


    唐逸丘:“大哥,要是你沒打死狼,當時不在場你可以心安理得,但你在不在場我知道。”


    唐家老大麵色蒼白,站起身雙腿不穩。


    當年那白狼太凶殘,老二遊手好閑跟一幫混子混在一起,那時候他就出了主意,幾次想弄死範國希也沒法下手,盯了範國希好久才發現白狼每天夜裏都出去偷東西,他們故意在一戶人家門口放下食物,下了藥。那白狼本來不吃的,可那天他們一氣放了兩大塊肉,一隻活雞,砒霜用豬腸子裹著一小塊一小快塞到雞嘴裏。


    白狼餓的眼都發綠,身上除了一張皮就剩骨頭了,毛發像燃燒著的冰火。咬著活雞就吃了,嗚嗚了幾聲之後化作一團光消失了。


    老二那幾個嚇得不敢多看頓時散了,他也不敢聲張。不出幾天唐家老頭老太太請了範國希過去,範國希還帶著那頭狼,同意分手。


    那頭狼當時看著病怏怏地,等範國希拿到東西和玉墜子離開後,他小妹夫帶著二弟的幾個朋友就跟上了。


    當天下午唐家老頭老太太就急著將唐逸丘送出去,就怕範國希反悔過來鬧事。


    可當天夜裏範國希真的來了,抱著一頭垂死的狼,站在唐家大門口破口大罵。唐家老二犯渾,叫人去趕,白狼咬傷不少人,小妹夫如今腿上還缺一塊肉。


    唐家見狀叫人打死了狼,範國希抱著渾身是血的白狼衝著老頭老太太破口大罵,說他們有辱斯文,連畜生都不如。說他家老頭子沽名釣譽,行事齷齪,不得好死,說白狼會索命,他就看著唐家怎麽死!說要是祖上顯靈,就劈死這一群姓唐的。


    唐家怎麽趕都不走,而且旁人也見著唐家人打死了一條像狗的畜生,說唐家這是得理不饒人啊,連人家狗打死了。


    老頭子氣的渾身發冷,和範國希對峙,結果範國希當著街坊鄰居的麵說出了他和唐逸丘的事,說出了唐家派人整日咒罵他的事,更說出了他的白狼就是被唐家下毒害的,而且說是被唐家人用q打死的。


    私下用q那是大罪,老爺子嚇著了,雖然不知道對方說得對不對,可早上見狼身上沒傷,再見二兒子眼神閃躲,心裏也有了數,想請範國希進去說,免得在外麵丟人現眼。


    範國希扔了錢和金鐲子在地上,那可是證據啊,他說的不是真的那金鐲子老太太是從來不離手的。


    範國希不要錢,要他們給他的狼償命。他反正早就看透了,唐逸丘就是個雜碎!唐家養出這麽一窩傷風敗俗的玩意,他不怕別人說他喜歡個男的,當年要不是唐逸丘百般哄騙,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他不在乎這裏的人怎麽看他,若他早點想通,也不會連累他的狼。


    老頭子當夜就氣得發了病,老太太也嚇得不輕,住在唐家旁邊的都是些讀書人,當即也有勸的,也有看熱鬧的,轉身就當笑話傳了出去,不然作為小輩的方景怎麽就知道唐逸丘不是個玩意呢。


    這下子唐家幾位哥哥姐姐可氣壞了,拿了他家錢還跑來這麽不要臉的撒潑,可旁邊一群人都看著呢,隻能關了大門任人叫罵。


    老頭子這下是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連著範國希扔在地上的錢一起的都塞給範國希,他教了一輩子書,被人尊敬著,這些年雖然有點背,但好歹已經看到了希望,唐逸丘已經走了,範國希看著也不會在和唐逸丘過下去,他能賠償的也就這麽點東西了。


    可誰也不知道,那條看上去死了一樣的狼猛然站起了,衝著老頭子一陣嚎叫,嘴角蹦出血來,恨不得要咬死老爺子,老爺子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太太頓時求著範國希走吧,不要在敗壞他們家名聲了。是他們唐家對不起他,看在他們一把老骨頭的份上,走吧。


    要是早幾年,唐家還沒被整的時候,哪裏容得別人在門口叫罵的事。幾位聞訊趕來的唐老爺子的學生,實在看不下去了,拉扯著要範國希走人,畢竟他們也多多少少知道範國希和唐逸丘的事,也明白這事是唐家做的不對,趕人家走就算了,還弄死人家相依為命的大‘狗’,太說不過去了。


    範國希抱著白狼本來隻是看著錢沒去拿,白狼舔了舔範國希的手,唐家老爺子的幾位學生也勸著,還是拿錢給自己看看病也好,給那大‘狗’買個棺材也要錢的。範國希這才拿了錢在唐家學生的陪同下走了。


    範國希走之後,老爺子當時就不行了,心髒病發作,當夜就去了,老太太精神恍惚,總說殺人償命,日日夜夜在家裏叫罵他們幾個,罵完了他們,又罵唐逸丘,說總有一天白狼要索命的,最後自己折騰自己沒多久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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